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族聯姻，我男扮女裝，替妹出嫁。

半夜，死對頭進入我的新房。

「嫂子開門，我是我哥。」

「我不是脆弱，嫂子，我就是看你跟我哥在一塊，我心裡難受。」

「嫂子，我跟我哥都是男人，他行為什麼我不行？」

「哥你對我嚷嚷什麼，我不是從嫂子身上下來了嗎？」

「哥哥，不被愛的人才是小三。」

我：「……」

01

顧家和謝家聯姻，是先皇駕崩前定下的，誰也改不了。

因此爹娘發現小妹出逃時，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醒來後兩人一左一右拉著我的手，目光戚戚：

「小洲啊，咱家隻能靠你了。」

我拍拍爹娘的手，安慰：

「我知道的，我已經派人去找小妹了。

「三天內，定能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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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期期艾艾：「小洲啊，有個事兒你可能不知道。」

「顧家三日後要出徵，所以將婚期提前到明天了。」

我：「？」

不是，我就跟宋御史出去巡查了一下地方，還是鄰近的羅縣，婚期提前這種事，就不能寫封信提前通知我一聲？

我呵呵兩聲，將手從兩人手中抽出來。

「改婚期不告訴我，現在出問題了來找我商量，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小妹那性子。

「我看我還是再出去巡查一圈，你們的事情我管不了。」

我轉身欲走，衣袖卻被人抓住：

「不行啊小洲，你小妹逃婚，這是公然抗旨，誅九族啊。」

我捏捏眉心：「那你們說要怎麼辦？」

「一天我肯定沒法把人找回來，要麼你們去跟顧家商量，讓他們將婚期延後。」

娘：「請柬都發出去了。」

爹：「是啊是啊，而且顧家三日後出徵，沒法拖啊。」

我兩眼一黑：「算了，你們就說我巡查死外面了，咱家好歹能茍活一個。」

爹大驚：「小洲，你不能不管爹娘啊。」

我拔出被抱住的腿：「那能怎麼辦？咱家就小妹一個姑娘，想換都沒人換。」

「總不能我嫁過去吧？」

室內沉寂了一秒，爹娘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我看行。」

我：「？」

我比小妹高一個頭，嫁衣自然穿不上。

爹娘緊急請來了族裡的繡娘，又將衣服加長了不少。

繡娘 1：「老爺，這再加就突兀了。」

繡娘 2 一臉為難：「老爺，這尺寸也沒法再放了，不若讓少爺餓兩頓吧。」

我對上爹娘看來的視線：「……」

「要麼爹，你嫁過去吧先，你比我矮，這幾年生病又瘦，合適。」

爹虎目圓瞪：「你個不孝子，今晚不許吃東西了。」

其實我也不胖，甚至因為經常在地方上奔波，還有點瘦削。

但男子骨骼到底不比女子，小妹那衣裳，我能給她撐爆。

我嘆了口氣，將自己攤在床上，不想管了。

男扮女裝替嫁這事兒我都扛了，總不能衣服也要我操心吧？

讓爹娘頭疼去。

大概是旅途奔波勞累，我就著窗戶探進來暖融融的日光，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睜眼，對上的是一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

見我醒來，他微微一怔，眸子裡罕見的溫柔沒了，露出點浪蕩子的風流意態。

「呦，嫂子她哥醒啦？」

顧承軒是顧景恆的弟弟。

平日裡對別人不茍言笑，對我卻言語輕佻，放蕩得很。

被我彈劾了不少次。

偏偏這人不長記性，挨罵了還是要過來惹我。

現在顧謝兩家婚期將近，他為了膈應我，對我的稱呼也從「謝小郎君」變成了「嫂子她哥」

。

我腦瓜子疼，不想理他，沖門口努努嘴：

「滾出去。」

顧承軒裝得心碎：「我們明日就要成為一家人了，謝小郎君怎的還是這般不近人情？」

「顧將軍樂意待就待著吧，我還有事，失陪。」

屋內人語調閑散，意味深長：

「跑得這般快，怕我？」

03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薅了起來。

任由一眾人忙忙嘈嘈地給我梳洗打扮，又將我勒進嫁衣，蓋上蓋頭，塞進前來迎親的轎子。

轎子晃晃悠悠，周圍鑼鼓喧天，我腦袋暈暈，困得又睡了一覺。

一路晃悠到顧府門口，周圍安靜了一瞬。

一隻纖長的手探進轎子裡，握住了我的。

我一個激靈，迅速清醒。

順著那手的力道下了轎，被他牽著往正廳走。

周圍的賓客叫好聲不斷，偶爾冒出一兩句：

「怎麼感覺著新婦有點胖胖的？」

「好像也不是胖，是有點壯實？」

我冷汗涔涔，努力收腹彎點脖子彎點腿，力求讓自己矮點小點。

「新婦個子好像也挺高，謝家把女兒養得這麼好嗎？」

「壯實點好啊，你們看那屁股，一看就好生養得很。」

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蓋頭搖晃的間隙裡，對上了顧承軒疑惑的視線。

對上我的視線之後，顧承軒的疑惑瞬間變成了震驚。

他張了張嘴，瞳孔地震。

04

我連忙沖著顧承軒比了個噓的口型，他邁出的步子這才收回去。

我內心苦啊，這才剛進門，就被顧承軒給認出來了，以後該如何是好？

得盡快把小妹抓回來才行！

費了老鼻子勁走完流程，終於被送入洞房。

人一走，我解開嫁衣拿掉蓋頭狠狠松了口氣。

好懸沒勒死我，再多待一秒我都要背過氣去了。

找了點東西啃了兩口，又規矩地坐回去。

等顧景恆來挑蓋頭，再跟他說吧。

前些年我抓了一批貪官汙吏，給顧家供應了急需的糧草，跟顧景恆算是有點交情，希望他能通融兩天。

可左等右等，天都黑透了，也沒見人來。

我實在受不住，又解開了嫁衣的扣子。

太勒了，再勒要嘎了。

門就在此刻，被人叩響。

顧承軒的聲音在外響起：

「嫂子開門，我是我哥。」

我：「……」

這神經肯定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來找我茬了！！

05

見我不應，顧承軒自己把門推開了。

他身上帶著酒氣，跟往日裡見我時的吊兒郎當不同，有點蔫蔫的。

他走近了，垂著眸看我，聲音低低的，滿是失落：

「我不是脆弱，嫂子，我就是看你嫁給我哥，我心裡難受。」

我：「？」

你戲精上身啦？

嫂子她哥叫得不過癮，剛好現在叫嫂子是吧？

還嫁給你哥你心裡難受？

我剛準備開口吐槽，顧承軒就彎下了腰。

他抬起我的下巴，與我額頭相抵，語氣裡帶著不解和痛苦。

「謝南洲，我和我哥都是男人，為什麼他可以，我不行？」

大概是真的喝醉了，顧承軒的話比平常更多了些。

他蹭蹭我的側臉，又來吻我的唇。

我嚇了一跳，趕忙避開。

「顧承軒，你清醒一點！！」

都知道我是謝南洲了，還親，還親！！

見我避開，顧承軒更難受了，眸子裡印上了些水光。

「你看，你可以嫁給我哥，卻連接觸都不願意與我接觸。

「分明我們認識得更久，我好喜歡你，你卻從來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我：「？」

不是哥們，你真喜歡我啊？

06

我懵懵的，抬手想給顧承軒一個巴掌讓他清醒清醒，卻被他一把抓住壓在了床框上。

下一瞬，顧景恆推門而入。

看了屋內場景後，愣在了原地。

「顧承軒！！你在幹什麼？！她是你嫂子！」

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顧承軒，並不能看見我的正臉。

大概是沒認出來，還以為是我小妹。

顧承軒趁著混亂親了一口我的側臉，隨後才不情不願地開口：

「你對我吼什麼啊哥，我這不是從嫂子身上下來了嗎？」

顧景恆氣得說不出話，快走兩步將顧承軒拎遠了些。

顧承軒不願意離開：

「哥，嫂子也不見得有多喜歡你，他先認識的是我。」

我看見顧景恆握拳，似乎是想揍顧承軒。

但可能還殘留了點兄弟情誼，隻怒聲開口：

「顧小二，你現在出去，我可以放你一馬。」

顧承軒：「哥，不被愛的人才是小三。」

顧景恆忍無可忍，抬手揍人。

我連忙拉住他。

要是因為我搞得兄弟不睦，那可真是罪過。

顧景恆壓了壓脾氣，回身看我，語氣溫柔：

「小棠，你別怕，我收拾他很快的，你等……

「你……謝南洲？」

我嘿嘿笑了兩聲緩解自己的尷尬：

「顧大哥，這事兒說來話長，你先別動手。」

喝醉的顧承軒擠進我倆中間，泫然欲泣：

「哥，我承認我不是個好弟弟，但小時候你說我要什麼你都給我，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沒問題，怎麼到了嫂子這裡就不作數了呢？

「你說我偷你老婆，可是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叫偷呢？一家人幹嘛說兩家話啊！」

07

顧景恆給了顧承軒一記手刀，將人劈暈在一旁。

顧景恆聽完沉默良久，我瞅他一眼，又加兩句。

「顧大哥，不是不嫁，是調嫁，調嫁你懂不？

「調嫁就是說，雖然你們定的是今天結婚，但我小妹，她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過兩天再嫁。」

顧景恆：「過兩天一定嫁嗎？」

呃……

我想了想今天探子傳來的消息，說小妹前幾天就跑了，隻是爹娘沒發現。

現在都跑到雲國邊界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

於是我尬笑兩聲，隻能回復：「也不一定，也可能要過一個月。」

想到小妹那尿性，又加一句：「也可能兩個月，或者三四個月。」

顧景恆：「……」

他閉了閉眼，顯得有些疲憊。

「那等她回來吧。

「勞煩謝御史幫忙瞞一下爹娘，他們年紀大了，想看我在出徵之前成家。」

這話的意思是接受了，我松了口氣，看向一旁的顧承軒。

「那，顧小公子這邊……」

顧景恆掃了顧承軒一眼，神色幽幽：

「先別告訴他，這臭小子簡直無法無天了。

「再者，也好叫你看看他的心。」

看什麼？什麼心？

不是，顧承軒真對我有點……

08

顧景恆拖著顧承軒離開。

小妹的貼身丫鬟蘭香走進來與我面面相覷。

「少爺，這顧小公子他對您……」

我擺擺手，心累：「先不管他。」

「我這邊不用人伺候，你在外間收拾收拾睡吧。明天我有什麼不方便說話的地方，還得借你的聲音一用。」

顧承景的爹娘都是當年隨先皇打江山的老人，常年徵戰，舊傷添新傷，身體都不太好，視力也退化得厲害。

因此顧承景才想在出徵前將新婦迎娶進門，寬慰寬慰爹娘的心。

哪曾想，遇到了小妹出逃這檔子事。

我嘆口氣，和衣睡下。

次日清晨，我換上顧景恆著人送來的衣服，洗漱妥帖，又在蘭香的幫助下上了妝。

對鏡一瞧，當真與小妹八成相像。

蘭香誇贊道：「虧得少爺是個公子，若是個姑娘，不得引得那群紈绔們把謝府的門檻踏爛。」

我不自在地將胸前的蘋果挪了個位子，提了提裙擺，帶著蘭香出門。

顧景恆站在院中等我，見我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點頭：

「瞞過爹娘足夠了。

「待會兒你不用多言，我來接話。」

轉過幾個遊廊，走了三四個院子，這才看到了正廳。

還隔著老遠呢，就聽見裡面傳出顧承軒的聲音。

「爹娘，你們偏心！」

09

越走越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怎麼大哥可以將人娶進門，我就不可以？」

顧母疑惑：

「你大哥跟人家那是天作之合，為什麼不行？」

顧承軒瞪大了眼：

「天作之合？

「娘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說我喜歡他的時候，你說你接受不了，讓我滾出去。

「現下一轉眼，我喜歡的人就叫大哥給娶了，這你們都能接受？」

顧父聽得一頭霧水：

「你大哥娶人家謝小姐關你什麼事兒？

「你之前看上的是謝小姐她哥，人家做御史的，怎麼可能跟你搞斷袖嘛。」

顧承軒一個滑跪撲過去抱住了顧父：「爹啊，大哥他娶的就是……」

顧景恆快走兩步進入正廳，將跪在地上的顧承軒提溜起來。

「鬧什麼，爹娘身體剛好，禁不住你這般折騰。」

顧承軒看見慢兩步的我，神情更悲愴了，張口欲言，被顧景恆抬手堵住。

「爹娘，我帶新婦來給你們敬茶。」

顧承軒：「什麼新婦！那是我的小洲嗚嗚。」

顧景恆視線轉向他：「怎麼？承軒也喜歡小棠嗎？」

顧承軒：「什麼小棠，那是我的小……唔。」

顧景恆又在他話說出口之前抬手堵住了他的嘴。

「承軒慎言，小棠已是我的妻，難不成你要與我奪妻，做那上不得臺面的男小三？」

顧承軒委委屈屈：「哥，你這樣說我是小三我真的心寒了，是我要當小三的嗎？」

「你要是覺得我當小三不好，那你就和嫂子和離，把嫂子讓給我不就好了？我不就不用當小三了嗎？」

顧父顧母：「……」

顧景恆：「……」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顧狗三觀這麼不正的嗎？

滿堂寂靜，落針可聞。

半晌後，顧父怒吼出聲：「孽子！你給我滾出去！！」

10

顧承軒被顧父關了禁閉。

顧景恆明日出徵，今日出發去軍營。

臨走前請求我：「勞煩謝御史幫我照顧一下爹娘。」

我點點頭，每日早起，去正廳借著蘭香的嗓子給顧父顧母問安。

然後女裝一脫，換上官服趕去上朝。

日子比以前更忙碌了。

這天，我給顧父顧母問安，正撞上剛被放出來的顧承軒。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

大抵是酒醒徹底了，沒再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恭恭敬敬地問安完，跟我一同走出正廳。

走了沒多遠，又故態復萌。

沖著我神色嘲諷，開口：「想不到謝御史也有屈居人下的一天。」

我：「哦。」

顧承軒氣結：「你就這般……這般地不知廉恥？」

我：「啊對對對。」

顧承軒一甩袖，走了。

我松了口氣。

顧大哥還說讓我看看顧承軒的真心。

這小子，對我這態度，哪裡像喜歡嘛。

對，他肯定是裝的，肯定又想出了什麼新點子折磨我。

顧承軒腳步放慢了，我跟他的距離在走神間已經拉得很近。

我連忙也放慢了腳步，跟他隔開了些。

顧承軒黑了臉：「你就這麼怕我，躲著我？」

我：「此言差矣，我作為一個新婦，是該跟小叔子保持點距離的。」

顧承軒更氣了，指著我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那小模樣，讓人怪爽的哈哈哈哈哈。

我說這人怎麼平日裡那麼喜歡找我的茬，原來欺負人這麼快樂！

11

緊急戰報傳入京城。

顧景恆的飯菜裡被人下了毒，命懸一線。

前線缺了能領兵打仗的將領，節節敗退。

朝野上下，愁雲慘淡。

我倒沒什麼任務，這幾日清閑得很。

每日上完朝，就帶著蘭香去找顧父顧母。

前日感染了風寒，住在顧景恆的院子裡養病，連顧父顧母那兒也不曾去了。

顧承軒沒告訴他們前線的事情，每日悶頭在軍營裡練兵。

臨近黃昏的時候，顧承軒應召進了宮。

夜深了才回。

我聽著窗外呼嘯的寒風，睡得不太安穩。

門一被人推開，我就察覺到了。

我握緊枕下的匕首，裝作熟睡。

來人走近了，借著窗外探進來的微弱月光，我看見了顧承軒，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他伸手觸了觸我的額頭，指尖冰涼，凍得我忍不住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