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跟你們不一樣,”陳澗嘆了口氣,“我得活,得賺錢。”
“這人什麼意思?”三餅還是沒有想明白。
“意思就是他可以給你們錢,你們給他提供安全服務唄。”陳澗說。
“保安?”三餅問。
“腦子是他媽磕壞了吧!”陳二虎看著他。
“保鏢吧。”陳澗說,“要不二虎你真想想,這也不是不行,他也說了,這兒不是非幹不可,人要跑了一分沒得賺。”
陳二虎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跨上了自己的摩託車,幾個人跟著他都跨上了車。
“你小子,”陳二虎指了指陳澗,“算你會混,你等著。”
幾輛摩託車轟鳴著離開了院子,在外面的小路上揚起一陣灰塵。
陳澗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蹲到了地上:“操。”
這事兒也不知道最後能發展成什麼樣,自己這一萬二掙得也太他媽刀尖舔血了。
他看到了旁邊地上單羽剛才扔下的名片,伸手撿了起來。
剛看了一眼就罵了一句:“媽的。”
是他媽錢宇的名片。
他把名片摔到地上,起身走進了屋裡。
單羽正倒了杯橙汁坐在窗邊慢慢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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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老板……”陳澗走了過去,沒等繼續說,屋裡突然猛地明亮起來。
“喲,”單羽抬頭看了看,“有電了。”
“我們得談談。”陳澗說。
“談什麼?”單羽放下杯子。
“你自己怎麼折騰我不管,”陳澗拖了張椅子坐到他面前,“但我就是個打工的對吧?我就拿六千一個月,管你衣食住行還要負責聯系人弄這麼大棟房子,這就已經算黑心老板了吧?”
“黑。”單羽點頭。
“要還算上剛才那種事兒,”陳澗說,“我這是不是有點兒……”
“你可以走的。”單羽說。
“什麼?”陳澗看著他。
“我讓劉悟在路口等著的時候,你可以跟他一塊兒留在那兒的,”單羽說,“為什麼跟進來?”
陳澗沒出聲。
“加點兒錢,或者下次再有這種事你躲開,”單羽說,“選吧。”
陳澗嘆了口氣,往後靠在了椅子上,不想說話了。
“加一千吧,”單羽說,“每月。”
陳澗看了他一眼。
“不加反正你也不會躲開,”單羽說,“加點兒是點兒。”
陳澗拿過旁邊的橙汁瓶子,仰頭灌了兩口,抹了抹嘴,然後看著他:“單老板,你知道你剛才是在惹麻煩嗎?”
“幾個小孩兒,”單羽笑了笑,“算不上麻煩。”
“也不小了。”陳澗說。
“跟你差不了多少吧,二十?”單羽說。
“您多大啊,”陳澗說,“管二十歲叫小孩兒。”
“大你半輪。”單羽說。
這個“輪”一出來,就顯得很氣派,陳澗晃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就大六歲啊。”
“你要覺得不劃算我大你六十也行,”單羽說,“叫聲爺爺也不會少塊兒肉。”
陳澗嘆了口氣,覺得說不下去了。
“哥!單羽!”外面傳來了劉悟的喊聲,大概是不知道這兒的情況,為了給自己壯膽兒,一路喊著進的院子,“哥!單羽!單羽——”
“哎呦,在在在在在!”單羽提高聲音,“閉嘴吧頭疼。”
“你沒事兒吧?”劉悟跑了進來,看到明亮的電燈時頓了頓,“有電了啊?挺快啊,水可能要下午。”
“嗯。”單羽點點頭,“你的工作完成了,一會兒回去吧,走晚了開到那邊天都黑了不安全。”
“我明天走,”劉悟說,“明天下午,我跟輔導員請假了。”
單羽閉了閉眼睛。
“放心,不會有人知道我是送你來這兒了,”劉悟說,“我請假我媽都不知道。”
“你已經沒什麼用了,可以走了。”單羽說。
“我不放心,剛那幫是什麼人?”劉悟拿起橙汁瓶子,也直接仰頭喝了兩口。
“那是我……”陳澗說到一半沒說下去。
“什麼?”劉悟看著他。
“沒什麼。”陳澗說。
“你們一個團伙的是吧?”劉悟頓時有些嫉惡如仇地站到了一步開外。
“不是。”陳澗回答。
“反正我明天再走,”劉悟轉身往外走,“我先把我行李拿進來。”
“你呢?”單羽問陳澗。
“我什麼?”陳澗問。
“住哪兒?”單羽說,“員工宿舍嗎?”
“我回去住。”陳澗說。
“租的房子嗎?”單羽問。
“不是。”陳澗回答。
“哦……”單羽看著他,“我以為就你一個人呢。”
“什麼一個人?”陳澗沒聽明白。
“我以為你孤兒呢。”單羽說。
第06章
陳澗看著單羽,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是真的一點兒都不珍惜你剩下那條好腿啊。”
“怎麼了?”單羽問。
“有這麼問的嗎?”陳澗說。
“太直接了?”單羽從旁邊的箱子裡又拿出一瓶橙汁擰開了倒進杯子裡,“我委婉了你不是沒聽懂麼。”
“你委……”陳澗思索了一下,好像是。
他嘆了口氣:“我是一個人住著,但不算孤兒。”
“嗯。”單羽喝了口橙汁,陳澗這個用詞相當微妙。
不算。
起碼也是直系親屬聊勝於無的狀態吧。
他沒再問下去。
“這兒還有呢,”陳澗也沒給他問下去的機會,拿過旁邊還剩了半瓶的橙汁晃了晃,“又開一瓶幹嘛,這些都沒過期,是庫存不是天上掉的餡餅。”
“你倆輪流往裡吐唾沫,誰還能喝得下去那玩意兒。”單羽說。
“我真……”陳澗看了看手裡的瓶子,扔進了垃圾桶裡。
劉悟拎著他的背包回到了大廳裡:“咱們今天不住三樓吧哥?”
“隨便你。”單羽說。
“我在二樓收拾間房……一樓吧,我在一樓……”劉悟很糾結。
“二樓離鬼太近了害怕,一樓離你哥太遠了也害怕,”陳澗說,“你要不就回羅姐那個民宿再續一晚去。”
“不了,”劉悟說,“人多的話我也沒那麼害怕。”
“也沒多少人,就你倆。”陳澗說。
“你不住這兒?”劉悟愣了愣,“我哥說你入職了啊。”
“我入職了我晚上還不下班啊!”陳澗提高了聲音,“你倆真是兄弟,黑一塊兒去了是吧!”
“下班了回宿舍啊,我看四樓還有兩間員工宿舍呢。”劉悟說。
“員工宿舍是給員工提供的福利,不是讓員工住那兒方便你二十四小時支使啊。”陳澗說。
“我知道,沒支使你啊,就是晚上有個伴兒。”劉悟說。
“……那你收拾啊?”陳澗有些無奈。
“我收拾,”劉悟說,“我從小就自己收拾屋子。”
“你就把床單被罩換了地板灰掃掃就行,”陳澗說,“別收拾多餘的,能睡覺就可以,我會聯系做衛生的人來收拾。”
“好!大床房還是標間?”劉悟放下包就準備去收拾。
“標間!”陳澗說。
有電了有些活兒就可以開始幹了。
單羽拿著錢宇留下的幾個冊子在一樓窗邊慢慢翻著,劉悟開始埋頭收拾一樓最靠近大門的一間客房,陳澗上了四樓。
這樓裡的各種設備半年都沒用過了,得檢查一遍有沒有什麼斷了短路了之類的,從四樓一路往下,順便大致估計一下做基本衛生的工作量,還有各種需要清洗的床單被罩窗簾……
這些事想著似乎沒多少,但從樓上到樓下一間間檢查完,他感覺自己肚子都餓了,再一看時間,已經中午一點多了。
“你吃飯嗎?”陳澗走到窗邊問單羽。
“不吃,”單羽說,“我修仙呢。”
“……你餓了可以跟我說啊!”陳澗說。
“員工幹活幹得飯都忘了吃,”單羽說,“這種奴役人的事兒黑心老板怎麼可能打斷。”
陳澗嘆了口氣,把手裡記錄下了房間大致情況的本子放到吧臺上:“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除了羊肉粉的一切。”單羽說。
“還給你吃應激了啊,”陳澗笑了笑,往門口走過去,“那我看著買吧。”
“去哪兒?”單羽問。
“買午飯啊。”陳澗停下。
“點幾個外賣就行了啊。”單羽說。
“單老板,這個小鎮沒有外賣,”陳澗說,“想讓人送餐隻能打電話,人要有空就過來給你送,沒空就不鳥你,並且……”
“那你打電話問。”單羽說。
“我沒說完,並且這兒沒人送。”陳澗說。
單羽愣了愣,過了兩秒笑了笑:“鬼屋不送是吧。”
“嗯,我買回來就行。”陳澗走了兩步又停下了,回頭補了一句,“你剛是不是說工資今天發?”
“是,”單羽說,“買飯的錢一會兒你回來一塊兒都給你。”
“不用,今天發工資的話,這頓我請。”陳澗很輕快地走了出去。
小鎮生意是有些蕭條,但吃飯的地方還是不少的,二街那邊還有幾家味道不錯的小館子,有一家挺熟的,老板就住村裡。
不過到那兒都快兩點了,這個時間對於小鎮來說吃午飯有點兒晚……
陳澗在心裡盤算著自己想吃的菜,騎著摩託車開出民宿的小路,轉上去二街的近路,這邊過去能快個五六分鍾。
開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後悔了,這條路是陳二虎他們平時聚會最喜歡的地方,舊路走的人少。
而這會兒大概是剛被單羽收拾了,陳二虎和他哥陳大虎正在路邊的一個荒棄舊豬圈外頭說著話,三餅他們幾個都跨著車橫在路當中等著。
陳澗很果斷地剎車,準備掉頭,但陳大虎已經看到了他。
“陳澗!”
陳澗停下了,一條腿撐地,轉頭看著陳大虎。
“挺長時間沒見了,這麼生分了?見了我就跑?”陳大虎從豬圈壞了的圍欄裡跨了出來,笑著幾步走到了他身邊,對著他肩膀拍了一掌,一副很親熱的樣子,“不夠意思!”
的確挺長時間沒見了,陳大虎一般不到小鎮這邊來,在舊鎮子和市裡來回混,時而打工,時而打人,人生飄忽不定。
“大虎哥,”陳澗打了個招呼,“怎麼過來了?”
“聽說你混了個好差事?”陳大虎一把攀住他的肩。
“正常打工而已,”陳澗回答,“跟以前一樣。”
“這麼快就能到鬼屋打上工,”陳大虎攀著他的肩晃了晃,“跟新老板挺熟?怎麼認識的?”
“他來之前不認識。”陳澗很簡單地回答,有點兒擔心再晚些去二街那邊該買不著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