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維爾森大人，救救孩子！！”艾麗莎主打一個能屈能伸，在內心瘋狂呼救，“現在你附身在我身上，我死了就是……一屍兩命啊！以後再也不給你取外號了嗚嗚嗚！”
幾乎是在她求救的同時，靈魂和肉/體間出現了短暫的剝離感。下一瞬間，艾麗莎便看到泛著冷光的虛幻劍刃從眼前掠過，劃出優美的弧線，與怪物的利爪碰撞在一起，火花迸濺，金石交鳴之音作響，靈魂手中的劍分明是虛無之物，在此時卻仿佛因為強烈的信念擁有了實體。
長劍與怪物的僵持不過片刻，很快，攻擊艾麗莎的魔物便在強大的力量前被徹底碾碎，化為漆黑的血霧消散。
艾麗莎擡眸看去，緋紅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道修長的幻影。
暮色四合，在夕陽和漫天雲霞的映襯下，那道人影是如此耀眼。他執劍而立，淺金色的發梢被餘暉勾勒出一道光邊，同樣是金色的長睫微垂，用深邃溫柔的湛藍眼瞳注視著她。
這一刻，艾麗莎有種和他真實存在的錯覺，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隻是一個被世人忘卻的、與現實相抽離的靈魂。
“你又一次救了我……”
“在想要怎麽報答我？”維爾森轉過頭來，輕笑一聲，“現在你我同路，少給我惹麻煩，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喂——”艾麗莎表示不服，“為什麽會覺得我總是惹麻煩？”
“呃，沒有要怪罪大小姐你的意思。”維爾森聳了聳肩，“隻是你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啊。”
艾麗莎撅起嘴唇，咽下了想要再和維爾森爭辯兩句的話，語氣輕柔，“剛才……謝謝你。那是我第一次有種命懸一線的感覺，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可能就下去找你了。”
“噗嗤，”金發藍眸的騎士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說，什麽叫‘下去找我’？”
艾麗莎縮了縮脖子，“誒？我剛剛說了什麽嗎？”
“太陽要落山了。”
維爾森瞥了一眼遠處的夕陽，淡聲道，“我的魔力還算充足，夜晚的時間也適合像幽靈這樣的黑暗生物行動，先不急著回到你的身體裏，在旁邊飄著保護你就好。”
“唔，當然可以……”艾麗莎點了頭，“趁此機會，你要不要教教我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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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會先讓我帶你找吃的。”維爾森帶著笑意說道。
“什麽，有吃的？”艾麗莎眼前一亮，“那當然是吃飯重要，明天也可以學習！”
“你呀，”維爾森無奈淺笑，“好了，為了讓你吃上飯，我們還是盡快趕路吧。”
艾麗莎：“好耶！”
“那麽接下來我們去哪？”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附近有一處光明教會的據點，應當會有一些物資。”飄在艾麗莎旁邊的罐頭先生以手支頜，像是在回憶著什麽，“呵，沒想到過去的經歷還能派上用場啊。”
“你別傷感了，現在不是有我在你身邊嗎？”艾麗莎悄悄擡手戳了戳維爾森的後腰。
“又在摸我？”對方第一時間提出抗議。
“誒？靈魂不是沒有感覺的嗎，你怎麽知道？”艾麗莎輕輕歪了下頭。
“……因為我長了眼睛。”
第 7 章
有飄在身邊的靈魂做伴，再枯燥的路程，也變得沒有那麽難捱。
路上遇到了幾隻怪物，但毫無疑問，它們都被維爾森擊敗了。
艾麗莎發出贊嘆：“你真的很能打！”
“畢竟說了要保護你，沒點實力怎麽行。”維爾森垂下纖長的淺金色眼睫，瞥了眼劍上滴落的血，語氣輕松。
“……我、我也有幫忙用魔法殺了一隻！”艾麗莎補充。
維爾森薄唇微勾，笑容溫和而寵溺，“是啊，你也很厲害。看，前面就是光明教會隱藏的據點了。”
“光明教會為什麽會在這裏有據點？”艾麗莎好奇地問，“你不是說夢魘荒原人跡罕至，隻有危險的怪物出沒嗎？”
“據點裏設有光明屬性的庇護結界，可以隔絕魔物的進入。”維爾森耐心解釋，“夢魘荒原雖然危機重重，但出産珍貴的魔法礦石，擊殺怪物獲得的材料也很有用。而且，總會有初出茅廬的聖職者需要歷練，光明教會在這裏設立據點倒也合情合理。”
“等等……”艾麗莎留意到一個問題，“我是魅魔，是不是不能進入光明教會的據點？你不是說結界會隔絕魔物的進入嗎？”
“恐怕不行。不過我會把食物和水帶出來給你。”維爾森支起下頜，勻速漂浮在她身邊，“嗯……畢竟我死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領薪水，現在來支取一些利息，也不算一件不光彩的事吧？”
“當然不算！”艾麗莎立刻道。
她真的很需要吃點東西補充體力。維爾森作為曾在教會任職的騎士，都懂得變通，她自然更不可能拒絕，現在不是道德標準過高的時候。
夕陽沉入遠方的地平線，點點繁星浮現在暗藍的天幕上，銀白的弦月像一彎清冷的笑靨，懸掛在遙不可及的天際。夜晚的霧氣悄無聲息地彌散在四周，渲染出幽詭莫測的氛圍，仿佛在那濃霧的紗簾之後，隨時都會有怪物憑空出現。
遠處的山丘上聳立著一座小教堂，破碎的彩色玻璃窗格透出柔和的光，隔絕了漆黑的夜霧，像晦暗海面上的一座燈塔。
“我就在這附近等你吧？”艾麗莎不是很想靠近，作為黑暗生物，她可以感知到那座教堂裏蘊含著濃鬱的神聖之力，大概是封印著什麽光明聖物，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淨化了。
維爾森微微頷首，“好，那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從教堂側面的陰影裏走出了一個人。
那人身穿金光閃閃的騎士盔甲，身形高挑，面容俊朗，一頭銀白的長發以緞帶束起，柔順地披在肩後，手中拿著一把還在滴血的長劍。
他撩起白霜般的睫羽，無機質的銀色眼瞳望向艾麗莎，唇角勾出一絲不帶任何情緒的笑意，“這是自投羅網的魅魔？”
艾麗莎還沒開口，維爾森的幻影便已擋在她身前，望向那名騎士：“希洛，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你。”
被稱作希洛的騎士收斂笑意，戒備地望著維爾森：“雖然你長得和我們的前騎士長幾乎一模一樣，但連肉/體都沒有，果然是魔物僞裝的吧？”
“話雖如此，你卻沒有第一時間對我揮劍。”維爾森平靜地指出。
艾麗莎關注的重點則不同，“前騎士長？”
原來罐頭先生生前還是個大人物。
“不錯，”希洛不知從哪取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長劍上的鮮血，“魅魔，你還不知道吧，你的這位同伴，曾經是光明教廷最忠實的走狗，死在他手中的惡魔不計其數。那些可都是你的同族，你難道不介意麽？”
艾麗莎：“……你覺得一個惡魔會在意這些？”
“補充一下，那是一份正經工作，請不要用‘走狗’來形容。”維爾森一本正經地補充，“我聽了會傷心的。”
希洛好看的眉毛抖了抖，“……這語氣，果然是你。”
頓了頓，他又道：“你為什麽會和魅魔結伴而行？”
“我也有問題想問你，”維爾森瞥了眼希洛手中沾血的劍，“你剛剛殺了人？”
“實不相瞞，我帶隊來夢魘荒原歷練，隊伍裏的一位見習神術師被魔物寄生了，我便清理了一下。”希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維爾森沉聲道，“你下手倒是果斷。”
“在我看來，被魔物寄生以後……就已經不是人了。”希洛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好了，進來敘敘舊？竟然能在這鬼地方見到前騎士長大人的遊魂，還真是意外之喜呢。”
維爾森回眸看向艾麗莎，“可以在門口稍等我一會兒嗎？”
艾麗莎有些擔心，探頭朝教堂裏看了眼，角落裏坐著幾位受傷的見習騎士，同伴在給他們包紮傷口，另一邊的地板上有一灘摻雜著觸手碎塊的血跡。
察覺到她的擔憂，維爾森用虛幻的指尖做出輕撫她發頂的動作。
“我很快就回來。”
艾麗莎點了點頭，目送著維爾森飄進了教堂。
“這也太有意思了。”一道低冷悅耳的嗤笑聲在艾麗莎的身後響起。
艾麗莎：“……黑暗神冕下？您跟過來幹嘛？”
“我忽然覺得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很有趣。”身穿黑色晚禮服的神明慵懶啓唇，祂蒼白的肌膚在月光下清冷似雪，微垂的長睫恍若鴉羽，似笑非笑的藍眼睛在夜色深處宛如一潭幽深莫測的湖水。
艾麗莎無語：“懂了，您是來看樂子的。”
黑暗神欣慰地勾起薄唇：“……這都被你發現了？”
“維爾森生前是光明教廷的騎士長，這有什麽值得您關注的地方嗎？”艾麗莎還是有些不理解。
“你不明白，他其實……”黑暗神欲言又止，“我說小魅魔，不建議你和幽靈談戀愛。等到執念消散，靈魂回歸至高之座……他會忘了你的。”
“我沒有在和他談戀愛……”艾麗莎表示反駁。
黑暗神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臉的不信。
想起“攻略神明”的任務，艾麗莎直接反手開撩。
“不和他談戀愛，難道和您談嗎？”
面容俊美的黑發神明懶洋洋地眯起眼睛：“這得看你表現。”
艾麗莎：？？？
“什麽叫看我表現？”
“如果你能當一個合格的臥底，也不是不能用這種方式獎勵你。”黑暗神隨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我是一位善良的神明，信徒的願望……可以酌情滿足。”
艾麗莎：？
……有沒有可能，她就隨口一說？
第 8 章
維爾森從教堂出來時，黑暗神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金發藍瞳的俊美青年眼眸微彎，朝艾麗莎伸出一隻手——雖然無法觸碰到他的指尖，但艾麗莎卻能拿到他用魔法遞來的食物和水。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維爾森溫聲問。
艾麗莎微微歪了下頭，“剛剛黑暗神冕下又來了……祂似乎覺得你的靈魂很特殊。我說罐頭先生，你該不會是有什麽秘密瞞著我吧？”
“每個人都有秘密，你需要翅膀染色劑的理由，也沒有告訴我，不是麽？”維爾森垂下湖水般清冷的瞳眸，直視著她的雙眼，“不過，這件事的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有時會做一些光怪陸離、難以理解的噩夢，死後成為鬼魂，連做夢的資格也沒有了。”
艾麗莎微怔，擡起指尖輕輕摸了摸幽靈虛幻的臉頰。她的動作小心翼翼，仿佛真的有實體能觸碰到。
“抱歉……”
“這沒什麽，不做夢反而是件好事。”維爾森冷冰冰地截斷了她的話。
“不過，既然說到了這個話題，我決定對你坦誠一點。”艾麗莎左右打量四周，帶著維爾森來到一棵僻靜的樹後，“我需要翅膀染色劑，是為了假扮天使，接近光明神。”
維爾森淺金色的眼睫微掀，“是有人逼迫你這樣做嗎？”
“為什麽這麽說？”
“一看這就是黑暗神做得出來的事。”維爾森冷聲評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