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月明千裡 3189 2024-11-08 10:51:31

  瑤英抬頭注視著他,沒話找話說。剛剛一路疾馳而來,她沒戴面罩,臉上被風吹得通紅,胸口上下起伏,微微細喘,明眸晶亮。


  蘇丹古一聲不吭,碧眸幽冷。


  緣覺跟上兩人,一眨不眨地盯著蘇丹古,觀察他的反應,神情緊張,肩膀繃得緊緊的,右手虛握在腰間刀柄上,手指僵硬。


  蘇丹古動了一下。


  緣覺立刻握緊長刀,雙唇緊抿,隨時準備暴起。


  蘇丹古撥轉馬頭,催馬疾走,甩開了瑤英。


  這些天的相處仿佛隻是一場夢,她對他來說隻是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瑤英看著蘇丹古的背影,沒有追上去。


  緣覺輕輕舒了口氣。


  瑤英突然回頭,掃他一眼,雙眸漆黑,目光沉靜,帶著審視。


  緣覺頓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手慢腳亂地抓緊韁繩,掉頭離開,裝模作樣地吩咐親兵注意警戒。


  許久過後,感覺瑤英的視線挪開了,他拍拍胸口,心有餘悸。


  公主不愧是公主,剛才好嚇人。


  ……


  回王庭的路程一片平靜,相安無事。


  經過上次遇到流匪的地方時,瑤英讓謝青幾人提高警惕,商隊的人記得這個地方,紛紛拿起了刀。

Advertisement


  結果他們一個人都沒遇上,平安穿過流沙山丘。


  瑤英心道:流匪大概真的被蘇丹古嚇破膽子,另尋生計去了。


  想到這裡,她舉目四望。


  蘇丹古不知道去哪了。


  瑤英蹙眉,若有所思。


  出了荒無人煙的荒漠,商道上漸漸可以看到其他駝隊的身影,風中偶然送來一陣陣悠揚的駝鈴聲。


  這日,雪後初霽,豔陽高照,雪原上折射出一道道燦爛華光。


  商隊踏雪而行,在一處驛舍停下更換馬匹時,對面突然響起一聲驚喜的呼喊。


  瑤英下馬,循聲望去。


  日光下,高大挺拔的男子朝她走來,摘下毡帽,一頭金燦燦的發絲在風中飛揚。


  她身後的緣覺激動地迎了上去:“阿史那將軍!”


第84章 愛慕


  阿史那畢娑大踏步走到瑤英跟前,剛從馬背上下來,面孔青白,一身寒氣,風塵僕僕,不過笑容依舊燦爛。


  “公主別來無恙。”


  瑤英揭開面罩,用軟鞭拂去長靴上的雪泥,視線落到畢娑的傷腿上。她離開聖城的時候他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巫醫要他靜養幾個月,他怎麼這麼快就能騎馬趕路了?


  “將軍的傷好了?”


  畢娑一笑,故作賣弄地踢了踢長腿,“多謝公主掛念,好得差不多了。”


  他看著瑤英,碧色雙眸盈滿溫柔笑意:“我擔心公主,剛養好了傷,特意趕過來接公主回王庭,聽說高昌郎君個個俊朗不凡,能歌善舞,公主沒忘了我吧?”


  瑤英抬眸,烏漆黑亮的眼睛盯著畢娑看了半晌,笑了笑。


  “天寒地凍,將軍的腿傷還沒痊愈,進屋說話罷。”


  她聲音依舊柔和。


  畢娑一時語塞,看著瑤英毫不猶豫利落轉身進屋的背影,慢慢收起笑容。


  被晾在一邊的緣覺瞅準機會,噔噔幾步衝上前,小聲問:“將軍,你收到信了?”


  畢娑點點頭,四下裡張望:“我三天前出發,剛好在路上收到你的信,攝政王呢?”


  自從瑤英一行人出發後,他心神不寧,寢食難安,幾次想要動身去高昌,都被赤瑪和巫醫給攔住了。三天前聖城來了客人,赤瑪忙著宴請賓客,他找到機會偷偷溜出聖城,剛到沙城就看到蒼鷹帶回來的信,更是心急如焚,一路快馬加鞭,正好在這座驛舍和返回的他們遇上。


  緣覺神色緊張,聲音壓得低低的,用梵語道:“攝政王這些天獨來獨往,白天的時候總不見人,不過夜裡肯定會回來,我不敢離得太近,今天早上攝政王往東邊去了,還沒回來。”


  畢娑眉頭緊皺,問:“攝政王傷人了?”


  緣覺搖頭:“攝政王沒傷人。隻有那晚攝政王散功的時候,我一時情急,靠得太近,被內力所震,受了點輕傷,吃了枚藥就好了。”


  畢娑看了看緣覺的臉色,神情凝重。


  緣覺拍了拍腦袋:“還有……這兩天文昭公主和攝政王說話,攝政王沒有理會她,不過文昭公主好像一點都不計較,每天都會問我攝政王去哪裡了,吩咐親兵給攝政王留熱飯熱餅,天天都是如此。”


  畢娑瞳孔猛地一縮:“攝政王不理會文昭公主?怎麼個不理會?文昭公主是什麼反應?你細細說來。”


  緣覺一邊回想,一邊慢慢地道出這幾日路上的情形。


  “不管文昭公主和攝政王說什麼,攝政王總是一聲不吭,文昭公主一如既往。這兩天攝政王連人影都不見,隻有夜裡才回來,那時候文昭公主已經歇下了。”


  畢娑皺眉沉吟。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蘇丹古壓制不住功力的時候有多可怕,文昭公主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


  蘇丹古又為什麼……沒有對公主動怒呢?


  ……


  屋中,瑤英脫下氅衣、獸皮手套,掸掉身上的飛雪,透過毡簾掀起的一條小細縫,望著門外。


  畢娑和緣覺湊在一起小聲說話,她聽不見他們在討論什麼,就是聽見了可能也聽不懂。


  堂中爐膛裡的一爐明火燒得畢剝作響,謝青掃幹淨坐榻,請瑤英過去烤火。


  瑤英一雙腿凍得幾乎沒了知覺,在火爐邊靠了一會兒,腳底心慢慢暖和了點,不一會兒冒起一股酸脹感,又疼又痒。


  去年她的手和腿都生了凍瘡,這些天風裡來雪裡去,手腳又發痒了。


  瑤英忍著沒抓手,捧著一碗滾燙的羊肉湯讓冰涼的手暖和起來,抬起頭,看一眼門口厚厚的毡簾。


  有風從罅隙裡鑽進屋中,門口地上一灘湿淋淋的雪水。


  這種滴水成冰的天氣,蘇丹古去哪裡了?


  一整天都待在風雪裡,他不冷嗎?


  ……


  畢娑和緣覺說了一會兒話,騎上健馬,按著親兵的指引,往東邊去了。


  他一路沿著商隊大車軋出來的痕跡尋找,一無所獲,眼看天色已晚,陰雲低壓,隻能嘆口氣,撥馬轉頭回驛舍。


  院子裡寂靜無聲,親兵勞累了一整天,都歇下了。隻有燒著火爐的廳堂還亮著燈,爐上一口大鍋,鍋中滿滿一大鍋湯水咕嘟咕嘟冒著細泡。


  瑤英坐在爐膛前,聽到腳步聲,舀了一碗湯,遞給畢娑。


  “將軍喝些熱湯暖暖。”


  畢娑愣了好一會兒,大步走過去,接過湯碗,發僵的手指被燙了一下,針扎一樣細細的疼。


  “緣覺他們呢?”


  他喝了口湯,燙得直吸氣,吹了吹湯碗,隨口問。


  “我讓他們安置了,阿青在守夜。”瑤英拿著火鉗撥弄爐中炭火,彤紅的火光映在她臉上,面龐豔麗,“將軍剛才找攝政王去了?”


  畢娑嗯一聲,想起什麼,目光在瑤英纖秾合度的側影上轉了幾轉。


  “公主這麼晚還沒歇下,是在等攝政王嗎?”


  瑤英抬眸,直視著畢娑碧色的眼睛,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也在等阿史那將軍。”


  畢娑愣住。


  瑤英和他對視:“將軍白天的時候說為了接我回王庭,不顧傷勢前來高昌,是真心之語,還是在哄騙我?”


  她眼神清澈溫和,並無逼問的意思,畢娑卻覺得這比嚴厲質問他更讓他難以承受。


  他幾乎握不住手裡的湯碗,心虛地挪開視線。


  瑤英笑了笑,收回目光。


  “我明白,將軍來高昌是為了攝政王,為了王庭,不是為我。”


  畢娑支支吾吾,臉上發燙。


  瑤英望著爐膛裡搖曳的火苗,緩緩地道:“我流落至王庭,除了佛子以外,將軍也對我多有照拂。王庭人仇視漢人,將軍卻說把我當朋友,為救我的親兵忙前忙後,我很感激將軍,相信將軍對我沒有惡意,也把將軍視作朋友。我知道將軍風流倜儻,慣常和小娘子玩笑,紅顏知己能從王宮門口排到城門口,這些討小娘子歡心的甜言蜜語隨口就來……”


  爐中噼啪一聲爆響。


  畢娑俊朗的面孔越來越紅。


  瑤英轉頭看他,神情鄭重,問:“請將軍恕我冒昧,我想問將軍,將軍對我是否有愛慕之情?”


  畢娑見過很多女子,有大膽豪放的,有羞澀婉約的,有潑辣刁蠻的,他處處留情,惹下不少風流債,好幾次鬧得雞飛狗跳。最狼狽的一次,他被四五個女子堵在牆角質問為什麼辜負了她們。


  不過那一次也比不上現在的狀況更讓他尷尬。


  面對著瑤英秋水潋滟的雙眸,畢娑窘迫得無地自容。


  他騙了公主。


  瑤英淡笑,“我知道將軍的答案了,將軍不必為難,是我多心了,和將軍無關。”


  畢娑腦袋裡嗡的一聲,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明明花言巧語哄騙公主的人是他,公主卻說是她多心了,既是提醒他的意思,也是給他一個臺階下,這麼輕描淡寫地揭過此事,這樣的氣度,實在叫他汗顏。


  以後他再也不敢言語調戲公主了。


  畢娑既愧疚又挫敗,抱著湯碗坐在火爐前,腦袋耷拉,無精打採。


  瑤英看他一眼,給他碗裡添了一勺熱湯。


  畢娑立刻重新抖擻精神,抿了口湯,眼珠滴溜溜一轉,笑問:“我也想冒昧問公主一個問題。”


  “將軍問就是了。”


  畢娑挺起胸膛,眉間帶笑:“我相貌堂堂,高大俊朗,騎射精湛,王庭愛慕我的小娘子數不勝數,我和公主相處的那些天,公主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嗎?”


  瑤英輕笑著搖搖頭。


  畢娑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公主果真沒動過心?”


  他還從來沒有這麼耐心地討好過一個小娘子!

作品推薦

  • 和宋教授結婚以後

    ◎生物系教授×舞剧编导 ◎温润斯文并不禁欲攻×清冷慢热漂亮受 ◎成年人的婚后日常,细水长流,保甜。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小甜饼

  • 一枕槐安

    電影《槐安》首映時,導演陳槐序說這部電影他籌備了十二年,是給一個人遲到的承諾。 記者問:「是很重要的人吧?」 他自嘲:「一個終生難忘的騙子。」 后來,我被扒得底朝天,網友磕瘋了我們的過期糖。 他抱著我哭得哽咽:「祁安,我已經攢夠很多一百萬了,二婚能不能考慮下我?」

  • 偏執的星星

    五年前我賭氣離開了漆檀。后來他斬獲影帝,卻在百星頒獎晚會上拿著我的照片尋人,「愛人丟了一個月,煩請幫我找找。」 可我死無全尸的新聞在 2018 年就爆過無數次,但漆檀卻受創失憶了,忘記了關于我死亡后的一切。 他的經紀人宣布漆檀無限期退圈那天,漆檀自殺的消息隨之爆炸。

  • 當作精釣到反派酷哥

    意外穿成某校園耽美小說中反派bking的炮灰男友。為成功分手保住狗命。我聽信網友的建議開啟了作精計畫:「哥哥,我們已經好了七天四小時七分零二十三秒了,你為什麼還不親我?」「昨天上映了一部大片,哥哥怎麼沒約我去看電影,莫不是約了別的弟弟?」「哥哥已經一秒沒回我了,不愛就算了,沒必要冷暴力。」「哥哥不給我發腹肌照,是有什麼心事嗎?」「哥哥今天也沒疼我。」

  • 婚後第二年

    婚後第二年,溫漾發現程言禹出軌了,對方是個大他兩歲的女人。 這個女人優雅,知性,在生意場上點撥他,幫助他。 他們無話不聊,無話不談。 她進退有度,知分知寸,從不抱怨從不爭半點寵。 卻讓程言禹為她瘋狂迷戀,奉她為明月,恨不能把世界捧到她的面前。 而溫漾,從發現到調查,已經輸個一敗塗地。程言禹已經滿眼都是她。 溫漾本以為她只是個破壞她婚姻的人,誰知,她早已有婚姻,且她的丈夫,是個極其富有帥氣的男人。 為了這段婚姻,溫漾找上了她的丈夫 ——傅行舟。

  • 他的紅盒子

    半夜進了急診,值班醫生竟是被我掰彎的前男友。 我捂著肚子呻吟,顧詠歌卻面無表情:「和我分手之后,你玩得這麼花?」 我:「?」 他繼續陰陽: 「我說我診室養的發財樹怎麼忽然死了,原來是你要來了,真晦氣。」 我忍無可忍,揪住顧詠歌的衣領: 「老必登,等小爺治好,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