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是真煩這個架子了啊。”三餅很感慨。
“國慶那會兒就一直想拆了……”陳澗說。
“陳澗!”單羽在外面喊了一聲。
“哎!”陳澗應了一聲,跑著跟了出去。
單羽拿來的那個裝著檢查單的袋子扔在副駕上,陳澗上車之後看了看,醫院不是本市的。
“要回原來的醫院復……拆嗎?”陳澗問。
“就去市裡找個醫院拆了。”單羽發動車子,開出了院子。
“不用去原來的醫院?那萬一……”陳澗把袋子放到了後座,系上了安全帶。
“也行。”單羽在導航上戳了幾下。
車裡響起了導航播報:“準備出發,全程五百二十七公裡……”
陳澗趕緊伸手把導航取消了。
“不去了啊?”單羽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這麼遠,”陳澗說,“想著就隔壁市呢。”
“你……”單羽聽了他這話,轉頭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沒出去過?”
“嗯,”陳澗點點頭,“最遠就去市裡,畢業了就回來了。”
“下回出差帶你去遠點兒的地方吧。”單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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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個民宿,”陳澗說,“有什麼真的差可以出嗎?”
兩次出差,一次逛街……哎不能細想不能細想,還有一次去醫院。
“去別的地方,去那些做得好的民宿考察,”單羽說,“學習學習人家的經驗,怎麼會沒差可出。”
那這次出差就算是去醫院考察一下老板腿吧。
讓陳澗有些吃驚的是,醫院門口有人在等著他們,一個大姐,推了個輪椅,單羽居然找了個陪診。
“你跟著就行,”大姐推著單羽就往裡走,“這裡我很熟。”
“好。”陳澗應了一聲。
大姐的確很熟,掛號去診室去拍片去拿結果,陳澗連輪椅也不用幫忙推,就跟著一通跑,該交費的時候去交個費就行。
最後一通折騰完,因為單羽的腿恢復得還不錯,這家醫院成功免除了被單羽拆掉的風險。
“會疼嗎?”單羽坐在操作臺上看著準備給他拆支架的醫生。
“有一點點疼,主要是酸脹感覺,一般都在可以忍受的範圍裡,”醫生說,“如果是非常怕疼的人,可以給你注射一點止痛藥物……”
“不用了,太麻煩。”單羽說。
陳澗感覺單羽應該是對自己疼痛耐受力有些誤判,上回陳按摩給他捏脖子的時候好像沒怎麼用力,陳澗的手都跟著快斷了。
但他沒說,感覺單羽一秒鍾都不想再等了,就要立馬拆掉支架。
醫生開始拆支架,一開始是用扳子把連接杆拆掉,這一步應該是沒什麼感覺,單羽安靜地坐著,接著就是把戳在骨頭裡的那些骨針擰出來……
醫生剛開始擰第一根的時候,單羽還沒有什麼動靜,隻是盯著自己的腿,但在骨針從肉裡被輕輕拔出的同時,單羽一把抓住了陳澗的右手。
讓你打麻藥你就打啊!
陳澗差點兒喊出來。
“疼嗎?”醫生問。
“還好,”單羽咬著牙,“其實……不是很疼,主要是看著有點兒……惡心。”
“那你別看啊。”陳澗也咬著牙。
“忍不住,強迫症。”單羽說。
取第二根的時候,他還是盯著自己的腿,陳澗能感覺到他手有些抖,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怕的。
為了自己的右手少受點兒苦,陳澗不得不伸出左手,捂住了單羽的眼睛。
第040章
眼前一黑。
又接著一亮。
單羽還沒有來得及在難忍的酸脹疼痛裡好好體會一下陳澗掌心裡的溫度, 隻是眨了一下眼睛,陳澗的手就已經很快地變成了微微懸空,若即若離地擋在了他眼睛前。
單羽都有點兒佩服陳澗對這個距離的把握, 就在呼吸之間。
他呼氣, 就能碰到, 他吸氣,就碰不到。
不過陳澗手上的味道他一直能聞到, 很淡的木質香,不是店裡的洗手液,應該是陳澗護手霜的味道。
喲, 還用護手霜呢。
難怪沉魚落雁。
啊酸……啊疼疼疼疼疼……
他忍不住又是猛地一下握拳, 抓著陳澗右手, 同時還低了低頭, 想從陳澗的左手指縫裡看看醫生的操作。
“怎麼都擋著了你還要偷看啊!”陳澗的手跟著他的動作也往下移了移。
醫生都聽笑了:“早上給個小孩兒拆支架,也是這樣,又怕又老想看。”
“他都二十六了!”陳澗說。
“也不奇怪, 他二十六了還要人陪著呢,”醫生說,“童心未泯吧。”
“不看更疼。”單羽說。
說完就後悔了。
陳澗的手拿開了:“真的嗎?”
真的。
看著有個預判, 心裡能有個準備。
但現在也可以是假的。
單羽沒說話,看著醫生開始擰第三根骨針。
也許是因為對疼痛和那種酸脹感有些適應了, 感覺沒有之前那麼疼了,他抓著陳澗的手也松了松勁。
下一秒陳澗就抽出了手。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
陳澗正把手背在身後甩, 單羽這一眼看過來, 他頓時就又尷尬了。
雖然不知道尷尬什麼, 但為了不讓單羽覺得自己在他沒那麼疼之後那麼迫不及待地抽手, 他把手伸到單羽眼前, 展示了一下手背上被抓出來的紅色指印。
單羽沒說話,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衝他微微一彎腰:“跳個舞嗎?”
……什麼玩意兒?
陳澗難以形容這一刻對單羽精神狀態的認知。
除了震驚,他承認這一瞬間他非常想笑。
“別亂動。”醫生倒是很有職業素養。
“好的。”單羽松了手,老實坐正了。
“疼的話那邊有個小球,”醫生說,“拿給他捏一下吧。”
陳澗趕緊回頭看了一眼,醫生桌角那兒放著一個黑色的橡膠小球,他過去拿過來,塞到了單羽手裡。
“這有用?”單羽捏了捏球。
“也看個人,”醫生說,“不過起碼比手經得住抓。”
“靠。”單羽笑了起來。
陳澗本來就還因為“跳個舞嗎”憋著笑,這會兒直接沒忍住,笑出了聲。
簡直莫名其妙!
而且還有點兒剎不住,為了不影響醫生操作,他迅速走出了診室。
走廊上還有不少等著看病的人,他不得不低下頭,邊笑邊走到了一邊。
“怎麼了?”在走廊上等著的陪診大姐看他這樣子,馬上跟了過來,“不是拆支架嗎?情況不好嗎?”
“沒。”陳澗轉過頭看著大姐,滿臉還沒憋回去的笑。
“哎呦,嚇我一跳,”大姐也看樂了,“怎麼看你哥拆個支架還能笑成這樣啊?”
“就是……有點兒好笑。”陳澗笑著說。
不過他沒敢在走廊上耽誤太久,很快又回到了診室,畢竟能感覺得出來,拆支架是真的疼,單羽也是真的怕疼。
他一進去就看到單羽手裡緊緊握著那個橡膠球,死死盯著醫生拆支架的動作,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最後一根了。”醫生說。
“能走路了嗎?”陳澗問。
“他沒拆的時候也能走了,”醫生說,“不過要注意不要劇烈運動,這條腿不要承重,骨頭上現在是有通道的,三個月左右才能閉合,如果不注意,是有可能再次骨折的。”
“嗯。”單羽應了一聲。
“這些洞,”陳澗看著他腿上取出骨針之後留下的針洞,“要縫針嗎?”
“不用,”醫生說,“一周左右就自己長好了,注意清潔消毒就可以,如果有疼痛,腫脹或者滲血,就要及時回醫院來處理。”
“嗯。”陳澗點頭。
取完所有的骨針,醫生又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項,單羽在診室裡來回遛達著,陳澗感覺他根本就沒聽,隻得站醫生桌子旁邊認真聽完了。
從醫院出來,單羽心情很好,大門外的幾級臺階他是小蹦著下去的,雖然重心都在右腿這邊,陳澗還是忍不住拉了他一把:“你要不回去讓醫生先給你打個夾板,省得一會兒又折了還得回來。”
單羽笑著看了他一眼:“下月沒護理費拿了。”
“看路吧。”陳澗說。
“去看看你爸嗎?”單羽問,“他那個胳膊恢復得怎麼樣了?”
“……我沒問。”陳澗說。
“人有時候很奇怪,”單羽說,“善意和關心,給其他人的時候,會比給親人的時候更自然。”
陳澗沒有說話。
這話聽起來有些別扭,但細想卻發現,起碼對於自己來說,挺準確的。
單羽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再說下去,隻是去了停車場,上了車。
陳澗上了車,在單羽發動車子的時候,他咬了咬嘴唇,說了一句:“他中午都在一個騎手驛站休息……”
單羽馬上點開了導航:“導上。”
陳澗打開和老爸的聊天記錄,裡面有一張老爸發過來的他在驛站吃飯的自拍,為了證明自己手不影響工作,上面有驛站的名字。
他在導航上輸入了驛站的名字,顯示那裡距離醫院六公裡差不多七公裡。
“很近,”單羽說著把車開了出去,“你這跟破案一樣,我以為他告訴過你地址呢。”
“這就算他告訴我了。”陳澗說。
“這回就不買東西了,”單羽說,“他下午肯定還要跑外賣,拿著東西不方便。”
“嗯。”陳澗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有些艱難地開口,“一會兒你就在……”
“找個八百米外的位置停車,”單羽說,“別讓你爸知道又是老板開車送你去的。”
陳澗笑了笑,沒說話。
一些沒多久之前的回憶莫名其妙地浮在了腦子裡,他趕緊看向車窗外。
不要細想不要細想……
這會兒路上的車很多,看著窗外一輛輛挨著擠著的車,陳澗感覺有點兒發暈,他又抬眼往人行道上看過去,或快或慢的行人也不少。
看慣了小鎮的寧靜,甚至是偶爾的蕭瑟,眼前繁華紛亂的景象讓他有些恍惚,上學那會兒他除了學校和打工的地方,很少關注別的,騎個自行車在車流中來回穿梭時完全不會在意身邊。
前方紅燈,車停下了,單羽偏過頭說了一句:“護手霜我用一下。”
“嗯。”陳澗應了一聲,下意識掏兜的時候才愣了愣,看了他一眼。
“別裝沒有,”單羽說,“我剛都聞到了。”
“你聞……”陳澗說了一半停了,嘆了口氣,把兜裡的護手霜拿出來遞給了單羽。
“挺好聞的,”單羽擰開瓶蓋,往自己手上擠了一點兒,把護手霜遞回給他,“哪兒買的?”
“二街那個小超市。”陳澗說。
“你還用這些呢?”單羽看著前方紅燈的讀秒,慢慢搓著手。
“小時候,一入秋我的手就會很幹,到冬天就會裂口子,”陳澗說,“我媽就讓我記著用護手霜。”
“這樣啊。”單羽沒了聲音。
老爸午休的驛站很好找,在以前陳澗打工的一個超市附近,陳澗對這兒還挺熟的。
單羽把車停在了距離驛站差不多一條街的一個路邊停車位上:“那有個奶茶店,我去那兒等你吧。”
“好。”陳澗下車,關車門的時候他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