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顧見骊?”姬無鏡皺著眉去推顧見骊。
顧見骊睡夢中捂著臉哭,嘴裡委屈地低聲哭訴著“不要,不要,我不醜……”
“顧見骊。”姬無鏡又一次去推她,將她從噩夢裡推醒。
顧見骊迷迷糊糊從噩夢裡醒過來,她淚眼婆娑地望著姬無鏡。
“又夢到追著你跑的小鬼兒了?”姬無鏡啞著嗓子問。
顧見骊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看清姬無鏡了,眼睛裡的淚一下子湧出來,更委屈了。她哭著說:“鬼差說毀容的人要去另外的地方,不讓我跟著你嗚嗚嗚……”
姬無鏡困倦地揉眉心,也不言,起身下床點了燭臺。
溫柔昏黃的光亮起整間屋。
他舉起燭臺,面無表情地送到自己的臉。
第129章
顧見骊猛地睜大了眼睛, 所有的迷糊困頓一瞬間煙消雲散。她驚呼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動作太慌,直接跌了下去。她慌亂地迅速爬起來, 朝姬無鏡撲過去, 奪了他手裡的燭臺。
姬無鏡垂著眼, 目光落在顧見骊的小腿上, 她剛剛摔下來時磕到了小腿。白皙的小腿肉眼可見地青淤了一塊。
“你又要胡鬧什麼啊!” 顧見骊高聲質問, 因為過於慌亂, 聲音都是抖顫的。
分明的炎炎夏日,她的脊背卻沁出了一層冷汗。
姬無鏡的視線慢悠悠地上移,落在顧見骊起伏的胸口。
凸豆兒隔著薄滑的料子挺立著。想捏,姬無鏡就捏了。
Advertisement
指腹捻捏著,他漫不經心地說:“不是怕死後不能跟著我嗎?”
顧見骊狠狠打開他的手, 生氣地說:“那隻是一個夢啊!”
姬無鏡懶散瞧她湿盈盈的眼,問:“知道是夢,那你哭什麼?”
姬無鏡朝她伸手:“還給叔叔。”
顧見骊搖頭。
姬無鏡忽然就笑了。他這一笑,顧見骊心弦崩了起來。她在姬無鏡的眼裡看出了認真。若姬無鏡真要做什麼, 她可沒那個本事攔。
顧見骊放軟了聲音, 帶著絲討好央求:“很疼的, 一點都不好玩。”
過分的緊張和巨大的震驚讓她的聲音依舊帶著輕顫。
“我的小骊骊頭一遭因為不能和叔叔在一起而哭鼻子, 四舍五入那就是為了叔叔掉金豆子啊。” 姬無鏡隨意笑笑, “看在金豆子的份上,叔叔也得讓你如願啊。”
不過他再次看向顧見骊碰青的小腿, 倒也不急著毀臉了。他拉著顧見骊的手腕,向後退了一步,在椅子裡坐下,然後將顧見骊拉到腿上。顧見骊匆忙在姬無鏡拉她過去之前將燭臺放在稍遠些的高腳桌上。
姬無鏡抬起顧見骊的小腿,揉著她小腿上的淤青。
離得近了,顧見骊看清了姬無鏡臉側被燙紅的一塊。她怔怔望著他臉側,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用指尖兒摸了摸。隻摸了一下,畏懼似的迅速收回手來,她低聲問:“疼嗎?”
“沒什麼感覺。” 姬無鏡隨口說。
都燙紅了怎麼可能沒什麼感覺怎麼可能不疼?顧見骊蹙眉。她望著姬無鏡的側臉,半晌,小聲問:“見骊在五爺心裡很重要嗎?”
“還好吧。” 姬無鏡隨口說著給顧見骊揉小腿。他又認真想了想,說:“但是好像也沒有更重要的人了。”
顧見骊心尖兒顫了一下,她緩慢地垂下眼睛,將頭靠在姬無鏡的胸口,低落地溫聲說道:“不值當的…… 這樣是不對的…… 誰都不應該因為別人輕易傷害自己。”
顧見骊心裡沒有歡喜,隻覺得沉重壓人,壓得她承受不起,甚至畏懼,想逃。
姬無鏡沒怎麼注意聽。
顧見骊瞧出來姬無鏡沒把她的話聽見去,她安靜地凝望著他,軟聲開口:“不要這樣子。叔叔…… 若真是燒壞了臉,日後還怎麼靠這張臉勾別人的魂兒?”她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輕快些,帶著絲玩笑的意味。
姬無鏡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說:“你不是覺得我不好看?”
顧見骊怔了怔,不知姬無鏡為什麼這樣說。似乎…… 姬無鏡不是第一次在意地問她他好不好看。
顧見骊頓了頓,隱約想起來了…… 難道上次她與父親的談話被姬無鏡聽了去?
“好看的。叔叔好看。” 顧見骊湊過去,緩慢地親了親姬無鏡臉頰上被燙紅的地方。
“真的很好看的。” 她又認真地重復了一遍。
姬無鏡詫異地側轉過臉來看向她,甚至將手掌覆在顧見骊的額頭。
“莫名其妙。” 姬無鏡抱起顧見骊往床榻走去,“不燒就不燒啊,睡覺。”
重新熄了燈,屋子又黑下來。
顧見骊目光有些空洞,怔怔望著身側已經睡著了的姬無鏡。
心裡那份沉甸甸變得更重了。澄潋的眸中卻始終沒染上半分笑意。
顧見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一早,她蹙眉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眸光漸漸凝了神,她一下子坐起來,喊了聲:“五爺?”
“怎麼了?” 姬無鏡的聲音沙啞帶著倦音。
顧見骊轉過頭來,發現姬無鏡睡在她身邊,睡得好好的,臉也好好的。昨天晚上被燭臺燙過的地方還有一點很淺的紅印子未消。
顧見骊彎下腰,湊過去細細地瞧他的臉。
姬無鏡忽然抬手壓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臉壓下來,將吻落在她的額頭,又很快松了手,從始至終沒睜開眼。
顧見骊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她重新直起身來,瞪了他一眼,悄聲從床尾下了床,又給他扯了扯被子,轉身走到耳房去梳洗。
早飯的時候,姬無鏡沒起來。顧見骊帶著姬星漏和姬星瀾一起吃過。
不多時,小丫鬟胭脂進了屋稟告姬月明求見。
“姬月明?” 顧見骊愣了一下。
自從上次掌摑之事,顧見骊就沒怎麼見過姬月明,姬月明幾乎把自己關在了閨房中等著出嫁,也沒生出什麼幺蛾子。按理說,姬月明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嫁了,隻是一場天花,讓她戴了孝,這才把婚期往後延了些。
她怎麼會跑來求見?
顧見骊著實猜不透她的意思。
顧見骊正手把手教姬星瀾寫字,便說:“將人請去偏廳,我等下就過去。”小丫鬟應著,匆匆去辦。
“阿娘,你不陪瀾瀾寫字了嗎?” 姬星瀾扭過頭來,奶聲奶氣地問。她揪著小眉頭,又說:“阿娘有事情就去做好啦,瀾瀾也能自己寫!”
“專心。” 顧見骊說。
“喔……” 姬星瀾吐了吐小舌頭,老老實實地寫字,把所誊抄的詩句最後一句話寫完。
顧見骊這才松開姬星瀾的手,揉了揉她的頭,說:“瀾瀾再把這首詩寫三遍,寫完就才可以去和哥哥玩。我回來要檢查的。”
“嗯嗯!” 姬星瀾使勁兒點頭,“瀾瀾絕對不偷懶,會好好寫的哦!”
顧見骊衝她溫柔笑著。
顧見骊去了偏廳,剛推開門,姬月明轉身看見顧見骊,撲通一聲跪下來,哽咽求:“五嬸,月明以前做了太多的糊塗事兒,您怎麼罵我罰我打我都行,要了我的命也行,求您一件小事兒,真的就是一件小事兒!月明給您磕頭了!”
說罷,她竟真的 “咚咚咚” 磕起頭來。
“把她拉開。” 顧見骊吩咐跟在身後的兩個丫鬟,胭脂和紅簪。
她緩步走到椅子裡坐下來,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小事兒,值得你這樣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
姬月明跪行到顧見骊身邊,哭著說:“五嬸,你還記不記得江郎?會給你寫信的江郎?我還幫他給你帶過信的!”
顧見骊隱約有點印象。未嫁時,那位頗有才學的江學子時常求著各種人送些他親自寫的詩詞,持續了大半年。不過顧見骊都沒有收。後來,顧見骊嫁到廣平伯府得了姬月明好些針對,正是因為姬月明心悅江郎,可那位江郎也不知道是知道姬月明的心思還是不知,竟是託姬月明帶信給顧見骊。
顧見骊警惕地打量著姬月明。
姬月明自嘲地笑了笑,說:“五嬸,我沒有害你的心思。隻是江郎病重,昏迷裡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見你最後一面。求求您,求求您滿足一個將死之人的心願了!”
說著,姬月明又開始磕頭。
顧見骊搖頭。
“五嬸,您一定懷疑我要害你!真的沒有!您隻要稍微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江郎病重的消息。不求著您單獨和他見面,您帶著五叔,或者帶著好些下人都行啊!求求您了,求求您發發慈悲,可憐可憐一個滿心裝著你的人臨終前最大的願望……”
“我若懂醫,樂意救死扶傷,可我不懂醫,去了也沒什麼用。若是缺了什麼藥材,我這裡有的話倒是願意幫忙。” 顧見骊站了起來,“我是不會去的。你也不要再做這樣的糊塗事,於你將來婚嫁也是不利。”
顧見骊轉身往外走。
姬月明癱軟在地,淚流滿面。她望著顧見骊的背影,絕望地說:“顧見骊,你真狠心。不,你沒有心!”
顧見骊的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外走。
顧見骊頂著夏日的烈日走在甬路上,她不去,因為覺得沒必要。不管姬月明怎麼哭訴,她都不會改變主意,可是姬月明最後說的話,卻總縈在她耳邊。
想著,顧見骊的腳步慢下來,停在被烈日灼燙的甬路上。
胭脂往前走了兩步,恭敬地低聲說:“夫人,日光烈得很,不要停在這裡曬了。”
顧見骊這才回過神來,她微微抬著下巴,眯起眼睛望向晃眼的日光。日光灼熱又幹淨,遮遮掩掩的東西輕易展露出原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