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季櫻怔了怔:「三哥怎麼知道?」
傅景深:「我準備在徽州建度假村,入股了這家飯店,對此稍有了解。」
季櫻呆住了。倒是沒想到,傅景深這樣一個大總裁,對手上項目的一個細枝末節都記得這樣清楚。
「紅興茶廠?」季櫻喃喃著點頭,認真道:「記住了,我會重點了解。」
晚上的徽菜風味獨佳,季櫻沒忍住,比往常多吃了幾口。從機場來的路上耽誤了些時間,吃完飯,時鐘竟已逼近九點。
季櫻提出要先回酒店安置,傅景深將二人送至酒店門口。
陳榆極有眼色,笑眯眯地支走司機,請他幫忙從車廂拿行李。走前,她還朝坐在後座的季櫻眨眨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季櫻原本連手都放在了車柄,結果頃刻間,車廂隻剩她和傅景深二人。
窗外夜色深黑,徽州的夜晚並無京城的喧囂。一時間,季櫻甚至能聽見狹窄車廂內,男人清淺的呼吸。
傅景深有些忍俊不禁:「你的朋友很懂事。」
季櫻鼓腮,低頭擺弄著裙擺:「是,懂事得過頭了。」
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
傅景深打破沉默:「徽州夜色不錯,有興趣一起走走嗎?」
季櫻看了看車窗外綿延起伏的古派建築,美眸裡閃過期待,幾秒後,她輕輕點頭。
夜色有些涼,微風輕拂過髮絲。季櫻和傅景深並肩走在古橋邊,看著江水一望無際的波瀾,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喜歡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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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櫻眸色亮晶晶的,點頭:「喜歡!」
那般家庭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小姑娘,似乎總是很容易被滿足。
傅景深:「不多久,度假村就會建成,到時我再帶你來。」
季櫻彎起眼,欣然應答:「好。」
晚風習習,有些涼。傅景深脫下外套,搭在季櫻纖細的肩膀上,「披著。」
季櫻長睫微動,看了眼還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想道謝,觸及到男人的視線,又咽了回去。
她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突然問:「三哥,你覺得我們現在…是在談戀愛嗎?」
傅景深卻反過來問她:「你說呢?」
季櫻低頭看著腳尖,想了想,回答:「我們是要結婚的,那麼結婚之前,不就是戀愛嗎?」
「所以,應該算吧?」
傅景深微微俯身,直視她眼,輕聲道:「不算。」
「不算嗎?」季櫻抬起眸,疑惑地看向他。
傅景深看著她清澈到可以一眼望透的眼睛。
太乖了。
乖到一瞬間,便可以讓他拋卻所有良心。
於是他面不改色地伸手,在季櫻錯愕的眼神中,勾住她細白如凝脂般的手指,握緊。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掌溫熱,有力,完完全全將她的手包裹其內。季櫻下意識想閃避,下一秒,卻被更加不容拒絕的力道攥緊。
傅景深眼眸漆黑如墨地看著她,一瞬間,似乎深情萬頃。
「這樣才算,戀愛的第一步。」
第一步?還有幾步?
季櫻瞳孔微微放大,卻沒有掙脫,任由男人一直牽著她,繼續沿著江邊往前走。
似乎在給她適應的時間。
一路上,傅景深沒再說話,季櫻的心跳也由快漸趨平穩,開始有閒心欣賞沿途的景色。
夜色已深,本就靜謐的徽州古道行人伶仃,一時聽不見聲響,直到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驟起——
季櫻睜大眼睛,停頓住腳步:「三哥,我有電話。」
傅景深停駐腳步,示意她先接。
季櫻心跳愈發得快,在看見來電人的一瞬,達到頂峰。
電話是季琛打來的,甫一接通,季琛的聲音便順著電流聲傳來,不復平時平穩。
「嚶嚶。」季琛言簡意賅道:「媽最近忙著慈善晚會的事,今晚回來就發了燒。上樓看了你留的字條,下樓太急在樓梯上摔了一跤,腳踝脫臼,現在請了醫生。」
「不過不算嚴重,修養幾周就能好。」季琛的語氣帶著安撫,停頓幾秒,他無奈道:「但媽媽讓你儘快回來。」
後面,季琛還在說話,讓她不要擔心和自責。
但季櫻卻僵立在原地,一句也聽不進去。再說話時,聲音輕輕顫抖:「知道了大哥。」
「我很快回來。」
掛了電話,季櫻鼻尖微紅,怔忪地望向傅景深,眼眸中漸漸染上水光,又被她強逼了回去。
「三哥。」季櫻吸了吸鼻子,啞著嗓音說:「我做了一個任性的決定。」
她自責地搖頭:「我不該這樣的,明明知道媽媽會擔心。」
電話裡的內容傅景深聽了大概。他低頭,從季櫻披著的外套口袋裡取出一方手帕,輕輕撫過女孩通紅的眼眶。
他的聲音低沉,平靜,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陪你回去。」
視線並不清晰,季櫻怔愣著,定定由男人替她擦著眼淚。
卻看見,白色手帕的右下角,是她閒來無事繡上去的那朵粉色櫻花。
這還是她的手帕。
季櫻眼睫一動,掩在西服後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
清晨,季櫻搭上最早的班機,回了京城。
因為沒有提前訂票,機艙緊張,傅景深高價才買下兩張經濟艙的機票。
季櫻歉疚地不知說什麼。
富貴圈子裡長大的傅三爺,恐怕都不知道經濟艙什麼模樣,如今卻得放下工作,黎明便陪著她回京城。
季櫻看著坐在飛機上閉目養神的傅景深,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著他的側臉。
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尤其勾人。
季櫻驀得想起一則傳言。
據說這些年倒追傅景深的明星、名媛數不勝數,卻無人能近他半分。
流傳最廣的一次,是一個小明星當眾碰瓷,碰倒了男人手中的酒杯,又往他懷裡摔,卻被這個冷心冷肺的男人閃身避開,隨後命人當場丟出了大廳,之後再無露臉的機會。
季櫻的眼中露出些許迷惑。傅景深這般薄情,卻對她這麼好…是因為責任嗎?
正在出神間,季櫻搭在扶手上的手,被人輕輕攥緊,不知何時,傅景深已經睜開眼睛,眸色清明地望向她。
「你想看就看,不用等我睡著。」
季櫻:!
她瞬間就想抽回手,鼓起腮,小聲道:「誰看你了。」
傅景深輕笑,不再逗她。他低頭,把玩著女孩纖細白皙的手指,眼尾染笑地看著她逐漸染粉的耳根。
飛機在兩個小時後降落京城。甫一落地,季櫻便快馬加鞭地趕回家。
傅景深送季櫻到門口,沒隨她進去。
他低聲道:「我一會便來。」現在不能進去,可能會被趕出來。
季櫻怔了,快速點頭,邁步小跑著回了家。
司機輕聲問:「傅先生,下面去哪?」
「回家。」傅景深淡淡道:「帶點補品。」
「是。」
傅景深又望了一眼進了大門的季櫻。
良久,收回視線。
-
季櫻輕手輕腳地回家,一開門,就看到正在餐桌上吃早餐的季琛。
她垂眸,站在門邊不動,隻低低喊了聲:「大哥。」
「嚶嚶。」聽見聲音,季琛轉頭,語氣自然地問:「吃飯了嗎?沒吃過來先吃點。」
季櫻輕輕點頭,又看了看樓上,慢吞吞走到餐桌前。
季琛替她舀了碗粥,掃了眼季櫻眼下的黑眼圈:「昨晚是不是沒睡?」
季櫻低頭,輕點一下腦袋,「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季琛溫聲道:「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季櫻欲言又止:「媽媽她…」
「沒大礙,爸在上面照顧她。」季琛說。
最近大家都很忙,父親和大哥因為季氏的項目忙得腳不著地,卻因為她,還得擠時間回來照顧母親。
季櫻的頭越來越低,沒有胃口地喝了幾口粥,便站起身道:「大哥,我去看看媽媽。」
走到樓梯前,季琛喊住她:「嚶嚶,大哥理解你,也不怪你。」
季櫻頓住腳步,深吸一口氣,轉頭微笑看向季琛:「謝謝大哥。」說完,她抬步去了二樓主臥。
隔著虛掩著的門,她聽見房間裡傳來父母的交談聲,腳步頓停。
「雖說嚶嚶這次有錯,但她這樣做的根本原因,還是你對她的保護欲過甚。」
「你將這樣多的關心和偏愛全系在一個孩子身上,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上,你想過會給嚶嚶帶來多大的壓力嗎?」
「我關心她,保護她,有錯嗎?」
「嚶嚶是我最小的孩子,出生就五斤重,磕磕絆絆養大,我怎麼捨得她出一點危險?」
「這樣下去不行。」季天澤嘆了口氣,嚴肅道:「如果之前我還不認可嚶嚶和傅三的婚事,那麼現在我反而有了動搖。」
「我倒是不怕傅三別有用心,我在一天,他休想辜負嚶嚶一點。」
「兩相相比之下,這個婚事也未嘗不可。」
遇櫻
父母的爭辯,似乎一時沒有停歇的趨勢。
季櫻靜靜站在門外,幾秒後,伸手輕敲臥室的門。
門內聲音戛然而止。
季櫻推開門,長身站在玄關,輕聲道:「爸媽,我回來了。」
她抬睫看去,母親倚靠在床頭,右腿的腳腕上打了石膏。於婉清無疑是個美人,哪怕年逾四十,依舊風情無限。但連日周轉於募捐繁瑣的流程,昨夜又受了驚,此時盡顯蒼白憔悴。
季櫻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囡囡…」於婉清臉色微變,似乎怕驚動什麼般,輕聲道:「過來給媽媽看看。」
季櫻緩步走上前,站在床邊的季天澤看見她眼下的青黑,疼惜地輕拍女兒的肩,「回來就好好休息,別的不要去想。」
「先和媽媽聊一聊,爸爸就在樓下。」
季櫻重重點頭。
季天澤走了,房門「啪嗒」關上,房間內安靜得呼吸可聞。
季櫻伸出纖細的手腕,指尖包裹住母親的手背,低下頭,顫聲道:「媽媽,對不起。」
「是我不懂事,自作主張地跑出去,讓你擔心了。」
於婉清始終看著季櫻的如畫眉眼。
這是她當眼珠子般養到大的女兒,從纖弱瘦小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樣。
相繼生下季琛和季淮後,於婉清的心願就是能有個小女兒。故而得知懷孕的那一刻,哪怕身體並不是養胎的好時機,她依舊堅持生了下來。
懷季櫻的那段時間,於婉清時常夢魘。夢見上一秒還冰雪可愛的女兒,下一秒就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
她整宿整宿地睡不好,歷經艱辛生下孩子。剛出生時,季櫻小小一團,連哭聲都很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