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如今夢醒了,回到了現實。
父親還在,她還活著,她的沼姐兒和煥哥兒還在等著她......
“還好隻是夢。”沈煙冉說完,看著跟前神色疑惑的沈老爺,知道他理解不了,忙地岔開了話題,“如今藥單子都給父親了,父親還要招上門女婿?父親就不怕將來姑爺進門,搶了兩位兄長在沈家的地位。”
“誰說的!”沈老爺的臉色一下嚴肅了起來,“姑爺想要給就是,還用得著搶。”
沈煙冉一下笑了出來,“行,女兒都聽父親的,這回父親要我嫁誰,我就嫁誰。”
沈老爺久久地看了她一陣,突地嘆了一聲,湊過去溫和地問道,“心頭,可還是惦記著人家?”
一年前,鬧出來那麼大事,換做旁人定也不會開口再提了,可不隻是他沈家難受,江家如今比起沈家,怕是更慘。
江暉成好好的將軍不當,侯爺不當,家也不要了,跑去了太玄觀。
沈家並非是忘恩負義之人,更何況那日江暉成跪在沈老爺說過,讓他放心,他會保住冉姐兒的名聲。
起初他還不相信。
直到聽說了江暉成不能人道的傳聞,在後面又放棄一切去了道觀,沈老爺才知道,江暉成早就做好了準備。
用自己的名聲和一輩子的前途,來保住了沈家和冉姐兒的名譽。
那日江暉成也是同他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八年,什麼子女......倒是和適才沈煙冉說的相似,沈老爺雖不太相信這些,可一個是自己的女兒,一個是飽讀詩書的大將軍,兩個都明事理的人,走到了這一步,不可能沒有任何原因。
沈老爺倒是有幾分相信了。
既然真有那荒唐的一夢,能讓兩人一個逃婚,一個入道,鬧著走到了這一步,豈能是說忘就忘的。
沈煙冉沒點頭也沒搖頭,“過去的事,咱就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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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輕笑了一聲,“如此說,這回當真是父親給你安排什麼親事,你都能接受了?”
“那也得先看看人,......”
沈老爺又笑了一聲,“成,父親知道了,翻春之後,你可就整整地滿十八了,如今芙蓉城個個都知道咱沈家養了一個老姑娘,那長得好看的公子,人家也難免會嫌棄你年齡大。”
沈煙冉:......
第63章 說親
沈老爺說是如此說, 心裡也沒覺得自己女兒就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不講門第,不論家世,單是找個上門的女婿, 芙蓉城內倒有不少的青年才俊。
且知道四姑娘回來了,芙蓉城內上門說親的人並不少。
沈煙冉當真如她所說, 什麼都聽父母的,沈夫人拿著媒婆說的幾處人家的畫像, 問她意見, 沈煙冉總是一句, “母親做主就好。”
安杏每每看著沈夫人坐在那千挑萬選, 一個一個地對比,手心就急得冒汗,暗裡偷偷打聽了槐明的行蹤, 知道兩人還在芙蓉城後, 好不容易尋了一個替沈煙冉買胭脂的功夫,特意繞了幾條街,在一處隱蔽的客棧內找到了槐明。
“將軍可還在這?”安杏直截了當地道,“小姐在說親了。”
槐明一口長氣呼出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自下山後,槐明已經陪著江暉成在芙蓉城呆了半月,這回芙蓉城的蜜桃當真是熟透了,自上一回自家主子無意撞見了四姑娘後, 就再也沒有提起勇氣去找過四姑娘。
不敢去見四姑娘,也不回道觀, 一主一僕整日都隱在這破破爛爛的客棧, 住得著實憋屈。
不用安杏來透露消息,這半月槐明早就打聽到了,沈家正在同四姑娘說親。
說的哪些人家, 槐明都打聽清楚了。
雖說樣貌是比不上將軍,可奈何人家年輕啊,上門說親的大多都是弱冠之年。
主子都二十二了。
槐明不敢當著江暉成說老了,但主子再這麼等下去,到頭來隻會等到四姑娘同別人成親。
“行,我知道了,多謝安姑娘。”槐明轉身上樓推開了江暉成的房門。
江暉成幾日前就開始倒騰花花草草,如今堆了半屋子的花草,牡丹,芍藥,山茶,杜鵑,栀子花,仙客來......
槐明也數不清有多少種盆栽,不明白都這個時候了,他為何還有闲心弄這些,“將軍,四姑娘跟前的婢女安杏適才來了。”
江暉成這才從那花花草草中抬起了頭,槐明不想讓他誤會,趕緊道,“安杏說,沈夫人已經在同四姑娘挑選人家。”
江暉成看了他一眼,突然提起跟前一盆已經盛開的芍藥,出了屋子。
“將,將軍......”槐明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麼,忙地追出去,到了客棧樓下,便見江暉成找了一個半大的女娃,給了她一兩銀子,“送到沈家四姑娘手裡,成了,明兒再來,還是一兩銀子。”
那女娃,哪裡見過這麼多的銀子,一時心花怒放,接過了他手裡一盆芍藥,高高興興地上了沈家,“叔叔放心,我一定給四姑娘送過去。”
槐明聽到那一聲叔叔,險些沒笑出聲。
回到屋子裡,便看見了自己主子破天荒地尋了一面銅鏡回來。
隔日,江暉成又穿了一件極為顯擺的淺白長衫。
還是那個姑娘,江暉成又給了她一盆栀子花。
槐明昨兒還吐槽過,哪裡有人送花會連泥帶土一道送出去的,市面上,捆綁好插瓶的花兒,又幹淨又好看,怎麼著都比主子送得強。
本以為四姑娘會給他退回來,今兒卻見那小姑娘眼睛透亮地看著江暉成一身清爽的打扮,興奮地說道,“上回的花姐姐收了,大哥哥今兒養的這花也漂亮。”
得,還真湊效。
可才送了兩日,也不知道是誰透露出去的風聲,聽說有人暗裡給四姑娘送了花,幾處有說親意向的人家個個都有了危機感。
原本也沒覺得勢必要掙個輸贏,如今一個一個的較起了勁。
沈家的管家起來一打開門,門前便站滿了一堆抱著鮮花的小娃。
瞧這陣勢怕是將半個芙蓉城的花兒都搬到了沈家。
沈煙冉知道後下樓,沈夫人已經派了大夫人出去,將圍在沈家門前的小娃都一並打發了,見沈煙冉來了,大夫人無奈地指著門前那些小娃們怎麼也不肯帶走的花兒,問,“你看看如何處置?”
沈煙冉:......
一堆的鮮花中,就隻有一個是帶了盆兒的,沈煙冉指了那盆盛開的山茶,同安杏道,“山茶拿進來,旁的勞煩嫂嫂讓人送去花市。”
兩日後,沈家被花童包圍的事兒便傳了出來。
槐明急得額頭都長了褶子,他就說那市面上的花好看,人家個個都是選最好看的去送,虧得自家主子,端了個盆兒過去。
四姑娘喜歡才怪。
“將軍,奴才也去訂一捆好看的,咱總不能輸給旁人......”槐明話音一落,便見到送完的那小姑娘回來了,立在江暉成跟前,驕傲地說,“大哥哥不知道吧,那麼多的花兒,就咱送去的那幾盆,姐姐收了,其餘的都讓姐姐送去了花市......”
槐明:......
幾位送花的人這兩日再去挑花時,見自己剛送出去的花,陸續不斷地回到了市面上,這才知道,四姑娘壓根兒就沒收。
送花的熱潮慢慢地褪去,唯獨江暉成那半屋子的花,一盆一盆地不見了蹤影。
送是送出去了,四姑娘收是收了,可就如同銀子和心意扔在了手裡,連個泡兒也沒吐出來。
因江暉成壓根兒就沒署名。
四姑娘即便是收了,也不知道是誰送的。
幾日都沒見動靜,槐明終於忍不住去找了安杏,卻聽說今兒早上安杏陪著四姑娘,去了清靈寺,同路的還有芙蓉城做糧食買賣的秦家少爺。
名為燒香,實則是相親。
槐明趕緊回去找上了江暉成,“主子這回再不去,就得一輩子住在道觀了。”
這話倒是起了作用。
四五月的芙蓉城,春意正濃,清靈寺建在半山腰上,滿山的鳥語花香,兩道腳步從開滿了野花的小路上,並排走著,身後的長輩看了一眼,也沒再跟上,秦家夫人想得開,“沈夫人不必在意,想讓兩人說說話,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們以後還能成為故交。”
秦家公子今年剛及弱冠,雖比沈煙冉大兩歲,內心卻不及沈煙冉成熟。
目光碰到沈煙冉臉上時,還會紅一下臉。
“四姑娘這樣的人,我,我看上一眼都緊張。”秦公子也不怕她笑話,解釋道,“我家中還有兩位姐姐,與四姑娘年歲一般,因我自幼頑皮,常常被她們二人輪流著訓,今日見四姑娘神色清淡,同我姐姐頗有些相似之處,不免緊張了些,還請四姑娘見諒。”
這話倒是將沈煙冉逗笑了,“我看起來有那麼老?”
“不是,不是......四姑娘長這般好看,哪裡老了,是,是我拘謹了......”秦家少爺越說臉越紅,沈煙冉也沒再逗她,“秦公子可還在讀書。”
秦家少爺忙地搖頭,“沒了,我腦子生得愚笨,一看書就犯困。”
“那如今是在幫秦老爺做買賣?”
“也,也沒有......”
“秦公子有自己的買賣?”
“倒,倒是有那個打算。”秦公子結結巴巴地說話,背心都生出了汗,突地覺得這一場相親,是父母變相來蹉跎他。
他整日遊手好闲,芙蓉城誰不知道。
偏偏沈家四姑娘常年不聞窗外事,這無心的一連三問,問得他羞愧難當,趕緊岔開了話題問起了沈煙冉,“四姑娘,平時裡都喜歡些什麼?”
“治病。”
“對對,四姑娘是大夫,這芙蓉城沒有誰不知道四姑娘的醫術好......”
“倒也不至於,旁的差了些,唯獨就擅長扎針,倒也不是天生就會,平日裡會先拿家裡人練練手,不然哪有白白得來的一身醫術。”
秦公子:......
秦公子抬頭看了一眼跟前長長的山道,突然沒有力氣往前走了,但今日前來,回去後總得交差,內心多半也知道沈煙冉看不上他,直話直說了,“今日四姑娘當也知道,咱們是為相親而來,四姑娘才識多學,又生了一副好樣貌,怕也是被父母所逼才會前來,當也看不上我這等遊手好闲之人。”
秦公子話音一路,身旁的楓樹林子裡突地一陣響聲,驚起了一群鳥雀。
沈煙冉轉頭,看了一眼,再回頭卻是面帶笑容地同秦公子道,“秦公子年輕俊朗,心思單純,喜怒分明,不藏心事,為人誠實又知禮貌,我覺得甚好,秦公子既然對我的印象也不錯,今日咱們各自回去稟報了父母,至於定親的日子,就交給長輩們相看,如何?”
林子裡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