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好歹比曹勳大十歲,對曹勳太過熱絡,容易叫人質疑風骨。
雲珠坐在一邊,笑著聽父母說話。
李雍見了,打趣女兒:“說起來,你小時候還喊過他叔叔,虧得你與曹紹的事沒成,不然我還要跟他重新論下輩分。”
雲珠奇道:“我見過他?”
李雍:“自然,隻是那時候你才兩三歲,肯定記不得了。”
孟氏:“提到輩分,接下來你打算如何跟他論?繼續兄弟相稱,曹紹會不會也跟著喊你李兄?”
之前曹紹可是一口一個伯父的,突然改口“李兄”,聽起來就像在佔丈夫的便宜。
李雍果然皺眉。
雲珠笑道:“可如果讓定國公喊您伯父,豈不成了爹爹佔人家便宜?”
李雍哼道:“他們倆單獨論,料想曹紹那小子無顏再往我面前湊。”
翌日上午,李雍穿戴一新,與妻子早早在廳堂等著曹勳登門。
沒想到曹勳還沒來,女兒先來了。
雲珠:“他那樣的大英雄,女兒也想瞻仰瞻仰他的風採。”
孟氏:“在醉仙居的時候不是看過了?”
雲珠:“時間太短,都沒看清。”
說完,她先溜到了側間,到底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不好打擾父母招待貴客,看也要偷偷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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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雍被女兒逗笑了,隨口同妻子道:“怎麼跟相看女婿似的。”
孟氏瞪了他一眼。
沒多久,曹勳到了。
夫妻倆親迎到門外。
雲珠移到側室的軒窗前。
窗戶上糊著潔白輕薄的窗紙,雲珠悄悄拉開一絲窗縫。
談話聲越來越近,三道身影領先走了過來,母親陪在父親身邊,父親的另一側便是曹勳了。
雲珠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對方。
今日曹勳換了一件月白色的錦袍,走起路來比端坐馬背之上更顯颀長挺拔。
雲珠見過不少俊秀的男子,像曹紹,跟父親差不多的身高,也是一樣的肩寬腰細,穿起錦袍來風流倜儻。
曹勳呢,竟然比父親還要高出半掌,高了,中間的腰就更顯得細了。
雲珠想到了哥哥,哥哥的身高能勝過曹勳,可哥哥太壯了,銅牆鐵壁一般,不如曹勳、父親這樣的俊逸。
欣賞完下面,雲珠看向曹勳的臉。
對方邊走邊與父親說話,仿佛相談甚歡,這也讓他有了一種與父親同輩的世故練達,偏偏又面相年輕。
雲珠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男人。
三人跨進廳堂,雲珠也轉移到側室的門口,這邊垂掛了簾子,雲珠繼續透過縫隙偷窺。
曹勳受邀坐在了李雍旁邊的主位上,斜對著雲珠。
他專心與李雍夫妻說著話,卻察覺李雍無意地往側室那邊瞥了幾次。
能在這時躲進去的,除了將二弟迷得團團轉的李家大小姐,還能有誰?
趁著李雍說話,曹勳端起茶碗,垂眸之前,也朝側室的門口看去。
雲珠不期然就對上了那雙與曹紹酷似的狹長眼眸,區別在於,曹紹看她的時候眼裡全是情意,曹勳的眼睛溫和下也藏著犀利,這是多年的大權在握蘊養出來的威嚴,也是一個善謀儒將的洞若觀火。
雲珠悄悄地靠到門口一側,眼睛看著南邊的窗戶,腦海裡還閃現著曹勳從容飲茶的那一幕。
毋庸置疑,曹勳就是一個比曹紹身份更高、才幹更顯、長得更俊的男人,一個她放了大話要嫁卻幾乎不存在的夫君人選。
哪哪都好,就是年紀大了些。
可那又有什麼關系,嫁了曹勳,她就是定國公夫人,潘氏覺得她配不上曹紹,曹紹卻要反過來喊她一聲嫂子!
光是想想那畫面,雲珠都覺得痛快!
第9章 “無礙,跟你們比,我確實算是老了。”
當日元慶帝迎接凱旋的眾將士們進京,不少官家閨秀都去圍觀了,其中最值得她們討論的自然是位高權重卻尚未成親的曹勳,並非隻有雲珠一人想再近距離、長時間地瞻仰一下大國舅的風採。
可惜曹勳平日隻與相熟的武官或曹家的親友走動,不似那些遊手好闲的公子哥們動輒去爬個山踏個青,閨秀們想見他一面並不容易。
元慶帝也很關心曹勳婚事的進展。
這日他來了坤寧宮,與曹皇後用過飯後,提到了曹勳:“復山這一回京,可有見過哪些閨秀?”
曹皇後心裡的滋味有些復雜。
前日母親才進了一次宮,私底下跟她抱怨了曹勳的所作所為。曹皇後既覺得母親染指國公府的公產再被曹勳教訓乃是咎由自取,又隱隱擔心曹勳會不會因為此事遷怒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太子尚且年幼,曹皇後非常需要曹勳的支持,親弟弟曹紹雖然一表人才,可弟弟初出茅廬,在朝堂上幾乎沒什麼影響。
她的面上並沒有泄露這些心思,笑著對元慶帝道:“聽母親說,確實有幾位夫人帶著適齡的閨秀來家裡做客,隻是男女有別,哥哥不曾露面。”
元慶帝對此表示理解。
毛頭小子才會跑到花園裡找機會跟閨秀們邂逅,曹勳都三十了,一來放不下身段,二來他也不是那輕浮的性子。
“朕想為他賜婚,他說要先試著自己物色一個性情相投的,可他又不主動去接觸閨秀,這要拖到什麼時候?”
元慶帝真有點發愁。
曹皇後有個主意:“皇上可知道城西的馬球場?”
元慶帝:“知道,聽說年輕的世家子弟闲時喜歡去那邊打球。”
曹皇後:“不光如此,未出閣的閨秀們也喜歡去那邊看球。”
名義上是看球,實則趁機觀察外府的公子,挑選心儀的郎君。
元慶帝懂了。
很快,在元慶帝的牽線下,以曹勳為首的歸京將士將要與以李耀為首的駐京將士在城西比試馬球的消息迅速在京城傳開了。
據說,雙方參賽的將士年紀都在三十或三十以下,還必須是未婚。
元慶帝就差下旨知會各家閨秀了:趕緊去看球,兩隊二十個武官中的年輕翹楚,總有一個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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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定在三月二十,官員們的休沐日。
清晨一早,雲珠一家就在正和堂聚齊了。
李耀是最後一個到的,來之前練了半個時辰的槍,沐浴過後頭發還有些湿潤,故意曬成麥黃色的臉龐剛毅威嚴。
孟氏溫柔的眼神裡帶著一絲苦,這門神一樣的魁梧身形與面容,哪個閨秀敢嫁啊?
李雍見到長子就會想起老頭子,幸好老頭子隻再三告誡長子要遵守軍令,並沒有說長子不能上戰場。
“哥哥,今日的比試,你有幾成勝算?”雲珠坐到哥哥下首,關心道。
李耀:“九成吧。”
本來想說十成的,怕父親嫌他過於驕傲。
雲珠忍笑,無論什麼比試,哥哥似乎一直都這麼自信。
李顯提醒哥哥:“馬球重在配合,哥哥切莫隻顧著自己。”
李耀笑著摸了摸少年郎的頭,看神色就知道他根本沒把弟弟的話放在心上。
“父親母親,你們去嗎?”
“年輕人的勝會,我們就不去湊熱鬧了。”
馬球場很大,但觀賽的樓閣有限,為了能讓更多閨秀有露臉的機會,一眾官夫人們都默契地選擇留在家中。
飯後,李耀帶著弟弟妹妹出了門。
兄弟倆騎馬,雲珠自己坐馬車。
越往城西走,路上遇見的車馬就越多,等到了馬球場所在的街巷,一輛輛馬車堵了起來。
雲珠從窗裡探頭,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馬球場迎客的大門口圍了一圈穿綢緞的男男女女,主子們聊得熱鬧,車走得就慢了。
李耀哼道:“我去催催。”
雲珠叫住哥哥:“算了,何必得罪人。”
這半年家裡的名聲本來就不太好,哥哥那脾氣,過去吼一嗓子,壞了他人的興致,那是白招仇怨。
當然,雲珠也不想幹等,離開車廂,示意哥哥湊得近些:“我坐你的馬,咱們先行。”
巷子還算寬闊,車堵著,兩側卻能容人、馬通行。
武官家的女兒不太介意拋頭露面,李耀也不覺得妹妹這般行事有何不妥,想也不想地同意了。
李顯擔心姐姐摔下來,下馬站到哥哥的駿馬與車身中間的空隙,準備接應。
雲珠剛要笑弟弟多慮,餘光瞥見後面有人騎馬接近,她隨意地偏頭,頓時心中一驚。
來的竟然是曹勳、曹紹,曹勳為長兄,行馬在前。
兄弟倆自然也都瞧見了雲珠。
春光明媚,雲珠今日打扮得十分嬌豔,烏黑的發髻上簪了兩朵重瓣海棠花,海棠粉的襦裙隨著清風微微飄動。
在這條被厚重木色馬車佔滿的巷子裡,雲珠的出現就像一朵伸出院牆的粉嫩海棠。
曹勳的目光先落到了那姑娘的裙擺上,再往上移去。
雲珠就是在此時認出了他。
很多閨秀見到儀表堂堂的外男都會羞澀臉紅,雲珠的眼裡卻隻閃過一抹意外,她先是光明正大地打量了一遍曹勳的五官,再淡淡地瞥眼曹勳身後神色復雜的曹紹,然後便不再理會這二人,一手扶住哥哥的肩膀,一手撐著弟弟伸過來的手,側身坐在了哥哥空出來的一截馬鞍上。
坐好了,為了保持平衡,她親昵地靠上哥哥,雙手圈住哥哥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