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喜歡顧清淮,從十八歲到二十二歲。
那些年京城圈子裏最大的樂子。
就是看我追著他跑,為他做盡傻事。
後來有朋友問,不喜歡我為什麼不乾脆拒絕。
顧清淮無所謂地笑了笑:「留著解悶兒啊。」
好像從那天開始,洶湧的愛意忽然就退潮了。
我不再纏著他,摘了他送的項鏈,人也漸漸變得安靜不少。
他和別人傳出緋聞時,我也隻是一笑而過。
他帶新女友參加聚會時,我也不再吃醋吵鬧。
後來他說他真的要結婚了,親手遞給我請柬。
所有人都在等著我破防,等我後悔莫及。
他最好的兄弟也兇巴巴質問我:「真不去找他嗎?」
我蹙著眉,聲音顫慄破碎:
「陳羨州,你問這個問題時,能不能先從我身上下來?」
1
顧清淮第一次帶女伴參加朋友聚會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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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三個月。
這在我們圈子裏簡直稱得上奇跡。
身邊朋友壓低聲音安慰我:
「展顏,待會兒你要是受不了,就找個藉口先走。」
「咱們可千萬別鬧,薑越今天生日呢。」
我笑了笑,沒說話。
顧清淮的新女友很漂亮,和他很般配。
倆人牽著手進來時,朋友們都下意識看向了我。
我隻是安靜坐著,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淡淡的笑。
「介紹一下,我女朋友,林曼舒。」
顧清淮說到「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
視線淡淡地掠過了我的臉。
我的表情沒變,笑意沒變,甚至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顧清淮沒再看我一眼。
包廂裏氣氛漸漸熱鬧。
切蛋糕的時候,大家鬧成了一團。
從前我最喜歡鬧騰。
拿蛋糕抹了別人之後,就抓著顧清淮躲他身後。
他雖然有點不耐煩,嫌棄幼稚無聊。
但偶爾也會護著我。
這次我沒去湊熱鬧。
可關系好的朋友卻沒放過我。
拿著蛋糕追過來時。
我笑著四處躲閃,卻始終遠遠避開了顧清淮。
臉上裙子上都沾了奶油,我連連求饒。
朋友們才罷手去鬧別人。
我穿過熱鬧的人群向外走,準備去洗手間清理一下。
可剛走出門,顧清淮卻叫住了我。
「展顏。」
我下意識回頭。
2
走廊裏的燈影籠罩在顧清淮的臉上。
留下大片的暗影。
離得很近,我卻也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緒。
「有事嗎?」
顧清淮沒說話,隻是視線落在我頸間。
「你換項鏈了?」
我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回神:「嗯,換了。」
之前那條,我戴了四年。
是他送我的十八歲禮物,也是我曾經最喜歡的。
他勾了勾唇,那笑意我有點看不懂。
「上次聚會你怎麼沒來?」
上次聚會……我怔了怔,忽然覺得耳根有點熱燙。
本來是要來的,但陳羨州臨時約我。
我倆就一起放了朋友鴿子。
「躲我?」顧清淮漫不經心地問。
「臨時有點事,所以沒去成。」
顧清淮似乎不怎麼信。
卻也沒追問:「你覺得林曼舒怎麼樣?」
我答得很真誠:「很漂亮,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家教特別好的女孩子。」
「所以,忽然挺想結婚的。」
「挺好的,到時候記得給我請柬啊。」
顧清淮忽然笑了一聲:「成啊,到時候第一個給你送。」
說完,他似乎懶得再理我,直接轉身走了。
我也沒再逗留,急著去洗手間清理臉上的奶油。
可剛走到洗手間外,就看到了站在那兒抽煙的陳羨州。
「你不是出差了嗎?」
我有些意外,一邊拿出紙巾擦臉,一邊問。
陳羨州掐了煙,從鏡子裏似笑非笑看著我。
「提前回來了。」
「要不然還趕不上剛才那場戲。」
我轉身,將紙巾團了團砸他臉上:「你什麼意思啊陳羨州。」
他也沒躲,挨了一下還挺開心的樣子:
「怎麼,我就出差兩天,你倆就要死灰復燃了?」
3
「復什麼燃,都沒燃過。」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陳羨州點點頭:「這倒也是。」
說完,他卻忽然上前一步:「別動。」
「怎麼了?」
陳羨州低頭,抬手蹭掉了我耳垂上沾著的一點奶油:「裙子也臟了。」
「我知道。」
「出差給你買了條新的,要不要試試?」
跟著陳羨州去樓上房間時,我有些恍惚。
其實我和他一直都不對付。
從小他就愛欺負我,一邊嫌我嬌氣愛哭,一邊又天天逗我。
後來我追著顧清淮跑,圈子裏其他人拿我當樂子看。
但也沒什麼惡意。
陳羨州卻好像很討厭我死纏爛打的樣子。
這些年我們幾乎沒任何來往。
但從那晚陰差陽錯發生了關系後。
一切都變得不對勁兒起來。
我原本刪了他,決定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可陳羨州卻好像動了真格。
上次我們見面,我本來打算和他徹底說清楚的。
不知怎麼的又滾了床單。
而且,第二次的體驗感明顯比初次好了太多。
我忍不住從電梯鏡子裏打量陳羨州。
桀驁不馴的三代。
偏生長了一副好皮囊。
和那些公子哥兒不同的是。
他從小在大院長大,又在部隊待過幾年。
身材好的真是沒得說。
我想起他的腹肌和人魚線。
還有硬邦邦的腱子肉。
想起我哭著罵他禽獸,把他背上抓得血淋淋的。
他不但沒惱,還笨拙地哄我。
心裏又有點說不出的煩躁。
「展顏。」
陳羨州忽然將我拉到了他跟前。
「想什麼呢,耳朵尖都紅透了。」
「想你身子……啊不是,想你身材怎麼保持的。」
我捂住臉,不好意思再看他。
卻又下定了決心。
今晚,最後一次了。
等到結束後,我一定要和他說清楚。
劃清界限,一刀兩斷,這個秘密就爛死在我倆肚子裏。
4
出了電梯剛進房間,陳羨州就將我壓在了門背上。
他如今倒是有了些經驗。
還知道將手墊在我背後,免得把我後背磨疼了。
「先洗澡。」
深吻的間隙,我輕喘著推他。
陳羨州有點不知饜足。
手掌貼在我後腰處,稍一用力就將我整個兒摁在了他懷裏。
他又低頭親我,漸漸吻得很深。
我腿有點軟,高跟鞋都踩不穩了。
乾脆踢掉鞋子,踩在他腳上。
陳羨州的呼吸驟然亂了。
他將我託抱起來,往浴室走的這一路。
幾乎快要將我揉碎。
溫熱的水從頭頂灑落。
將濕透的我和他全然包裹。
陳羨州捧住我的臉,一遍一遍吻。
桀驁的冷冽的眉眼,被溫熱水沁潤的溫柔。
他深深看著我的時候,我竟也好似心動了一瞬。
「展顏……」
他低頭,額頭抵住我的,念我名字的聲音嘶啞。
我有些恍惚,應他的聲音被頂的破碎。
他扣住我的手指,啞聲問:「是不是比上次更舒服?」
我咬緊了嘴唇不肯回答。
隻是尖利的指甲,又在他肌肉僨張的手臂,抓出了深深一道血痕。
5
最後一次結束。
陳羨州抱我去浴室洗澡。
我伏在浴缸邊緣,看著他沖澡。
熱水激打在他寬闊結實的後背,濺起無數水花。
也許體驗感太好,所以這些年對他的討厭,好像都跟著淡了。
但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們倆互相不是對方的菜。
早結束對誰都好。
陳羨州將我從浴缸裏抱出來。
我裹著大大的浴袍,舒舒服服坐在洗手臺上,讓他給我吹頭發。
吹完頭發他又很體貼地抱我回房間。
我趴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叫他名字。
「陳羨州。」
「嗯。」
「明天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
「以後你也別來找我。」
「我一會兒把你拉黑,微信,電話,QQ,微博都拉黑……」
「我們倆的事兒,你爛到肚子裏,誰都不準說。」
陳羨州忽然停了腳步。
「展顏。」
他的聲音有些沉。
我困倦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昏昏沉沉睡著了。
陳羨州將我放在床上。
他站在床邊,好一會兒,才自嘲地笑了笑。
「展顏,你可真沒良心。」
但我並沒有聽到。
6
第二天上午。
我當著陳羨州的面,把他所有聯系方式都刪了。
他沒什麼表情地坐在沙發上。
我穿著他給我買的新裙子,故作灑脫地對他笑了笑:「我走了啊。」
此後差不多有一個多月,我和陳羨州都沒有再見面。
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顧清淮在我跟前出現的頻率卻越來越高了。
我開始推掉一些不重要的朋友聚會。
盡可能減少與他碰面的可能。
直到朋友訂婚,避無可避。
顧清淮那天喝得有點多,不知怎麼的發了酒瘋。
「展顏,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我有點莫名其妙;「你喝醉了顧清淮,去休息會兒吧。」
「大家這麼多年朋友了,你這樣躲著我,好像我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一樣。」
「最近有點忙……」
「行了展顏,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麼。」
顧清淮冷笑了一聲:「但你介意也沒用,你和林曼舒沒法比。」
我覺得特別好笑,什麼叫我介意?
「你是真的喝醉了。」
我站起身要走。
顧清淮卻拽住了我:「你以前不是很愛吃醋嗎?」
「這次怎麼不吃了?」
「是不是知道鬧也沒用?」
我皺了眉,用力抽出手臂。
卻正看到陳羨州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看著這一幕。
心裏那股氣,不知怎麼的就噴湧了上來。
他這副看好戲的嘴臉真是讓人討厭。
我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陳羨州之前發了好幾次好友申請,我都沒通過。
但現在我點開同意了。
然後,給他發了一條資訊。
「約不約?」
陳羨州矜持了半分鐘:「約。」
「上次那個房間見。」
我發完這條,直接再次把他拉黑。
陳羨州:「……」
7
訂婚禮進入尾聲時,我和朋友說了一聲,就提前拿包走人。
他那麼傲氣的人,當然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出宴會廳時。
聽到幾個朋友喊陳羨州。
「羨州,你也要走?」
「不是說好了一會兒接著喝嗎?」
「有點私事,改天我再做東。」
顧清淮站起身,作勢去攔:「能有什麼私事比周越訂婚還重要?」
「你說你這段時間神出鬼沒幹什麼呢?」
我站在蔥鬱的綠植後,看著那幾人。
今日訂婚禮,陳羨州也穿的很正式的黑西裝。
跟顧清淮站一起,比他還要高了一些。
不同於顧清淮的清瘦單薄,他的身材是在部隊摸爬滾打練出來的。
特別有性張力。
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句話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
我想起我們之間那兩夜。
陳羨州單手就能把我抱起來。
從臥室到洗手間那一路,他都沒停。
後來……
想到自己當時沒能忍住。
將他腰腹都打濕一片的荒唐畫面。
臉頰不由又燒了起來。
我抬起手,用手背冰了冰滾燙的臉頰。
再次看向陳羨州時,他好似感應到了我的視線。
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莫名地有些臉熱心跳。
「確實是有事,而且特別重要。」
顧清淮越發好奇:「什麼事啊?你這麼一本正經的。」
「州哥不會是戀愛了吧?」
「是啊,有幾次我都看到州哥一個勁兒看手機。」
「真談戀愛了啊?誰啊,我們認識不?」
陳羨州笑了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莫名地,我覺得他這個笑,看起來挺落寞的。
「以後再給你們說吧。」
「她這人挺內向的,現在還不願意公開。」
「我就不多說了,免得她知道了生氣。」
顧清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真的假的?沒見你身邊出現過什麼姑娘啊?」
「也就最近的事兒。」
陳羨州定定看了顧清淮一眼:「等她哪天想公開了,帶來和你們見面。」
「那成,不打擾你好事了。」
顧清淮促狹一笑:「鐵樹開花了啊。」
又壓低聲問:「開葷了沒?」
陳羨州的神情沉肅了幾分:「我不喜歡談論這種事,對女生不太好。」
顧清淮臉色有些尷尬。
陳羨州也沒再讓他繼續難堪:「我先走了,過兩天我做東,大家再聚。」
「行,早點把你女朋友帶來啊。」
「是啊,大家都挺好奇的。」
陳羨州笑著應了,這才轉身離開。
一直到他走出旋轉門。
忽然有人隨口說了句:「怎麼好像這幾次都是缺展顏和羨州他們倆啊。」
「他倆不會搞一起了吧?」
顧清淮忽然有些不悅:「胡亂說什麼呢。」
「羨州從小就討厭展顏。」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羨州那脾氣,最煩死纏爛打的女生。」
「說的也是,他們倆好像互相都看對方不順眼。」
話題很快又岔過去了。
顧清淮卻覺得心頭像是壓了沉甸甸的一團烏雲。
他透過玻璃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