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明枝。”他沉下嗓子,語意微露不悅,“我已經說過,那……”
姜明枝轉頭看他:“跟你的生意沒關系。隨你怎麼處置,我沒有權利過問,也沒有權利對你提出任何要求。”
“我隻是覺得,我們真的不太合適。”
“我不會要你的錢,還有房子,禮物,我都會還給你,你可以現在就去找你的律師清算屬於你我之前早該清算的條款,我全都答應。我也不會聲張,以後也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結過婚。你這周有空嗎,訂機票吧。”
姜明枝說完,緩緩轉身想要離開。
她走了兩步,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握住。
路謙說話聲還是像剛才那樣平靜,盡管已經抓到人手腕生疼,他說:“去洗個澡睡一覺,我陪你。”
姜明枝淚眼朦朧中看著男人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路謙好遠,遠到她快看不清。
他拉住她,仿佛她什麼都沒說過一樣,帶她去臥室。
姜明枝卻發現自己已經不想再這麼繼續下去。
她忽然用力甩開路謙的手:“你沒聽見嗎!我說我們不合適,我要跟你離婚!離婚啊!”
“馬上就去訂機票找律師,我把所有的都還給你!以後沒有人知道我們結過婚,沒有人知道你和我有關……唔!”
路謙回身掐住姜明枝的下颌便吻了上去。
他吻得極為用力,淚水湿鹹的氣息立馬在兩人唇齒間蔓延,姜明枝被吻得懵了一瞬,終於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她手掌奮力拍打男人的肩膀,卻怎麼推也推不開。
最後分開的時候,路謙嘴裡已是濃濃的鐵鏽味。
他雙手撐在中島臺的臺面上,感受唇上尖銳的疼痛,盡力讓自己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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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哭著真的跟他說到離婚的那一刻開始,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好像終於斷了。
可是他沒法清醒,就好像在最開始,拉斯維加斯問出她結婚嗎的時候,他便無法清醒。
他不想讓她再說下去。
姜明枝胡亂擦著嘴唇,從地上撿起自己已經摔到關機的手機,轉身跑回房間,關上門。
她攤開行李箱,把衣櫃裡的衣服一股腦地往裡塞,等塞得累了的時候又逐漸清醒,她看著地上凌亂不堪的行李箱,深深地呼吸著。
姜明枝感受到衣兜裡手機的輪廓,
她忽地又想起什麼,拿出手機,屏幕已經碎的四分五裂,摸上去的時候有細小的玻璃碴劃在她指腹,好在還沒有完全壞掉,還能開得了機。
姜明枝就著四分五裂的屏幕,看到韓芹後來給她打的未接電話,然後看到現在的熱搜上,第一是#姜明枝隱婚#。
源自今天晚上,八卦論壇裡突然有一則爆料,帖子裡爆料的人說:“爆個猛料吧,大家知道最近那個公開戀情的三字頂流花嗎,她根本不止是談了個戀愛,她跟那人其實早就結婚了!”
一聽是最近公開戀情的三字小花,所有人幾乎猜到是誰,八卦的氛圍驟起,然後對著下面那些“假的吧”“真的嗎”“那老公是誰”的熱情回復,爆料者又終於再次現身:“老公路謙,上次照片裡那個H就是路謙英文名Herbert的縮寫,愛信不信。”
結果這條回復一出,原本熱熱鬧鬧摩拳擦掌等著吃瓜看戲的帖子立馬變得嫌棄異常,原先熱度散了大半:
【這個貼的好笑程度就跟我小時候去加那些明星q.q找他們聊天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我知道的那個路謙的話,請這位姜明枝粉自炒也有個限度】
【知道現在各家小花都在拼姐夫,但人家拼的是實打實的,而不是臆想中的】
【聽說路梨之前上了個節目路謙都在家說她拋頭露面,現在你跟我說他和我們天天住在熱搜上的姜明枝結婚?瘋了吧】
【你拉路謙炒路謙知道嗎,真當人家不關注娛樂圈?】
【正牌男友才慘吧,好不容易公開了戀情結果又神神秘秘炒男友身份,多大度的男人才能忍。】
【我聽說前段時間費音好像想貼路謙,結果媒體稿子還沒發出去就被路氏直接全媒體發告知函打臉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路謙真的又帥又蘇啊,那張糊圖我都舔了八百年了】
【上面蘇路謙的清醒一下,那種黑心資本家有什麼好蘇的,長得帥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多了,去蘇遲忱宴不香嗎】
【路家那作風,靜待姜明枝被起訴誹謗哈哈哈哈哈哈】
........................
姜明枝怔怔對著那些回帖的熱評。
她曾經第一晚就夢到過她隱婚被爆出來,當時一直嚇到從睡夢中驚醒,卻沒有料到過最後是這樣的結果。
盡管都覺得這個爆料人是在發癔症瞎扯,不過由於帶了“姜明枝”這三個幾乎就象徵流量的字,依舊上了熱搜第一。
韓芹的電話再次打過來。
姜明枝接通,可惜手機聽筒似乎摔壞了,她聽不清韓芹在說什麼,隻聽見嗡嗡的電流聲。
於是姜明枝掛了電話,打開微信。
韓芹;【你手機壞了嗎,我怎麼聽不到你說話】
【今晚差點嚇死我了】
【打算什麼時候跟路總正式公開】
【到時候讓路總注冊個微博,然後公開艾特你怎麼樣,讓這些不相信的人好好看看。偷笑.jpg】
【對了,你家裡知道你談戀愛了怎麼說?問那個人是誰了嗎?】
【你好好做做思想工作,路總肯定會配合的吧】
【沒問題的】
姜明枝看著韓芹發過來的一條條的消息,甚至在工作室群裡,毛毛也依舊在吹著粉紅色的彩虹屁,路總好寵,小夫妻好甜。
姜明枝看著看著,眼前又逐漸開始模糊起來,情緒波動後腦袋裡鈍鈍地痛。
她太累了,累到緩緩蹲坐在地,然後躺在那些凌亂的衣服上。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跟路謙去教堂的時候,她隨便在廣告欄指的小教堂卻意外的漂亮,草很綠,草坪上種著白色紫色的鈴蘭。
法國新娘一身雪白的婚紗,剛跟她的丈夫宣完誓甜蜜地出來,她想起自己什麼也沒準備,都不像個新娘子,於是問她可以借我一下你的頭紗嗎。
法國新娘笑著地把頭紗摘下來別到她頭發上,用貼面禮祝她跟她英俊的丈夫永遠快樂。
她披著頭紗,謹慎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丈夫。
後來她才知道她的丈夫是路謙,她想了很多,覺得路謙會跟她提離婚,但他沒有。
兩人過了平平靜靜的三年,幾乎忘了結婚這件事,除了一年偶爾能見上一面,再也沒有其他聯系。
又後來路謙來到她身邊,他跟她住在一起,他說這對他而言是回家,他笑著看她偶爾犯傻偶爾開心,他一直幫他忙,他在她扭扭妮妮地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的時候,反問她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他連這種事都要逗她先開口。
他們都說路謙不是個好人,說他冷血自私刻薄,但姜明枝覺得路謙很好,她看到過他最柔軟的一面,她一直很想跟路梨說,她哥哥比她想象中愛她。
可惜她好像沒有這個機會了。
路謙還是那個路謙。
她窺得男人柔軟的模樣,也終於窺得他最完整的一面。
他說他喜歡她,然而男女之間的喜歡對於一個追本逐利的商人而言,似乎隻是生活中一點最微末的調劑品。
他可以借她馬,送她鑽石,可以讓那些人道歉,讓她周圍所有人都直呼寵溺,因為這於他而言隻是一句話的事情,不費吹灰之力,但她可以因此很高興。
隻是這種喜歡的限度,大概是他可以送給她任何她想要的禮物,但對於她的想法,他明白知道她一直在糾結什麼,在掙扎什麼,他卻不會因此在乎,更不會有一丁點的顧忌。
就好像他不在乎那些外界的口誅筆伐一樣。
沒有人能讓他動搖一分一毫。
更別說這段隻不過是用來調劑的感情而已。
在他的世界裡,一旦當感情這種東西有可能會影響到他利益的時候,他便會恢復他本來的面目,告訴她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
無論是妹妹,還是妻子。
他沒有直接跟她說明,說他不需要考慮一段調劑品是否需要被接受,更不用考慮未來。
姜明枝迷迷糊糊地哭著,睡著,枕在她一地的衣服上。
..................
路謙靜靜看著躺在地上睡著的姜明枝。
她像隻小蝦米一樣蜷著,用手臂擋住頭頂刺目的燈光,睡夢中鼻翼翕動,仍在抽泣。
路謙俯身,把地上的姜明枝輕輕抱了起來。
他把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又把被她壓在身下的長發抽出來,動作一直很輕,似乎在怕吵醒她。
臥室隻開了一盞溫暖的地燈。
路謙坐在床旁,安靜凝著姜明枝的睡顏。
她仍在哭,不時就開始小聲啜泣著,眼淚不停從眼角滑落,然後洇湿鬢角。
路謙微微伸手,似乎想碰一碰她,隻是指間在碰到她額角汗湿的頭發時,又忽然放下。
今夜月涼,男人站在露臺,又點燃一支煙。
指間火星明滅,他忽地想起第一次,姜明枝裹著睡袍在這裡找到他,樣子驚奇又謹慎,發現他會抽煙時的樣子。
....................
姜明枝第二天發現自己在床上醒來。
她渾身都不舒服,眼睛也有些睜不開。
姜明枝去到浴室,看到鏡子裡自己眼睛腫的像核桃,頭發亂糟糟,一張臉已經憔悴到不像樣子。
她默默地洗漱,一點一點把自己恢復整潔,去到餐廳的時候,看到桌上有留好的早餐。
牛奶下壓著一張紙條。
我們都靜一靜。路謙在紙條上對她說,男人字跡鋒利,用了簡體。
姜明枝看完後放下那張紙條,一夜過去,鼻子仍忍不住抽氣。
她想自己唯一可以慶幸的,大概就是事到如今,她跟路謙的關系仍是一個秘密。
盡管這個秘密昨晚已經被人說了出去,可是結果竟然是沒有人選擇去相信。
姜明枝屏幕摔得像蜘蛛網一樣的手機已經沒有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