第267章
“醒醒吧魏相,真把範釗逼急了,他連你我都敢殺。”
第253章
每逢捷報, 必有家書。
這回蕭缜出徵,每次給佟穗寫的信都有六七頁,佟穗也會回他相似的頁數, 顯得夫妻情深意濃。
其實是為了方便傳遞消息, 行數太少可能不夠隱藏密語, 而平時都薄薄的突然變厚一次, 容易引人懷疑。
危機在京城, 蕭缜的密語很短, 詢問佟穗在京城是否安然無恙, 然後就是寫他追繳呂勝的過程, 提到了他對趙良臣的敬佩, 對涼州軍一些降將的點評, 以及對涼州夏、秋景色的描述。不愧是飽讀詩書的蕭家二爺,寫景頗為引人入勝。
佟穗細細琢磨著蕭缜的意思。
蕭缜可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敬佩誰的人, 因為他自己就夠厲害了,家裡更有一個睿智無比的老爺子。夫妻單獨相處, 蕭缜對先帝都少有敬佩之言, 何況戰功威望要遜色先帝的趙良臣?
所以, 蕭缜是在告訴她, 他與趙良臣結了善緣。
王家被滅九族, 消息肯定傳到涼州了,蕭缜應該猜到範釗已經反壓了皇上,大權在握。
那蕭缜能料到鹹慶帝近來都臥床不起嗎?
這可是佟穗選擇從王家手裡救下範釗時都沒能預料的結果。
看來, 想毒殺範釗的不光是王家,鹹慶帝也是主謀, 並且被範釗發現了。
魏琦、魯恭從出府到進宮的路上都有範釗的人跟隨,魯太夫人拜訪範家卻不歡而散, 這一切都表明兩人並不贊成範釗欺壓鹹慶帝,隻是魏琦一個文人丞相,魯恭的大軍又被隔絕在城牆之外,他們對範釗都無可奈何。
範釗要篡位,故而京城依然戒嚴,凡進出兩處城門的百姓商賈都要嚴格搜身。
篡位就得做好被其他將領反對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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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釗不限制魯恭出城,說明他沒想跟魯恭反目成仇,想來魯恭、馮籍這些蓟州系大將對範釗也是一樣的態度。
佟穗將各地將領數了一圈,怎麼盤算蕭家與齊家都該是範釗要提防的兩家。
隻有蕭家、齊家交出南營、西營的兵權,範釗才能徹底放心。
往好了想,範釗隻要兵權不要命,會放兩家人回衛縣、朔州,該種地的種地,該舞獅子的舞獅子。
往壞了想,兩家將領都死了,才不會卷土重來找範釗報仇。
可範釗憑什麼?
憑他是先帝眼裡的第二個兒子,就能剝奪兩家無數次在戰場上拼命廝殺換來的榮華富貴?
說句大逆不道的,先帝都是老爺子犧牲自己救回來的,範釗有什麼資格凌駕於她與蕭缜之上?
於公於私,佟穗都不會坐以待斃。
在書房慢慢轉悠了幾圈,斟酌好語句後,佟穗坐回書桌前,提筆給蕭缜寫回信。
瑣碎的家常與久別的思情中間,隱藏了新的三條密語:
帝我餅難見,胸要飯,成門嚴。
待你歸來,大君喂而不公,等我內應。
莫忘汗江盼。
傍晚,佟穗來了國公府,要看賀氏、蕭玉蟬、林凝芳明日要寄出去的家書。
賀氏疑道:“你看這個幹啥?”
就算她寫給倆兒子的信沒有給丈夫寫的那麼黏糊,侄媳婦也不該提這種要求啊。
佟穗:“我自有道理,二嬸就別問太多了,四弟妹的我也看了。”
蕭守義對妻子道:“讓你拿你就拿,難不成你還有啥秘密?”
林凝芳最先配合,蕭玉蟬也把她寫給五弟的信取了過來,賀氏見了,隻能照辦。
林凝芳言簡意赅,就一頁內容,幾乎都是講懷祖的。
賀氏在一堆家常裡抱怨了一句兒媳婦管得嚴,最近都不許她出門。
蕭玉蟬的信主要是提醒五弟從邊關給她多帶些禮物。
佟穗對蕭守義道:“二叔,您叫二嬸把這句去掉,其他的重寫一遍就好。”
蕭守義到底是個將軍,形勢又如此,立即明白了侄媳婦的意思,帶著妻子回房重寫了。
翌日天才微微亮,驛兵先來幾位將軍府裡收取家書,收完了再去宮外候著,等著把宮裡的旨意送往城外。
往常都是相關官員直接把旨意拿出來給他,今日卻有一御前侍衛將他領了進去,最終停在一間值房前。
“要捎的家書都在這裡?”
侍衛粗魯地取下他身上的牛皮袋子,問。
驛兵不敢反抗,緊張地點點頭。
侍衛將牛皮袋子送了進去。
十幾封家書全部攤在了範釗面前。
範釗先拆了佟穗那封,就見第一句寫的是:終於打完了,全賴先帝福澤庇佑!
範釗心頭一痛。
呂勝敗得這麼快,確實是先帝留下來的福澤,沒有先帝的威望,涼州軍不會紛紛投降。
壓下對先帝的緬懷,範釗繼續往下看,一共七頁,他來來回回看了三遍,都沒發現任何異樣。看到佟穗想念蕭缜那些話,範釗還會發出幾聲嗤笑,什麼安國夫人,跟尋常惦記漢子的婦人也沒有多大區別,習得一手好箭法罷了。
看完佟穗的,範釗繼續拆其他的,全部檢查一遍,再吩咐早就帶過來的一個文吏,讓他將那些信封恢復如初,務必讓人看不出被人拆開過。
弄好了,範釗吩咐侍衛重新調個驛兵去送信,外面那個給筆賞錢,暫且看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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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兵走得仍然是六百裡加急,九月十九上午抵達長安,袁樓山收到調他為涼州守將的旨意,簡單安排一番,這就帶上幾個親兵隨驛兵一起出發了,回頭等他安頓好了,再派人來接家小去涼州與他團聚。
不斷地在各地驛站更換新的駿馬,二十三日上午,風塵僕僕的一行人終於到了涼州城。
敘舊之後,趙良臣對蕭缜道:“有袁將軍在,涼州這邊再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也該回大同了,咱們後會有期!”
蕭缜笑道:“按理說不該期盼邊疆有戰事,若有,蕭某願與將軍共赴戰場。”
趙良臣大笑,早幾年他沒將蕭缜祖孫放在眼中,如今他早把蕭缜當英雄看了,值得一交!
整軍完畢,趙良臣騎在馬上,朝蕭缜、袁樓山、羅霄以及蕭延等驍將拱拱手,瀟灑離去。
送完同僚,袁樓山去休整了,蕭缜帶著佟穗的家書回了大帳。
拆信時,蕭缜頓了頓,取出前幾次佟穗寄來的家書,對比過後,發現這次的封泥比之前稍微大了一圈。
拆開後,蕭缜靠近封口,聞到一絲淡淡的酒味兒。
以前佟穗的信,都帶著她手上的面脂香。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
眼前浮現範釗豪飲的姿態以及那雙指甲裡藏泥的手,蕭缜面沉如水。
翌日,大軍返程。
如遇緊急戰事,騎兵可每日急行兩百裡,但蕭缜並沒有下令急行,就像不知道京城的危局一樣,每日正常行兵,隻走一百五十裡,中間還休整了兩日。
十月初七,南營近五萬騎兵來到了長安城外,雖然涼州軍因為投降得快幾乎沒有戰力,這次出徵,南營還是折損了幾千兵馬。
羅霄要去長安當守將了。
看著單騎多送了他一段路的蕭缜,羅霄苦澀道:“不知京城現在變成了什麼樣。”
魯恭、魏琦、範釗都有給他寫信,雖然措辭不一,有的信還被塗抹了一些話,三人卻傳達了同樣的意思,讓他以大局為重,守好長安,範釗還特意多說一句,命他無詔不得帶兵回京。
羅霄相信,蕭缜肯定也收到了京變的消息。
蕭缜隻是笑笑,不知是聽不懂羅霄的意思,還是不知該如何回應。
羅霄已經很熟悉蕭缜的脾氣了,默默對視片刻,他朝蕭缜拱手道:“不管蕭兄信不信,為天下百姓著想,我都希望蕭兄此次回京順利。”
範釗是猛將,但絕不是治國那塊兒料。
蕭缜似是有些意外,隨即笑容變得真誠了幾分,回禮道:“那就借羅兄吉言了。”
說完,他調轉馬頭,回到了南營大軍之中。
此時,蕭缜大軍距離洛城隻剩五六日的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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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前,十月初五,洛城,皇宮。
每日早上,魏琦都會來乾元殿探望鹹慶帝。
這次,他剛走到殿外,就聽裡面傳來範釗壓抑的怒吼:“什麼叫快不行了,不是早讓你停藥了嗎?”
魏琦心裡一驚,幾乎同時,門口一個侍衛便高聲通傳道:“魏相求見!”
魏琦神色不變腳步不停,仿佛並沒有聽見範釗的話,畢竟他離得確實比那一排侍衛遠。
等魏琦往裡走的時候,兩個御醫滿頭大汗地出來了。
魏琦頓足,面色關切地問:“怎麼這般模樣,是不是皇上的病又加重了?”
一個御醫忙道:“沒有,魏相多慮了,皇上龍體已經有了好轉的跡象,剛剛還多吃了半碗湯。”
另一個配合道:“是啊,是啊。”
魏琦笑笑,很是欣慰。
進了內殿,就見範釗也面帶喜色,唯有鹹慶帝還昏睡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