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幹等也是等,雲珠叫他從浴桶裡舀出一盆水來,簡單擦擦再換上道袍。
曹勳笑道:“一點雨水而已,真的不礙事。”
雲珠:“隨你,隻是明早你真有個頭疼腦熱的話,我一定回去。”
國舅爺便什麼都不說了,關上屋門,開始解衣袍。
第88章 “萬一你不信,我豈不是白說了?”
曹勳陪觀主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回來時發現雲珠在廊檐下坐著,另有兩個六七歲的小道童圍坐在她旁邊,雲珠坐的是客房裡搬出來的凳子,道童坐的是一尺來高的小板凳,也不知道從哪尋來的。
瞧見曹勳,雲珠依然坐著,兩個小道童緊張地站了起來。
甭管曹勳長得多溫雅,道士們一聽說他是當朝國舅爺,沒一個不敬畏的,小道童更是不敢仰頭看。
曹勳隻好道:“你們繼續聊,我去裡面。”
等他進去了,小道童果然放松下來,繼續給雲珠講他們在道觀裡的生活,尤其是一些趣事。
雲珠聽得津津有味。
曹勳坐在裡面,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小夫人纖細松弛的背影。
他又掃了一圈這間寒酸簡陋的客房。
曹勳在邊關待過十幾年,行軍打仗時條件比這處道觀還要差,他自然不介意,就怕雲珠受不了,明早便抱怨著要回京城。
做工粗糙的板凳坐久了並不舒服,雲珠給了兩個小道童賞錢,叫他們回去了。
她剛要站起來,裡面突然傳來曹勳的聲音:“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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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珠也感覺到了裙子處傳來的拉扯,不得不保持著要起不起的姿勢。
連翹就在旁邊,扭頭一看,發現夫人的綢緞裙子居然被板凳上的糙木勾了絲!
她連忙小心翼翼地將那條手指來長的絲繞了出來。
已經走到一半的曹勳停下了腳步。
雲珠讓連翹去隔壁客房休息,她關上門,走到床邊脫下裙子,這才看清了那處拉絲的地方。
指腹掃過那裡,她抬頭看向曹勳。
心愛之物被毀了,小夫人能高興才怪。
曹勳立即哄道:“回頭我賠你十條同樣緞子的裙子。”
這都是以後的事,雲珠問:“明天雨停了,我如何下山?”
他們的行囊都放在另一輛馬車,乘坐的馬車裡隻放了一包兩套衣裳以備不時之需,夫妻倆各一套。雲珠剛剛換下來的湿衣裳明天肯定幹不了,這條裙子又破了……
曹勳摸了摸她的褙子,道:“還好,衣擺夠長,能擋住。”
雲珠不高興:“萬一風把衣擺吹起來呢?”
其實這點拉絲根本不明顯,隻是雲珠何時穿過破損的衣物,要求自然高了,再加上這會兒無所事事,她不想欺負連翹,隻能找曹勳的茬,以此為樂。
曹勳眼睛多毒啊,看出小夫人就是想刁難他,他配合地皺起眉頭,想了想道:“要不,我幫你縫好?”
雲珠一臉懷疑與嫌棄:“你會針線?”
曹勳:“不曾親自動手,看起來不難。”
雲珠笑了,叫連翹去跟道觀要副針線來。
客院外面有曹勳帶來的侍衛守著,連翹跟他們說一聲,他們便去跑腿了,不多時捧了兩個針線筐過來,裡面擺滿各種顏色的線,也許觀主把所有針線家底都送過來了。
連翹把東西送進屋就退下了。
光線昏暗,曹勳打開半邊窗戶,準備在這邊穿針引線。
“先別動。”
雲珠攔住他,然後將一條帕子鋪在那張粗糙板凳面上,免得再把曹勳的褲子勾破。
準備好了,她倚著桌子,看曹勳一手拿針,一手撥弄針線筐裡的線軸。
可惜他並沒有找到與雲珠那條裙子顏色相似的線。
曹勳放棄了縫補的打算,低頭去研究裙子拉絲的地方。
他試著將那條絲拉平,有點效果,隻是還剩了一截松著。國舅爺看看裙子外面再看看裡面,忽然將裡面翻過來,試著用針將抽出的那截絲線挑回去,很細致的活計,他耐心十足,最後居然真的把裙子復原了,丁點都看不出拉過絲的痕跡。
雲珠:“……”
也許在女紅上面,這位大將軍比她更有天分。
曹勳關上窗戶,提著裙子走過來:“我幫夫人穿上。”
這種事讓男人來伺候很容易變得不正經,雲珠瞪他一眼,搶過裙子準備坐到床邊穿。
曹勳卻從後面追上來,修長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唇已然落在了她的頸上。
明明置身如此寒酸的地方,雲珠居然也被他撩起了興致。
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
曹勳親親她的臉,讓雲珠坐到床上,他去開門。
是來送飯的小道童。
曹勳接過託盤,沒有再關門。
晚飯非常簡單,素粥配饅頭,還有一道涼拌青瓜,據小道童說,這青瓜是道觀自己種的。
桌子上點了一盞油燈,窗外是瓢潑大雨,雲珠想,大多數百姓人家過得都是這樣簡樸的生活吧?
可能是承受過一家人要被小昏君迫害的煎熬,雲珠便覺得哪怕清苦一些,日子能這般平靜都是好的。
當夜幕終於降臨,國舅爺也沒有了白日的顧忌。
客房的小木床有了年頭,翻個身都會發出吱嘎的動靜,曹勳便把雲珠抱到了窗邊。
夜裡起了風,豆大的雨點一陣陣地打在窗上,遮掩了窗內的動靜。
他想讓雲珠坐在桌子上,想到桌凳粗糙的做工,曹勳先將脫下的道袍鋪疊幾層,再讓雲珠坐下。
雲珠:“你這是褻瀆神仙。”
曹勳:“道法自然,神仙不在意這個。”
每到這個時候,雲珠都說不過他。
等客房又恢復了寂靜,隻剩不斷的雨聲,雲珠又趴在了曹勳的身上。
雨夜清涼,曹勳拉起被子一直遮住她的肩膀。
雲珠輕輕戳著他的胸膛:“你非要帶我同行,為的就是這個吧。”
曹勳摸著她的頭:“你就不會把我往好了想。”
雲珠輕笑:“誰讓你沒做過什麼好事。”
曹勳沉默片刻,對著黑漆漆的屋頂道:“怎麼樣算是做了好事,像年輕兒郎那般對你甜言蜜語海誓山盟?”
雲珠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曹紹曾經許諾非她不娶的深情模樣,再想象曹勳也用同樣情意綿綿的眼神看她,便不由地打了個激靈。
曹勳當她冷了,將她放下來再緊緊地摟進懷中。
雲珠哼道:“不需要你甜言蜜語,不罵我就算好事了。”
曹勳:“……”
他就知道,這筆賬她能記一輩子。
可他還是要澄清:“不是罵,隻是怕你……怕你會舍了我,所以語氣重了。”
雲珠愣了愣,以前他解釋此事,都是說怕她犯錯出事,今晚怎麼變了說法?
“什麼叫舍了你?”她靠著他溫熱的胸膛問。
曹勳蹭著她細軟的發絲:“覺得他權力更大,覺得做皇後或貴妃更風光,便想辦法棄了我這個老的。”
雲珠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要反駁,要辯解自己不是那種人,曹勳卻先一步按住了她的嘴唇,溫聲道:“不用著急,我隻是作為丈夫不希望你有這種念頭,並不會看不起這種念頭,男人可以在官場上爾虞我詐爭權奪勢,女子同樣可以用自己的手段爭,全看個人本事而已。”
“雲珠,如果我坐在那個位置上,我會很高興你動這種念頭,就像我剛進京時,發現你居然想嫁給我,我隻有喜意,可沒有想過你與我那個弟弟的關系。”
他自己不是正人君子,也不需要一個品德無暇的賢德淑女。
除了少數真正賢德的,高門大戶常見的賢德都是違背本性故意做給人看的,心裡不定如何陰暗。
雲珠:“……”
曹勳捏了捏她的耳朵:“你就是有這樣的資格,想嫁誰都能得償所願。”
這是恭維,雲珠剛要說自己也沒美到那個地步,就聽曹勳繼續道:“我知道你心裡沒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像嫂夫人對行簡那般,像阿敏對你哥哥那般,不過沒關系,隻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就行了。”
雲珠:“……”
他是真的這麼想,還是在故作可憐?
無論哪種,雲珠都要表明自己的立場:“誰說我心裡沒你了?我又不是石頭,你對我好我自然也會對你好,你兇我罵我,我還要對你好,豈不成了傻子?”
管他當初是為了什麼原因那樣說,他都氣到她了,都讓她難受了。
曹勳:“是,你不傻,是我傻,在外面從來沒犯過的錯,都在你面前犯了。”
雲珠好奇道:“你在外面真的沒有言語得罪過人?”
曹勳:“不曾,就算是政敵,在我這裡聽到的也都是好話。”
一邊讓人無可指摘一邊又心裡發堵的好話。
雲珠哼道:“這麼說,能被你兇兩句,還算是我的榮幸了?”
曹勳失笑,翻過來撐在她身上,親親她的臉,嘆道:“你看,你又把我往壞了想,我明明是想告訴你,隻有你……”
雲珠:“隻有我什麼?”
曹勳:“算了,說了你也不信。”
雲珠推他:“你說啊,興許我就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