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陸殿卿想了想,道:“那我說說我家的情況,這樣你可以多了解一下,心裡有個底。”
林望舒:“好吧……我家情況你知道,我不用說吧?”
陸殿卿:“不用。”
說著,他就道:“我剛入職時工資是五十九塊,現在提了一級,大概是六十四塊,但是駐外會有一些補貼。”
林望舒想,還不如她哥當炊事員工資高呢,她哥九十多呢………
陸殿卿:“你知道,我們家族比較大,我們家叔伯都是分開住,目前我爺爺住在東交民巷,我結婚的話,我父親肯定不願和我一起住,他應該會回到外交部大院。”
林望舒隻有點頭的份,她知道東交民巷是以前的使館區,陸家老爺子一直住在那裡,不過具體怎麼回事就不清楚了。
陸殿卿繼續道:“新街口的房子本來就是當初留給我結婚用的,所以我們以後可以住在那裡,以前我們家很多產業,經過這些年,所剩無幾,不過還是有些資產能拿到租金的。”
林望舒有些意外:“這麼多年過去,你們家竟然還是資本家。”
陸殿卿瞥了她一眼:“你可以不用這三個字來形容,我們都是合理合法的,符合國家政策的。”
林望舒:“哦……”
陸殿卿解釋道:“解放前我曾祖父開辦煤礦公司,各地置產布局,前些年那些房子被收回了,現在落實私房政策,充公的私房還是有一部分還回來了,也有租金了。”
其實這些房子的情況非常復雜,各地城市處理方式又不一樣,比如房管部門的“代經租”,名義上還是他們家的,但是管理權卻是房管部門,以後怕是也回不來了,他們隻是能拿租金而已,但也有一些私房,現在的政策是“帶戶返還”政策,房子產權回來,房主與佔了房屋的租戶訂立租賃契約,租金由政府來規定,現在這個叫做標準租。
這種代經租和標準組,他們家都能拿到一些租金,並不多,但各地加起來總是有一些的。
陸殿卿繼續道:“除了這些,以前公私合營的店鋪,因為改造時是私股贖的方式,用的定息制,每年還有一些利息可以拿。”
林望舒心裡暗想,怪不得他上輩子說經商就經商,一點不愁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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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殿卿繼續道:“這些都委託我爺爺解放前身邊的老人在打理,每個月都有固定一些進項,分攤到我,按照規定,從我十八歲開始,一個月大概有五十塊,當然你也知道,之前因為種種原因,我以前從來沒拿到過,也就是最近一兩年才重新開始有了。”
林望舒:“那你工資和家裡分的錢加起來也不少啊,一百一十多塊呢!”
陸殿卿:“我工作了一年,沒多少結餘,不過有以前各種原因的錢大概三百多,我以前花錢比較大手大腳,同事一起買菜做飯我出得多,畢竟我沒什麼家累,家裡條件也相對好一些,以後結婚了,我會注意。家族的錢我從來沒支取過,我要結婚的話,肯定會支取,我不知道具體數目,不過應該有一千塊錢左右。”
林望舒聽著他突然給自己扔過來這麼多信息,也是腦門疼,其實她並不想知道這麼詳細,他卻這麼一五一十地交底。
林望舒想了想,得出一個結論:“怪不得你平時花錢大手大腳,你果然這麼有錢。”
陸殿卿又道:“我結婚,按照我們家以前的傳統,我爺爺和父母應該會資助我。我母親在香港,繼承一部分我外公的資產,我父親工資也非常高。不過如果我父母沒有給,那肯定有他們的苦衷和考慮,比如我父親,他要從工資中拿出一些來資助他故友年邁的父母,還定期資助著兩位孤兒,要給胡奶奶留足生活費,偶爾單位的同事有什麼困難,他能幫的也都會幫,他在這個位置,有他的考量。”
他低聲說:“對於這些我能理解並且完全可以接受,畢竟我已經這麼大人了,也已經工作了,我結婚可以靠自己。前年我出國時,途徑香港,見到了我母親,她要給我一些錢,我並沒要,因為我有工資,並不需要那麼多。”
最後,他側首望著她道:“所以目前計劃我們的婚禮,我隻會從我自己能支配的錢來籌劃。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把我家的情況和各種可能都說給你,讓你心裡大概明白,我能承諾給你的那一部分。”
林望舒有些不好意思:“我對這個沒想法,你有多錢我們結婚就花多錢好了,其實我覺得一千多已經算是很多了吧。我不可能貪圖長輩的錢,他們的還是他們的,他們可以隨便處置,我不會惦記。”
說著這話,她卻莫名想起來陸殿卿那個在香港的母親,那個溫文爾雅會說幾國語言會各種樂器還會畫畫的母親,這個以後就是她婆婆了?
那以後她得叫她——媽?
她覺得不太真實……
小時候她眼巴巴地想多看她一眼呢。
陸殿卿:“除了這個,我們單位還會發外匯券,可以去友誼商店買一些進口商品,我以前並不需要,都送給同事了。但是既然我結婚了,我會自己攢著,可以給你買東西,那裡有好吃的巧克力,還有進口奶糖和餅幹,你應該會喜歡吃。”
林望舒心想又不是小孩,他光想著她饞嘴愛吃。
不過她還是道:“好……”
陸殿卿突然問:“你要縫纫機嗎?”
林望舒微怔:“我幹嘛要縫纫機?”
她馬上鄭重補充聲明:“我不會做衣服,也不會用縫纫機。”
陸殿卿:“據說這是三大件之一,你不要縫纫機的話,那我給你買手表,買一輛自行車,如果可能,也許可以買電視機,這個看情況。”
林望舒:“其實沒有電視也行,這筆錢可以省了。”
這個時候都是黑白電視,她不覺得有什麼意思,再等些年就是彩色電視機了,她覺得犯不著非要結婚時候急巴巴買這個。
來日方長。
陸殿卿:“我們買了手表和自行車後,再辦婚禮,應該還能有一些結餘,這麼一算,我大概能給你家三百塊錢彩禮。如果再多的話,我怕婚禮的錢不夠了,或者會辦得比較寒酸,如果你父母覺得有什麼別的要求,也可以商量,我來想辦法解決。”
林望舒聽著,覺得還不錯,雷正德家當時給了她一百八的彩禮。
雖然她也不是眼裡非要看這點錢,但這也反映了重視程度,雷家就是不拿她當回事。
於是她道:“三百塊錢我覺得挺好了,已經不少了,我父母應該不至於貪了這筆錢,還會給我們添補進來,所以這筆錢就是倒個手,這樣我父母臉上有光。”
上輩子她媽不但把那一百八還回來了,還另外拿了三四百塊錢給她置辦各種陪嫁,這輩子她當然不願意要那筆錢,得讓媽媽攢著以後花。
她結婚寒酸點也沒什麼,反正陸殿卿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嫌棄她。
陸殿卿:“我們還得抽出一些錢來給你置辦新衣服,我的不需要買,原來的衣服都很好。”
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必須注重著裝,現在的衣服都非常得體,都是爺爺在老牌店鋪為他訂制的手工西裝,結婚當天都可以穿。
單位有些年輕新人沒有合適的衣服,單位專門做了一些現成的衣服,大家需要的時候可以過去借,隻不過尺碼未必合適,衣服其實也很一般,遠不如他的,所以單位有些身量相仿的同事有些會借他的。
林望舒道:“這倒是不用吧,我可以自己買。”
陸殿卿:“我們結婚了,後面可能會有一些場合,你也需要出面,所以給你置辦衣服是我的工作需要。”
林望舒聽這個,好奇:“那對我的外語有要求嗎?”
陸殿卿:“我記得你以前學習挺好的?”
她就是那種整天玩,課本折飛機,但最後考試竟然也不錯的人。
林望舒:“還行吧……我下鄉時候沒事也學習,所以我現在英語水平還可以,如果有需要,我應該不至於丟你人。”
其實說“還可以”是謙虛了,不過沒辦法,怕讓他太吃驚,隻好保留實力,等以後再慢慢地顯山露水吧。
陸殿卿:“好。”
林望舒想了想,還是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家裡的錢我不太好意思要,但是也不用都要你出錢,我在雲南下鄉也有一些安置費,還有我的補助,我都攢著,大概有二百六十多,雖然不多,但置辦衣服被褥以及一些其它零碎足足夠了。”
可恨這二百多還沒要回來,隻希望雷正德說話算話,把這些錢還給她。
不過好在她還拿著雷正德的手表,到時候他如果不給自己錢,那自己就把他手表給賣了吧,怎麼也能賣二百塊吧。
賣了雷正德的手表給自己置辦嫁妝,想想也挺美的,雷正德知道估計氣死。
陸殿卿看她神色在一瞬間變了幾變,試探著說:“你確定?”
林望舒:“我確定,買衣服暫時不需要你出錢,如果有困難,我會告訴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死要面子活受罪。”
陸殿卿側首看她,眸中帶著笑:“好,有需要你告訴我,我來想辦法弄布票工業券。”
林望舒:“行!”
這麼聊了一番彩禮和錢後,兩個人仿佛真有那種要結婚的感覺了,不會像之前,感覺像是踩在雲朵上,特別不真實。
林望舒卻很快想到一個問題:“我們結婚的話,都什麼人會來參加婚禮啊?”
陸殿卿:“這也是我要給你說的,你知道,我母親在數年前去了香港,她一直覺得愧對我,我也很遺憾在她生病的時候沒有照顧過她,所以如果我們結婚,她肯定是希望參加我的婚禮,當然我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拿到審批,所以這個是還需要再看看情況。”
他繼續道:“我們家族人比較多,到時候應該都會來,這裡面又涉及協調溝通的麻煩,所以——”
他無奈地看向她。
林望舒:“我明白了,你意思是我們舉辦婚禮遙遙無期?”
陸殿卿:“我父親不在國內,但是我爺爺在,我會盡快找我爺爺談這件事,讓他盡快去你家正式提親,這樣我們的事就可以公開了。”
林望舒:“嗯,也行……”
主要是她和雷正德的事鬧得那麼轟轟烈烈,現在她又突然和陸殿卿領證的話,事情傳出去就是一個大笑話,可以傳出去十八個胡同了。
這個時候,如果他們家長輩出面來提親,相對來說自己家裡也能說出去口。
陸殿卿顯然也考慮到這個:“你如果在意,我們也可以先小範圍擺酒,算是給你一個更正式的名分。”
林望舒:“我並不在意,這隻是一個形勢,擺不擺無所謂,反正你家裡人來我家正式走一趟,公開下,我覺得就可以了。”
陸殿卿:“那我盡快聯系我家裡人開始這個流程,明天就過去找我爺爺談。”
林望舒想了想,卻道:“這件事,太突然了,那在你爺爺正式去我家前,我們的事先別往外說,你覺得呢?”
陸殿卿:“我也這麼想的,不然突然領證,我家裡人不上門,也不太合適。”
那樣的話,自然是林家沒臉,倒是讓人輕看了。
林望舒再次想起雷正德手裡那二百多:“那雷家那邊……”
她現在突然不著急了,著急什麼,反正他們早晚知道的,犯不著急吼吼地去說什麼。
反倒是應該先要回來那二百多,再說撕破臉的事。
陸殿卿看著她:“你是有別的考慮嗎?”
林望舒猶豫了下,還是說:“我和雷正德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這是我剛剛想到的。”
陸殿卿緘默,片刻後才問:“需要我來做什麼嗎?”
林望舒:“倒是也不用……如果有需要,我再和你說吧。”
陸殿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