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他定有過人之處 3661 2024-11-06 10:09:26

  長孫信擺手,低低道:“連是哪裡的人傳的都不知道!”


  “契丹人。”


  忽來一句回答,長孫信轉頭看去,頓時眼中一亮:“阿容!”


  神容正朝他走來,身上罩著厚厚的披風,一手揭去兜帽。


  長孫信說不上是驚是喜:“你不是已到幽州了,怎麼返回了?”


  神容走到他面前:“長安的事我已聽說了,是孫過折做的,我回來便是為了這個。”


  長孫信訝然:“又是他!”


  神容看一眼他手裡的紙張:“你在做什麼?”


  長孫信正愁此事,便一五一十將前後事情都告訴了她,包括帝王說要看圖的事。


  他低聲道:“聖人對此事態度不明,朝中風向也不明,我們都摸不清聖人是何意,越是這樣,越是心中不安,隻怕惹了猜忌,若有人添油加醋,那先前立的功也都白立了。”


  神容點了點頭,臉上神情平淡。


  長孫家曾經最擔心的事莫過於此,擔心帝王發難,家族難全,沒想到如今是在這樣的境地下到來。


  長孫信抬手示意她等等:“我去告訴父親母親你回來了。”


  神容看他走了,轉身走向園內。


  園中一角,兩株蔥茏松樹已是墨綠,樹幹筆直,旁邊倚著身姿颀長一身漆黑胡服的山宗。


  他抱刀在懷裡,小腿上的馬靴沾著塵土,是帶著她一路馳馬抄近路回來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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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容走過去,剛要說話,他手臂一伸,勾住她腰拉過去,一手捂在她嘴上,頭朝園中一歪,低聲說:“有人。”


  神容眼看過去,園中亭內坐著她堂姊長孫瀾,金釵環佩,鵝黃襦裙,面前石桌上鋪著一張張紙,她手握一支筆,緩緩擱下:“我到底還是比不了阿容,解不出來。”


  “那何不與姑父明說。”裴元嶺自她身後走出,站在她旁邊。


  “我想解出來,”長孫瀾顰眉微蹙:“我也是長孫家子孫,卻幫不上忙。”


  裴元嶺笑了笑,寬撫她:“解不出來也沒什麼,你還是我裴元嶺的夫人。”


  “這不過是你寬慰之言,有時我也希望自己不僅僅是你夫人,也能有獨當一面之能。”長孫瀾頓了頓,輕聲輕語地道:“你我相敬如賓這麼多年,如今長孫家面臨危局,倒也不必遮掩了,誰都知道,當初裴家表親們全都惦念的是阿容,我知道你也是。”


  神容愣了一愣,想起她堂姊曾在她跟前說過大表哥有話也不會與她多說,原來早就藏著個結。


  嘴上卻還被山宗捂著,他勾著她腰的手臂也環緊了,臉抵在她頸邊,低笑一聲,也不知在笑什麼。


  亭內安靜一瞬,裴元嶺嘆了口氣,在妻子身旁坐了下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這天下獨一無二的人誰都會去想,但也會有同樣獨一無二的人去匹配。我自認不是那一等一的人物,天上獨有的日月都摘不得,能在漫天星海裡摘得一顆星辰,便已心滿意足了。”


  長孫瀾不禁朝他看了過去:“我也可算星辰嗎?”


  裴元嶺笑著抓住她手:“自然。”


  “我還以為……”長孫瀾沒說下去,聲音輕了。


  神容拉下山宗的手,輕輕道:“想不到大表哥還如此會哄人。”


  耳邊傳來他的低語:“嗯,隻比我差一點。”


  她立即想轉身,被他緊摟著往後一拽,察覺那邊似已有視線看來,忙隨著他快步躲開去。


  直到假山後,兩人才停下。


  山宗臉上的笑抿去:“孫過折盤算得很清楚,求親不成便散布傳言,這樣隨後擄走了你,礙於帝王猜忌,你也不會讓書卷留在中原,便會落在他手上;若沒擄走你,帝王猜忌或也能幫他將書卷引出來,省得他再下功夫另找。看剛才情形,聖人確實關注起了書卷。”


  這就是孫過折狡猾之處。


  神容一手搭在他胳膊上,手指輕輕撥著他衣袖上緊束的護臂:“好在回來得及時。”


  山宗手臂在她腰上一緊:“我此時明面上已在幽州鎮守,不在長安,書卷的事會暗中配合你。”


  神容回味過來:“你是不是要用柳鶴通對付他?”


  山宗眉峰低壓:“柳鶴通多嘴才叫孫過折留意到你身上,他這算將功折罪。”


  否則他豈會輕饒了他。


  那晚他讓胡十一和薄仲帶柳鶴通離開,正是提前折返了長安。


  如今他隱藏行蹤,看似人已在幽州,是為故意轉移關外視線,孫過折此時一定留心著長安動靜。


  “你想主動對付孫過折?”神容蹙眉:“聖人還沒信任你。”


  山宗嘴角扯了一扯:“我知道,但或許這次是個機會,我早就不想放過他。”


  他早就想出關外了。


  失散的盧龍軍,失落的蓟州,都在關外,隻不過沒有機會罷了。


  神容眼神輕轉,落在他抿緊的唇上:“我明白了。”


  “阿容?”長孫信親自過來找她了。


  山宗松開她,笑一聲:“我就不去見嶽父嶽母了,裝不在得裝像一些,等我收拾了孫過折再來告罪。”


  長孫信很快找了過來。


  神容自園中走出,對他道:“走吧。”


  長孫信走在前,直到廳中,趙國公和裴夫人已經都在,看到她無不詫異。


  “你怎麼回來的?山宗呢,他讓你一個人回來的?”裴夫人接連問:“這事真是孫過折做的?”


  神容說:“母親不必著急,這都可以慢慢說,我隻想知道聖人除了說要看圖,還與父親說了什麼?”


  趙國公沉默一瞬道:“其實聖人除去問圖一事,還問了我一個古怪問題,他問以我對山的了解,當初可曾為先帝謀劃過什麼,正因如此,此事才顯得嚴重。”


  裴夫人錯愕,先前他沒說,竟不知還有此一問,牽扯上先帝,那就明明白白是被猜忌了。


  神容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輕輕抿了抿唇,一手摸到懷間錦袋:“既然如此,書卷在我手裡,由我入宮面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宮中, 殿宇內安安靜靜。


  一清早,垂帳懸起, 帳後案臺上燃著嫋嫋龍涎香, 清瘦的少年帝王身襲明黃圓領袍, 端正坐於案後,手裡剛剛放下一份專查那流言蜚語傳播的奏章。


  河洛侯君子端方地站在一旁:“陛下當日對趙國公有那樣一問, 是覺得長孫家不可信了?”


  少年聲音道:“趙國公並未遮掩,據實以告,朕也查明先帝晚年疑心深重時, 疏遠的各大世家裡, 就有長孫家和裴家在列, 他應談不上為先帝謀劃。”


  “那便是長孫家可信?”


  “等朕見到那所謂的‘密圖’才能知道。”


  隻要是出自宮中的東西, 宮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痕跡流傳下來,有了方向便很好追查,長孫家確實有什麼東西在手中,隻是似乎與傳言有所不同。


  河洛侯道:“當初若臣順利派人經手了礦山, 大約就能知曉長孫家的秘訣所在了。”


  那正是他當初主動提出可為長孫家開礦相助的原因。


  帝王抬起年輕的臉:“如此不是更說明長孫家有獨到之處,越是有家傳之能, 才越會不希望外行人介入。”


  河洛侯笑了笑:“陛下所言極是,料想趙國公今日該入宮來面聖了。”


  話音剛落, 小步進來一個內侍,在帝王跟前低聲稟報了兩句。


  少年帝王朝殿門看過去:“來的不是趙國公。”


  河洛侯略為詫異地看他一眼,隨即搭手,躬身告退。


  帝王點點頭:“宣。”


  內侍即刻退出了殿門, 高聲唱:“宣趙國公府女郎觐見。”


  一道纖挑身形自殿外走入。


  神容發髻高挽,點描眉目,身著莊重襦裙,收束高腰,雙臂間挽著柔紗披帛,釵環腰佩隨腳步清悅輕響,至殿正中,斂衣下拜:“長孫神容拜見陛下。”


  未曾抬頭,隔了幽深的大殿,帝案也數丈遙遠,看不見少年新君的神情。


  過了片刻,才聽到帝王年輕的聲音:“你便是那位不久前被契丹請求和親的趙國公之女,山宗的夫人?”


  神容沉靜地垂著頭:“是。”


  “為何是你來拜見?”


  “因為隻有我能來向陛下獻圖。”


  殿內稍稍寂靜了一瞬,仿佛是在思索這話中意味,而後帝王才又開口:“圖在何處?”


  神容手從袖中抽出,捧著一隻卷起的厚厚黃絹:“便是此物。”


  內侍上前,雙手接過,直呈送至案前。


  神容此時才稍稍抬眼看去,那明黃清瘦身影的手抬著,徐徐展開了黃絹。


  沒多久,那手就停住了。


  “這是什麼,《女則》?”帝王雖年少,但一直刻意壓著聲,沉穩非常,隻此時,聲音裡的疑惑才顯露了與年紀相符的一絲青澀。


  神容早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畢竟書卷裡面都是如同天書般晦澀深奧的文字。


  “這就是陛下想看的‘密圖’。”


  帝王的手按在厚厚的書卷上:“這裡面並沒有圖。”


  神容自袖中又取出一份疊著的黃麻紙:“那便請陛下過目此圖。”


  內侍又接了呈上去。


  帝王抬手展開:“礦脈圖?”


  裡面是詳細描繪幽州金礦的礦脈圖。


  神容平靜說:“此圖就出自於這書卷,長孫家正是靠著這卷《女則》才找到了幽州金礦,請陛下翻閱至最後。”


  大約是出於驚訝,少年帝王依言往後翻閱,厚厚的書卷拖開,直至最後,上面有印璽撰名,乃長孫皇後親筆所著。


  “此卷傳至今日,晦澀如同密語,不僅要能解開,還要能對應上現實山川,才算通曉,如此便能轉文為圖。”神容垂眼:“這就是外界所傳,長孫家擁有的那份皇室‘密圖’。”


  殿內又歸於沉寂,隻有黃絹卷起時細微的聲響。


  在這陣聲響裡,帝王的心思似也卷過了一遍:“這麼說來,這就是長孫家的本事所在。”


  “長孫家的本事世代相傳,陛下若願聽,我可以從頭說起。”神容道。


  自當年天縱英才、以才能為中原手畫山川定敵虛實的長孫晟,到其女長孫皇後於太宗後宮裡留下的這部書卷,再到如今。


  言語說來,不過彈指間事。


  但這是一個家族的積載。


  帝王在案後聽完,安安靜靜,許久才道:“你說隻有你能來獻圖,所以隻有你懂這書卷,這張礦脈圖也是你所繪?”


  “是。”


  “幽州金礦也是你發現的?”


  “是。”神容淡淡說:“這卷《女則》由我所繼承,如今呈送宮中,交託陛下。”


  帝王的眼神看了過來,似有些驚奇:“你要將此書上交宮中?”


  神容頭垂低,隻露出堆雲般的發髻:“如今情形,我情願將此書交給陛下,但求陛下能相信長孫家。”


  沒有回音,過了片刻,傳出窸窣衣袂聲,帝王年少的身姿自案後站了起來:“朕知道了,你是擔心朕會像對待其他先帝舊臣一樣對待長孫家。”


  神容不語,耳中聽著他緩慢輕淺的腳步。


  他年少的聲音帶著轉變期的澀和沉,並不清朗:“其實朕隻是為了先父一點私事,才有那一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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