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神容不做聲了,仰頭看著他,抿起唇,大氅下的胸口微微起伏。
山宗的看她的眼神凝了凝,月色下她的眼紅了,隻是強忍著,但他還是看了出來。
從未看她這樣過,他走近一步,伸手託一下她下巴:“你幹什麼?”
神容此生何嘗受過這等屈辱,已是強壓著才撐了過來,隻為了盡快出來,找到東來他們,與他會合,他以為她願意那樣?
她冷淡地避開他的手:“我看你這雙手方才左擁右抱,與那裡面的人也沒什麼兩樣,髒得很,碰我做什麼?”
山宗看著她,嘴角勾起,忽而轉身走了。
神容咬唇站著,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他還笑得出來,竟然還走了。
但很快,幾聲腳步響,他又回來了,手一下託起她的臉。
神容覺出他手上是湿的,下意識問:“你幹什麼去了?”
“洗手,”山宗在月色下勾著嘴角笑:“你不是嫌我手髒?”
她一怔,他的手已經抹過她眼下,捧起她的臉。
忽然忘了剛才在說什麼,也忘了這一路是如何找來的。
山宗眼裡隻剩下她微紅的眼,一低頭就貼了上去。
神容唇上一熱,動手推他。
他的手伸進大氅,直撫到她腰後,身穩穩不動。
她呼吸漸急,心有不忿,張嘴就咬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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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宗一頓,卻又笑了,兩手都伸進大氅,按著她壓入自己胸膛,舌尖一下下去擠她的唇。
神容唇一動,冷不防觸了下他的舌,呼吸都窒了一窒。
第五十章
關外的風是冷的, 隻有唇是熱的。
山宗行事向來讓人琢磨不透,就連現在也是說親就親。
神容還是不忿,偏不想讓他得逞,奈何動不了, 兩手抵在他身前, 唇被堵得更緊。
他低著頭在她眼前, 幾乎和她一起裹在了大氅裡, 臉一轉,又一次, 舌強勢地擠進。
有一瞬間,神容甚至已經描摹出了他薄薄的唇形, 以自己的舌。
緊接著他的舌就纏了上來, 她不禁仰高了頭, 脖頸拉長, 無聲地僵住了身。
許久, 腰上墜著的鈴鐺叮鈴一聲輕響, 是山宗的手掌蹭過的緣故。
他終於緩緩退開, 那雙薄唇一點點離開,鼻尖也從相抵到相離。
神容還維持著仰臉的姿勢, 對著他, 一呼一吸地換氣,胸口劇烈起伏。
唇上是麻的,舌也麻了,似麻到了舌根。
“親夠了?”她輕喘著問, 帶著絲挑釁。
山宗也在喘氣,胸膛裡貼著她軟軟的身軀。
她鬢邊一縷發絲亂了,眼裡不再泛紅,盛著月色,如浸水光,凜冽又動人。
他一直盯著她,看出了她那絲不快,抬手,拇指抹過剛被她咬過的下唇,揚著唇角笑:“就是沒有也該走了。”
又沉又壞的語氣,話音未落就拉著她繼續往前。
神容被拽出去時都還有些不情願,掙了一下沒掙開,隻能一手攏著大氅跟上。
沒多遠,月色下的荒原裡,露出了另一輛馬車。
駕車的依然是個胡人,顯然早就在等著的。
神容被拉過去,腰上一緊,又被山宗不由分說地抱上車。
他跟著低頭入了車內,馬車便和先前一樣迅速駛了出去。
“還好早安排好了換車,否則剛才多出來的那個就麻煩了。”他在黑暗的車上壓著聲。
神容不搭理他。
山宗仍一隻手摟著她腰,扣得緊緊的,像是怕她會跑一樣。
這次很快,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車就停了。
有昏暗的燈火隔著車簾映入車內。
山宗摟著神容下車。
眼前是一家供往來旅人落腳的客舍,大門半開。
神容站在車邊往左右看,車就停在腳下一條磚鋪的窄街上,他們似是到了一個鎮子裡,隻這條街便能看到頭,也隻眼前這家客舍亮著燈。
山宗摟她的手還沒松,直接攬著她走入客舍大門。
客舍裡大概是聽到了動靜,立即出來一個絡腮胡須的胡人,似是這裡櫃上的,衝他點頭哈腰,一口熟練的漢話:“貴客回來了,快請入內。”
“嗯。”山宗摟緊神容,邊往裡走邊問:“我的隨從呢?”
“都在裡頭等著貴客回來呢。”
說話間入了客舍廳堂,那櫃上的將門合上,抬手做了個請:“什麼都備好了,貴客隨時可去安歇。”
山宗說:“找個女僕來伺候。”
櫃上的稱是,曖昧地看了一眼他懷裡摟著的神容,躬身退去了。
廳堂內一燈如豆,幾張方木桌邊坐著一群身影,約有十幾人。
那櫃上的離去後,其中一人起了身,其他人也跟著紛紛起身。
一群人皆身服短打,額纏布巾,腰上或小腿上綁著短匕首,燈火裡看來大多橫肉滿面、目露兇光,似乎都不是善類。
最先起身的那人右眼上還纏了個黑皮罩子,更顯兇惡。
他走近來,朝山宗抱拳,緊著嗓子喚了個新稱呼:“崇哥,都打點好了,就等你帶人回來了。”說著瞄一眼他身旁的神容。
山宗頷首,低聲說:“辦好了就盡快走。”
“是,咱都知道的。”那人退開兩步,給他讓道。
山宗摟著神容繼續往裡,她邊走邊又回頭看了看那群人。
他們皆朝著山宗,還在目送他,看起來對他既恭敬又畏懼。
往裡皆是客房,按門口掛的牌子分出幾等。
山宗摟著神容走到一間上房外,推開門,將她帶進去。
房內亮著燈火,桌上擺著一盤熱騰騰的胡餅,配著幾樣胡人小食。一隻大肚細口的銅壺裡盛著熱水,壺口還在冒著熱氣。
果然如那櫃上的所言,什麼都準備好了。
山宗將門合上,才松開摟神容的手。
她掃視著屋內,目光又掃過他,此時才開口:“那些就是你的隨從?”
山宗差點以為她要一直都不理他了,盯著她反問:“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神容淡淡說:“黑場上的,綠林人。”
和那大胡子他們是一類人。
山宗點頭:“知道就好,那你可知道我動用了多少黑場上的人才找到你?”
神容怔一下,又看向他。
他身上一襲深黛的錦袍寬著,發上金冠熠熠,燈火裡長身而立,身如在往昔,唯有眼光深沉,人還是幽州的山宗。
“就這樣你還覺得我是瞧不起你?”他臉上的笑一閃而逝,盯著她的眼裡沉幽幽的一片:“你要記好了,下次說幾個時辰就是幾個時辰,別玩兒我。”
神容眼神動了動,才知道他的確是帶著氣的,先前情緒反而淡了,頓了頓才輕聲說:“我沒有。”
山宗看了她一會兒,心想算了,反正也沒下次了,何必再說這個。
門外響起兩聲敲門響,有蹩腳的漢話在說:來伺候貴客。
是櫃上的安排的胡人女僕來了。
山宗拉開門讓她進來,指指神容,意思是伺候她,自己走了出去。
外面一群身影,正從暗處往外行去,見到他自客房裡現了身,個個都低頭抱拳。
還是那群綠林人,在他眼前乖巧得不像是行走黑場的。
山宗站在門廊下,擺了下手,他們才繼續往外走了。
綠林山野裡的人,消息是最快最靈通的,四處都有門路行走。
這一群人幫著他利用黑場搜羅消息,打點身份,安排車馬,一切才能如此迅速。
山宗吹著廊下的涼風,想起那日在關城處一直等到日落也沒見到神容返回,反而等到了一個兵渾身湿透地回來報信說她不見了,當時大約真的動了氣。
說好的幾個時辰就返回,居然就不見了。
但他還是找了出來。
此時被這關外的涼風一陣陣吹著,似也在提醒他,他當真找了出來。
又吹了一陣涼風,在那銷金窟裡沾染的酒氣和脂粉氣似都散了。
身後的客房裡,那個女僕退了出來,離去了。
山宗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舉步回去。
房裡靜悄悄的,神容已經在胡床上躺下,背朝外。
山宗合上門,站到床前,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大約是坐在這裡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身是斜的。
大氅從她身上滑下,半搭在她腰上,又拖下床沿。
胡裙很露,她白生生的肩頭袒露著,後背也露了一片,幾縷發絲因趕路太急而微微凌亂,直撲入他眼底。
山宗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遲遲沒移開,想起了那群綠林追查到的消息。
她這樣的相貌太惹眼了,他們很容易就在一個牙婆子的手底下問了出來,據說她當時是為了躲避一群關外敵兵才落入了牙婆子的手裡。
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不該那樣說,她的確沒玩兒他。
如她這樣驕傲的嬌女,從來也不曾纡尊降貴過,又何嘗做過這等以色事人的事,否則又豈會紅了眼眶。
山宗彎腰,將拖到地的大氅拎起來,看她身上,沉著眼,從頭到腳都看了一遍,沒有看到什麼傷痕,眼神才緩和。
她腰上流蘇間的鈴鐺還在,他伸出一隻手去解,惹得她輕動了一下,腰下胡裙的裙擺裡露出什麼。
山宗看她一眼,那裙擺層層疊疊,他手指伸入,摸到了那東西,是錦袋,裡頭自然還是她那卷書。
大約是因為要跳那支舞換了衣服,她就將書卷綁在了厚厚的腰下裙擺中藏了起來。
他好笑,將錦袋往裡塞一下,手指碰到了她的腿。
這雙腿之前一步一動在圓臺上曼舞的情形還在眼前。
他手收回來,將大氅重新搭回她身上,扯了扯身上錦袍的領口,又捻了捻手指,眼中盯著她安睡的側臉,忽又一笑。
其實她跳得不錯。
他當時坐在那裡,看著她朝自己舞來,看到的是她滿身的豔光,那是另一幅模樣的長孫神容。
可能她不知道,當時滿場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還好他去得夠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