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在意的,是魏娆主動提出的守喪五年。
要換取美名,守喪三年也夠了,魏娆為何要求五年?
廚房將藥膳送來了,淺淺的一碗底。
英國公夫人親自喂陸濯喝下,喝的時候,魏娆與賀氏回來了。
賀氏目不轉睛地看著兒子喝了藥,說了會兒高興的話,她想起魏娆,拉著魏娆的手對陸濯道:“守城啊,你能醒過來全靠娆娆給你帶來了喜氣,以後你可千萬要好好答謝娆娆。”
陸濯看向魏娆。
當著兩位長輩,魏娆謙遜道:“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本也會醒的,與我無關。”
英國公夫人、賀氏同時反駁了她,都把功勞推到了魏娆頭上。
魏娆隻好羞澀般低下頭。
陸濯見了,隻想冷笑。
衝喜救人,這種荒唐的說法,他從來不信,以後也不會信。
他能醒,是他自己命不該絕,與魏娆或是任何願意為他衝喜的姑娘,都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陸世子狗歸狗,這份堅信科學的觀念咱們還是要贊揚的哈~
第31章
英國公夫人原本也不信衝喜這種事,但輪到自己的長孫藥石無醫,隻能指望衝喜時,新婚當晚長孫竟真的醒來了,英國公夫人就寧可信其有了。或許別人家的衝喜不靈,可他們陸家的靈,魏娆就是長孫救命恩人。
無論如何,這都是長孫與魏娆的緣分,冥冥中自有定數。
Advertisement
“好了,守城剛服了藥,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們再過來看你。”英國公夫人笑著對陸濯道,遞了陸濯一個要善待魏娆的眼神,轉身又低聲交待魏娆,如果今晚陸濯有不方便伺候的地方,讓魏娆盡管喊苗嬤嬤,苗嬤嬤會繼續留在這邊,直到陸濯徹底沒了性命之憂。
剛嫁過來的小姑娘,端茶倒水都好說,有些事恐怕小夫妻倆都難為情。
英國公夫人想的非常周到。
魏娆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垂著面兒裝羞,一直將英國公夫人、賀氏送出了門口,還想多送送,英國公夫人把她撵了回來。
苗嬤嬤去了耳房,碧桃、柳芽今晚都在外間守夜,以防半夜再出什麼事。
魏娆在內室門前站了會兒,然後才挑起簾子走了進來。
繞過屏風,就對上了陸濯側躺的身影,他睜著眼睛,目光清冷地看著她。
魏娆在陸濯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禮遇,也就是說,要麼陸濯認為他的蘇醒與這樁衝喜無關,要麼就是他太反感自己,對娶她為妻的抗拒超過了對她的感激。
“衝喜之事,老夫人已經對世子解釋過了吧?”
床邊有張繡凳,魏娆坐下來,客客氣氣地道。
陸濯點頭,剛剛他吃了些東西,也服了藥,雖然身體無力,但勉強能開口說話了。
他直接問了出來:“為何答應衝喜?”
那聲音沙啞,陌生到魏娆差點都要以為有另一個人在說話。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因為陸濯的失禮,魏娆將雲霧山遇到刺客那日陸濯質問她的原話還了回去。
陸濯淡淡反擊:“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雲霧山上,他對她並沒有救命之恩,這次衝喜,也不是魏娆救了他的命。
兩人互不相欠。
魏娆笑了笑,知道她與陸濯會怎麼度過接下來的五年了。
自己殺人的一幕都被陸濯見過了,陸濯這人也從來沒把她當賢淑閨秀敬重過,魏娆覺得沒什麼可裝的,諷刺道:“為何答應衝喜啊,世子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國公爺、老夫人聲勢浩大地去魏家提親,根本就沒給我拒絕的餘地。我這個人,再喜非禮而為之,也不敢讓一家人因為我背上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的罵名。”
陸濯接受她的諷刺:“此事是我們陸家不對,這點我欠你一次,不過,我很好奇,魏姑娘為何願意白白為我守寡五年,如果我死了的話。”
魏娆挑眉:“換成另一個姑娘嫁過來,你會好奇她守寡的原因嗎?”
陸濯輕笑:“另一個姑娘,大概不會隻守五年。”
瘦得快沒人樣的陸世子,露出諷刺的笑容,那諷刺的意味就更濃了,看在魏娆眼中,十分刺眼。
魏娆回了他一個甚是嫵媚多情的笑:“另一個姑娘,根本不願冒險嫁世子做寡婦呢。”
陸濯那瘆人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魏娆心中被人看低的鬱氣一掃而空,笑得十分得意。
陸濯抿著他幹裂的嘴唇,因為極度消瘦而深陷的眼睛冷冷地看著魏娆。親事是祖母張羅的,是祖父祖母求著魏娆嫁過來的,陸濯不能怨恨祖父祖母,也沒有道理怨恨魏娆,可讓他真的與魏娆做一輩子夫妻,讓英國公府承擔被魏娆壞了家風名聲的風險,陸濯不甘。
他的母親、二嬸、三嬸替父親與兩位叔父守寡多年,清譽不該被魏娆、大小周氏連累。
魏娆看出了陸濯的不甘,慢慢地止了笑。
她怕自己再笑下去,會把陸濯重新氣昏。
陸濯這人雖然討厭,可他活著,對魏娆更有利。
揉揉被鳳冠壓得仍然不適的脖子,魏娆好心地解釋道:“行了行了,看在你病重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實話告訴你吧,我答應給你衝喜,一是因為被你們逼得沒辦法,還有一條,便是我需要利用你們陸家的權勢,讓當初派刺客暗殺我的那人忌憚,不敢再隨便打我的主意。”
魏娆需要陸濯陪她裝五年的恩愛夫妻,這麼長的合作,有些話必須坦誠,免得陸濯懷疑她有別的目的,天天防著她。
陸濯思索片刻,問:“為何是五年,你有把握在五年內除掉對方?”
魏娆連連搖頭:“我可不敢除掉她,我隻想躲著她,不過她年紀大了,我估摸著五年差不多了。”
陸濯早就懷疑刺客是太後娘娘派的了,聽了魏娆的話,陸濯忽然想起龍舟賽那日,他見到的太後的確不是長壽之相。
“你在我面前詛咒對方,就不怕我猜到對方的身份,去告你的狀?”
魏娆笑道:“自然是不怕的。首先,世子雖然不夠十分君子,卻也有五分君子,該不屑做告狀的小人行徑。其次,我現在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世子高不高興,我與英國公府都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世子揭發我,便是揭發英國公府。”
陸濯的確不會告狀,太後與壽安君的恩怨陸濯不清楚內情也不好奇,但元嘉帝那麼敬重壽安君,壽安君肯定沒做過對不起太後的事,太後因為心胸狹隘便謀害魏娆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陸濯深感不恥,但凡遇到,他仍會出手救下魏娆。
“如今我醒過來了,你有何打算?”陸濯審視魏娆道,這女人,該不會真想做他的妻子吧?
魏娆奇怪道:“老夫人沒有告訴你?”
陸濯:“告訴我什麼?”
魏娆明白了,英國公夫人是真心希望她與陸濯成就一對好姻緣。
可惜,陸濯看不起她,她也不待見陸濯這種真清高假溫潤的偽君子。
魏娆口齒清晰地將她的第三個條件說了出來。
陸濯如釋重負。
不用與魏娆做真夫妻就好。
魏娆被形勢所逼嫁過來衝喜,這點的確是陸家虧欠了她,所以,陸濯願意陪魏娆演五年和順夫妻的戲,等太後娘娘仙逝或五年協議期到兩人再找個合適的理由和離。到那時,隨便魏娆如何的行事乖張都與他無關,他也會再娶一位才德兼備的名門閨秀,協助祖母、母親持家教子。
至於聘禮,魏娆全部拿走都沒關系。
“好,我會遵守五年之約配合你。”陸濯正式應承道。
魏娆道:“這一條,老夫人用你的性命發過誓,我信老夫人,不過口說無憑,我還準備了一份白紙黑字的文書,等過兩日世子恢復力氣了,幫我按個手印如何?”
陸濯抿唇:“可以。”
魏娆點點頭,看眼兩人的新床。
陸濯道:“明早我會以後宅不便見客為由,命人將我抬回前院,白日賓客登門,你在前院佯裝照顧我,晚上你隻管回後院安置,我自有親信照顧。等我能夠行動自如,我會搬到後院的西屋去睡,連阿貴都不會看出端倪。”
魏娆求之不得,隻提醒他道:“除了老夫人,除了你我身邊的親信,陸家其他人包括你的親朋好友都不能知曉這門婚事的真相,如果因為你露出了馬腳,害我被全京城嘲笑,那就別怪我對你們……”
“陸氏男兒皆言出必行,你我的婚事真若敗露,問題也隻會出在你身上。”
陸濯不耐地打斷了她的威脅。
魏娆但笑不語,毀約賠償她都寫在契書上了,隻要陸濯敢籤,就不怕陸濯耍賴。
“行了,你休息吧,我讓碧桃進來打地鋪,有什麼需要你盡管吩咐她。”
該談的都談完了,魏娆抱起她的那床錦被與枕頭,自去西屋睡覺。
她對陸濯以及他身上的藥味,是一點都不留戀,別說陸濯現在長得像鬼,就算他恢復那神仙君子的容貌,他乃至英國公世子夫人的名分對魏娆都沒有任何誘惑力。
魏娆走後不久,碧桃抱著鋪蓋進來了,她膽小,害怕世子爺此時的病容,停在屏風後面緊張地道:“奴婢睡在這裡,世子爺哪裡不舒服了,喊碧桃就是。”
陸濯:“嗯,把龍鳳燭、燈都熄了。”
碧桃不敢不從,先把幾盞燈滅了,最後走到龍鳳燭前,碧桃猶豫道:“喜燭要燃通宵的,奴婢怕明日老夫人來了,會問起……”
“先搬去淨房,明早搬回來。”
對碧桃,陸濯的聲音還算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