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嘖」了一聲，砸過來一個橘子：「趕緊起床，收拾下我們要一起出門買菜。 」

 

晚上在生鮮超市，我媽和周阿姨推著車走在前面，挑挑揀揀。

 

我無精打採地落在後面，和周輕硯肩並肩走著。

 

他挑了挑眉：「沒睡醒?」

 

我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嗯……

 

結果周輕硯直接跑去前面找我媽和周阿姨，說了兩句話後又折返回來：「走吧，

 

回家，我陪你睡會兒。」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警覺地盯著他，腦子裏不自覺地開始想些有的沒的。 周輕硯無情地戳破了我的幻想：「想什麼呢?單純睡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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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這天晚上，他乾脆直接住在了我家。

 

第   天一早我就被我媽薅起來，去周阿姨家幫忙做飯。 臨近晌午，門鈴忽然被按響。

我媽和周阿姨一個摘菜一個洗菜，周輕硯幫著處理海鮮，就剩我閑著，於是出去 開門。

 

路過餐廳的時候，還順手抓了兩個砂糖橘準備剝。 結果門一開，外面站著兩個熟悉的人。

程薇，還有周輕硯他爸梁浩。

 

看到我，程薇臉上溫婉可親的笑容再一次龜裂了。 周輕硯他爸打量著我，眉頭緊鎖。

我回頭喊了一句：「寶寶，有客人!」

 

然後笑眯眯地把手裏的砂糖橘遞過去：「一人一個，吃吧吃吧。」

 

 

看到程薇心情不好，我一下就心情好了。

 

沒辦法，我就是這麼一個小肚雞腸的人。

 

周輕硯擦著濕淋淋的手出來，看到他爸，神情一瞬間冷若冰霜：「你來幹什麼?

 

 

「你是我兒子，我不能來看你嗎?」

 

他一個眼神遞過去，程薇就把手裏拎著的燕窩和紅酒放在吧臺上：

 

「阿硯，這是我和老師給你和阿姨帶的禮物。」

 

「不需要，拿走吧。」

 

周輕硯瞥了她一眼，又重新看向了他爸，「我知道你想來說什麼,但不用說了， 我不會聽你的。」

 

「你不把自己的前途當回事，但我是你爸，我得對你負責!」

 

周輕硯他爸一副命令的口吻，「你就這樣下去，能有什麼前途?周輕硯，你是個 成年人，不要因為一時賭氣，耽誤自己的人生。」

 

「我都安排好了，你和薇薇一起去，畢業後繼續留在那邊深造。」

 

周輕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出去。」

 

他爸不敢置信：「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

 

 

「客氣的你不聽是吧?」

 

周輕硯冷著臉，眼中有幾分怒意，「還有更難聽的呢，帶著你的得意門生，從我 家——滾出去。」

 

程薇站在一邊，臉色發白，眼淚都快出來了。

 

周輕硯他爸氣得直哆嗦，扯著嗓子喊：「周月明，看看你養的好兒子!一點禮貌 和規矩都不懂!」

 

周阿姨和我媽應聲而出，一邊解圍裙，一邊和顏悅色地對我說：「薑薑你先和阿 硯回房間，這裏的事交給我們大人處理。」

 

等目光落在梁浩身上時，立刻變了臉色：「姓梁的，大過年的你來我家找我兒子 不痛快，是不是有病?」

 

好兇……但好有氣場。

 

在我面前的周阿姨，永遠都是和顏悅色，笑眯眯地捏著我的臉，叫我「薑薑」。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動怒的樣子。

 

我和周輕硯躲進臥室，卻又給門留了條縫，透過縫隙偷偷觀察。

 

梁浩試圖爭辯：「我還不是為了我兒子好。」

 

「阿硯的成績是要保送碩博連讀的，連學院裏的導師都提前跟他打招呼了，需  要你來操這個心?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小女孩就是當初你那個初戀的外甥女吧?  還一起留學，編的理由像模像樣的，你想撮合她和周輕硯?做你的春秋大夢!」

 

 

周阿姨火力全開，懟完梁浩，又把槍口轉向了程薇，

 

「小姑娘還是要知道點廉恥，當初你小姨趁我懷著周輕硯，上門挑釁，我差點流 產。你怎麼還有臉說你喜歡周輕硯呢?」

 

程薇咬著嘴唇，淚眼盈盈，卻語氣倔強：「阿姨，您是長輩，我會尊敬您，但您 不能這麼說我。」

 

「哦，我不說你，就是單純地看不上你。」

 

周阿姨說，「周輕硯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他女朋友漂亮可愛多才多藝，你比不 上的。沒什麼事就和姓梁的麻溜滾出去，大過年的，別逼我扇你們。」

 

說著她就把兩個人一起往外推。

 

我媽也十分配合，拎起他們提來的紅酒和燕窩，一起丟了出去。

 

我在房間裏看得激情澎湃：「周阿姨戰鬥力好強!希望我成為中年婦女的時候也 能像她這樣!」

 

「你沒機會了。」

 

周輕硯的聲音貼著我耳畔響起，「因為我永遠忠於你和婚姻，不會做梁浩那種事 o」

 

14

 

「想太遠了吧，談個戀愛而已，誰要和你結婚了。」

 

 

我耳根發燙，為了轉移注意力，趕緊開門走了出去。

 

見到我，周阿姨又露出了慈愛的笑容：「薑薑餓了吧?先吃點車釐子墊一墊，阿 姨和你媽繼續去做飯——周輕硯，過來剝蝦。」

 

快二十年的鄰居了，我在周家幾乎是輕車熟路。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後，周阿姨煮了一壺熱紅酒。

 

我才喝了兩小杯，又開始覺得暈暈乎乎。

 

仗著客廳沒開燈，光線昏暗，貼著周輕硯要親親。

 

我媽捧著杯子，神態自若，隻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下我：「小硯，我看薑望是又 喝醉了，還要麻煩你送她回房間了。」

 

「今晚我和你媽有通宵看電影計畫，就拜託你留在我家照顧下她了。」 周輕硯點點頭，把我扶了起來：「阿姨放心吧。」

然後等一出門，就直接把我打橫抱了起來。

 

我摟著他脖子問：「我最近是不是吃胖了?」

 

「好像有點…」

 

我大怒：「你會不會說話?!」

 

「但仔細感受一下，應該是天冷，衣服穿得多了。」

 

 

很好，很識抬舉。

 

我滿意地靠在他胸口，被抱回我的臥室。

 

周輕硯幫我把毛衣和裙子脫了，又去擰了把熱毛巾幫我擦臉。

 

在那之後，他離開了好一會兒才折返。

 

等他回來時，我盤腿坐在床上，眼神迷瞪，表情卻很嚴肅。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周輕硯挨著我身邊坐下：「什麼事?」

 

酒精讓我思維遲滯，低頭回想了兩秒，才繼續問：「你既然不喜歡程薇，那天一 大早為什麼去機場接她?」

「我什麼時候去接她了?」

 

周輕硯有些無奈，「是她進了學校聯繫我，我才知道她來了。」

 

「那你一大早出門幹什麼去了?課都不上...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出去。

回來時，手上拿著一個長長的禮物盒。

 

「你想要的那把長笛，我看到樂器行老闆發朋友圈，說到貨一把，而且不接受預

 

訂。所以我一大早就過去買了，想作為給你的新年禮物。」

 

大概是房間的地暖開得太熱，又或者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淡淡的，紅酒混合著 柳丁的香氣實在太蠱惑人心。

 

總之，接過盒子在身後放好之後，我的臉莫名紅了起來：「好端端的，為什麼忽 然送我新年禮物啊?」

 

周輕硯坐下來，凝視著我的眼睛：「因為，不想再跟你繼續冷戰下去了。」

 

「雖然知道藝術學院那個學弟是你瞎說的，但又怕你真的被其他人拐走。」

 

他突然提起學弟，我還愣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中翻找出這麼一個和我隻有過幾 面之緣的工具人。

 

且試圖狡辯，為自己扳回一點面子：「什麼瞎說的，人家學弟確實有請我吃甜品 。要不是你用美色勾引我，哼哼...

 

然後就被周輕硯拆穿了。

 

「那天你拉著許桃離開後，我追出去，正好看到那個學弟帶著他新交的女朋友往 食堂走。」

 

!

 

我很是震驚，接著羞恥地把頭埋進了被子。

 

直到喘不過氣，才重新抬起臉，耳朵卻依舊燒得發燙。

 

「對不起，都怪我亂說實話。」

 

 

周輕硯對上我氣鼓鼓瞪他的眼神，勾勾唇角，笑了。

 

他抬起手，開始一顆顆，不緊不慢地解扣子。

 

「任你處置，就當作賠罪，好不好?」

 

15

 

大年初二，因為連著下了幾天的雪，外面的積雪幾乎要深到腳踝。

 

我在被子裏裹得像條蠶，卻還是被周輕硯強行拖了出來。

 

我哀嚎：「你不是人!!」

 

「是你自己昨晚說的，要下去趁積雪還乾淨的時候堆雪人，讓我不管用什麼方法 都要把你弄起來。」

周輕硯冷酷無情，他把我被子扒開，直接給睡衣外面套了毛衣，又給我穿上 襪子，套上羽絨服，把我裹得嚴嚴實實，然後拖下樓。

 

剛起床後那陣難受勁兒過去後，面對滿地潔白的積雪，我的心情很快就興奮起來

o

 

堆完雪人，順手抓了把雪團了團，往周輕硯頭上砸過去。

 

他一偏頭躲開了。

 

我不屈不撓，又連著砸了好幾下。

 

 

最後一下，沒能站穩，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把他撲倒在雪地裏。

 

細碎的積雪紛紛揚揚，在臉頰留下細密又冰涼的觸感。

 

也襯得雪地裏躺著的周輕硯，眼睛越發明亮璀璨，像是星星。

 

「我..」

 

我才剛吐出一個字，遠遠地，忽然傳來一道熟悉且嘹亮的童聲：「小姨!」

 

轉頭一看，是我表姐帶著她女兒玥玥來走親戚了。

 

我趕緊伸手把周輕硯拉起來，拍了拍兩個人衣服下擺沾著的雪，努力想裝出什麼 都沒發生的樣子。

 

結果小姑娘完全不給我面子。

 

「小姨小姨，這是你男朋友嗎?」

 

她仰著脖子仔細觀察著周輕硯，「你不是說你喜歡的人叫周輕硯嗎，怎麼可以交 其他男朋友?」

 

我：「呵呵呵呵呵呵。」

 

周輕硯聽笑了。

 

他蹲下身，從兜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她，然後和顏悅色地問：「是你小姨親口告 訴你，她喜歡的人叫周輕硯嗎?」

 

 

「是小姨睡著了，做夢的時候哭得很傷心，問周輕硯為什麼不喜歡她。」

 

眼看周輕硯還要再問，我趕緊一把給他拉起來，沖表姐笑笑：

 

「我媽讓我們去超市買點東西，表姐你先帶玥玥上去，我媽在家呢。」

 

然後連拖帶拽地把周輕硯弄走了。

 

其實家裏年貨很充足，我媽根本沒讓我去超市買什麼東西。

 

但話都說出口了，我還是帶著周輕硯去逛了一圈，提了兩個旺旺大禮包走。

 

一包給玥玥，一包給我。

 

回去的路上我有點沉默，周輕硯察覺到了，用空著沒提東西的那隻手，一把攬住 我，低聲問：「怎麼了?」

 

我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跟他講起那個夢。

 

無非就是重回高二那年，當著程薇的面他對我冷嘲熱諷，我一邊哭一邊把他按在 地上打了。

 

不同的是，夢裏的我，在打架後的第二天，跟周輕硯表白了。

 

而他牽著程薇的手，用和之前一樣的語氣嘲諷了我：「我怎麼會喜歡你呢?你覺 得你渾身上下，哪一點比得過薇薇?」

 

「對不起，是我那時候不好。」

 

周輕硯垂眼看著我，他人高，胳膊腿都很長，單手把我摟進懷裏也毫不費力。

 

「要是覺得傷心，再打我一頓出出氣吧。」

 

「還是算了。」

 

我吸了吸鼻子，「之前那一架頂多是在學校裏丟人，我要是現在打你，豈不是要 全網丟人了?」

 

「 而 且 . . . !

 

得知他那次投票，其實本來投的就是我之後，心裏那些鬱結的情緒其實已經散了

 

 

我小聲說：「其實後來我已經不在乎那個演出機會了。我隻是覺得，我們認識了 這麼多年，無論是什麼情況，你都應該站在我這邊才對。」

 

「那時候太幼稚，惹你傷心這麼久，以後不會了。」

 

他低頭，親了親我額頭，「從今天起，做點讓你開心的夢吧。」

 

「無論夢裏夢外，我永遠都站在你那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