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結果三天過去了，他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看著空白的消息欄，不禁嘆了口氣，梁謹啊梁謹，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
在朋友那打聽到梁謹的課表後，我直接去了教室堵人。
此時正值課間，偌大的階梯教室裡滿滿當當全是人，大概兩百來人。
這個數量我很滿意。
我邁步踩上講臺，拍了拍桌子。
一瞬間，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移到了我身上，包括坐在中間位置的梁謹和她女朋友。
論壇那條帖子一直掛在榜首，熱度居高不下，我也因此成了校園紅人。
以至於大家一看到我，就竊竊私語起來，甚至還有人悄悄拿出了手機錄像。
這個反應我也很滿意，畢竟今天我就是來為自己正名的。
我將 U 盤插進電腦，三百多頁 PPT 被放映在了大屏幕上。
三千四百五十四張照片，六千多張聊天記錄截圖，不僅僅記錄著我和梁謹的戀愛過程，也記錄著我的四年。
隨著最後一張 PPT 放完，整個教室已經鴉雀無聲了。
想來他們也是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成了眾多雪花中的其中一片。
我掃過臺下，梁謹坐在中間目光呆滯，他身邊的女孩臉色也不太好看。
是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還是全盤託出後卻依舊選擇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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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我都不打算把她扯進來。
我清了清嗓子，頂著眾人的目光終於開口了：「我是經管系的岑言，相信大家因為最近的事情對我也略有耳聞。」
「我確實是喜歡同性，但我認為喜歡和愛不會因為性別發生任何質或量的變化。而在於你喜歡的這個人是否值得。」
「曾經我也有過一段感情，但如大家所見，結局並不是那麼美好。不過人都得向前看，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但希望大家也不要因為一點不美好的經歷，而放棄愛人的勇氣。」
「或許你隻是還沒有遇到對的人。最後祝大家學業順利，生活愉快！」
啪啪啪，門口的一陣掌聲打破了沉寂，隨即整個教室都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我朝著最開始的聲源望去，卻在看清那人的臉時，怔在了原地。
顧聿鳴拿著書懶散地靠在門框邊，嘴角微挑，一雙桃花眼盛滿了笑意。
他怎麼會在這兒？
「人家上課了，你還愣在那幹嗎？」林安把我從講臺上拉到門外，長舒一口氣。
「那是誰？」
「你說他呀！學校高薪聘請的教授，聽說剛從國外回來。好像有一個月了吧？當時還因為長得帥鬧得沸沸揚揚的，你竟然不知道？」
教授！我面上出現一絲龜裂，我已經很久沒逛過論壇了，我還真不知道，學校竟然新來了教授。
所以那天我竟然在和教授調情？
靠！我好想死！
所以回想顧聿鳴當時那個樣子，他早就知道我是 A 大的學生了？還故意逗我？
怒火燃燒了理智，我打開了顧聿鳴的聊天頁面，開始噼裡啪啦一陣輸出。
【你竟然是教授？】
【為什麼不告訴我？】
【耍我好玩嗎？】
【看著我那樣子是不是在心底嘲笑我？覺得我很可笑？】
一長串發過去，對面卻沒有回應。
本來我也隻是宣泄一下，現在冷靜下來，看著聊天頁面的質問，我突然背後開始冒起冷汗。
我在幹什麼？我竟然在質問教授？我還真是不要命了。
消息發過去沒有兩分鐘，還可以撤回。
我剛想亡羊補牢，結果為時已晚。
顧聿鳴回復我了。
【我最開始並不知道你是 A 大的學生。】
【不是故意瞞著你。】
【沒有耍你。】
【沒有嘲笑你，覺得你很可愛。】
毫無遺漏地，每一條都回復了。
又是可愛！
但和上次聽到這個詞的反應不同，這次我竟沒覺得惱怒，反而有點臉紅心熱是怎麼回事兒？
【一會兒有安排嗎？】
這是什麼意思？
我低頭打字：【沒有……】
【我還有一節課，陪我去上課？】
我才不去！
7
一個小時後。
別人陪上課都是坐在一起，我來陪上課就真的是上課。
雖然也是靠在一起的，隻不過是面對面。
顧聿鳴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而富有磁性。
講課並不像那些老教授那般死板，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特殊的魅力。
雖然我聽不懂講課的內容，但從其他學生的反應來看，他很受歡迎。
面前的桌子被輕輕敲了兩下，我才迷迷糊糊地抬頭。
環顧空蕩蕩的教室，我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課了。
「我講課這麼無聊？都睡著了。」顧聿鳴低笑。
我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主要是照片和聊天記錄太多，PPT 我直接做了一個通宵，根本沒睡。
和顧聿鳴吃完飯後，他將我送回了學校。
我拉車門，卻發現上了鎖。
「手給我。」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輕聲開口。
「！」
啊？這不太好吧？這麼快就牽手了，那下次見面不得親嘴啊？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我羞中帶怯，扭扭捏捏地將手伸到顧聿鳴面前。
沒等來十指相扣，隻覺一個冰涼的物體貼在了我的手心。
我定睛一看，是我在教室忘記帶走的 U 盤。
「原來是 U 盤呀。」我訕訕道，語氣中還夾雜著一絲連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失落。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顧聿鳴偏頭看我，有些意味不明地笑道。
目光落在我身上，讓我感覺自己好像被全然看穿。
這種感覺並不舒服，仿佛是我單方面的意淫。
「沒有什麼！除了 U 盤，還能有什麼？」似是為了維護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說話語氣並不好，夾槍帶棒。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別生氣了。」
一隻寬大溫熱的手掌，覆在我的手上，大拇指還帶著點安撫意味，撓了撓我的手心。
一瞬間，熱血上頭，一陣酥麻，從手心傳到心臟，又湧向四肢百骸。
雷鳴般的心跳聲，在我耳畔怦怦作響，仿佛在告訴我，岑言你完了！
你陷入愛河了！
仿佛踩在雲上，走路都是輕飄飄的。
和教授談戀愛，可真刺激啊！
8
夏末秋初，A 大迎來了一年一次的籃球賽。
走進體育館，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打分席上的顧聿鳴。
許是為了應景，他今天穿了一套無袖運動背心，從前被梳得整齊的背頭今天也乖乖地放了下來，整個人看起來活像一個青春洋溢的大學生。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抬頭看過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沖他眨了眨眼，便跟著隊伍去了休息區。
「今天跟隔壁體育學院的打，聽說領頭的還是韓碩那小子。他不會針對你吧？」
我和梁謹，趙璐，幾人的恩怨情仇，在整個學校，幾乎傳了個遍。
韓碩來找我麻煩的事，自然也是有不少人都知道。
我搖了搖頭：「今天是我們的主場，眾目睽睽之下，我想他應該不敢做什麼。」
然而事實證明，我還是低估了這人的無恥程度。
我躺在地上，右腳腳踝處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
韓碩站在我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剛剛撞我的不是他一般。
「岑言！」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下一秒我整個人便被騰空抱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我條件反射地摟住了顧聿鳴的脖子。
我靠在他的胸前，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忍著疼痛，一路到了醫院。
「骨折了，傷筋動骨 100 天。這幾個月好好養著吧，不要劇烈運動。」
我看著打了石膏的右腿，欲哭無淚。
從顧聿鳴手裡搶來繳費單，我氣鼓鼓地開口：「我要韓碩那孫子賠醫藥費。」
顧聿鳴將我抱到輪椅上，摸著我的頭語氣寵溺：「好，我去找他。」
我被顧聿鳴推著往外走，心裡不禁泛起了愁。
一連幾個月都不能動，又不好麻煩室友。
因為我性取向的事情，現在在宿舍跟他們待著都有點尷尬，更別說託他們照顧我了。
再說我也不想欠他們人情。
一時之間，我的去處竟成了個難題。
突然，我停住輪椅，抬頭望向顧聿鳴。
一雙眼睛使勁眨，裝乖賣巧，暗示意味明顯：「顧叔叔，你家缺不缺個保姆呀？」
顧聿鳴低頭，十分遺憾地開口：「保姆不缺。」
我搓著衣角，開始生悶氣。
這麼明顯的暗示都聽不懂，老直男！
「但是，缺個暖床的，你要來嗎？」
耳邊傳來一陣溫熱，我不自然地揉了揉。
老流氓，這還沒入冬呢！暖什麼床！
我在心裡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嘴角卻抑制不住地揚了起來。
9
我就這樣賴進了顧聿鳴家，當然，沒有真的暖床。
我睡進了主臥，而顧聿鳴則搬進了次臥。
這樣倒顯得我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了。
顧聿鳴平時除了上課之外，還有不少實驗要做。
所以大多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待在家，拿著同學傳來的筆記自學，畢竟我可不想期末掛科。
怎麼回事？顧聿鳴出門沒帶鑰匙嗎？
我拄著拐杖，連蹦帶跳到了玄關開門，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面孔。
「阿言？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沒走錯吧？」梁謹退後一步看門牌號，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你是說顧聿鳴是你舅舅？」
一句話，宛如晴天霹靂。
這簡直太狗血了！
我感情受挫去相親，沒想到竟然相到了前男友的舅舅！
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阿言……」梁謹越過茶幾握住我的手，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哀傷和悔意。
「我後悔了！我說過要帶你回家，不是騙你的。隻是我旁敲側擊過很多次，我爸媽對這件事情太反感了，我根本不敢說。」
「可是你帶女朋友回家，這個舉動並不像是臨時起意，倒像是蓄謀已久啊？」我動了動，想把手扯出來，但是他握得太緊，我隻好看著他，冷聲開口。
謊言被人拆穿，梁謹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不禁嘆了口氣：「梁謹，從你把我掛到學校論壇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我不是聖母，被人踐踏還不知羞恥地往上湊，更不會原諒任何一個在感情中開小差的人。
「論壇上那個帖子不是我發的！是趙璐，是她拿了我的手機！阿言，你相信我，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
他雙目通紅，眼底滿是執拗。
我搖了搖頭，太讓人失望了，我從沒想過以前那個溫和善良的人會變成現在這樣。
仿佛回憶裂了條口子，腐爛腥臭的味道散發出來，告訴我，有的人其實早就爛在了過去。
「好，就算帖子是趙璐發的。」我看著他固執的樣子，無奈開口，「你不會刪帖嗎？你不會解釋嗎？怎麼？趙璐把你手腳都綁起來了？」
「梁謹，別再給自己找借口了，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一個女孩身上，隻會讓我更加看不起你。」
這句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梁謹弓著身，眼眸中失去了往日的光亮，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他嘴角下垂，隻剩一絲無力的苦澀。
這副模樣落在我眼裡，我隻覺一陣好笑，有的人裝著裝著，那滿腹的深情就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10
咔嗒！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我抬眼望去，顧聿鳴愣在門口，漆黑的雙眸死死地盯著我和梁謹交握的手上。
我心頭一慌，連忙將手用力扯了出來。
梁謹也循聲望去，他愣了一下，喃喃地叫了一聲：「小舅舅。」
然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站起身，定定地將我和顧聿鳴打量了一遍，隨即試探般開口：「你們倆這是什麼意思？」
此話一出，算是徹底打破了梁謹心底的最後一絲希冀。
他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
似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卻又在出門之際扭過頭來。
「阿言, 如果這是你報復我的手段，那麼恭喜, 你成功了！」
「？」
不是吧, 哥們兒，你走就走了，怎麼走之前還要陷害我呀？
我看著顧聿鳴沉下去的臉, 心裡把梁謹罵了 800 遍不止。
關門聲傳來, 顧聿鳴放下摟在我肩上的手, 一聲不吭地走向了廚房。
我連忙蹦蹦跳跳地跟上，硬生生擠到他身邊。
「顧老師？」
沒反應。
「顧叔叔？」
挑了下眉。
「哥哥？」
睫毛微顫。
好好好，這樣都不理我是吧？那我隻好使出我的撒手锏了。
我強硬地將他轉過身來, 讓他面對著我。
然後湊到他耳邊輕聲開口：「老公？」
下一秒, 天旋地轉，我就被他單手提起放在了料理臺上。
顧聿鳴緊緊抱著我，將下巴抵在我的頭上，溫熱的胸腔中心臟有力地跳動著。
我拍了拍他的背, 解釋道：「我不是為了報復。」
「我知道。我隻是有些害怕。」
「你年輕，有朝氣, 有無限可能與選擇。我也並不確定, 自己是不是你為了忘記上一段感情的一段消遣。」
面對他真情剖白，我也有些驚訝。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沉穩可靠, 在面對任何事都表現得遊刃有餘的顧教授，也會有如此沒有安全感的一面。
還真是，有點可愛啊。
11
為了讓沒有安全感的顧教授更有安全感一點, 我強硬地要求他搬回了主臥。
美其名曰，方便照顧我。
「顧老師, 我腿癢。」我將包著石膏的那條腿搭到顧聿鳴身上, 讓他給我撓癢癢。
「哪裡？」
「上面一點, 還要上面一點。」我恃寵而驕，變著花樣提著要求。
而顧聿鳴卻也好脾氣地縱容我。
「還沒到嗎？」直至寬厚的手掌落在我的大腿上，我才嘿嘿一笑。
床頭留著一盞小夜燈, 肌膚相貼, 彼此眼中都撩起了火。
「醫生說你不能劇烈運動。」顧聿鳴的聲音低沉沙啞, 不知道是在提醒我, 還是在提醒他自己。
「所以我不動啊。」
噼裡啪啦，心火愈燃愈烈。
我看見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在雙唇即將相碰的瞬間, 我的手機響了。
是梁謹。
「阿言，對不起！我還是忘不了你。我愛你！」醉醺醺的語氣, 一聽就知道喝多了。
我正想開口說些什麼, 電話卻被身旁的人拿走。
顧聿鳴摩挲著我的下巴，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小舅媽忙著呢，沒事別來騷擾他。」
隨即電話掛斷, 被扔到了床底。
我仰頭看著顧聿鳴，調笑道：「我忙什麼？」
「你說呢？」
四目相對，心照不宣。
兩人忙碌了一整夜。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