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清霖這段時間沒去女學就是被她父親罰去跪祠堂了。
那小妾做了一出戲，說是蘇清霖將她那庶出的妹妹推進了湖裏。
滿府都是她的人，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就是想借此徹底敗壞蘇清霖的名聲，讓她今後不能高嫁回來報復。
「清霖，你還想過這種日子嗎？」
蘇清霖睜著一雙大眼，愣愣地望著我：「自然是不想過的，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我的命罷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發，「好，既然你不想過，那我們就不過。」
「寶珠，你想做什麼？就連我外家都沒辦法把我接回去，你做什麼都是沒用的。」
說著她低下頭，「你別為了我連累了你自己。」
這就是跟我一起長大的蘇清霖，哪怕再苦再難，她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不願別人為了她為難。
可上一世，她卻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送給了比自己年紀還大的上官做填房。
她想跑，卻被打斷了一條腿。
我最後看見她是在她屋中的房梁上，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卻剛強的女孩子，到底是如何的心灰意冷，才會忍著斷腿的疼痛將自己掛了上去？
我輕輕撫摸著她瘦削的臉龐：「別怕，我自有辦法。」
6
蘇清霖在我的院子裏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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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隻有一個丫鬟小桃，是她母親留下的陪房。
我說了句「小桃的梳頭技藝越來越好了」，清霖就立刻讓小桃到我身邊伺候我梳頭。
我一反常態沒有拒絕，反而將身邊的大丫鬟春花和秋月派到清霖身邊伺候她。
她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但沒有多說什麼。
之後，我逼她跟我互換首飾和衣服，她眼中的疑慮越來越深。
「寶珠，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調皮地眨了眨眼，「要讓你變成我，我變成你啊。」
她驚訝極了，「衣服首飾丫鬟換了，人卻沒有換，如何能讓我變成你？」
「有時候，我們以為天方夜譚的事卻真的存在於這個世上。」
我拉住清霖的手問她：「你信我嗎？」
她沒有猶豫立刻反握住我的，「信」。
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問過我一句，隻是順從地聽從我的擺布。
半月之後，我跟清霖再次去請安時，三嬸娘從身後追了上來。
「寶珠，我跟你說，鎮國公府來人了。」
下一秒，「呀！」三嬸娘瞪大了眼，一臉的不可思議，「清霖，怎麼是你？」
我笑著站在三嬸娘面前問她：「嬸娘，我現在像不像清霖？」
三嬸娘仔細端詳了我們一會兒後，刮了刮我的鼻子，「調皮。」
我和清霖相視一笑，看來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我跟清霖在外表上已經完成了互換。
是時候讓陳徐玉從那個院子裏出來了！
7
陳徐玉取消禁足之後，變得異常老實。
每天除了去祖母那裏請安問好，陪老人家聊聊她母親的事，就是回自己的院子裏跟三嬸娘安排過去的嬤嬤學規矩。
所有人都覺得她學好了，當初隻是剛從小地方來，還不懂事。
但我卻能感受到她時不時向我瞟來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探究和打量。
我不動聲色，看著她走近跟我道歉：「表姐，當初是我不懂事，現在我已經學好了，你不要討厭我。」
我笑著扶起她，輕聲安慰她不要在意，「都是一家人，我怎麼會討厭你。倒是你，不要記恨我才好。」
她急切地反駁：「我怎會！」
看著我們握手言和，祖母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
「寶珠啊，你表妹雖然跟著嬤嬤在學規矩，但這種事還是講求一個耳濡目染、言傳身教。你和清霖丫頭都是個好的，你表妹求了我，想跟著你們一起向你們學，我就同意了。你看？」
「這自然好。我馬上就要出嫁了，也想跟表妹多培養培養感情。」
說到出嫁，陳徐玉的眼神又不明地閃了閃。
時間不多了啊，表妹！
8
陳徐玉開始跟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我和清霖。
她問我：「表姐，你怎麼穿著蘇大小姐的衣服？」
「這是我的衣服啊。」
我裝作一臉莫名，看她微微錯愕的表情笑著解釋道：「我覺得清霖的風格好看，飄然若仙的模樣，就按照她的風格制了些衣服首飾。」
我在她們面前轉了一圈，笑問：「怎麼，我穿著不好看嗎？」
陳徐玉暗暗松了一口氣，忙笑著回我：「好看，表姐穿什麼都好看！」
警惕性還挺強。
看來，得逼她一下了。
人，總是越急才越容易出錯。
9
我看著眼前的少年，劍眉星目，顧盼之間神採飛揚，仿佛這天地間所有的俊秀都集於他一身般。
他看著我一笑，幹凈又純粹。
如此美好的人，上一世卻不知有沒有發現他的妻子內裏已經換了一個芯了呢？
「寶珠，我這次送了一匹棕紅色的小馬駒來。你別看它現在小，但性子可野著呢，是西域配的汗血寶馬的種。你可不要仗著膽子大就去騎，等到時候我帶著你再一起去！」
他絮絮叨叨地囑咐，我笑著彎了彎眉眼。
我們從小就定下了婚約，兩家又是通家之好，算是一起長大的。
他對我的喜好瞭若指掌，將我的個性摸得通透。
哪怕陳徐玉真的頂著我那張臉嫁過去，我相信他最終一定會分辨出，那其實並不是我。
他這麼好，這輩子我絕不會再允許有任何人將他從我身邊搶走！
裴時禮還在叮囑我，竹林外那個偷窺的人終於被這一幕所刺激，惱恨地甩著帕子走了。
我餘光瞥著她的背影，嘲諷地挑了挑嘴角。
「你在看何人？」
裴時禮疑惑地順著我的視線朝那裏望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傻帽，我笑罵他。」
他卻也不生氣，反而朝我扮了個鬼臉。
我的心裏瞬間變得暖洋洋的。
不僅是我的身份，更是我身邊愛我的這些人，讓我的人生閃閃發光，才會引來別人的覬覦。
不過，我會好好守護住他們的！
10
親眼見過鎮國公世子的好之後，陳徐玉果然按捺不住了。
某天一早，翠兒就跑來跟我說我要穿的那件素花襦裙不見了，連帶著還有一根碧玉簪也從首飾盒裏不翼而飛。
「是前些天我穿過的那身嗎？」
翠兒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卻被我抬手打斷了。
「無事，我知道去了哪裡。你就當作沒有發現吧。」
清霖聽見我這樣說，也若有所思地朝門口望了眼。
時間差不多了，陳徐玉應該要跟我們一起去請安了。
從這天起，我院子裏的東西時不時就會少上一點。
不是哪件緞衣不見了，就是哪根珠釵不翼而飛，就連我的香爐都會莫名其妙消失無蹤。
上一世就是這樣，當時我也明知是陳徐玉偷了我的東西。
但我憐她孤弱無依，不僅沒有揭穿她，反而主動送了她很多東西。
卻沒想到，她根本不隻是喜歡這些財物，她還要我整個人生！
但她不知道，這一世，她偷走的這些財物卻都不是我的，而是蘇清霖的。
陳徐玉自然不會光明正大地穿著這些衣飾到我面前來，但在我沒有看見的地方，她時不時就會穿著這些衣飾露個臉。
府裏漸漸有了傳言，很多下人都會說有時會把表小姐認成大小姐。
「看背影簡直一模一樣啊！」
但也有人會反駁：「要說表小姐像大小姐，我倒覺得更像是蘇大小姐。畢竟，大小姐現在的打扮跟蘇大小姐過去簡直一模一樣。」
大部分人想了想就會深以為然。
看來，魚兒已經上鉤了。
「隻是換了衣服首飾就能變成另一個人？」
蘇清霖憂心忡忡地握住我的手，「我總覺得不會那麼簡單。」
自然不會如此簡單，上一世陳徐玉確實看背影跟我越來越像，但她的臉還是跟我長得完全不一樣的。
隻要別人是從正面看見我們，就絕對不會認錯。
但迎親那一日，我卻在鏡中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陳徐玉那張臉。
她變成了我的臉，而我變成了她的。
一定還有什麼決定性的關鍵因素導致了這個變化，但目前的我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我仔細回想了迎親前那一日發生的所有事，陳徐玉確實來我屋中坐了一刻鐘，給我添妝。
但很快她就走了，在這段時間裏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常之處。
除了她不當心沒拿穩茶碗摔碎了，劃傷了手外。
可當時我並沒有上前，而是丫鬟們去清理茶具幫她包紮的。
難道隻要她一個人的血就行了？
這又如何能跟我扯上關系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一世我會仔細盯著她的小動作，到時候總能夠弄清楚，讓她自食了這顆惡果！
11
陳徐玉在祖母面前哭訴自己的丫鬟是鄉下來的笨手笨腳之後，我很大方地就將桃兒派去當她的貼身丫鬟服侍她了。
桃兒雖是跟著蘇清霖一起來府裏的，但當時正出了陳徐玉得罪清雅郡主的事，桃兒為了避嫌並沒有進到廳裏來。
而等陳徐玉從那院子禁足出來之後，桃兒就已經是我身邊的貼身大丫鬟了。
要不到翠兒雖然可惜，但隻要也是我的貼身大丫鬟就行了。
陳徐玉笑著誇我：「還是表姐大方。」
我溫婉得體地笑著，希望你得知真相的那一天，還能這樣笑著誇我。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陳徐玉變得跟現在的我越來越像。
她不再遮掩，堂而皇之地穿著從我那裏偷去的衣服，戴著我的首飾，用著我的丫鬟，在下人稱呼她為大小姐時隻是溫婉地笑笑，並不否認。
隻有我和蘇清霖才知道，她穿的都是蘇清霖的舊衣，戴的都是蘇清霖的首飾，就連桃兒也是蘇清霖的貼身大丫鬟。
與其說她變成了沈大小姐，不如說她已經完完全全地變成了蘇大小姐。
轉眼，時間就來到了迎親前一日。
清霖眉頭輕蹙，勸我：「寶珠，你不知道她到底會做什麼？若是那些衣物、首飾都是遮掩，隻要這最後一步成功，她也能偷取你的人生呢？」
「我們不要冒險了好不好？」
我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清霖，我不僅僅是為了你冒險，更是為了我自己和沈府。陳徐玉就像一條毒蛇，時時在我身邊伺機而動。又仗著祖母憐她身世，就算我說了她會做什麼，那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大家也不會信。」
「更何況，失去了我這個目標，府裏還有那麼多妹妹，保不準她會盯上誰！我決不能允許有這樣一個陰影籠罩在尚書府頭上！」
「而且，我也不能就這麼輕輕松松就放過她！」
清霖隻能嘆氣，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臉。
「不管如何，我定能認出誰才是真正的你。就算我拼了我這條命，我也會護住你！」
我笑了，笑臉如窗外暖陽。
12
在所有人都來添完妝之後，陳徐玉終於姍姍來遲。
我看著她與我如出一轍的打扮，敷衍地笑了笑。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除了我身邊坐著已經知情了的蘇清霖外，一切的一切都跟上一世一模一樣。
我看著她嬌笑著跟我說了兩句話，抱歉自己來遲了。
「表姐可不要怪我，我是為了找一個最好的東西送給表姐。」
「哦？是何物？」
我裝作好奇地朝她手邊那個盒子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