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stream two years old.
明溪一時之間沒理解是什麼含義,下意識以為是商標。
她返身去拆開大盒子裡的其他小盒子,發現裡面還有很多別的東西,有金色的刻著羽毛的腕表,有鋼筆,有小孩子用的發卡,也有一瓶祖母綠透明瓶子的香水。
香水傅陽曦可能不大會挑,不是那種少女香水,而是散發著淡淡清冷幽香的香味,宛如雨後從空中傳來的大提琴。香水名字也正是一款名為‘大提琴少女’的香水。
而香水的底部刻著另外的幾個英文單詞。
——stream eighteen years old.
電光火石之間,明溪宛如天靈蓋被掀開,瞬間被擊中,她一下子理解了傅陽曦送的是什麼了。
從一歲到十八歲,他補上了每一年的生日禮物。
……
明溪抱著盒子,心尖上難以形容地暈染上一些細微的情緒,又酸又痒,安靜的房間內,她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
重重地。
猶如雨點噼裡啪啦砸下來。
——他為什麼會送這麼用心的禮物。
他總不會也喜歡——
明溪現在的心情就像是一隻螞蟻爬到了心尖上,撓著她的心尖發著痒,然而那隻螞蟻隻撓著那裡,卻不肯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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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敢這麼武斷地判定。
但即便如此,明溪也知道,這是自己這麼大以來,最受到呵護,最快樂的一個生日。
她舔了舔唇,抱著香水盒子在床上打了個滾兒,可臉頰仍是發燙,她害臊地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使勁兒滾了會兒。接著她又深吸一口氣,然而心裡的躁動仍未平靜下來。
想發信息。
想聊天。
明溪心裡這麼想著。
反正已經十二點出頭了,也沒辦法學習,不如問問他到家了沒有,然後隨便說兩句就不說了。
明溪看了眼旁邊桌子上攤開的習題集,一邊罪惡深重地這麼想,一邊把手機撈了過來。
她腦袋裡糾結地打著字。
而就在她不知道該發什麼,一直正在輸入的同時。
那邊信息發了過來。
——快點睡覺。
明溪嚇了一跳,隻覺羞赧無比,難不成是自己一直正在輸入被抓住了?關鍵是傅陽曦怎麼會知道自己在輸入的?除非他一直盯著手機!
啊啊啊,明溪捂了下臉,根本不敢再去看手機,匆匆關了機,將頭一下子扎進枕頭裡。
太燙了。
心跳也跳得太快了。
這邊。
一直舉著手機的傅陽曦從沙發上摔下來,他趕緊爬起來。
旁邊無人,他嘴角肆無忌憚地上揚到了天上去。
他就勢頭坐在地上,盯著手機,等趙明溪再發過來——她剛才一直正在輸入到底想說什麼?
……
結果這一晚,小口罩都沒發信息過來。
傅陽曦:“……”
翌日,熬成了熊貓眼的傅陽曦腳步虛浮地去吧臺邊倒水,並頭重腳輕地打開手機開始搜索:
——‘快點睡覺’這四個字難道過於直男會惹女生不快嗎??
第46章
明溪並不知道, 就在她去和傅陽曦還有賀漾董深他們一塊兒過生日時,趙家人其實來過了。
對於明溪的生日,趙家人心裡都很復雜, 不知道已經決裂到了這種地步, 如何才能和趙明溪重新聚在一起、修補裂縫——現在應該他們為她慶祝生日,她都不願意了吧。
因此明溪生日當天,趙家一大早上吃飯的時候,餐桌上的氣壓就很低。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趙明溪生日,但是看著餐桌上空蕩蕩的那個位置,大家都沉默著,機械地攪拌著碗裡的粥, 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趙宇寧先前在酒店住了大半個月,死活不回家。但因為趙媛前去集訓,有十來天不會回來。他還是被趙湛懷半強硬半哄騙地帶回了家。趙家不可能真的讓他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在外面久呆。
然而趙宇寧同意回家住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養隻他在酒店附近撿到的流浪貓。
趙媛對貓毛過敏,會容易出現皮膚上的瘙痒和湿疹。雖然趙媛前不久闖禍, 造成了趙湛懷公司的損失,但是趙母和趙湛懷還有趙父不可能因為生氣, 就拿趙媛的健康開玩笑。
於是趙母和趙父私底下商量著, 打算先答應趙宇寧, 先讓他把貓帶回來, 養這麼十來天。等趙媛回來住的時候,就趁著他不注意把貓送走。取一個緩衝之策。
趙宇寧還不知道家裡其他人抱著不管如何先把他诓騙回來的心思,還以為他們真的讓自己養貓了,興奮地拉著自己的朋友去了寵物店,買了貓砂盆和貓砂、非常高端的自動飲水機和自動喂食機, 在別墅三樓為他的小美安了一個窩。
這兩天他有事情做了,一直待在別墅三樓沒下來。
早上他吃飯的時候,一身的貓毛,看著他對面那個空的位置,猛然間悵然若失。現在貓有了,但是當初和他一塊兒懷揣著刺激快樂的心情、偷偷養貓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趙明溪不會給他夾菜了,也不會半夜陪他打遊戲了。
趙宇寧心裡是孤寂的,他除了失去了一個姐姐,也失去了一個重要的玩伴。
趙宇寧恍然間算起日子,才發現,趙明溪居然已經兩個多月沒回家了。換算成年份的話,那麼就是四分之一年。時間過了這麼久,家裡人總算都意識到趙明溪短時間內是絕對不可能回來了。
趙宇寧即便不想接受,但也隻能承認這個現實。
他這幾天養了貓,以為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自己不會再想起這個。然而萬萬沒想到,趙明溪雖然才來家裡兩年,但家裡隨處都有她的痕跡——包括她的那張椅子上的淺藍色坐墊。趙宇寧看到她的淺藍色坐墊上不再坐人,她的位置不再擺上餐具。心裡就很難受。
趙宇寧不吭聲。
趙母最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看起來蒼老了大半,也沒有說話的心情。
趙墨不在家。
趙湛懷低氣壓地吃著飯,吃完還得盡快去公司,解決前陣子的爛攤子。
隻有趙父看著報紙,又看了眼明溪空蕩蕩的座位,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明溪的生日吧,你們有沒有什麼想法?”
“她不認我們,也不肯回家,還能怎麼給她過生日?”趙母啞聲說著話,說的時候有氣無力的,仿佛隨時要斷氣:“她現在最討厭的,恐怕就是我了吧。”
想想她這個做母親的還真失敗,趙宇寧不喜歡她,明溪也厭惡她。
好像就隻有趙媛和她親近——可是想到這個趙母卻更加的扎心,不是親生的和自己親近有什麼用?
萬一哪天趙媛找到了她的親生父母,跟親生父母走了怎麼辦?
那她豈不是一場空?
三年前發現趙媛並非親生的之後,他們就沒試圖找過趙媛的親生父母。
當時趙父提出來要找。
因為趙父這個人骨子裡比較傳統,更加傾向於血緣關系,並非自己的女兒,那豈不是在替別人養女兒?
也是他堅持一定要找到趙明溪。
然而當時的趙母怎麼也舍不得讓趙媛走,於是哭著鬧著阻止趙父找趙媛的親生父母。
而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別說這些喪氣話。”趙父蹙眉道:“血緣關系是斬不斷的。”
趙湛懷道:“她一個小女孩在外面集訓,很辛苦,生日是一定要給她過的。她長這麼大,已經十八歲了,我們卻隻給她過過兩次生日。”
最後一句話一說,餐桌上的四個人都沉默了。
……
若不是提醒,他們差點忘了,趙明溪長這麼大,竟然隻得到過兩年的生日祝福。
其中第一年,還被趙墨氣哭過。
第二年,趙媛的那些朋友來到家,她和她們發生了爭執,也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趙父趙母,趙湛懷,趙宇寧忽然都無比心疼起趙明溪來。
在趙媛無憂無慮長大,學著鋼琴繪畫騎馬各種才藝的時候,她在那個小地方等待領養,和她奶奶受到貧窮所困。在趙媛摔了一跤,都有家裡一群人輪流抱起來安慰的時候,她恐怕隻能自己默默爬起來。在趙媛每年生日都有家人和一群朋友送一大堆禮物,禮物多到拆上幾天的時候,她恐怕隻有每年那額外的一碗長壽面……
在這之前,他們其實很少想過這些。
因為明溪剛來的時候,看起來也穿得很體面,不是受了大苦的樣子,她奶奶對她也足夠的好,吃穿無憂。
他們雖然心裡歉疚,但更多的是陌生。
一開始盡管抱著補償心理,但時間久了,也就忘了明溪是中途才被他們找回來的了。
然而現在幾人心中紛紛想,會不會當時明溪之所以那麼在意領養她的奶奶,原因就是因為兩人相依為命呢——甚至她來時較為體面的衣服,會不會也是用寒暑假打工賺的一點微薄的零錢買的呢。
他們不敢細思。
越是想,心裡就越是泛苦。
“我挺對不起明溪姐的。”趙宇寧埋著頭,忽然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當時化學競賽,我不知道她也那麼想參加,我見她桌子上有報名表,心想反正她在普通班,成績也不好,用不著,於是就拿去給趙媛姐了。”
“後來趙明溪和我發了很大的脾氣,還不和我玩了。我心中覺得有點愧疚,但是犟著脾氣一直沒道歉。沒想到現在——”
沒想到現在,想道歉,都沒那個機會了。
趙宇寧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瘋狂抽噎,扔下筷子回房間了。
餐桌上一片死寂。
趙宇寧說他對不起趙明溪,可他們又有哪個人對得起趙明溪呢?
他們各自能想起來的事情,都一大堆。
都是一些小事。
然而在人離開之後,這些事情卻宛如一些細小的刺,時不時就扎心一下。叫他們恍然間想,會不會就是這些小事成為壓在明溪身上的稻草,稻草積累多了,以至於她徹底遠走?
趙父站起來,走到窗邊壓抑地抽了口煙,道:“明溪剛回來時,有一天她和媛媛放學回來,我出差回來,我下意識抱起了媛媛。她當時應該挺難過的。”
趙湛懷難堪道:“以前我也很離譜,每次周末都是隻接媛媛。”
趙母則就更加罄竹難書了。
她盯著面前沒動過幾口的早飯,食不下咽,眼圈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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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同時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鄂小夏接到了醫院那邊她舅舅打過來的電話,通知鑑定她結果出來了。
她送過去的樣本,其中男性與兩位女性並無血緣關系。
而兩位女性的DNA鑑定,卻表明兩人是母女關系。
鄂小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奇得五雷轟頂,握著電話的手都在抖:“這怎麼可能?舅舅,沒弄錯嗎?”
她本來以為趙媛頂多是和趙宇寧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趙媛可能是私生女,但萬萬沒想到連血緣關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