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咬定卿卿不放鬆 3335 2024-11-05 13:58:01

  拾翠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過來,提高了聲道:“陸侍郎,天涼雨疾,縣主請您先且去到她的馬車避風。”


  陸時卿瞥她一眼,略一頷首,與眾人交代幾句,回頭走去。他身後,曹暗悄悄搓了搓發紅的手。


  這馬車造得太好,榫頭塞得太牢,天曉得郎君雲淡風輕的一句“廢了它”險些叫他斷了指頭。但他痛並快樂著。


  瞧著郎君奔向幸福的背影,曹暗露出了欣慰而驕傲的笑容。


  陸時卿掀簾便帶入一股冷風,元賜嫻打了個哆嗦,將一塊幹淨的帕子遞給他,嘴唇冷得一顫,便沒來得及開口叫他擦擦。


  但他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將帕子接過去擱在一邊,一句話沒講就開始解腰帶,三兩下除去了外袍。


  元賜嫻傻愣了幾個數才記得該避諱,飛快地眨了眨眼,撇過頭去。


  她估摸著陸時卿是早被她看過,且因馬車散架,一時憤懑,便幹脆破罐破摔了,但她到底不習慣這樣,實在有點坐立難安,偏頭避著聽了一會兒雨聲,問道:“您擦好了嗎?”


  陸時卿卻根本沒繼續往下脫,隻是將微微潤湿的外袍晾在馬車裡罷了,聞言反問:“早就好了,怎麼?”


  她一回頭,就見他果真端正坐好了,雖沒了外袍,卻一寸肌膚都沒外露。


  季秋時節的天比兩人初初離京冷上許多,太薄的衣裳已然穿不住,故而陸時卿外袍裡邊並非裡衣,而是添了個貼身的薄襯。他這一脫,既不至於衣衫不整,像上回在商州驛站那般狼狽失度,偏又露出了緊掐的腰封,一把勁腰,硬朗線條展露無遺。


  元賜嫻一眼之下呼吸一滯,咕咚一下咽了聲口水。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樣簡直比脫光了還惹人遐想,她腦袋裡又有他裸身的畫面了。


  但他如此穿著到底還算得體,再避就顯得太矯情了,元賜嫻隻好直視著他,若無其事轉了話茬道:“沒什麼,隻是催催您,此地距爆發山洪之處不遠,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她這是在虛張聲勢,暗示自己方才並未誤會他準備脫衣,更非因了緊張才撇開目光,而隻是透過車簾觀察周遭罷了。


  陸時卿掠了一眼她微紅的耳根,氣定神闲道:“你就不必杞人憂天了,我方才已命人去前方探路,很快就能找到落腳處。”何況他在吩咐曹暗廢馬車前就瞧過四面,這裡不會遭山洪波及,且再過一刻,雨也該停了。


  元賜嫻點點頭“哦”了一聲,默了默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問:“咦,拾翠呢,為何沒與您一道進來?”

Advertisement


  當然是被曹暗拖著一道去探路了。


  陸時卿心裡呵呵一笑,面上冷漠道:“不知道。”


  元賜嫻覺得這樣也好,此番獨處算是天意,並非她刻意制造,該不會叫陸時卿覺得她居心叵測。


  她靜了一晌,等心跳漸漸平穩下來,就準備抓緊時機“幹正事”,將這幾天落下的“近乎”一次“套”全了,笑道:“既然如此,左右眼下無事可做,咱們忙裡偷闲下盤棋吧。”


  陸時卿道了句“隨意”,等她從小幾底下拖出棋盤棋罐,一件件擺好,伸手拿了顆玉子就準備落下。


  元賜嫻“哎”了一聲,止住他:“您怎麼先下?”


  他眉梢一挑:“有何不可?”


  “您比我多吃了六年的飯食,不讓我幾子就罷了,哪有搶佔先機的道理?”她語氣微微嬌嗔,聽得人骨頭都酥。


  這儼然是與他脫外袍一舉旗鼓相當的勾引了。


  他稍稍一默,剛欲說話,忽聽車壁被人敲響,緊接著傳來曹暗歉意的聲音:“郎君,情形不妙,方圓數裡都未見人煙,今夜恐怕得露宿在野了。”


  陸時卿的臉色隨之陰沉下來:“你是與趙述待久,做事沒譜了,毀了輛馬車不夠,連個落腳的地方也尋不著?”


  元賜嫻覺得曹暗瓢潑大雨跑了老遠也怪可憐的,替他向陸時卿說了句好話:“睡外頭也無妨,這馬車裡頭有床有榻,挺安逸的。”


  曹暗卻主動攬罪道:“縣主,此番確是小人不對,露宿本沒什麼,但郎君的馬車壞了,今夜再找不到住所,您二人就不得不在一處將就了……”


  被他一提醒,元賜嫻驀然醒神,張了張嘴,一時沒說上話來。


  曹暗的語氣非常沉痛,叫她不太忍心苛責。


  她想了想朝外問:“陸侍郎的馬車確實修不好了嗎?”


  “少了幾個要緊的榫頭,實在拼不回去了。”


  “咱們不是還有一輛馬車?”那輛馬車裡“住”了小黑。


  曹暗繼續沉痛道:“那輛著實狹小,也就夠您的愛犬睡睡,原本就待不了人,何況裡頭裝了您的隨行之物,如今因郎君馬車被毀,又安置了好幾疊厚計一尺的公文……這些東西相當要緊,搬出來不合適,萬一落雨淋湿就遭了……”


  陸時卿眉頭深蹙:“那就繼續趕路,到找見住處為止。”


  曹暗為難勸誡:“郎君,天色暗了,且這野路不比官道地基夯實,如此實在太危險了。”


  陸時卿聞言看了元賜嫻一眼,似乎在詢問她的意思。


  她揪著張臉踟蹰道:“小命要緊,還是不走了吧……先找處安穩的地方落腳,大不了我將馬車讓給您,在外頭找塊石頭睡就是了,總歸是您比較要緊……”


  哦,這是在以退為進了。明知他不可能叫她睡石頭的。


  陸時卿微笑著指了下眼前的棋盤道:“公平起見,誰贏了誰睡馬車,一局定勝負。”


  元賜嫻想了想應下了,暗道陸時卿該是想將馬車讓給她的,隻是不好意思說,才給自己尋個臺階下,使了如此迂回的法子。


  果不其然,他也不搶著先下了,讓了她三個子,以至接下來的局勢一直是她遙遙領先。


  元賜嫻暗暗覺得陸時卿面冷心軟,實則對她還是挺好的,且於她的確有切切實實的救命恩情,她一直擺著利用他的心態接近他,似乎不太妥當。如此神遊一番過後,卻忽聽對面人切齒道:“元賜嫻,你能不能專心點?”


  她神魂歸位,低頭看一眼棋局。


  不好,她怎麼要輸了……


  難怪陸時卿生氣,他這樣讓她,她都贏不了,豈非枉費他一片苦心。


  她趕緊警醒著落子,不料卻回天乏術,救棋無門,一路節節敗退,全憑陸時卿頻頻相讓,才將她必輸的結局扭轉回來,勉強送了她一個平手。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問:“和棋了……該怎麼算呀?”


  小劇場:


  陸時卿:當然是一起在馬車裡睡覺覺了。:)


  曹暗:徒手毀馬車的我感到了一絲委屈,希望郎君會給我漲工錢吧。


  顧導:(⊙o⊙)晚點二更,這次一定睡成,不過隻是字面意義上的睡,拒絕你們做深度思考。


  第39章 039


  照理說,對弈和棋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但眼下, 兩人的確陷入了一場永也無法區分勝負的死循環。


  元賜嫻隻道她神遊壞事, 卻不曉得,陸時卿本就是奔著平手來的。畢竟主導和棋, 實則比叫她贏難上一些。


  他一推棋盤,皺眉道:“等入夜再說。”似乎未有再下第二盤的意思。


  元賜嫻想想也是。像陸時卿這般死鴨子嘴硬,連肚子餓了都要口是心非的人, 將相讓之舉做得如此明顯,哪還會下次, 故而也不好多作要求。


  這場暴雨持續的時辰果真不長, 等兩人對弈結束已然止了,馬車便拐了個道, 往事先挑揀好的, 一塊可防山洪侵襲的平整高地駛去。


  等到了那處,一切布置完畢, 拾翠給元賜嫻和陸時卿送來了及早準備的口糧, 接著又與曹暗、趙述一道去安頓那幾名隨行的小吏。


  四面未有遮擋的地方, 眾人皆隻拿蓑衣勉強避雨,隻盼夜裡天晴才好,卻不料待到將要入睡的時辰, 復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細雨最湿衣,如此情形雖不至惹來旁的危險,卻容易叫人受涼。


  元賜嫻一看外頭,便不好意思故伎重施, 拿以退為進的策略趕陸時卿出去了。


  方才她已趁天晴做了許多嘗試,譬如想法子將另一輛馬車裡的物件搬到這裡來,叫他睡她的床鋪,她則去後邊擠,卻是丈量了一番,發覺那處實在不夠寬敞,叫她折著個身子躺一晚,還不如在外頭吃風舒爽。


  陸時卿一直未開口做決定,忙著在她馬車裡頭閱看幾封長安送來的要緊文書。元賜嫻是有分寸的,一般不擾他辦公,卻是困意來了,不得不主動問:“陸侍郎,您的‘再說’可有了結果?”


  他執紙的手一頓,抬眼看她,似乎想了一下才記起這回事,淡淡道:“你歇下吧,我看文書,順便等雨停。”


  言下之意,大概是準備等會兒去外頭將就。


  元賜嫻倒是點了燭也能睡著,卻到底不是鐵石心腸,回想起他讓棋的事,更過意不去,躊躇道:“我還是等您的睡處有著落了再歇吧。”


  她說完便繼續撐著眼皮捱坐在一旁,腦袋像小雞啄米一般,時不時往下一頓一頓地垂,待猛一撞空就醒了神,揉揉眼睛繼續陪他熬。


  陸時卿今日幾番舉措,無非是利用了天時地利人和,意圖喚醒這丫頭沉睡許久的“良心”,但見她真上了當,卻又突然生出幾分不忍,尤其看她這副強撐的模樣,心軟了,計也就沒了。


  半晌,他終於合攏了手中文書,抬頭蹙眉道:“你睡。”


  元賜嫻面上擺手拒絕,心中暗暗一喜。她困了是真,心裡感懷也是真,但這“小雞啄米”的表象卻是假的。


  她看了天上雲霧,預計這雨至少得下大半宿,故而思慮一番,已然做了決定,叫陸時卿睡在她馬車裡頭了。但在此之前,她必須叫他對自己生出足夠的憐意來,否則晚些時候,孤男寡女身處如此逼仄的地方,萬一他對她不軌怎麼辦。


  見她如此堅持,陸時卿嘆口氣,起身掀簾道:“我出去了。”


  來日方長,還是不急於今夜了吧。

作品推薦

  • 撿到戀愛腦太子

    穿越后,我在河邊撿了個男人。 為了給他治傷,我日日上山砍柴,磨得手心都是血泡。 他愧疚地盯著我的手,說:「日后定不負你。」 后來,他回到京城做回太子,依約接我過去封了側妃,對我很是寵愛。 他們都說我這個農女粗鄙不堪,話很難聽,宮女讓我告訴太子懲罰他們,我都淡笑不語。 直到一日,太子摸著我的臉,語氣低沉。 他說:「酥酥,我總覺得,你來到京城,不是圖我這個人。」 我臉上的笑意一僵。 完蛋。 被發現了。

  • 公主行:榮華不負卿

    "父皇是个穿越者,我一出生就听到了他的心声。 【咦,这就是将来的恶毒女配,这么软萌可爱怎么就长歪了呢?不行,我要好好护着她,朕的女儿只能做大女主。】 刚开始的确如此,他教我自尊自爱,不要依附于男人,告诉我女孩儿也能顶半边天。 可后来,就变了。"

  • 一晚春

    勾搭狀元郎,被嫡長子撞見。 他拎住我,向對方致歉:「管教無方,見笑。」 當晚,被他家法伺候,我瑟瑟發抖。 斯文的他神色淡漠:「還撩嗎?小娘。」

  • 姜姜有禮

    和謝承衍訂婚的第三年。 他在外養的漂亮小雀兒懷孕了。 這事在圈子裡傳的沸沸揚揚,讓我丟盡顏面。 生日宴會上,謝承衍戲謔地摟著女孩走到我面前,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別擔心,謝太太只會是你,孩子以後由你來撫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這邊。 我微微一愣後,摸著肚子正要開口。 謝家那位大權在握的小叔,手落在我腰間,輕笑出聲: 「養不了。 「因為……她得撫養你堂弟。」 那天,京北大半個圈子的人都知道,謝承衍瘋了。

  • 穿成PO文惡毒男配後修羅場了

    穿成 PO 文里的惡毒男配,我擺爛了。 即使知道眼前這位靈根盡廢的落魄少年將來是玄門正派談之色變的大魔頭,我依舊毫不動容地剝掉他御寒的冬衣,一腳將他踹進冰潭。 人嘛,爽完再說。 可誰知后來他捏著我的下巴,聲音低啞:「是師兄先招惹我,又想逃到哪里去?」

  • 宮牆不知處

    狗皇帝要我嫁給小太監,我眼都沒眨就嫁了。然而大婚當晚,我被人綁到皇帝寢殿的時候,連頭上的蓋頭都沒來得及揭。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