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早年晏檸橙覺得離奇,明明還能相敬如賓的生活、共同旅遊出差,卻要這樣麻煩。
後來開口問了,才弄明白原因。
“我跟你父親原本青梅竹馬,後來夫妻檔合伙做生意,多是一架飛機、一趟列車的,但你奶奶出事後我們反思過,萬一、萬一我們不幸出意外墜機,總要留個人來照顧你。”
後來十幾年裡,除開帶著晏檸橙出行會一起外,剩下的時刻都錯開了。
父母的婚姻也許早就沒有愛情這回事存在了,但實在為她做了很多。
或許等跟林尋舟徹底穩定下來,晏檸橙該要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地告訴父母,“我是曾因為目睹你們各自出軌而對婚姻失去過信心,可已經遇到了對的人,扭轉了看法,我和他隻是我和他,不是別的什麼人,我對自己和對他都有信心,請別再因我有心理負擔。”
晏檸橙刻意與母親錯開了回港的時間,她睡到自然醒,中午登機,在私人飛機上化妝,光是眼線就用棉棒擦了重新畫過三次。
略微上挑的細線、或是刻意拉圓眼睛顯無辜的狗狗眼,到底哪個會得到林尋舟更多的喜愛呢?
假睫毛是貼清雅的太陽花,還是濃密點兒的小惡魔?
為悅己者容,是件難以抑制的事情。
眼線刷湿水後蘸酒紅眼影,一筆拉成,尾端上揚。
晏檸橙畫了個紅色系的妝容,來搭配這條抹胸紅裙,裙擺層層疊疊,不規則的蛋糕裙,兩段長,中間段,把腿形修飾的更長直。
裙之下,是晏檸橙精心準備的“戰袍”。
航窗外是刺眼的淡金雲層,女孩子緩慢地轉著筆,時而在紙面上落林尋舟的名字,和年少時一樣。
晏檸橙緊張而期待著。
林尋舟是自己來接的機,長身鶴立,在一眾接機的人群裡無比亮眼,晏檸橙拖著行李箱跑向他,被展開的臂膀接住。
Advertisement
“想你了。”林尋舟率先開口,讓她的想念可以輕易講出。
晏檸橙在他的頸側落吻痕,似有還無地呢喃,“我也很想你。”
坐在行李箱上被推著出門這件事,是晏檸橙未曾想到過的,她倒著坐,仰頭與林尋舟對視,長睫顫動,不知道要說什麼,幹脆很輕的“喵”了聲。
林尋舟唇線上揚,俯身問,“不是不喜歡看人多?”
晏檸橙點頭。
林尋舟笑了笑,“別側目,這樣就隻能看到我了。”
晏檸橙順從地讓林尋舟佔據了視線的全部,熨貼板正的黑襯衫被穿得一絲不苟,離得足夠近才能看到黑色的刺繡暗紋,應該是從公司直接來的,領帶還沒有來得及解,酒紅的領帶上別著金屬質的領帶夾,袖箍勾勒出手臂的有力線條。
正裝被他穿得有無限色氣,扣到頂扣的襯衫別有風味,晏檸橙深呼吸,驅逐腦海裡的黃色物料。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嘆息,林尋舟發問。
晏檸橙下意識地吐露出心底話,“這裡是公共場合,不要想不該想的,達咩。”
“嗯?”林尋舟低哼。
“……”晏檸橙驚異地對上雙飽含戲謔的眼睛,急忙辯解,“不是、我沒有。”
社交驚恐選手總能在某幾個可以恃寵而驕的場合開始破罐破摔的表演。
晏檸橙很快冷靜下來,沒什麼表情的闡述內心,“我就是、就是有、怎麼了。”
變臉快得可以去拍電影拿奧斯卡,林尋舟渾不在意,隻狎昵地親她額頭,委婉回,“回家給桃桃玩。”
晏檸橙送林尋舟離京是黃昏,回到他身邊亦然,宿命似有提筆歸畫出完美的閉環,她沒拿駕照,出行靠司機與朋友們接送,卻因為畫過兩部主角是賽車手的漫畫對車有所了解。
帕加尼Zonda Aether,全球僅此一輛。
黑色碳纖維主體車身,點綴了少量的暗紅色,與林尋舟今天的穿搭正相符。
斜陽餘暉落在啞光車身上,緩慢地仿佛靜水深流。
“今天沒讓司機來。”林尋舟拉開車門,紳士地用手掌抵住車頂篷,送晏檸橙入座,自己坐進駕駛位,才把後一句講完,“因為那樣不方便親你。”
颀長的身體越過中控區,英俊的臉龐近在咫尺。
滾燙的呼吸撲在臉頰,四目相對,林尋舟溫潤問,“可以親嗎?”
懷抱溫暖,酒意又返過勁來,晏檸橙舒舒服服的墜入甜夢鄉。
再睜眼時躺在大廳的貴妃沙發上,林尋舟不在身邊。
開放式廚房的方向透出薄薄的光暈,晏檸橙趿著拖鞋湊進,滿室隻有油煙機的燈開著,林尋舟打赤膊,背闊肌精壯有力。
聽到聲音後回身,晏檸橙才看清,他修長指間捻著隻煙,猩紅明滅,抽油煙機正盡職盡責的吸走吞吐帶出的青白煙霧。
所以這算是什麼?
事後後後後煙?
煤氣灶上架著鍋,水汽蒸騰,她揉著眼睛好奇問,“在煮什麼呀?”
林尋舟偏頭吐掉煙,雙指捻著掐滅,勾唇沙啞答,“紅糖水,還準備了酒糟小丸子,怕你晚上醒了餓。”
白天逛超市時買了一袋糯米粉,三分之一被用來做了蜜桃雪媚娘的皮,剩下的被團成了小丸子,圓滾滾的鋪在盤裡,燈火下煞是可愛。
林尋舟很難想象晏檸橙演講臺上高談闊論,同樣晏檸橙也無法幻想出林尋舟在廚房耐心的搓著甜品是什麼模樣。
她的生物鍾鬼見愁,日夜顛倒。
通宵才是常態化,白日裡多休憩打盹兒。
手抖給林尋舟發錯就是個通宵的清晨,不知道他怎麼發現的,總之就這個瞬間。
他赤膊在憂心自己熬夜,不阻止,而是貼心準備宵夜的時候。
晏檸橙認清,起碼她義無反顧的愛林尋舟的。
“能接受生姜的味道嗎?”林尋舟薄唇輕啟問詢。
“能接受。”晏檸橙點頭,“但要挑出去。”
林尋舟笑笑,“看不到就是沒放?”
晏檸橙仰頭認真答,“對的呢。”
仔細確認能接受的調味後,林尋舟把生姜、紅棗與桂圓肉枸杞都裝進濾渣包裡,扔入滾開的紅糖水中。
濾包浸潤紅糖水沉浮,晏檸橙踮腳反手撐坐回傍晚時分林尋舟給墊的浴巾上,莞爾問,“其實你一早就準備好了這些?”
超市那會兒她坐在車裡,林尋舟負責往身前放東西,晏檸橙更關注他手指骨節與腕骨,忽略了買來的東西。
“嗯。”林尋舟輕聲應,又似是而非地解釋,“想知道這些沒什麼困難的,畢竟當了那麼多年的同學。”
晏檸橙扭頭在蒙了薄霧的玻璃窗上用指腹畫簡筆畫,“但其實你知道嗎?”
指尖圈出大概的輪廓,手背擦蹭出背景,寥寥三兩下,挽著手的火柴人並肩行在雨後的夜幕裡。
“我隻是不喜歡上體育課程,實際上很少會痛經。”晏檸橙思忖著如何說把事情表達的準確,“也不全是,要看大姨媽本月脾氣,它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對我進行打擊報復,更差的時,甚至不會來訪,可哪怕它沒來,我依然會請一周的假曠掉體育課程。”
時過境遷,少時逃課的小心思,拿來作笑談一樁,不配下酒。
林尋舟若有所思,感慨道,“這樣。”
“可說來很奇怪吧,我現在回憶在港城念中學的那三年,最溫暖的事情是每個月第二周,我筆袋裡都會多出一整板的去痛片。”晏檸橙哈了口氣,畫成倒映在水中的月亮,“我開始以為是誰又開嘲諷我矯揉造作,後來每個月都有拿到,針對我的人不會那麼無聊。”
她收回手,林尋舟自然而然的捻了張廚房用紙牽她的手去擦拭幹淨。
女孩子的掌心白嫩,掌紋線清晰。
晏檸橙小口咬著鴿腿,骨軟肉酥,能直接嚼爛吞咽,頂好的妙齡乳鴿,不需要搭配椒鹽蘸料,光是空口吃就很美味,皮酥脆肉緊致。
乳鴿的飼養方法相當殘忍,兩廣多選用出生十天左右的,稱妙齡,從出生到“上菜”,一概囚在籠中,防止骨質發育變硬。
她挺喜歡吃鴿子的,第一次了解到乳鴿的由來是在家專門做鴿的店裡,電視上放著門店選材的記錄片。
很殘忍,生兒為鴿,十天下鍋。
但真的很好吃,晏檸橙隻能含淚吃兩隻,力求讓它們死得其所。
陳皮排骨,淡淡的果香在火候恰當,脫骨又不失口感的排骨內外湧動,咬一口微酸解膩的汁水就噴薄而出;醬炒螺片薄如蟬翼,片片脆嫩,佐以筍尖和青紅椒點綴擺拍;魚湯煮豆苗有食材獨特的鮮美,奶白魚湯裡飄蕩著腐竹與豆苗,入口順滑無渣……甜品做了兩種,拿破侖層次分明,酥皮疊高,內餡是蜜桃慕斯;琥珀核桃仁用熬到棗紅的蜜糖快速繞絲,芝麻點綴,滿口的甜香。
林尋舟這個人,從衣食到飲食都極和晏檸橙的口味。
飽餐後他主動問,“不知道今天能否睡在樓上。”
得到了晏檸橙的首肯後,從臥室裡拎出隻行李包,顯然是做足了準備的。
樓上樓下實在是特別好的隱婚關系,進可攻退可守,哪怕是宴會後同路回家,都能找到借口,最合適暗度陳倉。
闊別自己家幾天,再進門後同樣在玄關流連,晏檸橙同樣給了林尋舟開自家門鎖的機會。
熟悉的環境更容易讓人放松下來,可晏檸橙還是止不住的緊張,正常的夫妻在上床前這段時間裡該做些什麼來著?
腦海裡一片空白,寫過的腳本、畫過得情節都憶不起。
“桃桃如果不想的話,我可以等待。”林尋舟的手揉著她的發旋,姿態儒雅隨性,“不用勉強自己。”
晏檸橙搖頭,“不是,我隻是在思考,該說些什麼……”
她昂著頭,漂亮的眼眸裡水色潋滟,腦袋微微歪,乖巧地喊了句,“哥哥?”
林尋舟的呼吸停滯,晏檸橙上前一步,雙手環上勁瘦的腰身,輕言軟語講,“今晚,可以的。”
彼此都為對方準備了待拆的禮物,抹胸紅裙下除了勝雪的肌膚外,是成套的櫻桃套裝,蕾絲花朵形狀的乳貼攏著紅梅白雪。
晏檸橙手忙腳亂地被引導著摸到皮帶金屬扣,喑啞的嗓音滿是蠱惑,“來,我教過你怎麼解的。”
禁欲板正的襯衫西褲下,是襯衫夾和包裹著緊實肌肉的腿環,每一寸都精準的戳中晏檸橙的xp。
很難分清是誰心猿意馬地更甚,浴室盥洗臺的巨大鏡面中,晏檸橙回眸看到羞怯茫然的自己,淡粉色遍布全身,被捏著下颌轉回,望見情熱而克制的林尋舟。
長發被挽成丸子頭,幾縷散下來的湿水貼在臉頰兩側,被發燙的手指別開,西柚清甜的氣味在有意無意的遮蓋林尋舟身上的麝香木質調。
“最後的機會。”
“哥哥。”
細弱的如同小動物,卻很堅定,林尋舟親吻她的眼睛。
被浴巾包裹著送到床上時,晏檸橙還在發怔,下一刻,她失神的去推半跪在床邊的林尋舟,手指碰到堅硬的發茬,蜷縮起來又想再推,最後莫名的變成了按著,好舒服,被唇舌侍候著。
“寶寶好會噴。”良久後林尋舟漫不經心地舔著唇角的水跡,誇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