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逾矩 3966 2024-11-06 19:14:55

家族破產後,本該與豪門聯姻的妹妹逃跑了。我男扮女裝替她。


原本對我厭惡無比的未婚夫像變了一個人,開始和我牽手、約會。


他把我壓在車窗上接吻時,我卻瞥見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竟長了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耳邊傳來他低沉帶笑的聲音。


「嫂嫂,你終於發現了?」


「我哥要是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個男人,還和我搞在一起了,你猜會怎麼樣?」


1


北平有名的富商江老爺,曾在年輕時,給自己的大兒子定下一門娃娃親。


如今一晃二十多年,原本已經病癱在床的老頭,想起這門婚事,回光返照似的,親自在自家公館,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訂婚宴。


堂內賓客滿座,江老爺一洗往日病氣,紅光滿面地與來客閑談。


我挽著身旁男人的胳膊,與他在一眾阿諛奉承裡周旋。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男人不動聲色地甩開了我的手。


他神色淡漠,視線隻不耐煩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仿佛面對的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生意場上的勁敵。


「這門親事,是我爹一時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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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小姐你,隻需在他跟前扮演一個好兒媳。」


良好的家教讓他不會把這種厭惡宣之於口,但仍然能從神情中顯現出來。


也對,聽說江大少爺早就有了可心的人,是位英國商人的妹妹。


偏偏江老爺是個老派的人,他咂摸半宿,想著,洋人怎麼比得上從小對三從四德、男尊女卑耳濡目染的京城閨秀?


倏然想起曾定下過這麼一門婚事,便急急操辦起來。


於是這對鴛鴦,就被一棒子打散了。


我輕聲道:「我明白。」


心中卻暗自松了口氣,江祁寧討厭我,再好不過了。


畢竟,他越厭棄我,我是男人這件事,就越不容易暴露。


這場聯姻,不過是有心者各取所需。


「明白就好。」男人聲音依舊很冷。


「做好自己該做的,唐家想要的好處,我自然不會少給。」


2


男人叫江祁寧,是江家的大少爺。


同時也是我,不……


也是我妹妹的未婚夫。


但臨近婚期,妹妹因不滿這樁親事,與爹娘大吵一架後,跑了。


「未晞啊,爹知道這事兒荒唐,但實在是別無他法。」


我爹牽著我的手,比以往衰老不少的面容帶著乞求。


他做了大半輩子煙草生意,如今經營慘淡,名下的商鋪關了一個又一個,終究是敗給了舶來的洋貨。


與江家定下的婚約,儼然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可我是個男人。」


男扮女裝嫁人,古往今來,哪有這樣的事兒?


若是被發現……


我爹卻道:「正因你是男人,近幾年又南下讀書,鮮少在城內露面,旁人斷不會往這方面猜疑。」


「況且你是爹能找到的,與圓圓長得最像的人了。」


「你全當幫幫爹,也當是,拉我們老唐家一把。」


「等挨過了訂婚宴,爹再把圓圓尋回來,就好了。」


我在爹渾濁蒼老的目光中怔住,視線一移,瞥見他全然斑白的鬢角。


心中發堵,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就應了爹的要求。


我學著妹妹唐圓的穿衣打扮、興致喜好,一步一步將自己變成她。


因我自幼體弱多病,原本幹瘦的身體,套上旗袍,倒也不顯違和。


稍施淡妝,看起來竟與女人別無二致。


在這場荒唐的鬧劇中,我與江祁寧訂了婚。


3


可原本對我厭惡無比的男人,卻在某次街角相遇後,好似變了一個人。


以往總是面容冷峻,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江祁寧,少見地將頭發放了下來,顯出幾分與往日不同的稚氣。


他沒著長衫,穿了身裁剪得宜的西裝,渾身古板肅穆的氣息淡去,顯得身姿越發硬挺鮮活。


我本想收回目光,裝作沒瞧見他。


可下一瞬,他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我略顯局促地沖他打了個招呼,「這麼巧啊,江少爺。」


他一怔,隨即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凝視我幾秒後,突然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朝我露出厭煩以外的神情。


我才發現,江祁寧有兩顆小而尖的虎牙。


「你好,是唐小姐吧?」


語調上揚,不太確定的語氣。


當然,這些話我隻在心裡嘀咕,沒敢說出來。


我頷首,與江祁寧拉開了點兒距離,盤算著怎麼脫身。


江祁寧卻順著我的視線,看向那竹篾盛的糖漬慄子,笑道:「唐小姐喜甜?」


我點了點頭,「但不能吃。」


「為什麼?」


我隨口道,「吃多了,會長胖。」


「是嗎?」


「嗯。」


我雖痩,卻仍是男人,骨架自然比女人要大,若發起胖來,怕是要露出馬腳。


江祁寧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接著,一隻大手覆在我肩上,順著脊骨,一路往下,在腰尾堪堪停下。


指尖逗弄似的,在我腰上敲了敲。


盡管隔著一層衣料,江祁寧手心的溫度卻將我燙得僵直了背。


陌生又細微的麻意自腰間炸開。


我渾身繃緊,忙去掰他的手。


耳邊卻是江祁寧懶散又曖昧的語調:「可我覺得,唐小姐已經很瘦了。」


「還該長點兒肉才好。」


4


一場秋雨一場寒。


今年的秋天格外冷,北風像匹脫韁的野馬似的,卷著枯葉在半空肆虐,刮到人臉上如刀割般疼。


剛邁出家門,就見馬路牙子邊停了輛黑色轎車,在一眾人力車賣力拉客的街頭,這麼一輛稀奇貨,氣派得緊。


車邊立著的人也挺氣派。


江祁寧一身深灰西裝,外穿了件純黑的羊絨大衣。


他解下圍巾,在我脖間松松繞了兩圈,隨後牽過我的手放進大衣口袋裡。


「冷麼?」


我搖搖頭,任他握緊我的手。


自那日後,宣稱對我毫無興趣的江大少爺一反常態,在我出行的任何地方制造偶遇,頗有幾分死纏爛打的意味。


我躲幾次,就被他堵幾次,最後隻好放棄。


他像一位溫柔又體貼的男友,與我約會、牽手。


甚至親吻。


江祁寧接起吻來很瘋。


毫不克制地,攻城略地般要將我口腔內的氧氣掠奪殆盡。


時間長到我幾乎要窒息。


直到我頭暈目眩,他才稍稍松開,讓我有片刻喘息的空閑。


「你屬狗的麼?」


江祁寧沒說話,在我唇上輕輕咬了一口。


「是因為太喜歡你了,控制不住。」


這不是我第一次從江祁寧口中聽到「喜歡」二字。


心跳漏了半拍,我不敢看他,正如我從不敢細究他所謂的「喜歡」有多少是真。


我不是真正的唐圓。


我甚至,是個男人。


江祁寧貼著我的臉蹭了蹭,大手墊在我後腦勺上,以免我頻繁撞到車窗。


他聲音有些啞,「圓圓,乖,讓我再親會兒。」


江祁寧垂眸,視線落在我唇上。


我仰頭,微閉著眼,接受了這個吻,視線有些模糊,卻還是清晰地,透過對面車窗,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梳著背頭,穿了身黑色長衫,正與身邊金發碧眼的洋人女郎說些什麼。


他長了一張與江祁寧一模一樣的臉。


男人轉過頭,透著玻璃,我對上了他那雙淡漠的眼睛。


這樣冷靜而疏離的神情,我在訂婚宴上,明明見過無數次。


一瞬間,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男人皺了皺眉,朝這邊走來。


一個極其荒謬但又符合解釋的猜想在我腦海中炸開。


「江祁寧」不知什麼時候松開了我,抑制不住般在我耳邊低低地笑,熾熱的呼吸撒在我耳畔的皮膚上。


明明是這樣曖昧的姿勢,可他說出的話卻令我如墜冰窖。


「嫂嫂,你終於發現了?」


他用戲謔的語氣,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


那一瞬間,胸腔似乎被一塊巨石狠狠壓住,我愣怔著,不可置信地對上面前人晦暗的眼睛。


我才發現,他右眼角下有一顆痣,畫龍點睛般彰顯出主人的獨一無二。


這是真正的江祁寧沒有的。


車外的人走近了。


一時間,我什麼也顧不上,雙手哆嗦著,扯開面前人的衣領,想要將臉遮住。


聲音不受控制地染上哭腔,「你騙我。」


他卻道:「我沒有騙你。」


聲音不疾不徐,說出來的話卻惡劣無比。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就是江祁寧,是嫂嫂認錯了。」


「都怪嫂嫂,怎麼連自己未來的丈夫都辨不出?」


他嗓音淡淡,黑沉的眼睛卻含著笑,仿佛是在看戲臺上的醜角兒。


從骨頭縫裡生出的寒意順著脊骨往上爬,那是比寒風更凜冽的冷。


我抖著唇,說不出任何話。


他輕輕嘆了口氣,隨即將我整個人擁進懷裡,用大衣裹住。


「怎麼能哭得那麼可憐?」


視線沒入黑暗,對方的體溫包裹住我,而我卻仍覺得渾身冰涼。


片刻後,車窗被敲響。


他滑下車窗,一隻手仍緊緊摟住我的腰。


笑道:「巧啊,哥。」


霎時,心如擂鼓。


方才隔著車窗的那一眼對視,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認出我。


良久,江祁寧冷哼了一聲。


「江墨,我不會幹涉你的私事。」


「倘若你在風月場上的那些事,再傳到我這邊來,你就給我滾回國外去。」


江墨。


是江祁寧的雙胞胎弟弟。


5


「既然哥這麼在意江家的臉面,還是先管好自己。」


「我聽聞哥前些日子訂了婚,眼下怎麼還和別的女人混在一起。」


「不怕嫂嫂醋得慌麼?」


江墨意有所指,話畢,搭在我腰上的手拍了拍。


「你說是吧,哥?」


話頭對準江祁寧,卻更像是在問我。


氣氛登時變得緊張。


我不自覺抓緊他衣襟。


江祁寧冷笑,「念了幾年洋書,你倒變得格外牙尖嘴利。」


江墨也笑,「多謝誇獎。」


「哥還有什麼事兒嗎?」


「沒有的話就回吧,我的新歡兒都要被你吵醒了。」


說罷,江墨搖上了車窗。


片刻後,他稍稍松開我,波瀾不驚道:「江祁寧走了。」


大衣領子被揭開,「悶到了沒有?」


聲音輕柔得不像話,像是逗弄完什麼小貓小狗後,隨意施舍的甜頭。


江墨自始至終都盯著我,白熾燈在他漆黑的眼眸裡映出星星點點的光。


他兀自一笑,勾起的唇角上沾染著從我嘴上吻掉的口脂。


「我們這樣好像在偷情。」


這句話激得我再也無法鎮定,揮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這一掌太突然,江墨來不及躲,臉被扇得偏向一邊,皮膚上霎時出現幾個指印。


下一刻,手腕被攥住,江墨壓了上來。


背抵住方向盤,我沒法再動彈。


江墨眸色沉得厲害,我徒然生出一種被獸盯住的錯覺。


我別過頭,不看他,卻被他掐著下巴掰過臉。


「還挺有氣性。」


「江祁寧要是知道你是個男人,還和我搞在一起了,到那時候,你還能這麼有氣性麼?」


江墨清楚我的軟肋,知道用什麼樣的方法威脅我,才能讓我妥協。


我死咬住唇,半晌,聲音像是擠出來一般。


「要怎麼樣,你才不會說出去?」


掐在下巴上的手倏然用了勁兒,迫使我張開嘴。


江墨湊近,在我唇上狠咬一口,我疼得吸了口氣,他像是折磨我一般,光往傷口那處吮。


須臾,他松開我,「唐少爺很聰明,我都這麼明顯了,還看不出來?」


「我是男人!」


「男人怎麼了,我全當換換口味。」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瘋子。」


他很受用似的,微瞇著眼,「我的確是個瘋子,很多人都這麼說。」


「這件事會不會弄到人盡皆知,全在你。」


身份暴露後,江墨不再偽裝成溫文爾雅的樣子,他不加遮掩地,徹底將自己的惡劣展現在我面前。


夜很深了,劇院外的馬路空曠而寂靜,慘白的燈光灑滿地面。


江墨眼角的那顆黑痣,仿佛也沾染了主人的情緒,變得生動。


我長籲一口氣,在江墨的注視下,點了頭。


江墨臉上笑意更濃,他朝我微微張開雙臂,一副任人採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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