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中油然而生強烈的安全感。
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事身後有人依靠的感覺，是這樣的。
腿麻了，林徊撐著扶我起來，「沈之路，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站起來的一瞬間，我的唇猝不及防地擦過他的臉頰。
驟然間，我渾身上下如同被電擊一般，唇火辣辣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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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出辦公室門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僵直的。
同事紛紛過來八卦：「咋回事，剛剛進去的男人不會是陳總的未婚夫吧。」
「還蠻帥。」
原本到嘴的那句「我妹夫」卻再也沒辦法說出口。
我抿了抿唇瓣，沒有說話。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我吻了我「妹夫」，而且能明顯感覺到身體有些許異樣。
心裡亂成一片。
同事走過來，見我表情不對，有些擔憂地詢問了聲：「你怎麼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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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太渴望傾訴這種奇怪又不合常理的感受了。
我把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我有一個朋友，他好像喜歡上了他妹妹的男人，你說，他該怎麼辦？」
同事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我靠，你出櫃了？」
「小點聲小點聲，都說了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
「那，喜歡這件事情也沒辦法的嘛，你和你朋友說一聲，讓他坦然面對吧。」
這時，辦公室裡傳出一聲極為尖銳的爭吵聲，甚至還有水杯碎地的聲音。
其他聽八卦的都擔心引火燒身跑了，隻有我腳底像是生根一樣站著。
總不能讓林徊一個人面對這些吧。
想著，我便泡了一杯茶，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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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徊靠在窗邊，無奈地搖搖頭。
「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我，何必耗著呢？」
陳涵冷笑一聲，坦白道：「我是不喜歡你，但是你裝 gay 找個男朋友故意讓我難堪，這口氣我就咽不下去。
「既然家裡說讓我們兩家聯姻，你用這種理由來敷衍我們，多少得給個說法。」
林徊淡淡道：「誰說是裝的。」
哐當一聲，水杯從手心滑落，碎了一地。
他們兩人的目光齊齊朝我投來。
我顫抖著聲音：「林徊，你真喜歡男的？」
「你怎麼進來了？」
林徊揉了揉眉心，朝我這邊走來，「你聽我說。」
還沒等他過來，我驚慌失措地轉身就走，直奔公司外。
直到我妹打了通電話來。
「沈歆你聽著，你迅速來我公司門口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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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這急匆匆地把我喊過來要說什麼事情啊？」
「看你這急喘的樣子，該不會是林徊已經找過你了吧？」
沈歆從她的小電驢下來，摘下頭盔，攏了攏她的牛仔外套。
我急得快瘋了：「沈歆，林徊不適合你。」
「嘀」一聲，沈歆鎖了車，「嗯？林徊他有錢又有顏值，對人還專一，有什麼不好的。」
我努力措辭許久，到最後還是忍心開口：「他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沈歆一愣，我已經做好了在她被相親逼得遍體鱗傷的心上增添一道傷疤。
可沒想到，她卻輕飄飄地開口：「我知道啊。」
這回輪到我震驚了，「你知道？」
下一秒，沈歆立馬八卦地湊上來：「快告訴我，你倆是不是成了！」
「這到底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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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掏出一個盒子：「早就想著把這個還給我嫂子了。
「當初收了他的好處，答應了要給你和他牽線。
我心裡煩躁不安，不解道：「一開始？」
「是啊，相親的時候就知道了，我和他全程都在聊你，聊你喜歡什麼，聊你做了什麼。
「比如四年級給女生寫情書被抓，五年級尿過一次床，初一和一個男生打架……」
聽著聽著，我臉色越來越黑：「敢情你在考古？」
沈歆興奮地拍了下我的肩：「你別說，林徊聽得可開心了，當即就送了我一條奢侈品項鏈。
「哥，我挺喜歡他的，你讓他當我嫂子唄。」
「你在瞎說什麼，要真成了，咱媽那裡過的去？」
沈歆輕嗤一聲：「我覺得你還是先問一問你自己喜不喜歡吧。」
忽然，沈歆目光一偏，對著我身後招手。
「欸，嫂子！」
我一回頭，林徊和陳涵朝這邊走過來。
林徊徑直走到我面前：「我有話和你說。」
我仰著頭直視他：「好，我也有話問你。」
話落，我看了一眼旁邊的沈歆：「沈歆，那你一個人……」
我還沒說完，沈歆兩眼放光地沖向了陳涵：「姐姐，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嗎？你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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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裡？」
如今已是下午，街市上許多攤位都已經張羅起來，整條街熱鬧得很。
林徊穿著西裝站在路中間，倒顯得還真有幾分格格不入。
「這裡有什麼不好的？我早就想來了。如果你嫌這裡的東西臟或者人多，你大可以走。「
林徊薄唇輕抿，手不適地攥成拳頭，最終還是妥協道：「不會。」
我買了一串羊肉串咬著吃，又指了指這條街終點處的一個活動臺：「不管怎麼說我也是被你騙了，如果你能幫我把那獎品贏了，我就好好和你聊這件事情。」
「你確定？」林徊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行，那就去。」
街市上的活動臺裝飾得很簡單，獎品是一隻特別大的哆啦 A 夢藍胖子玩偶。
林徊拿出錢遞給工作人員：「我們報名。」
我把吃完的木棍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不用，我和他就是。」
工人人員和林徊都朝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把林徊拉到一旁。
「怎麼了，為了比賽，裝一下不行嗎？」
「好，都聽你的。」林徊點頭答應了。
回到報名臺前，工作人員再三確定後給了我們報名表：
「那好吧，這邊是比賽規則，你們仔細看看。」
比賽內容很簡單，多是一些考驗默契和配合度的。
第一關，接力傳球。
第二關，你畫我猜。
第三關，兩人三足。
三關下來，我和林徊遙遙領先。
「看不出來啊，你居然玩這些遊戲也這麼厲害？」
「以前玩得多。」
工作人員把藍胖子拿下來的那一剎那，臺下有人鳴不平：
「兩個男生來參加情侶比賽，作弊了吧。」
「就是啊，那要這樣，我隨便找個男的來參加比賽，肯定能贏啊。」
「有個女的拖累當然比不過兩個男的了。」
一聽這話我就來氣：「誰跟你說有女生就是拖累的？她們比你心思敏捷，更何況這種考驗默契的遊戲，你以為自己有些力氣就可以了嗎？」
在臺下喊得最響的男的被我說得啞口無言，當即跳上臺朝我露出拳頭。
林徊擋在了我面前，卷起了西裝袖口。
工作人員趕緊過來救場：「不好意思兩位小哥哥，因為在場呼聲的問題，兩位可否證明一下你們是情侶？」
眼看著到手的藍胖子玩偶就要被拿走了，我趕緊問：「要怎麼證明？」
「就是做點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情。」
猶豫了片刻，我還是說：「那算了，這個我們不要……」
突然，尾音被堵回了唇邊。
林徊彎下腰，吻住了我的唇。
直到吻到在場的人都歡呼起來，吻到我的嘴唇都開始逐漸失去知覺，他才緩緩松開。
他嗓音沙啞：「這樣，可以了。」
我被他吻得耳根一熱，小聲說：「其實，抱一下應該也可以的，不用……」
又一次。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堵在唇上。
「林徊，你親上癮了！」
「嗯，上癮了。」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伸手拿過工作人員手裡的玩偶，氣哄哄地扭頭就走。
林徊快步追上來，牽住我的手。
「生氣了？
他揚了揚手裡的蛋糕。
「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
「嗯，我知道的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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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沒出息，被一個彩虹蛋糕吸引了。
我和林徊坐在江邊，迎著傍晚吹來的風。
我嘗了一口蛋糕，這味道和以前吃的一模一樣。
見我心情有些好轉，他慢慢開口道出實情。
「沈之路，我們很久以前就見過了。
「你還在大一的時候，去過一個 King 酒吧，記得嗎？」
我努力回憶起大一，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林徊輕笑一聲：「也是，你應該從不記得這些。
「我那時候在那裡駐唱，被一個喝醉酒的男顧客調戲，問我……」
他扯著一絲苦澀的笑容，「問我，賣不賣。
「我拒絕了，並和當天酒吧值班長提出早點結束。可他不依不饒的，在我身上撒酒瘋。
「直到，你摔了酒瓶，在他臉上揮了一拳，又開了一瓶酒，酒往他頭上倒。
「可惜你走後，我沒追上你。」
我調侃道：「沒想到林總也會有被人欺負的時候。」
「那時還沒錢，我靠著那裡的工資生活，如果起了爭執，我會被開除。」
那段小心翼翼的日子，想來現在回想起來仍舊帶著辛酸苦楚。
很多人也許不懂，因為他們天生就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不懂從底層泥潭裡爬出來需要多大的努力。
林徊能做到，隻是——
「可是林徊，我不是那個人了。
「我當初的風發意氣，已經被我的工作我的生活磨平了。
「現在的我，絕對不會為了這點事在酒吧和人產生爭執。」
令林徊念念不忘的，已經不是現在的我了。
「所以，哪怕知道這樣，你還是要來找我嗎？甚至哪怕我如今沒有光芒，放在人群中平平無奇，而你還要忍受世俗異樣的目光，和我在一起嗎？」
林徊溫柔地看向我：「喜歡，從不受性別束縛。
「不能因為你現在不同，而否認你曾經成為過照耀他人的光的事實。」
蛋糕吃到最後一口，甜味從嘴裡化開。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猛地直起身，仰頭。
「林徊，我們重新從相親開始吧。」
「姓名。」
「林徊。」
「年齡。」
「二十八。」
……
「考察結束，予以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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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
糟了，鬧鐘怎麼沒響！
見我疑惑，他解釋道：「鬧鐘我關的，假我也幫你請了。」
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請了？你怎麼請的。」
林徊瞇了瞇眼，從嗓子裡輕輕「啊」了聲。
「打電話和陳涵說了聲，說你，太累了，還沒起床。」
我咬牙，「林徊！」
「在呢。」
「我遲到了還不是因為你。」
林徊垂眸輕笑，「嗯，也不知道是誰，書本知識看了這麼多，實踐能力這麼差。」
「誰、差、了！」
「我、我差。」林徊笑了好幾聲。
「既然都請假了，考慮一下我們今天的約會吧。」
我揉了揉亂蓬蓬的頭發，「約會？」
「難不成你想在我家賴一天？」林徊探究般地看了我一眼，「也不是不行。」
「林徊！」我臉上滾燙，朝他丟去一個枕頭。
「好了，不逗你了。」
我打開手機查看消息，「我媽讓我今天回家一趟，你和我一起回去嗎？順便，試試她的態度？」
林徊遞給了我一杯水，「這麼快就想讓我見家長了？」
「反正見的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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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徊跟我一起回家，我媽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但沒找到合適的時機開口。
我媽趕著要去樓下的活動室打麻將，但是缺了人，她看著林徊，有了主意。
「小林啊，你會打麻將嗎？」
林徊：「會一點川麻。」
「那太好了，正好一起來，沈之路他不會，就讓他在旁邊看吧。」
我媽挽著林徊就朝著門口走。
林徊無疑是街坊鄰居搶著的熱餑餑。
麻將還沒開始打，那群阿姨就開始查戶口：
「這長得一表人才，在哪裡工作啊。」
我媽揚著嘴角得意的笑容，「小林那可是當總裁的！」
「對象找沒找啊？」
還沒輪到林徊回答，我媽搶著說：「他是我女婿，你們可別跟我搶哦，是吧小林。」
林徊似有若無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嗯。」
「欸，又胡了！」
我媽笑得合不攏嘴，「小林，你可真是我的財神爺，你一來，我手氣都變好了。」
「是阿姨玩得好。」
我怎麼不知道林徊還有些綠茶的潛質呢？
「我錯了, 真的錯了。」
門外路過一對女生，似乎還在吵著什麼。
我總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像是沈歆的。
扭頭一看，還真是沈歆！
她正被一個女人扣住手腕，動彈不得。
她倆一前一後朝著路對面走去。
我趕緊跑出去幫她, 下一秒，隻見沈歆抬頭就朝著對面的女人吻了上去。
女人沒有推開她, 甚至還反客為主了。
等等，這側臉怎麼那麼像——陳涵！
「這不是你家歆歆嗎？」
一起打麻將的阿姨們也都注意到了馬路對面正吻得忘我的沈歆和陳涵。
21
我、林徊、沈歆、陳涵四個人站在沙發前。
我媽坐在沙發上, 架著二郎腿，雙手放在膝蓋上。
「怎麼個事兒, 說說吧。」
沈歆推了我一把：「都是哥, 哥先出櫃的！他倆先在一起的。」
過河拆橋倒挺快。
「你呢, 你和陳涵怎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你還談女朋友啊。」
沈歆牽起陳涵的手：「愛情無性別！更何況我和陳涵真心相愛的，比起之前相親的那幾個，不知道好多少倍。」
我媽臉色一僵：「你們都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昨天。」
「今天。」
我和沈歆異口同聲。
我媽嘆了口氣：「行啊, 管不住你們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見了。
「雖然我不挑性別, 我得挑挑人，你們兩個先走開, 我單獨和他倆聊。」
22
房間的門並不隔音，我搬了個凳子坐在門邊。
我媽像是詢問入黨動機那般，仔細盤查了林徊和陳涵的家庭、情感經歷等個人情況。
看著沈歆松了一口氣，我拍了拍她的肩, 好奇地問：「沈歆，你咋在兩天之內就能讓陳涵答應和你在一起的？」
她趕緊捂住我的嘴：「噓，還沒在一起呢, 我倆還在曖昧期。
「隻不過剛好碰上了, 才……正好確定關系。」
23
晚上, 林徊開車載我回我的出租屋。
開到一半的時候，他停在了路邊，松開方向盤，揉了揉太陽穴。
我偏頭看他：「怎麼了？」
「總覺得少做了什麼事情。」
下一秒，林徊扯開安全帶，一手扶住我的腦袋, 另一隻手緩緩將椅背往後調。
酥酥麻麻的吻落了下來。
入夜。
我和林徊兩人躺在車裡打開了頂棚，今天的夜晚很亮，星空也別有一番風味。
「林徊, 在上面是什麼感受啊？」
「嗯？」
「下次能不能我在上面一次，試試。」
「不行。」
「一次都不行嗎？」
「不行。」
「那一刻呢？」
……
聽說, 世界上的星星都有它自己的軌跡。
沒有兩顆星星的軌跡是完全重合的, 有的會獨自一人劃過漆黑無垠的夜空，有的卻會在某一時刻向著另一顆星星靠近，然後相約著一起度過漫長的黑夜。
所以，接受不同的軌跡, 接受不同的選擇，承認不同，即承認獨一無二。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