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說話的是薛雯,她看來正在戴琴身邊,也正開著公放。
電話裡戴琴也有點為難:“但如果打車來回上班,那麼我一個月的工資都擋不住這交通費,還不如別上班來得劃算。”
白端端放下了雞腿:“所以調崗理由是什麼?說你績效考核不好,不能勝任現在的工作嗎?可你的績效我看過,完全沒問題,如果是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直接拒絕就可以。”
“調崗理由是公司經營變動導致的安排,說子公司現在業務量大,正在擴展版圖,急缺員工,而讓我服從公司的經營方案調派去那裡,我查了之前籤的勞動合同,發現裡面確實有這樣的話,公司可以根據經營策略和安排合理調整員工崗位,隻要保證待遇不降低就行。”
白端端本來嘴裡正塞了一大口海鮮炒飯,此刻一邊努力咽一邊妄圖答話:“那你籤……”結果話沒說完,就嗆到了,“咳咳咳……”
“你籤收任何公司發給你的調崗說明和通知了嗎?”
讓白端端沒想到的,季臨雖然皺著眉一臉嫌棄地看著她,但卻徑自接過了話頭。
因為實在被貴豐通信這波騷操作氣得要死,白端端情緒激動之下還在咳,嗆得厲害,快連海鮮飯也咳出來了。
最初突然在電話裡聽到季臨的聲音,薛雯愣了愣,繼而才答道:“沒有,我告訴琴琴這些都不能籤收,但是都讓她拍照留存了,另外人事部給她打電話通知調崗,也都錄音了。”薛雯說完,擔憂道,“端端,你還好嗎?打擾你和季律師了,這麼晚了你們是還在律所一起加班嗎?”
其實作為鄰居,又是同事,在季臨家裡也沒什麼,然而白端端下意識鬼迷心竅就是撒了謊:“啊,是,我們……咳咳咳咳,在單位一起加班,咳咳咳……”
結果她剛說完,響起的就是季臨咬牙切齒的聲音:“白端端!不許咳在我家的地板上!”
“……”
媽的,季臨,你能不能別拆臺?!白端端氣的咳得更厲害了。
好在因為正事當前,薛雯雖然有點驚訝,但最終沒有再追問。
電話那頭戴琴十分不安:“雖然我沒籤收任何東西,但合同裡確實規定公司可以調崗,那我怎麼辦?”
季臨抿著唇:“就算勞動合同裡有規定可以調崗,但是也是合理情況才可以操作,第一,你沒有不能勝任現在崗位的情況;第二,貴豐的子公司根本不存在人員緊缺的情況,三天前我還看到了他們子公司大量裁員的新聞,根本不存在擴大業務急需營銷人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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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錄音了這點十分好,他們錄音裡對你進行調崗的說辭和事實完全相反,可以證明是惡意調崗妄圖逼迫你自行離職,你完全可以不用理睬調崗通知,繼續在現崗位工作,他們就算去勞動仲裁,也不可能贏。”季臨一邊講,一邊倒了一杯水遞給了白端端,“喝點水。”
白端端不知道怎麼的,還在咳,季臨索性放下了水,騰出了一隻手輕輕順起了白端端的背,然後他冷冷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咳在我家裡,明天家政請假,不會來打掃。弄髒了扣你工資。”
季臨的表情充滿嫌棄,語氣也冷若冰霜,然而緩慢拍著白端端背的手卻是動作非常小心,如果白端端這時候抬頭,就會看見,這男人冷漠的臉上,其實有點紅。
但反正,季臨再怎麼冷酷再怎麼警告,白端端好像都覺得不太可怕。他這種警告還不如威脅自己以後不給自己做飯來得實在。
此後,戴琴又問了點別的細節問題,季臨也都一一詳細回答。
電話那頭戴琴和薛雯表達了對季臨和白端端的感謝,這才掛了。
白端端也終於緩過氣來,她喝了口水,忍不住感慨:“案子雖然算是結束了,可鬥爭和生活都還在繼續啊。就算戴琴贏得了談判,讓貴豐通信無法開除自己,孕期必須保證戴琴的工作,可員工和企業之間,總是企業天然的有優勢,你員工隻要在我這兒幹一天活,吃我一天飯,就得看我一天眼色,我想給你穿小鞋想整你還不容易嗎?哎,企業啊,果然都是資本家的嘴臉,就沒一個好的,老板啊,都是剝削階級。”
結果這個觀點,季臨嗤之以鼻:“如果做企業是慈善活動,誰還開公司?開公司的目的就是盈利,逐利是商業活動的本源,你花錢請你幹活,當然希望把你的所有潛力發揮出來,把我付給你的每一分工資都落到實處。”
季臨抿了抿唇:“隻可惜貴豐通信請的不是我,否則我有一百種辦法讓戴琴自動離職,貴豐通信毫無法律風險就可以擺脫她。”
“還有你。”季臨瞥了白端端一眼:“你路子挺野啊,在老板面前罵老板了?”
“……”
也是!平時沒大沒小慣了,都直呼季臨全名,可自己怎麼忘了!季臨不也是資產階級嗎!他也是個老板!也是個爸爸!
好在季臨沒想追究,他直接換了話題:“不過這案子就這麼結束了?貴豐通信不是請了朝暉?林暉就不出現了?就任由派一個三教九流過來耍幾個花拳繡腿被你一個職業選手重拳揍飛就偃旗息鼓了?”
作為對手,這種案子,林暉不出馬是好事,因為林暉的手段絕對不會比季臨少,如果季臨有一百種讓戴琴自動離職的方案,那林暉至少也有八十種,白端端解決起來,絕對不如像解決杜心怡這麼簡單,甚至未必能贏。
隻是季臨的語氣雖然很平淡,然而不知怎麼的,白端端卻覺得,他對林暉沒有出現在這個案子裡,反而有些不滿。想起季臨一反常態死活要加入這個案子,想起以前張俊達說的季臨仿佛針對朝暉,白端端腦海裡靈光一閃——
“你接這個案子,是因為林暉?”
第43章
可惜不知道為什麼,光是聽到林暉兩個字,季臨就徹底沉下了臉,周遭氣壓一下子變得很低,季臨沉默了片刻,才非常突兀地轉移了話題:“我媽那邊最近怎麼樣?”
“我這周末兩天沒什麼事,都去孟阿姨那邊看著她督促她鍛煉!”
白端端又和季臨聊了兩句,見時間不早了,這才回了自己家。
白端端以為戴琴的事告一段落,然而沒想到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第二天醒來,微博上輿論都炸鍋了。
“哇,天啊,這麼婊的女人找了個更婊的女律師!”
“這種明顯不要臉欺詐企業的員工竟然都開不掉?還有天理?法律?呵呵,真是個笑話,法律就保護這些爛人吧。”
“所以說我最討厭律師了,律師的工作感覺就是顛倒黑白。”
“敲黑板,找女朋友千萬不能找女律師啊。”
“這個叫白端端的律師,也會被釘上恥辱柱,我怎麼覺得她比那個什麼戴琴還丟人吶?戴琴聽說家裡條件不行,可能太窮了又懷孕了才要訛公司給她養孩子唄,這個白端端你看,這幾張人肉出的照片裡都是渾身名牌,看著就不差錢,又不是家裡揭不開鍋沒飯吃了,完全可以拒絕接這種案子啊!”
“這律師真的太丟我們女生的臉了,感情她這身行頭,都是靠道德淪喪人性缺失隻要給錢就接案子得來的!”
……
而如果這些討論和攻擊還算尚且理性,那下面的有些就不堪入目了——
“給錢就接案子的話,給錢就能上嗎?”
“哇,還挺正點的,看著胸挺大腿挺長啊,反正律師也是接客,不知道我這個客她接不接。”
……
白端端抿著唇,翻了翻,才發現今早七點開始,幾個營銷號突然開始爆料跟進了戴琴事件的進展,並且公布了自己和戴琴的私人信息和照片,這幾個營銷號也像是約好一樣,爆料後見傳播得差不多,就立刻刪除了爆料,然而網絡上本身戴琴這事關注度就大,一下子變鬧得沸沸揚揚了。
林暉從大約一年前開始就喜歡用輿論這一招來配合發酵自己的法律操作,白端端在朝暉待了這麼久,知道的很清楚,這幾個公眾號,都是和朝暉律師有長期合作的。
這不用看,就知道是杜心怡的手筆了。林暉這個層級,不會去親自操作這種事,經手的肯定是杜心怡無誤。隻是杜心怡敢這麼發,就算沒請示林暉得到明確的首肯,也至少是覺得自己發了,林暉也不會怎麼樣,會默許她的這種行為。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白端端十足感到失望和難過了。
她以為自己和林暉離職時已經鬧得夠難看了,沒想到更難看的還在這兒等著自己。
杜心怡專業上被自己狠狠打臉,按照她那锱铢必較的性格,果然還留了這麼一手來惡心自己。
隻是雖然惡心,白端端早不是那種被人罵兩句就哭的小女孩了,她起身淡定地吃了早餐,換上了套裝,挑選了適宜的包,一邊往盛臨走,一邊想著解決的對策。
不論多麼正能量的事和人,網上總是有那麼些槓精會跳出來口出惡語,因此戴琴不願意把已故男友的信息拿到網上為自己開脫解釋,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導致犧牲的男友名譽遭到侮辱,而也因為這樣,白端端也失去了為自己解釋的證據和立場——隻要戴琴洗不白,自己作為代理律師就也洗不白。畢竟在大眾的眼裡,根本無法接受律師隻是一份職業,不代表自己三觀的理念。
當然,網上有很多仗著匿名,就隨意向他人發泄的人,但同樣,也有很多讓人動容的善意。即便在對自己的一片討伐聲裡,白端端也留意到了一個ID對自己的全方位維護。
“她是你連腳趾都碰不到的女人。”
“你長這麼醜,狗見了你都愁。”
“感謝科技吧,要不是能上網了,你能和白端端這樣長相的女生有但凡這麼一丁點的交集嗎?根本沒有,她這樣的女生根本和你這樣的男人不會生活在一個層次,你連見她的機會都沒有。”
這ID連個像樣的昵稱和頭像都沒有,名字是“用戶sdt5698330”,從沒發過微博,一看就是臨時才剛申請的賬號,要不是白端端清楚自己還沒採取任何措施,都要以為是自己僱的水軍。
隻是雖然這賬戶是新申請的,但顯然十分敬業,還在孜孜不倦地舌戰群雄,這ID全程沒用一個髒字,然而所有詞匯組合在一起,那刻薄和毒辣程度,竟然比髒話還髒,全程幾十個人圍攻他,竟沒一個人罵得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