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雲詞捏著塑料湯勺說:“有點燙。”
羅四方:“那你慢點吃。”說著,他又隨口說,“說起來虞哥這幾天怎麼給你帶早飯。”
這兩個“早飯”的話題湊在一塊兒。
雖然說這話的人沒別的意思,雲詞還是頓了一下。
“打了一頓,”雲詞最後說,“心服口服,替他大哥跑腿。”
羅四方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沒在帶飯的話題上多做停留,他話一轉,轉到他心心念念的遊戲比賽上,“兄弟們,比賽臨近,大家千萬不要緊張,我們就按照平時的發揮,一定能順利度過初選。”
王壯在挑選他的今日搭配,他自費替寢室置辦了一塊全身鏡,貼在寢室門後面,方便他每天欣賞自己的潮流穿搭:“沒有人緊張,準確說除了你沒有其他人那麼在意,所以別太擔心,四方,我們都很好。”
羅四方:“……”
羅四方看了眼雲詞:“你也不在意我們的比賽嗎。”
雲詞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滿腦子早飯和暗戀,一時間腦子有點短路:“?”
羅四方有點絕望:“你連什麼比賽都忘了——”
雲詞:“我記得。”
他壓下那兩個詞,說:“不太忍心說實話。”
羅四方原地破碎:“……你還不如忘了。”
-
無盡榮光校園聯賽很快開始。
Advertisement
沒有像羅四方設想的那樣,各路遊戲高手雲集,在專門的某個地方比賽,賽場燈光璀璨。初賽的比賽地點就在南大機房,他們的對手就是校內報了名的幾支隊伍,南大學生們戲稱“內鬥”大賽。
另外計算機系的同學們表達了自己的心情:我們專業電腦就是給你們這麼用的???
“放心,機房我熟,”比賽設在下午,羅四方作最後動員,“網速很快,配置也好。聽說會有很多人在走廊觀戰,壯哥,今天幫我搭一身衣服。”
虞尋中午不在寢室,雲詞一行人準備從寢室往機房走的時候,羅四方著急:“虞哥來了沒?誰給他打個電話。”
彭意遠:“打過了,沒接。但他白天出去的時候說會準時到,他說話應該不會不作數。”
羅四方:“詞哥,你打下。”
雲詞穿了件白色羽絨服,不緊不慢走在最後:“自己打。”
“你打他接得快,”羅四方回憶,“你們之間的死敵效應吧可能是,他消息不往群裡回,不都是回給你的麼。”
“…………”
再說不打,顯得矯情。
況且這場比賽對羅四方來說很重要。
雲詞掏出手機,當著他們的面,冷著臉點進微信,找到那個黑色頭像,手指在“語音通話”上頓了半秒,撥了出去。
“你們打他沒接,”雲詞拿著手機說,“我打難道就有——”用。
手機“滴”了三秒。
電話被接起。
正在撥號的字樣跳轉成不斷一秒一秒往上計數疊加的通話時間。
“接了接了!”羅四方拍他的肩。
不等他問,虞尋的聲音先從手機裡傳了出來:“剛過馬路,在往機房走。A13在幾樓?”
雲詞:“三樓。”
虞尋表示知道了。
雲詞拿著手機,沒再說話,邊上羅四方喊:“那機房見,虞哥。我們也過去了。”
然後雲詞按下掛斷鍵。
[通話中斷,通話時間00:49]。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和這人打電話,但還是不習慣。
而且為什麼他打就接。
雲詞想到先前的種種,發現自己居然還會時不時去想那個很離譜的可能性。
他們到機房的時候機房裡面已經坐滿了人,機房外面的走廊上也如羅四方所說,看熱鬧的學生很多,從樓梯口擠到他們教室門口。
雲詞坐在裡面,覺得外面擠著的人裡,有一大半都很眼熟。
這一大半裡,又劃分成兩撥。
一撥最前面站著個扎卷毛小辮的,另一撥最前面是他的好兄弟李言。
“……”
雲詞右眼跳了一下,低頭去看手機。
果然看到十分鍾前,李言留言:[放心,他們的橫幅一米六,我們有一米八,壓過他們二十釐米。]
雲詞抬起頭,這才注意到兩撥人手裡,確實還各拿著一卷紅色的東西。
yc:[……]
他頭開始痛了。
作者有話說:
真正的死對頭:流言。
第三十章
李言緊接著發過來的, 還有幾張截圖。
截圖主要來源是群聊和論壇。
[又要打起來了嗎。]
[不對啊,608戰隊,他倆為什麼一個隊?]
[我操, 他們高中的時候都是各自帶隊的, 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看見這兩人組隊比賽……這個世界好玄幻。]
接著有人在群聊發言表示:[一個弱弱的猜測, 他倆同寢後還參加一個隊是不是表示關系還不錯。可能緩和了?發現過去的自己其實很不成熟?]
但這個猜測很快被集體懟了回去:[沒睡醒回去睡覺,這個世界上我願意相信薯條和辣醬之間的關系能緩和, 也不覺得這兩之間的關系會變好。]
[他倆絕對是身在一隊心在內鬥!]
[在同一隊裡,比誰拿的人頭數更多,以“隊友身份”擊敗對方, 這如果輸了, 比各自帶隊輸了更有挫敗感。]
[……]
[你說服了我。]
[他們在比一種很新的比賽。]
雲詞也被他們找的這種角度說服了。
如果他不是當事人, 幾乎都要信了。
快比賽了, 雲詞懶得管外面這些議論,他單手打字,給李言回:[收走]
“外面的人都是來你們倆喊來的?”
羅四方嘆為觀止, 完全沒想到他們隊伍的隊內情況居然擁有這種關注度——主要當這兩位話題中心人物和自己同吃同住,一起生活之後,日常瑣碎都是些親近的小事, 時常讓人忽略他們在這方面的戰鬥力。
彭意遠坐他邊上,他的淡定都來源於他的閱歷, 他平靜地說:“當初,沒錯, 東門巷子裡, 就是這麼兩撥人——”
“……”
雲詞沒搭腔, 他給李言發完消息後, 他又看了眼黑色頭像。這人還沒到。
在他收起手機之前, “老爸”的消息突然跳出來。
嚴躍:[我聽平陽說你參加了個什麼遊戲比賽?]
嚴躍:[你以前不怎麼玩遊戲的]
嚴躍:[現在經常打遊戲嗎?]
雲詞盯著著幾條消息,手指停在屏幕上,最後什麼也沒回,把手機收了起來。
就在他收手機的後一秒——走廊突然有了很大動靜。
誰的消息都沒看,唯獨隻接了他電話的那位掐著點到了。他應該是真沒顧得上看手機,包括他那位卷毛兄弟的,所以壓根不知道卷毛兄弟搞了這麼一出。
戴著口罩的虞尋一出現在走廊上,流子立刻拉開橫幅,十幾號人,橫幅從排頭開始,拉到最後一個人結束。隊伍呈橫著的一列。
橫幅上乍一眼掃過去,能掃到什麼“608戰隊加油,虞哥隊內最強MVP”的字眼。
虞尋就這麼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然後他走到隊頭的時候,在流子面前停了一下:“挺有創意。”
流子:“湊合。”
流子又說:“雖然他們的橫幅略長一點點,但我們的橫幅上有整整二十五字,而他們,帶上標點符號也隻有二十個。”
邊上的李言:“你他媽怎麼知道我們二十個字???”
流子隔空回他:“就你能插眼???”
“……”
虞尋很隨意地問他:“流程結束了麼,還有什麼環節要走,速度快點,馬上比賽了。”
流子:“還有一個喊口號,加油助陣的環節。”
“去了吧,“虞尋走進機房前,抬手把口罩摘了,“來不及了。”
雲詞:“……”
他能跟這個人交戰三年多,不是沒原因的。
這人敢說自己心理素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機房的座位都是學校隨機分配好的,寫著虞尋名字的標籤就貼在他身側的電腦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虞尋拉開他邊上的座椅。
“登上去了麼,”虞尋坐下後問他,“遊戲賬號。”
雲詞側頭看了他一眼。
還沒等他回應,虞尋又說:“忘了的話之前發過,可以翻聊天記錄,剛在電話裡想跟你說這個,沒來得及。”
他身上帶著一絲寒意,進來的時候夾帶了外面的冷風。
雲詞雖然因為嚴躍的消息關了微信,但一直把手機攥在手裡。他嗅到冷風,松開手,把手機擱桌面上說:“登了。”
虞尋追問:“翻聊天記錄登的嗎。”
……
什麼叫翻聊天記錄。
搞得他好像沒事就去翻他倆都聊過些什麼一樣。
“不是,”雲詞握著鼠標找手感,說,“誰沒事翻聊天記錄。”
“登了幾次,背下來了。”
因為“翻聊天記錄”這段,他有點不適應,於是習慣性又補了一句:“——就你記性好?”
虞尋很不要臉地直接認下來:“是略勝一籌吧。”
“……”
雲詞不說話了。
“虞哥,”羅四方隔著幾個座位,小聲地喊,“加油啊,重在參與。”
虞尋看他一眼,看到他光脖子上就掛了三條鏈子,長度各不相同:“……你今天這造型。”
羅四方:“壯哥給我搭的,怎麼樣。”
虞尋很輕地抬手,鼓了下掌:“可以,很有氣勢。”
機房分配了一名老師當“遊戲裁判”,這名老師在機房裡轉悠,雖然平時他自己也玩這款遊戲,但顯然他沒有裁判經驗,更多的還是多年資深監考經驗:“各位考生……不是,各位參賽選手,現在已經截止入場了,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十分鍾,大家把和比賽不相關的東西都收一收啊,不要交頭接耳,不要抄答案……不是,不要看別人的電腦屏幕。”
等這人真坐自己邊上之後,比賽即將開始前,那種昔日對手現在意外變成隊友的感覺才變得更加強烈。
“想起來以前,”虞尋忽然追憶說,“你都是帶著人坐對面跟我打的。”
雲詞不想承認他倆居然想一塊兒去了:“我現在也想坐對面。”
虞尋:“對面是隔壁樓的405寢室,你坐不了。”
“……”
片刻的沉默後。
雲詞想到另一件事,但他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於是挑了個符合他倆之間關系的開場白:“打個賭嗎。”
虞尋:“?”
“如果這局我拿的人頭更多,”雲詞頓了下說,“明天開始就別帶了。”
虞尋:“別帶什麼。”
雲詞:“早飯。”
虞尋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提這個。
“行啊,”他點了下鼠標說,“那如果我贏了怎麼辦。”
雲詞正想說“你定”,估計這人會說一些什麼“贏了的話換你給我帶”,這種使喚人的事情以前籃球比賽那會兒,他也不是沒幹過。
讓他觀過賽,拿過衣服。
好像還讓他買過水給他。
他和虞尋高中那會兒亂七八糟的賭約太多,打得厲害的時候什麼都賭過。
但是虞尋說:“我贏了,你讓我帶滿一個月。”
“?”
這什麼賭約。非得給他帶。
虞尋按著鼠標,點開撲克遊戲,一邊玩狀似無意地解釋說:“之前說過的事,不想失信。”
但這場本來也隻有羅四方在意的遊戲比賽,沒有按計劃發展,出現了一些狀況外的事情。在羅四方問“大家準備好沒有,馬上了,一局定勝負”的時候,王壯留意到室友的情況:“劉聲咋不說話,從進來開始就感覺他怪怪的。”
就在這時,一直悶聲不說話的劉聲說:“……我不想比了。”
“?”
-
兩小時後。校外餐廳。
劉聲雖然嘴上說不想比,但還是打完了一局,隻是操作非常飄忽,他們隊伍很快就隻剩下五個人,之後王壯和彭意遠運氣不好,被其他隊蹲了一波。
吃的西餐,劉聲請客,幾人圍著大餐桌啃餐前面包。
羅四方:“當時我就覺得這把要完,雖然剩下的三名都是我隊強有力的隊員,三打六還是很難抗。最後能進前二,全靠殺瘋了的那倆。”
他指的雲詞和虞尋。
羅四方最後說:“但最後遇到個滿編隊,人數上實在打不了。可惜了。”說著,他又把話題轉回劉聲身上,“你怎麼回事?”
雲詞撕了塊面包,在想他和虞尋之間拿的人頭數,最後虞尋退出遊戲前對他說了一句“平局”,指的不是對手,是他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