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野一愣,臉頰泛紅,飛快低下了頭,他獲得的能力也與角色對應——經歷三天的研發支線任務後可將自己的生存資源翻倍。
這些技能在這場生存遊戲裡都稱得上至關重要,要麼與資源有關,要麼與血條有關,相比之下,吳悠所拿到的[員工]牌就顯得很弱小,他的能力竟然隻是可以每隔一晚熬一次夜的機會。
安無咎看向另一邊的劉成偉,他正用手戳著自己面前投影出來的全息面板。
他匹配到的角色是混入大廈準備犯罪的黑幫[劫匪],卻被毒氣攻擊打個措手不及,能力和角色很相稱,擁有兩次掠奪他人食物的機會,對方不得反抗,但隻能當面行動。
而老於拿到的則是[流浪者]。能力和名字很符合,可以在晚上七點以後到早上五點的夜間時間,自由移動到他人的房間。
安無咎最後注意到的是盤腿坐在地毯上的沈惕,對方盯著角色面板,機械面罩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的角色不太妙,是公司大廈裡的[人工智能],說白了就是個安保機器人。生存價值是所有人裡最低的,隻有僅僅1個點。
這樣的設定完全凸顯出人類自視為造物主的傲慢。
沈惕忽然抬起兩隻胳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的技能也有些被動——在他人攻擊自己時,可拷貝對方的技能,但僅有一次寶貴的機會。
“憑什麼!”
劉成偉粗暴地打破了沉默,“怎麼我的生存價值才2個點?”
“因為你的角色是劫匪嘛。”鍾益柔笑道,“不過這也很公平啊,你看這些角色的參數,規律很明顯。”
吳悠一邊低頭玩魔方,一邊小聲嘀咕,“生存分數越高,血條越少,武力值越低。”
“對,事實上是平衡的。”老於點頭,“我的生存價值隻有3,但是血條有6個。”
鍾益柔點點頭,自報家門,“我角色是富家小姐,跟你反過來了,我的生存價值有7個點,但血條隻有1個。幸好我可以奶自己,不然也太脆皮了。楊明還比我強點,生存價值比我高,有8個點,血條還有2個點呢。”說完她的胳膊搭在低頭玩魔方的吳悠肩上,“小朋友還沒成年就成了社畜啊,血條4個,生存價值5,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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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悠玩魔方的手頓了一秒,又面無表情地繼續轉。
鍾益柔那雙漂亮的眼睛掃了一下,盯住一直不怎麼敢說話的上野,一下子跳到他的跟前,歪了下頭,“你的參數看起來真漂亮啊。”
“生存價值6,血條也有五個。真夠不平衡的。”她笑了笑,“還能復制資源。”
上野磕磕巴巴解釋說:“但是支線任務失敗的話……技能也就失敗了……”
鍾益柔聳聳肩,“這種應該不會失敗吧,別緊張。你綜合實力這麼強,說不定到時候還要靠你呢。”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楊明反倒有些坐不住,眼神在上野臉上瞟了幾下,最後又落到安無咎身上。
安無咎開始習慣了這人嘲諷又略帶一絲畏懼的眼神,不過他不明白自己令他恐懼的點究竟在哪裡。
至少這次他拿到的角色卡實在不怎麼樣,生存價值和血條值的數值總和排在八個人的最末尾,無論是生存資源的控制,還是武力決鬥,他都不可能佔上風,實在沒什麼好忌憚的。
但即便他獲得了熱身遊戲的勝利,選到了最好的角色,也一定會在遊戲開始的時候就被人決鬥致死。沒有人會選擇他的陣營。
“那光看武力值的話,我就是最高的唄。”聽了一輪,劉成偉開始接受自己生存價值低的事實,但武力值高也令他自豪。他撸起袖子露出強壯的手臂,“我有7個血條。”
“不是哦。”坐在沙發上的鍾益柔語氣俏皮,食指指向背對眾人、盤腿坐在地毯上的機械觀音。他歪著腦袋,像是在打坐。
“沈惕都不是人類,滿血,整整8個呢。”
安無咎朝他的方向望去。
那家伙背對大家伸出了右手,比了個剪刀。
第5章 物資談判 你真的有這麼好心?
除了沒有電子設備,這裡一切完備。
一切都保留著上個世紀的古典感,但這地下城堡常年隔絕陽光,空氣裡殘存著潮湿的腐朽氣息,仿佛一個巨大的棺木,將所有將死之人困在其中。米黃色牆紙上暗紅色的花紋如同幹透的血漬,在塵封多年的房間中等待著祭祀與往生。
安無咎盯著辦公桌出神,紅色實木桌後的那面牆壁上掛著一盞古老的木質時鍾,上端是被玻璃片覆蓋住的石英鍾,下端是一個對開門的木盒,隻是這個時候,兩扇小門還是緊緊閉著。
此刻是上午9點31分。
“找到了,水和食物。”
儲藏櫃存放了他們所需的生存資源,但其中已經有一半貼上了[資本家]的標籤,上野大成伸手試著去拿,但無論如何也無法拾取,直到楊明走來,這些貼了標籤的東西才被拿出來。
所謂生存資源隻有最簡單的面包、瓶裝水、消炎藥、止痛藥和紗布繃帶,再無其他。東西的分量看著並不多,其中一大半都屬於資本家楊明。真正屬於其他人的食物,隻有七個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的面包和七瓶水。
老於嘆了口氣,“其實一個面包在現實裡撐一撐五天也能過去,不過聖壇肯定調整過參數。”
劉成偉一手拿起兩個面包和兩瓶水就想離開,卻被鍾益柔阻止,“幹嘛?這麼快就開始搶東西啊。”
“先到先得。”劉成偉狡辯。
吳悠嘁了一聲,“你怎麼不說按生存價值排?”
劉成偉立刻被惹怒,“我活著沒價值,你活著有價值?你來啊,來搶我的啊,看到時候誰搶得過誰。”
上野立刻拽住吳悠,“弟弟你別說這種話……”
“我說什麼了?”吳悠皺眉從上野大成的手裡掙開,“你跟他們一伙的,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們剛剛湊在一起說話。”
“別吵架。”老於也開始打圓場,“這才剛開始,大家省點力氣,和平點吧。”
他越是這麼說,其他人吵得越兇。安無咎吸了口氣,一側頭發現剛剛還坐在遠處地毯上的沈惕突然挪到他們跟前來,坐得端正。一吵起來沈惕就輕輕鼓掌,看得安無咎都愣住。
“你以為你生存價值高點兒就了不起了?”劉成偉對著吳悠嗤笑一聲,“要是你暗戀的人死了,你詛咒的人活著,到時候還不知道你能排第幾,在這兒裝蒜。老子在復活賽裡摸爬滾打的時候,你還在哭著叫媽媽吧。”
他的話一說完,像是擰開一個什麼不得了的開關,吳悠猛地撲上去給了劉成偉一拳,要不是鍾益柔反應快拽了一把,兩人得打得不可開交。
安無咎沒有動,坐在原地,聽到劉成偉的話,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復活賽。
也就是說,聖音沒有提及的“能活到最後的後四位”,不一定會直接死亡。
隻要不在遊戲過程中死亡,就還有機會進入復活賽。
其他幾人拉都拉不住,劉成偉的拳頭真的落到吳悠身上,他嘴裡還大喊著,“來啊,決鬥啊,現在就……”
“我有一個建議。”安無咎搶著開了口,怕別人聽不見,他還特意大聲了些。
眾人靜下來回頭,望向說話的安無咎。他握著受傷手腕的上方,臉色不變,但語速還是很慢,很遲鈍,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屬於資本家角色的那一半……任楊明處置,剩下的一半大家平均分配,這樣至少大家不至於在遊戲結束之前餓死。”
這個提議大家不是沒有想到,甚至於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都無聲遊蕩過。但每個人都在懷疑這個規則是否能夠如約履行。
老於接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麼平均分配,不決鬥了?可是到最後還是會結算,總是有輸家。”
無咎坐回到沙發上,緩緩說:“沒錯。但剛剛宣布規則的時候,很明確地說了在遊戲過程中死去的,在現實中也會腦死亡,對吧。”
他看向眾人,深色的瞳孔中映著地堡中暖黃色的燈,說得吃力,但一字一句很誠懇,“可是聖音並沒有明確說過最終結算的後四位會怎麼樣,或許會進入復活賽也不一定。”
“可是,”吳悠被打了一拳,颧骨發紅,眼神倔強,“一個面包活不到最後吧。”
“我想也是,但至少能撐幾天。”安無咎說,“這個遊戲並不是零和博弈,不存在我死你活的必然性,撐過一天也是勝利,有這一天,就有討論出其他存活對策的可能性。隻要合作,說不定可以試著完整地走出去。”
聽罷這話,其他人沉默了。
“我覺得說得蠻對的诶。”鍾益柔笑了笑,“死在這裡才是最不值得的吧,連復活的機會都沒有了。”
正在大家開始考慮無咎的和平分割法時,楊明站了出來,他步伐緩慢地走向安無咎,“你演技真不錯。”
“每次都可以假裝出一副為所有人好的樣子,用幫助他人的姿態獲取信任,然後再打煽動,遊說大家。”
安無咎抬頭看向他,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樣對峙了一陣子,最終楊明轉過身,調出自己的面板,手指在上面點擊著。
“我接受平分。”
他豁達地笑了笑,“而且,我還要把自己三分之一的資源拿出來給大家。”他取消了這些生存資源的標籤,它們也成為可以被取用的公共資源。
第一個出聲質疑的是總是沉默不語的吳悠,“你會有這麼好心嗎?”
“是呀。”鍾益柔笑起來,“二分之一的三分之一,也有完整資源的六分之一了,一個人用都綽綽有餘。要真是這樣,像剛剛無咎說的,我們說不定真能一個不差地撐到最後了。”
但這事實上也意味著,如果楊明不給,他們其他人都走不到最後。
安無咎很清楚,無論如何,楊明的物資都是他們的救命稻草。他隻是希望所有人能保持團結的態度,這樣才有可能說服或戰勝楊明。
畢竟,這裡的物資明明是夠全部人生存下來的。如果有人因為缺乏物資而死,就是真正的枉死。
“我說給一定會給,隻是我有一個條件。”
“這些東西隻能你們六個人平分。”楊明嘴角勾起,“安無咎一點都不能拿。”
這是一個絲毫不用猶豫的選擇,隻要同意,他們可以獲得比之前平均分配方式下更多的資源,和更穩定的局勢。
楊明沒有以強權要挾,逼迫所有人一定要聽命於他,而是主動割讓屬於自己的一部分資源作為加籌碼加注在這場孤立的賭局。
除卻安無咎,每個人都穩贏不輸。
“我同意!這麼好的買賣誰不同意!”劉成偉依舊是第一個表態的人,他沒有思考太多便上前準備清點所有資源。
“我也同意楊先生說的。”上野大成也弱弱地舉起手,但臉上是藏不住的笑。
他們完全將安無咎之前的和平策略和慈悲心拋諸腦後,隻為能獲得多餘的恩賜而興奮。
楊明將這些物資又調取回面板內,意外地對劉成偉的魯莽表現出十足的耐心,“等等。”他看向其他人,“這些物資我會分兩次給你們每個人。放心,我說給就一定會給。”
說完,他蹲下來,抓起地上的面包,“這些東西你們每個人就算不發生決鬥,也吃不到最後,水就更少。我到時候給你們的可是救命的口糧。”
“我再說一遍,誰也不許幫安無咎,明白嗎?”
劉成偉立刻諂媚地笑道:“知道,我先分一下這些沒有標籤的。”言罷他自顧自開始分割。對於楊明的威逼利誘,其他人並沒有直接同意他的說法,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就連一開始就會反駁楊明說辭的老於,在面對真實的生存戰與自身劣勢之後,也不得不選擇沉默。
安無咎坐在距離他們三四米開外的沙發上,安靜地觀望著其他人瓜分自己生命的樣子。但他沒覺得後悔,再給一次機會,安無咎也會提出讓所有人都努力活下來的建議。
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安無咎循著直覺望過去。
又是那個機械觀音。
他倚靠在牆邊,頭歪著,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安無咎,仿佛把他當做待觀察的試驗品,鬼魅一樣,毫無聲響卻如影隨形。
劉成偉和上野將分好的物資遞給剩餘幾人。吳悠和鍾益柔接的時候都望了一眼安無咎,但很快被楊明發現。
“我就提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條件,希望大家都能遵循,不要違背我的好意。”
楊明走到安無咎身邊,彎下腰對他笑。
“想要食物嗎?決鬥啊。”
安無咎沒太多表情,眼神清澈。
“你很……怕我嗎?”
他連發出疑問的樣子都顯得單純至極,語速依舊緩慢、斷句奇怪不流暢,但可楊明就是仿佛被刺中了什麼似的,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安無咎我警告你,少他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別以為你還可以像之前一樣左右所有人,我現在想要你死就可以讓你死。”
安無咎依舊沒什麼表情變化,隻閉了閉眼當做贊同。
這副樣子令楊明越發窩火,正要發怒,隻聽見身後傳來“啵——”的一聲,一枚小而硬的東西從後砸上他的後腦勺。
“誰!”
楊明松手猛地轉身。安無咎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一抬眼,看見不遠處的沈惕握著不知從哪兒拿到的香檳,沒了木塞的酒源源不斷地往外冒,淌了一地板。
“啊。”他發出略帶驚訝和不知所措的聲音,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捂住面罩下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