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周允晟試著跟老管家要一臺手提電腦,對方竟然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且立即送到房間,插上光纖。在他看來,周允晟是個徹頭徹尾的土包子,能學會玩空當接龍就算不錯了。
周允晟還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天空當接龍,所以從第二天起,他上網的時候再沒人監視過。
薛靜依發現他非常安靜,坐著發呆就能耗上一整天,漸漸放下了對他的戒備。不知不覺兩個月過去了,周允晟的頭發已經及肩,找到管家說要剪成平頭。
“不用,你跟小姐留一樣的發型,你們是雙胞胎。”管家一邊說一邊把一堆新衣服掛進衣櫃裡。
周允晟拎起其中一套,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皺眉道,“這件衣服看上去很像女孩子穿的。”
“這些衣服小姐那裡也有,你們是雙胞胎,穿一樣的好看。現在流行中性風,你可以上網去查。”老管家難得耐心的解釋。
周允晟內心冷笑,面上卻羞紅一片,仿佛覺得自己太沒見識。他換上其中一套走進薛靜依的房間,扭扭捏捏的扯了扯衣擺,“管家讓我們留一樣的發型,穿一樣的衣服,雖然是雙胞胎,但我是男的,你是女的,這樣不會顯得很奇怪嗎?而且他還不準我在外面走,像是要把我關起來。”
薛靜依留了好幾年的長發剛剛被造型師剪成及肩的中短發,正傷心著,聽見這話不由愣了一下。管家對黃怡的態度她是知道的,連基本的尊重都談不上,又怎會費心幫他打點造型?而且他們的確在軟-禁他,竟然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好像生怕他逃了亦或被外人看見。
這舉動本身就很詭異。
穿著掐腰白襯衫的黃怡跟她站在一起時就像照鏡子,不是朝夕相處的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薛靜依盯著少年略帶陰柔的臉龐,眸色變幻不定。
周允晟見狀隨便扯了幾句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薛靜依撥通薛李丹妮的電話,幾次要問都不知道該怎麼張口,最終隻能不了了之。她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半夜跑到薛瑞的書房,在他文件櫃裡翻找。她知道父親保存了她所有的醫療記錄,如果他們真有那個打算,一定會帶黃怡去醫院做配型,而醫療記錄裡會留下蛛絲馬跡。
想到這裡她心頭巨震,差點癱軟在地。她記得黃怡來的第二天福伯就把他帶到醫院,說是做一次全面的體檢,難道那一次就是去配型?
她雙手抖得厲害,把文件一份一份放回原位,不打算再看,卻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鼠標,讓電腦屏幕亮了起來,上面是一份醫學報告書,左下角標注著四個醒目的紅色字體——配型成功,受測人的名字赫然是黃怡。
她差點尖叫出聲,慌忙把電腦關上,失魂落魄的跑了。第二天她開始發高燒,周允晟陪伴在她身邊悉心照顧,溫柔的態度連家庭護士都自嘆弗如。
“喝口熱水。”周允晟將枕頭墊在薛靜依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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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薛靜依接過水杯,欲言又止。
“怎麼了?你有話想跟我說?”周允晟鼓勵道。
薛靜依正想點頭,心髒卻劇烈抽痛了一下。這種痛苦從三歲起就開始伴隨她,醫生還曾斷言她活不過二十五歲。二十五,正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她的理想、她的愛情,在人生剛起步的階段就已經凋零。
她甘心嗎?當然不!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甘心去死?
用力壓了壓疼痛不已的胸口,薛靜依緩緩搖頭。
周允晟靠倒在椅背上,勾唇笑起來。很好,他已經給過她機會了,但是她沒抓住。隻要今天她提醒他趕緊離開薛家,哪怕一個像樣的理由也不給,他都會放過她。
自私的人往往活得比較久,他可以理解薛靜依的痛苦,卻絕不會原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的壕們,也感謝所有支持正版的朋友,O(∩_∩)O謝謝
第143章 14.3
之後的很多天,周允晟都在引導薛靜依說出真相,但令人失望的是,不,或許應該說意料之中,她從糾結痛苦慢慢變得麻木,閃爍不定的目光也越發沉靜。
她悄悄撥打了私人醫生的電話,詢問他如果不做手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醫生在經過長久的沉默後給了她否定的答案。
“我好好調理,不會太生氣也不會太高興,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這樣也不行嗎?我不想用別人的心髒。”她帶著哭腔喊道。
醫生用悠長的嘆息回答她。
她哭累了,這才掛斷電話,因為之前情緒起伏太大,心髒又開始一陣接一陣的抽痛。起初她還硬撐著,沒過幾分鍾就倒了下去,有氣無力的喚道,“福伯,小鄧,藥,我的藥!”
護士小鄧並未走遠,趕緊跑過來給她喂藥,並及時將她放平,解開最頂端的紐扣,託著她的頭部讓她能保持呼吸暢通。
老管家立即撥打私人醫生的電話,對方感覺不妙已經在來的路上,一行人把薛靜依抱回房救治。所幸薛家財大氣粗,家裡什麼醫療器械都有,甚至為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幫女兒換心髒,薛瑞還把其中一個地下車庫布置成非常先進的手術室。
忙到晚上八九點鍾,薛靜依的情況才開始好轉。醫生沒把她今天打電話哭訴的事告訴老管家,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下樓途中碰見跟薛靜依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目光像手術刀一般滲出冷意。
周允晟略一點頭,側過身子讓醫生先走。他把一碗白粥放在薛靜依床頭,柔聲說道,“靜依你好點了嗎?好點了就吃些東西,不然身體受不了。”
老管家將粥碗端起來,面無表情的問道,“黃先生擅自動用了廚房?”目前家裡隻有他、護士小鄧和一名男性助理,做飯的活兒自然全落在他頭上。黃怡什麼時候學會了用廚房用品他都不知道,感覺非常惱怒且不安。黃怡做出來的食物,他絕不會讓小姐碰哪怕一口。
“不是我做的,是助理先生。”周允晟擺手,表情非常無辜。
老管家面色依然十分嚴厲,叮囑道,“今後這些事不用黃先生來做,照顧小姐是我們的責任。”
“但我不是她的兄弟嗎?”
管家並不答話,隻輕蔑的笑了笑就端起碗走了。他必須重新給小姐準備一份晚餐。
薛靜依躺在床上,木然的盯著頭頂華麗的水晶燈。她知道,如果不做手術的話,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她的血型是非常稀少的Hh,也就是俗稱的孟買血,全華國十幾億人口,隻有三十四個人跟她血型相同,除了少年,她也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跟自己配型成功的人。
“靜依,我感覺你的家人都不喜歡我,我想離開這裡。”周允晟擰眉抱怨。
“不,不要離開!”薛靜依瞬間從麻木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用力擒住少年細瘦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他肉裡,哀求道,“不要走,留下來陪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離生的希望越近,她就越害怕死亡,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懦夫。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份報告書我從沒看見過!她不停催眠自己,悲戚而又痛苦的表情慢慢變得平靜。
周允晟意識到,她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這樣一想,上輩子同樣的情況也曾發生過,薛靜依本來調理的非常好,卻莫名其妙的發病,醒來後死死拽著他的手,用飽含熱淚的眼睛盯著他,仿佛虧欠了他很多。
難道那個時候她也發現了真相?人性果然是自私的。周允晟輕拍她手背安撫,“好吧,我不走,我就是隨便說說,因為福伯跟我講話的時候總是陰陽怪氣的,助理和小鄧也都不理我。”
“別生氣,我會說他們的。”薛靜依虛弱一笑。
從這天起,薛靜依對周允晟的態度發生了本質的改變。她不再防備他,而是竭盡所能的對他好,仿佛在彌補什麼。她跟福伯等人做了溝通,讓他們盡可能的善待自己的兄弟。
毫無疑問,她的努力讓周允晟過得非常舒坦,隻除了穿的衣服越來越女性化以外,沒什麼不如意的地方。
大概因為心情開朗了的緣故,薛靜依的身體狀況慢慢得到改善,一個月後偶爾能繞著花園走一圈。周允晟試圖攙扶她,被她阻止了。
她下意識的不想讓周允晟跟自己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那會讓附近的住戶產生懷疑。但為了彌補這份歉意,周允晟提出想在高爾夫球場裡逛一逛的時候她同意了。
當他又蹦又跳的在草坪上撒歡的時候,薛靜依待在房間,透過窗簾的縫隙觀察他。她羨慕他擁有健康的身體,璀璨的笑容,光明的未來。然而她原本也應該擁有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