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春心動 3588 2024-11-05 13:59:33

  “誰做的,我心裡有數。”元策答。


  “你可是找到了什麼別的證據?”


  雖說想想也知道嫌疑最大的是誰,但此事顯然並非一人可為,定還有同伙,而且與上回那些被元策打斷腿的小公子們不同,這些書院裡的世家公子都是將來要繼承家裡爵位的嫡長子,若無由頭便隨意動手,容易招惹麻煩。


  “不需要證據。”元策撐膝起身,捻了捻指腹殘留的藥膏,“對外就稱今日是失足落坑,其餘事不必操心,回府睡一覺——”


  姜稚衣望向他輕扯的嘴角,感覺帳子裡涼飕飕的,無端起了一陣寒意。


  元策:“醒來的時候,就都結束了。”


  狩獵場距離玄策營不遠,姜稚衣被幾個玄策軍的士兵護送回了城,回府後,冰敷和藥膏的效用漸漸消退,腳踝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受不住疼,也顧不上去想元策到底要做什麼了,請女醫士驗過傷,確認並無別處摔傷,便喝下安神止疼的湯藥闔上了眼,臨睡前囑咐谷雨若有什麼消息隨時叫醒她。


  這一覺睡沉,許是今日太過一波三折,姜稚衣渾夢一個接著一個,越陷越深,怎麼都醒不來,一直睡到夜深,隱約被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吵醒。


  她疲憊地睜開眼皮,視線從朦朧到逐漸清晰,看見寢間門邊兩名婢女背對著她,頭碰著頭在小聲爭執著什麼。


  “吵什麼——”姜稚衣有氣沒力地問了一句。


  谷雨和小滿驚地一住嘴,回過頭去。


  “郡主醒了,”小滿目光輕閃著迎上前來,“腳還疼嗎?”


  “能不疼嗎……”姜稚衣稍稍動了下睡麻的腳,“你倆剛爭什麼呢?”


  小滿看了眼邊上的谷雨,谷雨往更邊上看了眼,瞥見溫在小火爐上的湯藥:“哦,就是剛好到了該喝湯藥的時辰,奴婢們在爭要不要叫醒您。”


  “那你倆就沒想過這一爭,叫不叫我都醒了?”姜稚衣覷覷兩人。

Advertisement


  兩人摸摸鼻子,上前來伺候她漱口喝湯藥。


  姜稚衣被扶坐起來,思緒從渾夢裡抽離,想起睡前牽腸掛肚的事,立馬問:“狩獵場那邊有什麼消息沒?”


  “沒有。”谷雨和小滿異口同聲。


  姜稚衣看了看答得斬釘截鐵的兩人,皺了皺眉,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現在什麼時辰了?”


  “酉時。”


  “戌時。”


  姜稚衣:“?”


  兩人神色一緊,對視一眼。


  姜稚衣:“剛還挺默契呢,這下怎的了?”


  小滿:“……不是說好了,往前說一個時辰嗎?”


  谷雨:“那是上個時辰商量的了,現在自然變成往前說兩個時辰了呀!”


  姜稚衣:“你倆當我是聾呢,還是傻呢?”


  “郡主恕罪,奴婢們不是有意瞞您……”


  “到底什麼時辰了?”


  “已是亥時了,郡主。”


  “還瞞我什麼了?”姜稚衣板著臉兇起來。


  谷雨緊張地吞咽了下:“奴婢們得到消息,說是下午狩獵賽上一群世家公子你追我趕互不相讓,為著搶獵物發生了意外,鍾小伯爺的箭不小心射到了卓小侯爺的馬,那馬受了驚瘋跑,卓小侯爺在馬上被甩下半個身子,頭撞上路邊石頭,當場便不省人事了,一大群醫官全都趕了過去,到了晚上,人是救醒了,卓小侯爺卻好像成了、成了傻子,一個人也不認得了,也聽不懂話,隻一個勁兒咿咿呀呀地哭鬧,形容很是可怕……”


  姜稚衣毛骨悚然地打了個寒噤。


  卓小侯爺,說的應當是宣德侯之子卓寬。宣德侯年輕時膝下一直無所出,傳聞有什麼隱疾,後來醫好了,到了老年才終於得這一子。老來得子,又是唯一血脈,可以說是愛之如命。


  鍾伯勇這一箭,卓寬變成了這副模樣,若醫治不好,宣德侯恐怕是要和鍾伯勇,不,是要和鍾家沒完了。


  鍾伯勇,卓寬,難道是——


  姜稚衣還沒來得及細捋,又想到不對:“不是,那這也是鍾家和卓家的事,你倆為何要瞞我?”


  兩人腦袋低垂下去,戰戰兢兢道:“是、是因為還聽說,卓小侯爺掛在那馬上,本是要連人帶馬衝下懸崖,連性命都不保了,多虧沈少將軍及時趕到拉住了馬,但沈少將軍為了牽制那馬,在地上被拖行了好長一路……當時的傷勢瞧著比卓小侯爺還可怕,渾身都是血……”


  姜稚衣臉色一白,一口氣堵在胸口緩不上來,像今早腳踝劇痛那一瞬一樣,眼前點點星子蔓延開來。


  “郡主!”谷雨和小滿慌忙撲上前去。


  與此同時,後窗一開一闔,一道熟悉的黑影一躍而入——


  “慢點暈。”


  姜稚衣人都快倒榻上了,被谷雨和小滿一左一右扶住,抬眼看見來人,從暈厥的邊緣強行清醒過來,胸間堵住的口子一通,長長深吸進一口氣。


  谷雨和小滿齊齊一驚,驚愕地瞪大了眼,眼看著理應養傷在床的人突然從天而降,沒事人似的信步朝裡走來。


  “講消息就講消息,不必講得如此生動,不知道你們家郡主多能暈?”元策涼涼瞟了眼兩名婢女,“下去吧。”


  兩人躊躇著看向姜稚衣:“可是郡主還好嗎?”


  姜稚衣愣愣打量著眼前並沒有缺胳膊少腿的人,壓了壓驚,對兩人抬了下手:“我可以了。”


  兩人一步三回頭地退了下去。


  元策在她床榻邊腳踏坐下,稍稍活動了下胳膊。


  姜稚衣忙低頭去看他,一連疊地問:“傷著哪裡了?不是說流了好多血,受了傷怎麼還過來?”


  “怎麼還過來?”元策回頭覷她一眼,“晚來一步你都暈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


  “那你傷著什麼地方了?我看看。”姜稚衣試圖去扒拉他後領襟。


  “不在這兒。”元策避開身子嘆了口氣,知道來了自然逃不過這一環,起身幹脆拉起了右手袖口。


  手肘上下一片都纏了細布,包扎過後看不見具體傷勢,但想想他上次碰上小傷根本都懶得處理,現在裹得如此嚴實,隔著細布都聞得著血腥氣,肯定是天大的傷了。


  姜稚衣紅著眼拉過他的手上看下看,想碰又不敢去碰,含著哭腔碎碎念:“你能不能有點分寸……手肘這麼要緊的地方,還是右手,若有個什麼好歹,還怎麼拿得了長槍!”


  “你會這麼想,宣德侯自然也會這麼想。”元策一笑。


  姜稚衣止住哭腔抬起頭來。


  “今日這獵物本是鍾伯勇與我之爭,就算那一箭是鍾伯勇射出,宣德侯難免也要將矛頭分我一半,但若我為救他兒子同樣成了受害者,宣德侯的矛頭便隻會對準鍾家。要借刀殺人,這刀自然要夠鋒利,夠準。”


  所以她方才沒有想錯,今日對她下毒手的人,除了鍾伯勇,另一個就是卓寬。


  那麼所謂鍾伯勇“不小心”射中了卓寬的馬,恐怕便不是他自己不小心,甚至卓寬的頭撞上石頭,可能也不是巧合……


  姜稚衣一愣之下,反應過來:“那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搏呀!”


  看著眼前受了傷還在笑的人,姜稚衣氣不打一處來,她看他就是個瘋子,之前在戰場上拿自己當餌去誘敵,現在設局報復人家也不惜賠上自己!


  姜稚衣都不想問他疼不疼了,問又是一句“這也至於疼”。


  元策收回手,淡淡拉下袖口:“看著唬人的傷而已,一個鍾家,還不至於。”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姜稚衣看了看他那裹了傷的手肘,又看了看自己裹了傷的腳踝,嘆了口氣,不知是在安慰誰:“好吧,就當你是為了與我更般配些。”


  “……”


  姜稚衣緩了緩神,問道:“不過,那個卓寬真的變成……痴兒了嗎?”


  元策歪了歪頭:“他不是很會動腦子出主意嗎?”


  聽這意思,想來是醫不好的了。


  “那是不是稍微有點過了……”


  “摔著碰著本就看各人運氣,你運氣好隻崴到腳,若運氣不好磕著頭也可能變成這樣,還他一報,何過之有?”


  想象著自己變成傻子的樣子,姜稚衣倒抽起一口涼氣,捧住了臉:“我可不會變成這樣!”


  想了想又問:“萬一我變成這樣怎麼辦,你會照顧我一輩子嗎?”


  “……”


  不等元策答,姜稚衣又自顧自搖了搖頭:“算了,真磕成了傻子,這麼丟臉的事,最好沒有人知道,若誰知道了,也定滅了他的口,我也不要你照顧,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了此殘生吧……”


  “……”


第36章


  元策沒在永恩侯府久留。他本不該來這一趟, 既然對外造了傷勢不輕的聲勢,理當避免在外留下行蹤,之所以還是漏夜來了, 全因知道這位祖宗一聽說消息怕是坐著輪椅也要趕去沈府, 這便上門給她看一眼。


  看也看過了, 順手給她換了一次藥,元策悄無聲息回到沈府,暗夜裡一路來無影去無蹤,就像從未踏出過東院一般。


  姜稚衣知道眼下當以大局為重,也擔心元策來回奔波加重傷勢,既有女醫士隨侍左右, 便不必他再上門照料,過後幾日,隻同他書信往來。


  每日入夜寫上一封信,講講白日發生的事, 翌日一早差人送過去, 曉得他傷了右手, 也不要他回信,讓人問過青松,知道他每封都讀了,便很是高興。


  如此各養各傷地過了十日,一個震動朝野的消息在京中炸開了鍋——


  宣德侯因愛子傷重, 告假十日未朝,一朝重回金鑾殿,竟是為上書狀告康樂伯貪汙軍餉之罪,稱願以卓家爵位擔保,所述罪狀句句屬實, 絕無虛構。


  聖上看過狀書之後勃然大怒,下令三司核實嚴查,康樂伯被當場革職,鍾家男丁一夕之間盡數鋃鐺入獄。


  如今外頭人人感慨,都說鍾伯勇自恃武藝高強,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造下此般大孽,鍾家有此子,實乃家門不幸,不過也是惡人自有天收,否則這無知小兒惹上的人又怎會剛巧手握著鍾家的罪證。


  姜稚衣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給元策寫信,別人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些事,她知道,她想問問他,這真的隻是個巧合嗎?


  如果宣德侯狀告康樂伯貪汙軍餉也是他報復的一環,那從她意外出事到他出手不過短短半日,他如何能在半日之內查到扳倒鍾家的罪證,並巧設此局?


  既然不可能,便是他在此之前就已在著手查探鍾家。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在做些什麼,又為何要做這些?


  疑問一茬接著一茬,落筆之時又想到如今鍾卓兩家正處於風口浪尖,案子未定,絕不可令阿策哥哥卷入其中,書信提及此事未免太過危險,還是留到當面再講,繼續說今日吃了什麼好了。


  三日後清早,沈府東院書房。

作品推薦

  • 撿到戀愛腦太子

    穿越后,我在河邊撿了個男人。 為了給他治傷,我日日上山砍柴,磨得手心都是血泡。 他愧疚地盯著我的手,說:「日后定不負你。」 后來,他回到京城做回太子,依約接我過去封了側妃,對我很是寵愛。 他們都說我這個農女粗鄙不堪,話很難聽,宮女讓我告訴太子懲罰他們,我都淡笑不語。 直到一日,太子摸著我的臉,語氣低沉。 他說:「酥酥,我總覺得,你來到京城,不是圖我這個人。」 我臉上的笑意一僵。 完蛋。 被發現了。

  • 公主行:榮華不負卿

    "父皇是个穿越者,我一出生就听到了他的心声。 【咦,这就是将来的恶毒女配,这么软萌可爱怎么就长歪了呢?不行,我要好好护着她,朕的女儿只能做大女主。】 刚开始的确如此,他教我自尊自爱,不要依附于男人,告诉我女孩儿也能顶半边天。 可后来,就变了。"

  • 一晚春

    勾搭狀元郎,被嫡長子撞見。 他拎住我,向對方致歉:「管教無方,見笑。」 當晚,被他家法伺候,我瑟瑟發抖。 斯文的他神色淡漠:「還撩嗎?小娘。」

  • 姜姜有禮

    和謝承衍訂婚的第三年。 他在外養的漂亮小雀兒懷孕了。 這事在圈子裡傳的沸沸揚揚,讓我丟盡顏面。 生日宴會上,謝承衍戲謔地摟著女孩走到我面前,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別擔心,謝太太只會是你,孩子以後由你來撫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這邊。 我微微一愣後,摸著肚子正要開口。 謝家那位大權在握的小叔,手落在我腰間,輕笑出聲: 「養不了。 「因為……她得撫養你堂弟。」 那天,京北大半個圈子的人都知道,謝承衍瘋了。

  • 穿成PO文惡毒男配後修羅場了

    穿成 PO 文里的惡毒男配,我擺爛了。 即使知道眼前這位靈根盡廢的落魄少年將來是玄門正派談之色變的大魔頭,我依舊毫不動容地剝掉他御寒的冬衣,一腳將他踹進冰潭。 人嘛,爽完再說。 可誰知后來他捏著我的下巴,聲音低啞:「是師兄先招惹我,又想逃到哪里去?」

  • 宮牆不知處

    狗皇帝要我嫁給小太監,我眼都沒眨就嫁了。然而大婚當晚,我被人綁到皇帝寢殿的時候,連頭上的蓋頭都沒來得及揭。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