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將軍他英年早婚 3381 2024-11-07 15:28:32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既忐忑,又愧疚。


「如若大人不嫌棄,小女願自請為奴為婢……」


見我止住眼淚,謝容策松了口氣。


他虛扶著我起身,大大咧咧一笑。


「阮家的姑娘,給我一介粗人當婢女,也太委屈了罷。」


他竟然認識我?


還未等我說話,謝容策輕笑道:


「更何況,夜裏岸邊濕滑,方才我路過,碰巧瞧見你一時沒站住,失足墜入水中。


「——是我自己跳進水裏救你的。


「既是我一廂情願,何來嫌棄?」


此時此刻,少年恣意飛揚的眉眼,比月色還要動人幾分。


謝容策明知道我是故意的,也沒有戳穿我。


他給了我足夠的體面。


還在這麼多人面前,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語。


謝容策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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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走得那麼急,想來是你一個人走夜路害怕。」


「這一回慢些走,我提燈送你回去。」


原來我拔足狂奔那一幕……也被他瞧見了。


甚至被他看穿了。


他似乎知道,我是在害怕,


謝容策當然不知道他的出手相助意味著什麼。


隻是,我重活一世,站在命運的結局,深切明白,今晚正是他的出現,才有人扶了我一把。


我又要下跪謝恩,卻被謝容策一把拉住。


「不必在我跟前跪來跪去,舉手之勞,你可別掛心。」


回去的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容策和蘇副官,我連趙景乾的影子都沒看見。


如此一來,我連最後一點擔憂都打消了。


今夜註定平安。


「就送到這兒了,阮二小姐。」


站定在花廳門口,謝容策向我辭別。


他勾了勾唇角,目光灼灼。


我總該做點什麼。


此時,腦海裏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能報答謝容策的,似乎隻有這個了。


「今日之事,多謝您。」


「隻是,這一別之後,謝小將軍是要重回桓南城?」


我假裝不經意地問起。


桓南城是謝容策常年駐守的地方,那裏兩面環江。


而他本人最擅水戰,也庇佑著一方百姓的平安。


百姓們總是極為尊敬地稱他為「霓舟侯」。


「阮二小姐,料事如神。」謝容策笑吟吟的。


我繼續胡謅:


「我會看手相。不如臨行前,我來幫恩公看看平安卦,可好?」


我拿過蘇副官手上的宮燈,另一隻手扯起謝容策的衣袖,虛託著他的手掌,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謝容策的手上有常年練武的繭,還有幾道粗糲的疤,這麼些年,他一個人在桓南城應該吃了不少苦頭。


這樣為百姓肝腦塗地的人,竟然也會落得那般下場。


想到前一世他慘死的結局,我不由得有些出神。


聽說謝容策戰死後,僅存一隻斷掌。


……便是這隻手嗎?


倘若是意識還清醒的時候,被人劈斷手掌,一定很疼吧。


「看了這麼久,可有看出什麼?」


那人清朗的聲音忽然從耳側傳來。


我定了定神,回答他:「唔,這卦我不太好說。」


通常這種言辭不明的卦意,都暗指生死。


謝容策應該聽懂了我的暗示吧?


我說:「大人,一個月後,您有一道坎,要多加小心。」


「輕則斷手斷腳,重則血光之災。」


我並不瞭解事情的全貌,沒法說出更多的細節。


隻記得,當時自己困於暗室,那天來給我送飯的兩個小宮娥,臉上俱是愁雲慘淡。


她們談論的,正是那位驟然隕落的少年將軍。


大家都在為謝小將軍感到惋惜。


此時,我隻能盡最大努力去提醒謝容策。


他會相信我嗎?


我有些忐忑。


謝容策接過我手上的宮燈,挑眉笑道:


「每次我出行前,祖母都會找人作法看卦,燻煙放血,把我折騰得夠嗆,卻未曾有一次言中。


「所以,我從不信這些。


「但多謝你好心提醒,我定會留神。


「不然,此番你提著這麼重的四角燈,又瞪著這麼大的眼睛幫我看手,豈不是白白辛苦?」


他眉眼帶笑,分明就是沒當回事。


我惱怒地開口:


「你不信其他人就算了,可我看卦真的很準!」


這人當真是倔得很。


我隻能在心裏祈求,謝容策是真的能聽進去我說的話。


「真的很準嗎?」


不知道為什麼,謝容策反而來了興致。


他忽然挽起袖子,伸出另一隻手,再次在我眼前攤開。


「既然這麼準,不如順便幫我瞧瞧姻緣。」


5


我萬萬沒想到,謝小將軍來了這麼一手。


不得不硬著頭皮上陣。


先故弄玄虛,翻來覆去地瞧了瞧他手掌心。


然後,才慢慢悠悠地開口:


「大人的姻緣也不錯。」


「夫人是個侯門高戶的貴女,與您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情投意合,二人甚是般配。」


我琢磨著,這種說法總不會出錯。


誰不喜歡聽吉利話呢?


果不其然,謝容策看起來非常滿意。


可我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6


謝容策沒走成。


次日,兩道摺子震驚朝野。


一道是當朝太子趙景乾所奏,意欲求娶顧相嫡女,其念之誠,令人動容。


而另一道,則出自阿爹之手。


阿爹的奏摺字字泣血。


大意就是謝小將軍在眾目睽睽之下跳進水中救我,撈我上來的時候,手上還緊緊抱著我。


雖是善舉,但也壞了我名節。


倘若是不納了我,委實讓阮家無顏做人。


我竟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小的庶女,平時也沒得到過阿爹的幾分好臉色,在這種時候,還能發揮如此作用。


前一世,我被趙景乾欺侮一夜。


也是阿爹連夜上書,把這件事鬧進了前朝。


沒想到,他這次的做法,和重生前如出一轍。


我怎麼偏偏把這一出給忘了?


事到如今,我也隻能暗自期盼著,聖上是個拎得清的,這一次,可千萬別亂賜婚。


謝容策救了我。


萬一他已有婚約,抑或是另有心上人呢……


壞了他的姻緣,我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我越想越急,整個人寢食難安。


盡管如此。


三天之後,皇上還是大筆一揮,給我和謝容策賜了婚。


之前和趙景乾的婚事,是這九重宮闈裏不能提及的忌諱。


反倒是這一次,京中甚至傳出謝容策「英雄救美」的佳話。


我,也直接成了他的側夫人。


盯著那明黃色的絹紙,我徹底放棄了掙扎。


此時此刻,謝容策接到聖旨後,一定正在心裏狠狠罵我吧?


什麼侯門高戶的貴女,哪來的一見鐘情?


——謝容策分明是被我這個大災星給迎面砸中了。


7


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我嫁進了謝家。


坐在婚房裏,我緊張到能聽清自己的心跳聲。


「那你倒是說說,阮家二小姐到底美不美?」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吵嚷。


我屏息,下了床,站到門口,側耳去聽。


「阮家這個庶女,平日裏深居簡出的,似乎從未見過,也沒什麼名氣。」


「以她那身份……做你的側夫人,已經是委屈你了……」


聽了半晌,雖然斷斷續續,卻也聽了個大概。


我想,許是那些賓客們。


盡管他們喝醉了,說的話也不太中聽。


但句句屬實。


所以……謝容策應該也是在意的吧?


心裏有一絲酸楚。


我轉身正欲離開。


「——謝容策,你瘋了?!」


方才說話的男人一聲低喝,緊接著,就傳來悶響。


是謝容策摔倒了嗎?


我有些擔心,想推開房門看看。


可蓋頭還沒掀,儀式也尚未結束,就這麼沖出去……實在是不像一個新婦應有的禮數。


若是被旁人看見,更要笑他了。


我的腳步就這麼定在原地。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謝容策的語氣裏染著醉意,卻透著十足的冷:


「她是怎樣的人,我還不需要通過旁人來知道。」


此言一出,鴉雀無聲。


「阮初一既進了我謝家的門,就是我的人。


「我的人,可比天上地下,哪裡都好。


「你若瞧見她有什麼不好,將自己眼睛挖去便是。誰給你的臉,到我面前嚼舌根?」


那說錯話的人回過味兒來,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立刻連連求饒。


謝容策像是有些不耐煩,輕輕「噓」了一聲。


隨後,壓低了聲音:


「你跪在這裏,哭爹喊娘的幹啥?別被她聽見。


「她嬌得很,會被你這副模樣嚇到。


「快滾。」


他的話落入我耳中,仿佛是有人曲著手指,輕輕在我心頭叩了叩。


我捂著胸口,裏面怦怦直跳。


又趕緊裝作什麼都沒聽見,退回到喜床上乖乖坐好。


「吱呀——」


門被人推開。


謝容策的腳步越來越近。


「等很久了罷?」


他轉換了語氣,柔和許多,和方才在院裏的那個冷冰冰的謝小將軍截然不同。


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謝容策拿起玉如意,火急火燎地掀開了我的蓋頭。


「將軍,這樣不合禮數……」


眼前的他面頰酡紅,目光灼灼,看向我的眼睛跟浸泡過泉水一樣清亮。


這人真的喝醉了。


這種時候,怕是我說什麼都不會聽。


見我露出幾分怯意,他這才有了幾分清醒。


轉身坐在不遠處,目光灼灼。


「我剛從外邊進來,身上有涼氣,先離你遠著些。」


此時,洞房春暖,花燭正燃。


我也能感受到,謝容策一直在盯著我的側臉。


他忽然開口道:


「那天見你,一身素色,還以為是從池水裏走出來的神女。」


「今天這麼明艷的顏色,竟然也很襯你。


「果然,天上地下,沒什麼比我的新娘子更好看。」


窗邊「啪」地爆開了一抹燭花,我被嚇了一跳。


我這才意識到,從謝容策進門之後,我就一直很緊張。


謝容策輕笑,朝我坐過來。


我頓時繃直了背脊,汗流如注。


既然已經禮成,那剩下的步驟,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洞房,想到吹熄蠟燭之後會發生的一切……


寒意不由得爬上我的背脊,令我忍不住頭皮發麻。


那些事,在我眼中從來就不是什麼「閨房之樂」,是折磨,更是痛苦。


寬大的喜服袖子下,我盡量克制著自己的顫抖。


可眼前的人,是我的恩公,也是我的夫君。


看著眼前醉醺醺的謝容策,我極力說服自己。


屋內的花燭被熄滅,重回一片黑暗。


那雙有些粗糲的手掌撫上我的盤扣,謝容策的吻就這麼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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