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敏芝的臉色瞬間蒼白。
而我卻笑著開口:「好啦,我口渴了,再說下去真的要渴壞了。」
就這麼輕易地要了她的命,便宜她了。
6
或許是吃了癟,接下來幾天許敏芝再沒有新的動作了。
而我在熟悉了宮裏的環境後,找到了從小就被大荔國送來的質子蕭槿安。
破舊的宅院內,瘦小的少年被幾個太監拳打腳踢。
盡管他又瘦又小,即便他力氣不如他們,可他還是不服輸地抵抗。
太監們變本加厲,幾個疊在他身上,將他壓得無法動彈。
另外一個抓起一把泔水桶裏的剩菜飯,一邊倡狂大笑,一邊往他嘴裏塞。
他固執地咬緊牙關拒不張嘴,換來的是對方拿起棍子粗暴地撬他的牙齒,直至滿嘴的血,也不曾張開半分。
看到這一幕的我胸口一陣鈍痛,大聲呵斥:
「你們都給本公主起來,誰讓你們這麼欺負他了!」
上輩子蕭槿安便是在這樣的夾縫中生存,宛如螻蟻。
那時候他被這群太監欺淩,我也時不時被許敏芝懲罰。
許敏芝罰我刷恭桶,他會陪在我身邊幫我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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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宮女欺負我,他也會不顧一切地沖在我面前保護我。
哪怕等待他的是那群太監變本加厲地報復,他也依舊笑著對我說:「別怕,我是男人,皮糙肉厚,不疼的。」
「小姝,我會永遠保護你。」
他做這一切,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同病相憐,也或許是因為初見時他被這群太監打個半死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個熱乎的饅頭。
可命運到底不曾眷顧他。
許敏芝妒忌他對我的保護,設計陷害他輕薄自己。
皇帝震怒,卻還是顧及他是大荔國皇子的身份,將此事告訴給了大荔國皇帝。
大荔國皇帝讓其母妃帶著禮物親自前往賠罪。
會見他母妃的第二天,他留下一封血書,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時候許敏芝高高在上地看著我,拽著我的頭發,逼我近距離去看他絕望空洞的眼神。
「本公主撒謊了又怎麼樣?我就是看不慣他對你好。」
「你知道他有多可憐嗎?就算是他母妃,也不相信他是清白的,甚至還讓他跪下,給我磕頭賠罪。」
「對了,你知道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嗎?」
「是我告訴他,是我找人模仿你的字跡,控訴他無恥下流,所以啊,他是在絕望中死掉的,嘖嘖,真可憐。」
……
那張毫無血色、眼神空洞的臉和眼前少年蒼白的臉重疊,我沖上去,不顧一切地將他抱在懷裏。
「蕭槿安,蕭槿安……」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悲劇發生。
7
我把蕭槿安帶回了寢宮養傷。
年少的他瘦得皮包骨頭,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鞭痕、燙傷,以及銳器刺傷的疤痕,全都隱藏在看似華麗的袍服之下。
這一次,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醒來,再睜眼,看到了在他面前的我,滿眼警惕。
待看到我身上的錦羅綢緞時,小小年紀的他眼神閃現一絲厭惡。
「你們這些大榮貴族不打算遮遮掩掩,而是換成明目張膽了嗎?」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的唇輕輕顫抖,看得出來內心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我輕輕地抱住了他:「不,我隻想保護你。」
巧的是,日理萬機的父皇,居然知道我將蕭瑾安帶進寢宮一事。
宮女通報父皇來我寢宮的消息時,許敏芝比我還要慌亂。
她急匆匆走到我面前跪下:「公主殿下,皇上向來不喜歡這位小殿下,若是知道您將他帶回寢宮,勢必震怒,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換做上輩子的性子,我肯定因為她的話驚慌失措,但現在不一樣,我知道她的打算。
因為無論我把蕭瑾安藏到哪裡,她都會假裝迫於無奈,供出窩藏的地點。
父皇本就生性多疑,喜歡他人在他面前坦蕩,上輩子許敏芝到最後正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才討得父皇歡心,成為最受寵愛的公主。
於是我扭頭看向她:「你這賤婢慌什麼呢?小殿下是客人,就算本公主將他帶來寢宮又如何?」
「泱泱大國,我父皇是明君,才不會那麼小肚雞腸。」
話音剛落,父皇爽朗的笑聲便傳入耳膜。
「說得好,不愧是朕的公主,說話和想法都像朕。」
所有人齊齊下跪,我也跟著一起行禮,耳畔又傳來許敏芝的聲音:
【可惡,這個看起來蠢不拉幾的小賤人怎麼這麼聰明?】
趁著父皇詢問,我又把自己的見解說了一遍。
無非是給父皇分析利弊,即便大荔國遠不如我大榮王朝,對這位小皇子還是應該以禮相待。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讓父皇徹底堅定了善待蕭瑾安的信念。
我說:「父皇,今天下一分為二,父皇心在天下,遲早會一統兩國,父皇本就宅心仁慈,深得人心。」
「若是這位小皇子得父皇栽培,一來可以昭告天下父皇的寬容,二來以後一統天下,也可以讓眾人知道,無論是誰,隻要是父皇國土上的子民,都不會虧待。」
8
當然,這句話我是在父皇耳畔悄悄說的。
父皇聞言,更是龍心大悅,回了寢宮之後,便賞賜給蕭瑾安緊挨著我的新宮殿。
非但如此,還將之前欺負過蕭瑾安的太監處死了幾個。
有了這一系列舉動,整個大榮王朝皇宮內,再也沒有人膽敢欺負蕭瑾安。
母後還是極其擔憂我的情況,有好幾次對許敏芝都起了殺心。
要不是我,她早就死好幾回了。
可現在還不是讓她去死的時候。
對此母後欲言又止,一副極其無奈的模樣。
我看出母後的擔憂,讓她挑選一位武功高強,與我年歲相差不大的侍女保護我。
將宮女茯苓放在我身邊後,母後果然放心很多。
上輩子拜許敏芝所賜,我隻是個低賤的宮女。
整日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根本沒有學習的機會。
也是後來跟蕭瑾安在一起,他才抽空教我識字。
他告訴我讀史可以明智,知古方能鑒今。
我知道,身為一個公主,倘若想更好地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不能隻單單依靠我能聽到許敏芝心聲的能力,更多的是要依靠我自己。
所以在父皇和母後提出為我請世家大儒教我的時候,我欣然答應。
甚至還提議讓蕭瑾安與我一道學習。
然而,許敏芝得知了這個消息後,立馬將我拉進房裏,語重心長地勸阻我:
「公主殿下,學習多累啊,您是公主,若是不願意,完全不用學習這些東西。」
「您在民間受了那麼多苦,進了宮就是享福的,奴婢可沒聽說過有誰是靠識文斷句才有資格做公主的,就像皇上,他需要的是那些知識淵博的能臣輔佐他,而不是他成為能臣。」
不得不承認,許敏芝一通歪理說得格外打動人心。
可我知道她的目的。
前兩日她故意抽空在父皇必經的路上讀書,被父皇看到,誇贊了幾句,如今不過是想慫恿我不努力學習,從而被父皇厭棄。
我當然不能如她所願了,當即呵斥了她一頓。
「放肆,你哪裡來的一通歪理?能人賢臣的確是輔佐父皇的,可也正是因為父皇知識淵博,才華橫溢,才能服眾,才能成為一代明君。」
「你倒好,身為本公主的貼身宮女,非但不督促本公主學習,居安思危,反而勸阻本公主貪圖享樂,是何居心?」
我瞥了一眼門口明黃色袍角,看來,我給許敏芝準備的大禮終於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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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聽到我和許敏芝對話的父皇十分震怒。
他當即走進來一掌將許敏芝擊飛出去。
「大膽婢女,朕留你在公主身邊,是為了陪伴公主,引導公主成為更好的自己,可你倒好,居然如此慫恿公主!」
「若不是朕的公主聰慧過人,豈不是讓你教成廢物了!」
「皇後說得對,留下你是個禍患。」
父皇說完,直接抽出一旁侍衛手裏的寶劍,抵住許敏芝的喉嚨。
許敏芝剛剛才被一掌擊飛出去,大口鮮血吐出,這會看到指在她喉管的寶劍,早已經嚇得面無血色。
「父皇息怒!」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求情:「父皇,敏芝雖然做得不對,可她到底是女兒唯一的玩伴。」
隨後我話鋒一轉,繼續開口:「既然是她多嘴多舌,姝兒懇請父皇拔了她的舌頭,發配至皇陵守墓,留她一條狗命。」
許敏芝剛剛才顯露出來的錯愕,一瞬間化作憤怒。
接著匍匐到父皇腳底下,拼命磕頭求饒:「皇上,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見父皇無動於衷,已經揮手示意身邊的太監將她拖出去行刑,許敏芝開始陷入癲狂。
「父皇,她不是公主,我才是公主啊。」
「我來自異世,我是天命女主,你們不能這樣對……」
伴隨著許敏芝被拖出去後傳來的慘叫聲,剛才的話戛然而止。
我出去的時候,許敏芝滿嘴是血,憤恨地看著我,同時早就在心裏用各種臟話將我詛咒了個遍。
在她被太監拖去守皇陵的時候,我聽到了許敏芝在內心發誓。
【雲姝兒,老天爺安排我穿到這裏,自然是讓我碾壓你們這群封建土著。】
【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
我微微挑眉,在心裏默念。
許敏芝,我等著你回來。
就算被發配至清冷淒苦,終日吃不飽穿不暖的皇陵守墓,就算受盡那些宮女太監的欺辱,你也要頑強地活下去。
畢竟,上輩子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我受的苦,於你而言才剛剛開始。
10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蕭瑾安一起跟世家大儒學習。
他很聰明,幾次辯論下來,不僅教我們的世家大儒喜歡他,就連父皇對他也越發喜愛。
而我在學習之餘,將之前整理好的冊子拿出來。
這些都是她跟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聽她心聲聽來的。
比如如何製造香氣逼人又美觀的肥皂,再比如如何製造玻璃,甚至連帶錢莊經營也全都記載了。
這些都是上輩子許敏芝用過的招數,隻是她暗中運營,誰也不知道具體怎麼操作。
那時候她憑借這些從異世界帶來的技能,發展商業,成立自己的商業帝國,甚至還在暗中組建軍隊,隻為了將大榮王朝的皇位奪走。
但這輩子,我隻想用這些守護自己愛的和想守護的人。
我把經營這些的權力交給茯苓,命她低調行事。
雖然我正在為有朝一日做準備,但我希望那個有朝一日永遠都不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