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他語氣，有種秋後算賬的意思。
我張嘴想叫陳阿姨，可周北江快我一步，先拉著她上車了。
4
內心忐下地過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消息通知吵醒的。
打開手機一看，都是「特別關心」的消息。
溫潤低緩的聲音飄進我耳朵裏。
霧繞空山：乖乖，你怎麼不理我，我好難過。
霧繞空山：乖乖你是不是家裏很忙啊，沒關係，等你有空了再回我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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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隔幾分鐘後，對面發來兩張照片。
我點開放大，一下子愣住了。
照片是對著鏡子拍的，拍的後背，手機擋住了臉，但不難認出是周北江。
照片裏，他後背遍佈青紫交錯的傷痕，有些地方滲出鮮血，在後背劃下一道刺目 的紅。
觸目驚心!
我一時忘了呼吸。
劃到第二張，是上藥的照片，敷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粉末。
周北江的語音再度響起。
霧繞空山：乖乖，我昨天救了一個女生，結果她還向我媽告狀，害得我被我爸打 了一頓，痛死了。
霧繞空山：但是你不要誤會哦，我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救她也隻是因為我正
義凜然。她能向我媽告狀是因為她媽媽正好是我媽最近認識的閨蜜，我和她不熟 的，我最愛的還是你呀。
聽著周北江的語音，我心裏突然生出一些愧疚。
往下滑，又隔了十幾分鐘，他發來兩條短短的語音。
霧繞空山：乖乖，你為什麼不心疼我啊?
聲音低低的，帶著點鼻音。
霧繞空山：乖乖，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說到最後，他聲音顫了下，快哭了一樣。
我心裏突然很難受，認識兩個月，網戀一個月，說沒有感情是假的。
猶豫了很久，對話框從安慰變成分手，刪了又打，打了又刪。
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和周北江不合適，壓根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他名聲在外，霸道兇狠，又狂又傲。
而我隻是一個普通大學生，性格軟弱，規規矩矩。
不論是哪方面，我們都不合適，我也配不上他。
最終，我還是打下了一行字。
酒釀小魚：嗯，不喜歡了，分手吧。
點擊發送的時候，好像抽走了我所有力氣。感覺很難過，悲傷，可又沒到大哭一 場的地步。
我靜靜地看著窗外，一動不想動。
「叮咚」一聲，周北江回我了，隻有三個字。 霧繞空山：為什麼?
我盯著這三個字看了很久，最後還是把他刪除拉黑了。
重重呼出一口氣，我勉強起來收拾了一下，打算出去逛逛，心情太悶。 和我媽說了一聲，我自己坐公車出門了，漫無目的。
這一逛直接逛到了晚上，心情好了不少。
我媽問我啥時候回來，讓我幫她帶點燒烤和啤酒。 看了看周圍，沒有燒烤攤，我隻能繼續往前走。
突然，聽到一陣打鬥聲，來源正是我對街那個燒烤攤。
一個穿著皮夾克的男人把另一個胖男人按在地上，拳頭不停落在他臉上，一下就 見了血。
這一幕把我嚇傻了，下意識地想跑，可打人的男人突然開口了，聲音我無比熟悉
「老子的地盤也敢撒野，不要命了!」
周北江!
居然是他!
他身後立馬跑來兩個小弟，把他拉起來，「老大，算了算了，咱沒啥事。」
周北江被拉起來，抬手抹了一把臉上被濺到的血，抬眼時，視線和我對上。
5
剎那間，周遭好像靜止了，我什麼也聽不到，隻能看到周北江那雙猩紅帶著狠戾 的眼，好像下一秒就會沖過來把我撕碎。
然而他隻看了我一眼，就輕飄飄挪開了眼神，任由小弟攙扶他坐下，動作有些僵 硬。
那個被按在地上捶的胖子也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指著周北江放狠話，
「你，你給我等著!」
說完，他捂著腦袋跑了。
周北江眼神輕蔑，顯然不把他放在眼裏。
「老大，你這都受傷了，還為咱們這麼拼幹啥，吵吵兩句而已，咱也不是受不
住，以前這種話咱也沒少聽。」
「閉嘴，拿酒來。」
他情緒明顯不好。
我大概猜到是為了什麼,可不敢深想。
「老大，你還有傷，就別..」
周北江一個眼神橫過去，說話的那個小弟悻悻閉了嘴，默默把酒遞過去。
他拿著酒瓶，大口大口地灌著，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喝死一樣。
小弟在旁邊想勸又不敢勸。
我心裏有些揪得難受，轉身匆匆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
劈裏啪啦，異常刺耳。
「草，老子他媽第一次正兒八經談個戀愛，還被分手了!」
周北江憤怒的聲音飄進我耳朵裏，刺得我渾身難受，直接小跑著離開了。
跑了好一會兒，聽不到周北江的聲音了，我才慢慢停下來，鼻子有些酸。
揉了揉鼻子，企圖把酸澀揉掉，我抬頭看著四周，想快點買完燒烤回家。
幸好，對街那一塊基本都是賣燒烤的，我挑了最末尾的一家。
挑了我媽愛吃的，我便坐在一旁等著。
打開手機，QQ 置頂的仍舊是「霧繞空山」這個名字，聊天記錄停留在「分手」 那兩個字上。
腦子裏不合時宜地冒出周北江發給我的那兩張照片，後背青紫交加…
他後背都那樣了，還喝酒，這不得更嚴重?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給陳阿姨說一聲，讓她打電話讓周北江回家。可一想到周北江 後背是他爸打的，估計他爸知道他喝酒會更加生氣。
一時間，我有些兩難。
「站住!別跑!」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喧囂，我回頭，便看到一群人向這邊跑過來，前面正是周北江 三人。
是剛剛那個胖子，他叫人回來了!
我心裏一緊，下意識地想報警，卻見周北江小弟把胖子他們往另一個方向引，而 周北江直直朝我奔來。
這一動靜使得這一排的燒烤攤瞬間亂了起來，不少吃宵夜的人紛紛逃竄，這也給
了周北江逃跑增加便利。
他身手敏捷，很快就甩了追來的人。
我坐的位置擋在了周北江前面，想起身讓開。可這時燒烤攤老闆跑過來拉我，我 倆一下撞在一起，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倒。
後面是桌子，眼看著我就要摔在上面，一隻強有力的手拽住了我的手腕。
然 後 —
我和周北江「砰」的一聲摔在了桌子上，桌子瞬間塌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我太重他沒拉住，還是他身上有傷沒有力氣。
周北江壓在我身上，我隻覺得肺部空氣一下被擠壓沒了，伸手推了推他。
「重!起來!」
周北江手肘撐起來一些，眼神幽深地盯著我。
不對，他的視線，是落在我腦袋左側。
6
我偏頭看過去，正好看到我手機息屏。
這一剎那，我隻覺得心跳都停了!
我剛剛打開的頁面，是和他的聊天記錄，周北江有沒有看到什麼?
這一刻，我不敢看周北江，身子微微顫抖著。
他要是發現我騙了他，一定恨不得把我撕碎!
「哎喲，快起來，別把人小姑娘壓壞了。」
老闆把周北江拉起來，我也急忙爬起來，感覺到他視線始終黏在我身上。
撿起手機，我一刻也不敢耽擱，轉身想走。
老闆急急喊住我：「小姑娘，你燒烤還沒烤好呢。」
「不要了!」
我現在隻想離周北江遠遠的。
一溜煙跑了好遠，我也顧不上我媽要的燒烤啤酒了，匆匆打車回家。
一路上，我心都高高提起。
周北江沒看到吧?我手機息屏了已經。
可他那個眼神好像是看到了.. 啊啊啊，怎麼辦!
到家後，我給了現金下車，心不在焉。
「餘小魚。」
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渾身一僵。
僵硬地扭頭，便看到周北江拎著一個袋子，單手插兜，姿態悠閒地向我走來。
這一瞬間，我隻覺得頭皮發麻，轉身就跑。
身後的腳步聲也迅速加快，命運再一次拎住了我的後脖頸。
周北江涼涼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喏，老闆給你的，我幫你付過錢了，你是不是該把錢轉給我?」
他把燒烤從身後遞到我面前。
現在這個姿勢，我整個人幾乎都依偎在他懷裏，除了酒味，還有血腥味，很不好 聞。
我吞了口唾沫，扯出假笑，「謝，謝謝啊。」
抖著手接過燒烤，我縮著肩膀往前兩步，周北江順勢鬆開我，然後繞到我面前， 擋住了我回家的路。
嗚嗚嗚，媽媽救命。
我低著頭，看著周北江的鞋尖，嘗試性往左挪了一步，然後他也挪了一步，我又 往右挪，他也往右挪。
緊接著，一隻帶著些許血跡的手伸到我面前，捏著手機，上面是好友二維碼。
「怎麼,不加個好友，把錢給我?」
我提著的心稍稍落下，摸出手機解鎖。
然而，螢幕解鎖的那一剎那，還是我和周北江的聊天記錄。
我急忙點了返回，因為手抖加上力氣太大，手機差點掉地上。
還好關鍵時刻手機靈敏，沒有卡住，不然我真的是….當著周北江的面掉馬!
那樣我可能會死得很慘。
悄悄抬眼看了一下他，他臉上帶著痞笑，沒有什麼異常，應該是沒有發現，我剛 剛返回的挺快的。
打開微信，加了好友。
「多少錢?」
「一百二。」
我打開轉賬，把錢轉了過去。
「好了。」
他輕「哼」了一聲，側身讓開。
我急忙抬腳回家，身後的周北江就像索命惡鬼一樣。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酒釀小魚?」
我開門的手一頓，渾身汗毛炸起，背脊發涼，有種即將被淩遲的錯覺。
「酒釀小魚。」
周北江又喊了一聲，我的心也猛地下沉。
完了，掉馬了，死定了...
顫巍巍回頭，就看到周北江雙手插兜，倚在牆邊，嘴角勾著笑，眼神不懷好意地 看我。
7
「微信名字挺不錯，和我認識的一個人一樣，真有緣分。」
我心口狠狠跳了一下，高高懸起，不敢放鬆。
聽這話的意思，他應該是沒認出我。
我發誓，以後QQ 微信絕不用同一個名字了，回去立馬改!
「那個，沒啥事的話，我先回家了。」
周北江笑了一下，笑的我渾身發毛，而後他揮了揮手。
「回吧。」
得到赦免一般，我連忙開門尿遁。
靠在門後，我大口大口喘息著，堪比從戰場上下來，心驚肉跳。
把燒烤給我媽後，我急忙回房改名字，然後準備洗漱睡覺。
去拉窗簾的時候，我手一頓。
路旁，暖黃色的路燈下，周北江倚靠在燈杆上，低著頭，嘴裏叼著一根煙。
煙頭猩紅色的光明明滅滅，煙霧繚繞，讓我看不清他的臉。
莫名地，我覺得他此刻被一股低沉落寞籠罩著，很是孤寂。
一根煙抽完，他將煙頭扔在地上，抬腳跟滅，而後雙手插兜，抬頭看了過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唰」地拉上窗簾，隔絕了他的視線。
這一刻，我心裏開始不確定起來。
周北江到底有沒有認出我?
好像認出來了，又好像沒認出來。
躺在床上，想著想著，我直接睡著了。
第 天是被我媽催命一樣的聲音吵醒的。
「媽，幹嘛啊，好不容易放一次假，還不讓我睡個好覺。」
「睡啥覺，趕緊收拾收拾，今天你陳阿姨請我們過去玩呢。」
陳阿姨，周北江!
我立馬清醒了，一個勁兒地搖頭：「我不去，我要休息，我要學習!」
「必須去!」
最終，我拗不過我媽，還是被拉著去了。
周北江家是大別墅，聽說他爸爸是生意人，很嚴厲，希望周北江能夠子承父業， 可沒想到他壓根沒那個心，直接混成了人見人怕的校霸。
進去之後，陳阿姨很熱心地迎接我們，招呼我們坐下。
我簡直是坐如針氈，生怕下一秒周北江從哪裡冒出來。
「哎，那臭小子怎麼還不下來，小魚啊，阿姨想和你媽多聊聊，你幫阿姨上去看 看可不可以啊?」
「我..」
「當然可以，快去快去。」
我剛要拒絕，我媽連忙把我推起來，殷勤得不像樣。 「小北房間在二樓第二間。」
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好駁了長輩面子，隻能硬著頭皮上樓。 磨磨蹭蹭、慢慢騰騰，再怎麼不情願，我還是到了房間門口。 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我抬手敲門。
可誰知才敲了一下，門就開了一條縫。 門沒鎖。
房間裏傳來周北江的聲音：「馬上下去，別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