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曹紹面白如紙,要不是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他真想將手裡的紅绦都扔去。
李耀龍行虎步地走了。
曹勳、曹紹、謝琅還要進宮。
謝琅今年二十歲,前三年都在邊關打仗,與曹勳非常熟絡,想到妹妹謝文英塞給自己的紅绦,謝琅玩笑似的問曹勳:“國公爺可有心儀之人了?”
曹勳:“你有了?”
謝琅淡笑:“有是有,可惜她的绦子沒有送我。”
那樣的美人,能得其一顧都是幸事。
曹紹本來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聞言警惕地看向謝琅:“你看上了誰?”
謝琅:“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說出來會壞了姑娘家的清譽。”
曹紹攥緊韁繩。
曹勳回答謝琅之前的問題:“都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與你們正相配,在我眼裡卻如同孩子一般,實難勾起兒女情長。”
在元慶帝面前,他也是一樣的回答。
元慶帝發愁:“非要年齡相配,那你得找二十五六的女子,可這個年紀的女子都當母親了。”
曹勳:“皇上不必為臣擔憂,如果有哪個小姑娘不嫌棄臣年紀大,真心待臣,而非為了臣的家世聖寵屈就,那臣會很願意娶她為妻。”
元慶帝笑了:“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也罷,你慢慢挑,朕就不插手了。”
曹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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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慶帝重新品味了一番臣子的話,忽然想到了後宮的妃嫔們,那些女人,又有幾個是真心愛慕他的?
他不知道,也不在意,帝王坐擁四海,一個女人的情愛又算什麼?
不光他這樣,文武大臣豪富鄉紳多如此,娶妻無非是年紀到了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的,曹勳這種想法反倒是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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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勳三人離開皇宮時,將近正午,陽光曬得人全身發暖。
曹紹腦海裡全是雲珠的影子,無人問話時,他都心不在焉地保持著沉默。
謝琅邀請兄弟倆:“很久沒喝醉仙居的仙人醉了,今日我做東,咱們不醉不歸?”
曹勳看向弟弟。
曹紹無心應酬,以酒量不佳為由推脫了。
曹勳:“也好,你先回府,免得母親擔心。”
一刻多鍾後,曹勳、謝琅騎馬來到了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上,二人都是罕見的好相貌,吸引了不少視線。
醉仙居到了。
曹勳剛要下馬,忽聽二樓雅間有人喚他:“國公爺,好巧!”
曹勳抬頭,看到李耀探出一顆虎頭,笑得十分爽朗。
李耀:“我們也才到,一起?”
曹勳笑:“那就卻之不恭了。”
二樓雅間,得知哥哥邀請的是誰,李顯皺眉道:“姐姐還在,哥哥怎好邀請外男。”
李耀:“什麼外男,謝琅穿開襠褲的樣子我都看過,曹勳與父親更是相熟,哪來的那麼多規矩。”
說完,他出門去迎接二人。
李顯搖了搖頭。
雲珠笑道:“沒關系,我不介意。”
沒多久,走廊裡傳來武官們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李耀推開雅間的門,請曹勳、謝琅先進。
李顯離席行禮。
雲珠坐在椅子上沒動,看曹勳的眼神跟看謝琅差不多。
曹勳便想到了她手裡的紅绦。
她在觀星樓的那番問話,可以理解成她想替哥哥出頭,要他承認李耀的本事,但也可以理解成,她要把紅绦送給個人武藝最強的人,如果曹勳自負能贏李耀,美人便願意將紅绦贈他。
換成曹紹或謝琅,定要被她的舉動勾得心痒難耐,恨不得當場與李耀比個高低。
曹勳身邊沒有女人,但人心都是一樣的,十八歲的小姑娘在盤算什麼,他自認看得清楚。
又要勾他,又要表現得滿不在乎,好一出欲擒故縱。
第11章 隻等老男人上鉤
雲珠確實想嫁曹勳,但也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念頭罷了,不會為此制定多麼復雜的計劃。
根據她在曹紹等貴公子那裡得來的經驗,隻要她稍稍對哪個男人流露出點興趣,就像朝對方附近拋出一條不帶餌的魚鉤,那個男人便會上趕著遊過來,死死咬住魚鉤,想盡辦法來到她身邊。
就拿曹紹來說,那是潘氏手段太高明,先叫雲珠氣上了,為了自家的體面不再惦記這門婚事,否則,但凡雲珠對曹紹情深似海念念不忘,但凡雲珠下定決心非嫁曹紹不可,那麼雲珠相信,隻要她略施手段,定能勾得曹紹使出些類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用性命威脅潘氏點頭。
早在十三四歲的時候,雲珠就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美人,曹皇後夠美了,也很年輕,可曹皇後見到她,仍然看得移不開眼。
曹勳要娶妻是鐵板釘釘的事,他這麼一個位高權重的國公爺,不需要再考慮從婚事中獲益什麼,更看重的應該是妻子本身,男人都好色,隻要曹勳見到她,就該知道放眼京城,他不可能再找到一個比她更美的適婚閨秀。
總之,雲珠相信,憑她今日的三番小小撩撥,已經足夠曹勳注意到她,她沒必要再去做一些跌了她寧國公嫡女身段的事,什麼假裝跌倒投懷送抱啊,什麼尋個池塘故意跳水等著曹勳來英雄救美的常見伎倆。
她這樣的美人,又有寧國公府嫡女的尊貴身份,就該男人們爭著搶著來求她嫁。
端坐在桌案旁,雲珠隻簡單地朝兩位男客笑了笑。
曹勳很熟悉這樣的姿態,他在太多自負的少年郎身上都見過,無一不是順風順水長大的天之驕子,自以為一身本事無人能及。
謝琅也很熟悉這樣的雲珠,因為他們這些勳貴家的孩子打小就認識,四五歲的雲珠像其他同齡女孩子一樣喜歡玩過家家,若碰巧他們這些男孩子也在,雲珠會理直氣壯地要求他、李耀、曹紹或是孫廣福去扮作她的小廝,對他們呼來喝去,小仙女一樣威風。
這間雅間裡擺著的是紅木六仙桌,東西側分別設兩把圈椅,南北各一張。
雲珠與弟弟李顯坐的是西邊,李耀原來坐東,現在有客,粗獷如他也知道把東邊的主位讓給客人,自己挪到了南邊。
曹勳自然挨著靠近他的位置坐下,對面就是雲珠。
謝琅稍微遠了點,但也就是斜對面。
他笑著看過去:“雲珠妹妹,好久不見。”
雲珠的視線在謝琅臉上飛快過了一遍,笑著回道:“不久前不是才在馬球場見過嗎?謝哥哥英姿颯爽,不少閨秀都贈了紅绦與你吧?”
都是老熟人,雲珠也沒跟謝琅見外,一聲“謝哥哥”喚得親昵自然,就像她小時候喚曹紹“曹二哥”一樣,也就是孫廣福長得太胖,打小就不受她待見,連聲哥哥都不願意叫他。
曹勳抬眸,看見她一雙眸子含笑注視著謝琅,白皙嬌嫩的臉頰很符合她十七八歲的年紀,花瓣似的,透著一股動人的粉。
提到绦子,謝琅半謙虛半玩笑地看向曹勳:“論紅绦數量,我遠不及國公爺。”
雲珠這才又看了曹勳一眼:“畢竟你比國公爺少立了十年的戰功,輸了也正常。”
曹勳隻是笑了笑。
李耀插嘴道:“那些閨秀都是看臉選的,論個人球技,我就算不拿第一,也能評個第二吧?”
其實他就該拿第一,但誰讓曹勳的黑隊贏了,看在總分數的份上,他願意屈居第二。
謝琅:“李兄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難道顧姑娘將绦子送你,也是因為你的臉?”
雲珠驚訝道:“顧姑娘,顧敏?”
當時她走得太快,沒瞧見顧敏將绦子送了誰,李耀也沒有大嘴巴地跟弟弟妹妹吹捧他“贏了”三條紅绦。
謝琅:“正是,可見諸位閨秀並非單純看臉送绦,也有不少看的是球技。”
李耀:“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拐著彎損我長得醜。”
謝琅:“不敢不敢,伯父仙人之姿,李兄如何與醜沾邊,隻是過於威武,等闲女子不敢窺視罷了。”
李耀且饒了他,喊了候在門外的醉仙居伙計進來,請曹勳先點菜。
曹勳:“可有什麼新的菜式?”
店伙計彎著腰,眼睛不看亂看,恭聲報了幾樣招牌菜,另道:“今早剛到了一批海貨,正新鮮著,鮑魚、黃魚、琵琶蝦都有。”
曹勳可有可無的態度。
李耀道:“來三斤琵琶蝦,一斤白灼,兩斤爆炒。”
伙計記下,最後一共帶著十道菜名去了後廚,很快又端來美酒與三道涼菜。
李耀連倒了三大海碗的仙人醉,濃鬱的酒香瞬間就在雅間裡散逸開來。
“來,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李耀率先端起拼酒專用的海碗,敬向曹勳、謝琅。
二人自然配合。
趁這時候,雲珠才又看向對面的曹勳,坐姿端正的國公爺,比哥哥要清瘦些,又比謝琅偉岸,這身段真是一流。
他左手放在腿上,右手端著海碗,碗面擋住了半張臉,露出一雙俊逸挺拔的眉形,長睫……
低垂的長睫毫無預兆地抬起,一雙溫和下暗藏銳意的黑眸直直地看了過來。
雲珠隻是自負美貌,臉皮並沒有多厚,她可以隨心所欲明目張膽地打量曹勳,但此時偷窺被逮到,她本能地逃避視線,臉頰也微微發起熱來。
作為掩飾,她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薄薄的水晶膾。
水晶膾便是鯉魚熬湯後做成的魚凍,薄薄一片色澤如玉,送進口中的剎那,襯得美人櫻桃色的唇瓣嬌豔水潤。
她旁邊還有一個少年老成的李顯,曹勳沒有多看。
白灼琵琶蝦、爆炒琵琶蝦上的也很快,每隻琵琶蝦都有手掌那麼長,一節一節的,蝦殼堅硬鋒利,剝起來需要費些技巧。
店伙計殷勤道:“小的伺候諸位吃蝦?”
雲珠瞥向店伙計雖然洗得幹幹淨淨但是已經沉澱了油汙色的手指,李顯已然開口道:“我們自己來。”
店伙計恭敬退下。
李顯開始替姐姐剝蝦,李耀見了,一邊跟曹勳打聽邊關那些戰役,一邊抓起一隻白灼的琵琶蝦,三兩下剝好,再放到妹妹面前的白瓷小碗中。
雲珠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哥哥弟弟的照顧,早些年她還會照顧弟弟,可現在弟弟都跟她差不多高了,行事也漸漸像起了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