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等等。
楚熹睜大雙目緊盯著自己食指和中指上深深的淤痕。
這這這這……這是薛進咬的!
不,準確來講,是她硬要把手指塞進薛進嘴巴裡,薛進一氣之下咬的。
楚熹恍惚回憶起昨晚如夢境般的種種,懊惱地捂住額頭。
蒼天啊!她都做了什麼啊!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酒後斷片,但又沒完全斷片。
“小姐,你怎麼啦……”
“我以後再也不喝這麼多酒了,真的。”
冬兒一邊幫她梳頭發一邊笑道:“小姐都想起來啦?”
楚熹怔住,扭過頭問:“你以為我想起來的,和我自己想起來的,應該……不是一回事吧?”
冬兒憋著嘴強忍笑意道:“看樣子小姐是沒想起來,昨晚在壽筵上,你非追著陸.四公子喊人家什麼……歪,歪發?”
“該不會是……WIFI吧?”
“對對對!”
楚熹心中大石落地:“嚇死我……”還以為她也往雙生子嘴巴裡塞手指了,隻是叫個外號,算不上丟人。
待收拾妥當,出門找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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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在隔壁的水榭亭裡等候多時,見楚熹來了,笑眯眯道:“恁這一覺睡得可夠久。”
“恁何苦等我嘞。”
“想讓恁多睡會嘛,喝那麼多酒,不睡夠了有恁難受的。”
楚熹見過了世面,終於明白嫦娥仙子一般的娘親為何會選擇嫁給老爹。
夫妻倆過日子,長得好看頂個屁用。
老爹和楚熹闲談幾句後,便步入正題:“三兒,恁昨個也和那些世族公子都說上話了,感覺如何?比起薛進怎樣?”
“嗯……除了謝燕平,好像沒人願意入贅安陽呀。”
“恁管他們願不願意呢,就說恁中意誰。”
楚熹笑道:“我還沒想好,都半斤八兩吧。”
老爹頓時做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恁不會瞧見薛進,又惦記他了吧?老爹早跟恁說過他不是個好人,沒巴結上安陽,轉過頭就去攀附西丘,我這正琢磨著要不要給寧城主提個醒呢,寧城主如今可是很重用薛進。”
“別,千萬別,恁想把我和他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呀?”
“我就是顧忌這個,才遲遲沒敢開口,但恁要是還想著他……”
楚熹忙道:“我真沒有,我同那些世族公子們才認識一日,是說上話了沒錯,可也沒說幾句,談什麼中意不中意的,何況關乎我的終身大事,你總得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吧。”
“恁考慮,是全都考慮?不談中意哪個,不中意的總有吧,我瞧著梁家那對大胡子,不像恁會喜歡的,恁就喜歡一肚子黑水的小白臉子。”
一肚子黑水的小白臉子,無疑是指薛進。
楚熹裝聽不懂:“……老爹果然懂我,梁家那兩個,的確不是我的菜。”
“行,左右恁一日沒考慮好,他們就一日不會離開沂都,昨晚恁不是收了幾個城主的禮嘛,不喜歡誰就把誰的禮給退回去,咱再送一份回禮,這樣既體面,又不得罪人。”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撂牌子,賜香囊。
有選妃那味了。
“那我回去就把梁城主的禮退了。”
“寧家的不退?趁早把薛進打發走吧,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這個鬧心。”
“不急不急……”楚熹生怕老爹在薛進這件事上糾纏,便轉移話題道:“你之前去合臨城,是說過我的事嗎?”
“說過啊,謝燕平同恁提了?”
“嗯,老爹覺得,謝燕平這個人怎麼樣?”
老爹斟酌片刻道:“他是個聰明有主見的,比他爹強,壞倒不壞,就是太過老成,心思重了些,那雙生子在他面前跟小孩似的。”
老爹簡言意駭,總結的很到位。
“那……我若和他成婚呢?”
“這恁可別問老爹,恁自己中意就好。”
楚熹長嘆了口氣,頗覺為難:“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老爹是真的一點都不幹涉楚熹的選擇,也不催促她下決定,隻道:“恁不也說剛認識一日還沒熟絡嗎,就叫他賠恁出去玩玩,沂都好玩的地方可多嘞。”
“好!”
楚家父女借沂都寶地選婿,並不是空著手來的,光是金銀寶器就帶了幾大箱子,除去給陸老夫人的壽禮,剩下的都存放在楚熹暫居的小院。
楚熹回來翻找半天,選了兩塊上好的玉佩,同昨晚梁城主給她的玉镯一道命冬兒送還。
果不其然,梁城主收到楚熹贈與春山明山的玉佩,就心知肚明她是沒瞧上自己這兩個兒子,氣急敗壞的罵:“讓你們剃胡須你們就不剃!現在小姑娘誰喜歡留胡須的!人家是找夫婿又不是找爹!”
春山明山委屈又冤枉:“這關胡須什麼事……”
梁城主怒道:“寧家那寧死不屈都沒收到回禮!怎麼!你們還不如寧死不屈!”
兄弟倆自覺各方面都比寧繁金強,卻比寧繁金先一步慘遭淘汰,思來想去,隻能讓胡須背鍋,因而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事已至此,梁城主也無可奈何,便吩咐下人收拾東西,預備打道回府。
梁城主要啟程回東丘,陸城主自然得給他踐行,這踐行宴上,就提起了外甥女關婉如的婚事,話裡話外暗示相中了梁明山。
關家十年前或許還能稱得上名門望族,可如今早就敗落的不成樣子了。梁城主並不是很滿意這樁婚事,以為自己的嫡子,合該匹配一城之主的嫡女,故而閉口不談,回絕的徹徹底底。
陸城主也就是聽之敏說婉如中意梁明山,才嘗試著牽線搭橋,見梁城主沒這份心思,便不再多言。
踐行宴尚未散席,消息就傳到了婉如耳朵裡。
婉如雖隻私底下見過明山一面,並沒有多深的情意,但得知此事,仍止不住的傷心難過,伏在床榻上痛哭流涕。
之敏來安慰她:“瞧你,不成就不成唄,那東丘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不是為這個哭!”婉如扭過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道:“若非我爹去得早,我何至於受這份委屈,說個婚事,得等她楚三小姐挑完了,不要了,這才能輪到我,便是如此,我仍不夠格,配不起他的身份。”
“你抱怨也無濟於事,誰讓人家楚熹有個好爹呢。”
之敏這話實在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婉如吸了吸鼻子,不禁冷笑道:“是啊,誰讓人家有個好爹呢,招個贅婿恨不能將全天下的好男兒都找來放在她跟前,任由她挑選,可憐姐姐,定親幾個月了,隻在幕簾後偷瞧過那人一眼。”
之敏倏地擰起眉頭:“你自己心裡有苦有氣,就訴你的苦,生你的氣,為何來說我,我可是好心好意來安慰你的。”
婉如沒理,又趴到被褥上哭。
殊不知她的一番話,讓之敏心中長了一根小刺。
二月十一這日的清晨,沂州迎來第二場春雨,梁家一行人在綿綿細雨中啟程回了東丘,離去的背影很是悽涼慘淡。
但無人在意。
安陽贅婿這場競爭並沒有隨著梁家失利而結束。
楚熹依著老爹的主意,主動約謝燕平出去玩,謝燕平那邊前腳剛得到信兒,陸大夫人後腳就把雙生子叫到跟前,而薛進像如影隨形的尾巴,轉眼把消息傳遞給了寧城主。
春山明山慘遭淘汰,雙生子陽奉陰違不配合,謝善臻自覺與楚熹是姐弟,於寧城主而言,唯一的競爭對手就是謝燕平了。
謝燕平和寧繁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孰優孰劣,何況寧繁金昨晚還撈著了一個寧死不屈的外號。
寧城主愁容滿面,毫無對策,便向自己的義子討教:“你以為現下該如何是好?”
薛進仿佛一心為寧繁金著想:“恕薛進說句不入耳的話,二少爺雖不比謝燕平才華斐然,但論起吃喝玩樂,無人能及他,隻要我們寸步不離的跟在楚小姐身旁,見機行事,未必會輸給謝燕平。”
“那好,就這樣辦,你去告訴寧繁金!他若再敢出什麼幺蛾子!我剝了他的皮!”
薛進領命退下,並將寧城主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寧繁金。
“就算剝了我的皮!我也不去!”寧繁金隨手摔了茶盞,氣得頭頂直冒煙。
一日的工夫,寧死不屈這個外號就傳遍了沂都府,他今早出門闲逛,那些僕婢都瞄著他偷笑,寧繁金是做過不少蠢事,可這麼丟人還是頭一回,讓他去討好楚熹,他寧願死了!
薛進在寧繁金這,是另一套說法:“楚三小姐擺明了更中意謝燕平,你跟去無非是走個過場,待她心意明確,便會退還贈禮,那時城主若責問起來,也與你不相幹,反之,你若不去,城主定會為難,保不齊回了西丘就讓你同那阜康城主之女定親。”
阜康城主之女,名彩蓮,年十五,體重不詳,衣裳大抵能裝下三個寧扶林,對寧繁金傾慕許久,揚言非他不嫁。
寧繁金想到那彩蓮,腦仁都生疼:“去,這就去。”
楚熹和謝燕平約好,巳正時分在沂都府偏門相見,她故意來遲一步,巳時三刻才到偏門。
真是,好生熱鬧。
跟小學生組團郊遊似的。
“你們……”
謝燕平笑著解釋:“繁金和薛進初來沂都,也想四處遊玩一番。”
楚熹又看向雙生子:“那你們呢?”
雙生子不言語,仍是謝燕平代答:“我們人生地不熟,總要東道主陪同。”
這場面才旁人眼裡或許是“灰姑娘”和“F5”,可到底怎麼回事楚熹心裡門清,她有心一鼓作氣把闲雜人等都轟走,然而視線與薛進交接的剎那,昨晚那些模糊的片段再度湧現出來,
指尖淤痕猶在,荒唐行徑無可否認。
沒有最羞恥,隻有更羞恥。
楚熹飛快的眨了幾下眼睫,轉身鑽進馬車裡。
今日微雨,久久不晴,因此謝燕平等人並未騎馬,皆乘了馬車。
雙生子共乘一輛,薛進寧繁金共乘一輛,謝燕平與楚熹分別獨佔一輛,在眾多隨從的簇擁下,四輛馬車聲勢浩大的上了街。
目的地是萬朝河旁的萬朝寺。
這萬朝寺也絕非烏清池旁的道觀可比擬,在寸土寸金的沂都城裡,光是佔地面積就有兩百多畝,寺廟裡供奉著金尊大佛,送子觀音,還有一個小小的,據說極為靈驗的月老廟,最令人稱奇的是月老廟前有一片桃花林,花期遠比別處的桃花生生多出半月有餘。
這時節正值桃花盛開,許多未婚男女都來此算姻緣,賞桃花,而已有婚配的,便會在桃樹上栓一條紅綢,以求夫妻和睦。
車輪停轉,楚熹撩起簾子向外看去,隻見絲雨如紗,雲霧朦朧,浸潤著那雄偉巍峨的佛寺,朱瓦灰牆,綠柳成蔭,白石階梯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
楚熹下了馬車,沒等理好裙衫,忽聽百姓當中傳來一陣女子的驚呼,回過頭,是那五位極有招蜂引蝶資本的公子。
畢竟是老爹在南六州精挑細選出來的美男子,於不知情者而言,“F5”的衝擊力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