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尤嘉很感激的是,無論多慘,麥哥一直堅信,“他肯定會紅的。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
他發行第一支單曲的時候,幾乎沒有推廣沒有宣傳,麥哥勉強在一家網站拿到了一小塊的滾動圖推。
最後打榜結局慘烈,下載量寥寥。
那時候尤嘉經常晚上戴著耳機單曲循環,就想,總會有一天,當有人提起流行音樂,會想起他的名字的。會有人很多人認識他,他會光芒萬丈。
這一天——
終於還是到了。
……
尤嘉被鬧鍾驚醒,擁著被子坐在值班室窄窄的硬板床上,外面雨更大了,天氣預報說未來三個小時持續強降雨。
她給陸季行發了一條短信:阿季,如果你在外面有狗了,我就紅杏出牆,給你戴一頂巨大的綠帽子,哼!╯^╰
穿好白大褂出去的時候,廖主任正趴在護士站的臺子上和護士長交流,扭頭跟她說:“待會兒我去門診,你在這邊守著,有事打我電話。”
尤嘉點頭,“好的主任。”
下午相對來說會闲一點,周師姐一直在手術臺上沒下來,臨時又叫了本科室、神經科和心內科的醫生去會診,這邊醫師走了大半,就剩尤嘉和幾個實習生留著。
她有點兒緊張,12床的病人一直嚷著屁股痛,叫她去看了幾次,她做了詳細的檢查,實在沒看出來有什麼可疑病症。而且每次詢問她到底哪裡痛,她講的地方都不一樣。12床不是廖主任手下的,她也不是很了解,又去翻了病歷。
女,77歲,喪偶,一子一女。心髒搭橋手術術後三周。
各項指標都正常,按理說已經該出院了,應該是主治醫師認為其年紀大了,所以保險起見多留院觀察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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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過去的時候,隔壁床的阿姨過來悄悄說:“哎呀小姑娘你不要理她嘛!她兒子女兒都不來看她,自己太寂寞啦,她不痛的,哪裡痛嘛!剛剛下床還很利索呢!”
尤嘉不敢妄斷,撥了她主治醫師的電話過去請示。
那次還在會診,背景聲嘈雜,對方壓著聲音說:“沒事,你不要管,上次我就跟她女兒說,讓她開個精神證明過來,我懷疑她有阿茨海默症早期徵兆,但是她家裡人對她很不上心,一直都沒去,前天就通知出院,也不同意。你不要和她講道理,她不聽的,她說什麼你就順著她,我開完會就回去了。”
尤嘉“嗯”了聲,松下一口氣來,“那好,您忙。”
她終於闲下來喝口水,摸出手機來看了一眼,陸季行沒回她。
可能在忙。
他最近總在忙。
以前尤嘉覺得自己就夠忙了,每天在科室飛奔,跟時間賽跑似的。有時候到了下班時間被病人絆住了,就不能下班。
現在他比她忙多了,有時候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隻能在車上或者飛機上眯一會兒。偶爾給她打電話都撿很小的時間縫隙,說兩句就掛。
唉……
尤嘉嘆了口氣。
趴在護理站翻病歷看,和值班護士聊天。
這會兒難得闲一會兒,時間跟偷來的似的。
大約有十分鍾左右,有人過來敲了下她的肩,餘光裡隻看得見一抹黑色,她以為是病人找,忙站直了身子,手還在口袋裡插著,轉身道:“你好……”
抬頭的時候,卻瞬間啞然,喉嚨像被扼住了,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面前的人穿一身黑色休闲裝,帽檐壓得很低,耳朵上掛著一個黑色口罩,他目光隱在帽檐下的陰影裡,帶著一點兒隱藏的笑意,聲音壓得很低,微微俯身道,“聽說我老婆要紅杏出牆,我來看看她是不是翅膀長硬了。最近很出息啊,嗯?”
尤嘉一下子又想哭又想笑,推著他往樓梯拐角去,壓著聲音說,“你怎麼過來了啊?就這麼大搖大擺上來了?沒事嗎?”
他撥了下她頭發,低聲說,“想你了,來看看。沒事。”
第4章 初戀4次
“阿蘭,幫我看一會兒,我出去一下。有事打電話給我,我就在樓下。”尤嘉拜託了人,脫了白大褂在更衣室裡,然後急匆匆就扯著他下了樓。
怕被人發現。
這裡可是醫院啊,要是被人圍觀造成混亂,她罪過就大了。
偏生他還沒有一點自覺,懶懶散散地被她扯著手,不緊不慢走著,尤嘉生氣了,捶他胳膊,“陸季行!我要生氣了。”
他歪頭瞧了她一眼,終於正經了點兒,也隻是笑著拿指頭蹭了蹭她下颌,低聲說:“哦。”
其實真的沒什麼事,他的粉絲也沒多到可怕的地步,他最近關注度高,也僅僅是節目加成,路人粉比較多,有觀眾緣,但在路上,尤其是這種場合,被認出來,還被人圍觀的幾率幾乎是沒有的。畢竟在路上戴著口罩和帽子或許會很奇怪,但在醫院,大家都戴口罩,也就很少會有人注意他,誰能想到他這時候出沒在這裡,還被一個女醫生牽著手。
尤嘉這性子萬年都改不了,謹慎,膽子小得可憐。小時候就是乖乖女,抄個作業都緊張兮兮的。
他真擔心,以後要是哪天他一個不留神,讓媒體暴露了她,她可能會被嚇到不敢出門。
麥哥把車停在露天停車場最裡面的位置,靠在車身上抽煙,瞅見她尤嘉,先嘖嘖兩聲,“我這總算知道什麼叫紅顏禍水了。兩個小時後的飛機,非要繞路過來看你一眼。費勁不?”
上午市內的活動,下午還要去外地拍攝,這邊離機場不近,到那邊怎麼說也要一個多小時了,如果耽擱些時間,勢必會很趕。
尤嘉衝他吐舌頭,“那你怎麼不攔著他?”
“算了吧!攤上你的事,他就沒少費過心。”麥哥把車門打開了,然後敲了敲手表的表盤,“十五分鍾啊!不然真來不及了。”
尤嘉“嗯”了聲,彎腰鑽進了車廂。
陸季行跟上來,一腳把車門勾上,忽然扭腰把她按在椅背上,低頭親她。
身上那股懶散勁兒都消了,整個人透著股強烈的侵略感,兩隻手握住的手,固定在旁側,專注吻她。
尤嘉仰著脖子迎合著,起初是閉著眼的,後來半睜著看他,四目相對,他很輕地眨了下眼,然後騰了一隻手去勾她的腰,把她拖進懷裡。
尤嘉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瞧他。
隻閉著眼,感受空氣一點一點從胸腔擠壓幹淨,舌尖一直被他含著,發了麻。
他放開她的時候,尤嘉胸口都隱隱發著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拿膝蓋踢他,“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啊!”
陸季行一隻手撐在她身後,俯身看著她,拇指指腹擦過她的唇,低聲笑著,“我這堵牆立在這,你這輩子,是別想出牆了。你出牆一尺,我就挪牆一丈。所以,你趁早斷了這心思。”
還記著呢……
尤嘉失笑,別過頭去,哼了聲,“這麼緊張,你在外面有狗啦?”
陸季行捏她下巴,“是我昨晚上不夠賣力?讓你有這種誤解。”
“把你放在外面,太不安全了。”尤嘉想起來自己科室那些年輕小姑娘整天迷妹式尖叫,就忍不住想他在圈子裡會遇到什麼姑娘,“現在,連我們科室的小姑娘都整天對著你老公老公的叫,哎呀,我覺得我腦門一片綠……”
陸季行低頭啄吻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再抬頭的時候眉眼都帶著笑意,“這醋你也要吃?她們叫我又聽不見,不過你叫我倒是聽得見。叫一聲我聽聽。”
尤嘉:“……”
*
最後叫了嗎?
叫了。
他很得意。
所以說,他這個人,其實幼稚又腹黑,強勢又霸道。
……
尤嘉真正意義上了解陸季行,是十六歲那年。
但知道這個人,是從記事就有了。
他比她大三歲,住在混合房型小區最裡面的別墅區。
小區有兩個名人,一個是尤嘉,另一個就是陸季行。
陸媽媽第一次帶著陸季行來家裡做客的時候,尤嘉嚇得直往媽媽背後躲。——那一年尤嘉大概四歲,七歲的陸季行比她高了兩個頭,穿一身黑,褲子側邊墜著幾根銀鏈子,鞋子是某牌子的限量款,在尤嘉眼裡,看起來“高貴”而冷豔,隨意往那兒一杵,都透著股不良少年的壓迫感。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故意地衝她眯了眯眼,還趁著家長們不注意,偷偷對著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看到尤嘉嚇得往後一縮,扯著唇角惡劣地笑了下,那模樣,別提多壞了。
陸季行和尤嘉的哥哥尤靖遠是同歲,兩個人很要好,所以那時候尤嘉還算經常看見他。
但尤嘉比較害怕他,除非爸爸媽媽或者哥哥要求,她都不會主動和他講話。因為年紀小,所以兩個人基本沒什麼交集。
尤嘉是別人家的小孩,從小就乖巧,學習認真,做事一板一眼,端端正正。聽爸爸媽媽的話,被老師同學喜歡。軟兮兮的,是個標準的可愛萌妹。
但陸季行就是家長眼中的那種壞孩子,不愛學習,總喜歡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玩物喪志”的典型代表。叛逆,不走尋常路,上了初中更是痴迷音樂,經常逃課泡在酒吧裡,跟著打碟師學打碟,或者去街舞社跟人鬧騰。
他喜歡那種強節奏的東西,每次尤嘉路過街舞社,透過滿是塗鴉的玻璃牆往裡面看,經常能看見他,混在一群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街舞少年中,像是活在光怪陸離的妖精世界,他跳街舞真的很帥,很有天分,天生節奏感受力強,一學就會。跳舞的時候帶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尤其是比拼贏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意氣風發的少年氣。
但那個世界,離尤嘉很遠。
她的世界被考試和名次填滿了,除了周末四個小時的民族舞課,她的人生裡沒有其他與學習無關的東西。而之所以媽媽報了個民族舞的班給她,也隻是因為高考會加分。
她們兩個,實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從未試圖去了解過他的世界。
見他總是躲得遠遠的。
後來陸季行把她堵在KTV昏暗的走廊裡,那一年她十六歲,因為上學早,剛剛高考完,跟著哥哥出去嗨,他後來也去了。尤嘉出來透氣,他也跟著出來了,橫在窄窄的走廊上,把她整個人擋在角落裡,歪著頭看她,“談戀愛了?”
大概是尤靖遠跟他說了什麼。
沒有,隻是有人追她,但她沒有答應。更不知道這又關他什麼事,但她一向比較怕他,輕輕搖了搖頭,慫兮兮地說:“沒……沒有。”
他點點頭,“你還小,不急。”他手插在口袋裡,從裡面摸出一顆硬糖,攤開手心,問她,“吃嗎?”
她小心翼翼地撿了一顆,剝了放在嘴裡,他也咬了一粒,沒再說什麼,歪著頭說:“走吧!”
額……什麼……什麼意思?
尤嘉想了兩年都沒想明白,那時候他被送去封閉式培訓,一個月才能打一次電話給家裡,有時候會打給尤靖遠,點名要她接電話,她那時候真不明白,自己跟他又不熟,他要她接電話幹什麼呀!不情不願地接起來,他話本來就少,兩個人經常沒聊幾句就掛了。尤嘉從小被教導要有禮貌,每次雖然不情願,也都小季哥哥的叫著,從沒拒絕過。
兩年後,他年末終於能回趟家,聚會的時候尤靖遠把她帶去了,他送她回家,站在她家門口的路燈底下問她,“我追你這麼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尤嘉猶記得自己當時的心跳,不是心動,隻是被嚇到了,滿腦子都是啊???
追誰?
考慮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