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母依靠著沈父，哭得幾乎肝腸寸斷。
「為什麼啊，我對她還不夠好嗎？她為什麼還要報復我的兒子啊！」我稍微走近一點，就能聽見她哀慟的質問聲。
可惜沈芊芊已經被警察抓走了，並不能回答她的問題。
沈母一看見我，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把抓住我的手：「如然，如然，明山平時和你最親近，你去喊喊他，多喊喊他哥哥，說不定他就醒來了。」
沈母幾乎是要癱倒在地哀求我。
我冷眼看著她，半晌之後，一把甩開她的手。
「煩。」我隻從嘴裡蹦出這一個字。
是她的一再縱容養大了沈芊芊這條毒蛇，最後傷害到了我的哥哥身上。
說罷我不再理會他們驚愕的神情。
轉過身貼在玻璃墻上，朝裡面看著渾身插滿儀器昏迷不醒的沈明山。
一種不真實的眩暈感自我腦中襲來。
昨天沈明山還在跟我說，等我上大學了就把家裡面的蘭草根當土豆烤了。
看看沈父能被氣出個什麼反應。
而現在，他就躺在那裡，生死不明。
世界開始天旋地轉，恍惚間，我看見沈明山在跟我招手。
我剛朝著他走出一小步，便整個人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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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古怪的夢。
夢裡的沈明山在跟我道別。
他說他其實不該來這的。
我在心裡默默認同，他要是不來，就不會出事了。
結果沈明山一個爆慄敲我腦袋上。
他說，沈如然，你再想想，你是怎麼回到這裡的。
我被他這一下敲得靈臺清明。
霍然想起來，上輩子我死後，靈魂一直久久不散。
我其實一直撐到了沈明山回來。
我看見他說他這輩子最不甘心的事，就是沒能盡到一個哥哥的職責。
放任他的妹妹被人欺負。
但至少他能為我報仇。
所以他殺了沈芊芊，獻祭了她的生命。
換來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而現在，他要回去了。
我問他回去幹什麼，他理直氣壯地告訴我：「回去坐牢啊。」
我被他強大的法律意識震驚到無以復加。
沈明山卻告訴我，這就是因果，在他的那個世界裡，他對沈芊芊做了什麼，這個世界裡，他就需要用相同的方式還回來。
而我，被他保全在因果之外。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麼，朝我開口道。
「總之，哥先回去了，老妹。」沈明山說完拍拍屁股站起來，朝我揮了揮手。
他說：「從今往後，我們就在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世界裡活著了，你可千萬別混太差讓我笑話啊。」
我突然站起身，想要去挽留他。
可眼前隻剩一片茫茫的白。
沈明山，消失不見了。
20
沈明山的死給沈父沈母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相比之下，我則顯得十分平靜。
平靜到，沈明山的葬禮，都是由我這個剛滿十八歲的妹妹一手操持。
這其間不乏有質疑我冷血無情的聲音傳來。
我全都置之度外。
在舉辦完他的葬禮之後，我開始瘋狂地埋頭復習。
一直到拿到國內top1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我才終於松了口氣。
決定離開南城的那天，我去監獄裡看了沈芊芊。
她因為故意殺人被判了無期，沈母曾經去看過她。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對不起沈芊芊。
為什麼沈芊芊要這麼傷害她的兒子。
可沈芊芊隻是對著她狂笑怒罵，她說：「都怪你們偏心！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這就是你們偏愛沈如然那個賣慘精的報應，你們活該哈哈哈！」
沈母崩潰著想要掐死她，被獄警攔下，那之後，她再也沒去看過沈芊芊。
她不去看沈芊芊，我也不去看她。
從沈明山出事之後，我就從沈家搬了出來。
沈父沈母到如今隻剩我了，突然開始害怕我也丟下他們。
沈母日夜找我痛哭傾訴，在被我拉黑之後，隻敢通過沈父每個月給我轉生活費的附加備注來朝我問一問平安。
他們想將缺席了十七年的滿滿當當的愛全數拿來補償我，卻被我拒絕。
或許從前我很渴望這樣的親情，但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我在監獄裡見到了沈芊芊。
她整個人蒼老又憔悴，根本看不出來和我同齡。
就聽見我喊她的名字之後，沈芊芊開始發瘋，隔著擋板不停地叫罵：「你果然是裝的，賣慘精！賤人！」
而我隻是平靜地向她展示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我告訴她：「沈芊芊，我要去過更好的生活了，今後的我的人生，會有鮮花，知識，和無限的前程，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會對我和善友愛，交過的每一個朋友都能見證我的成長，而你，你就好好在這冰冷的監獄裡，發爛發臭吧。」
沈芊芊瘋狂地尖叫咆哮著，最終被獄警帶了回去。
後來，我聽說沈芊芊嘗試過越獄，卻在半路上遇見了秦遠，發狂之下將他捅成了半殘。
再然後，沈芊芊被抓了回去。
秦家人在監獄裡做好了打點，沈芊芊每天都能被獄友特別關照，最後不堪折磨，用磨尖了的牙刷柄捅喉嚨自殺了。
而我在走出監獄大門的那一瞬間，陽光照耀在我的身體上。
我好像看見沈明山朝我豎起了拇指，他說：「真不愧是我妹妹，就是天下第一厲害。」
我也微微彎起嘴角。
沈明山說得對，親兄妹之間始有默契和感應在的。
我能知道你現在心裡也很開心。
前路那麼長，總有時空交錯你我相遇的一天。
而在那之前，我們都要努力向上活著。
番外：沈明山
1
沈明山是在沈如然被帶回沈家的兩個多月後，才和這個妹妹見上了面。
要不說血緣神奇呢。
沈明山一看見沈如然臉上那個倔樣，立刻就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親兄妹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
沈如然動小心思的時候，沈明山也知道。
他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可愛極了。
可沈母提起她時，卻總是一臉的嫌棄。
她說：「你是不知道，她在那種地方長大，學了一身不得了的壞習氣。」
沈如然壞麼？沈明山不覺得。
再壞也沒有沈芊芊壞。
小時候沈芊芊要鄰居家小男孩陪她玩。
小男孩不願意，沈芊芊就砸壞了別人的玩具。
還惡人先告狀說小男孩欺負她。
害得小孩多挨了頓揍。
那時候見證了這一切的沈明山死活都想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會是自己的妹妹。
到後來沈芊芊的算盤開始打到沈明山身上，沈明山不配合，沈芊芊就陷害他。
從小到大，他不知道被沈芊芊這套手段栽贓了多少次。
而現在，她又將這套手段用到了沈如然身上。ýƶ
沈明山自然要幫沈如然，可惜他們雙嘴難敵一茶。
兩個直腸子犟種翻來覆去憋不出幾句花來。
所以後來，沈明山飛回國外的時候，專門帶上了一本《如何正確地發瘋式吵架》。
2
這些都是後話，
在沈如然升高三的那個暑假裡，沈明山曾經向沈母控訴過，認為他們不應該這樣偏心沈芊芊。
「我哪裡偏心了，她們兩個吃穿用度都是一樣的，我有沒有虧待誰。」沈母是這麼回應的。
「是嗎？那為什麼這些天來，如然的衣服是我買的，愛吃的菜是我挑的，去學校用的文具我是帶她去選的，這些事情都是你先對沈芊芊做了，我才有樣學樣對如然做，這麼多次下來，你沒有一樣是優先選擇了如然，這就是你的不偏心嗎？」
許是沈明山的神色太過嚴厲了，沈母一時之間有些繃不住。
沖著沈明山吼了起來：「她就是個已經在貧民區裡學壞了的丫頭，半點都比不上我的芊芊，我多考慮一下芊芊的心情有什麼錯？」
「比不上芊芊是吧？」沈明山氣得聲音都在抖，他一拍桌子，「既然比不上你的芊芊，那等我翅膀硬了我就去和如然把姓氏改了，然後帶著她遠走高飛，等以後萬一沈芊芊跟她親生父親回去了，你們就無兒無女，斷子絕孫，遭老罪咯。」
沈母氣得要追著沈明山打。
沈明山前腳跑，沈如然後腳就跟上了。
他知道剛才和沈母的對話都被她聽到了，心裡有些難過。
可是沈如然看起來並不在乎。
她看著沈明山，眼裡的光亮晶晶。
她說：「哥哥，我會努力學習，你要早點來帶我走啊。」
沈明山隻覺得心頭熱血上湧。
他說好，一言為定，哥以後一定帶你走。
3
這句話成了謊言。
因為他終究無法實現了。
沈明山不過是在國外待了一年，再聽到的，就是沈如然的死訊。
當他趕回國的時候，沈如然已經下葬了。
他四處打聽沈如然是怎麼死的，卻隻能得到含糊其詞的答案。
沈明山也因此頹廢下來。
最終，在一個雨夜，他看見了沈如然的鬼魂。
親兄妹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
他一直相信這一點。
所以當他求神問道，得到了一個可以重來的可能之後，他毫不猶豫地回到了沈家。Ўz
那時候的沈芊芊已經和秦遠訂婚了。
兩人在高臺之上，如同人般接受著眾人的祝福。
沈明山揣著刀子就走了上去。
冥冥間，他聽見有個聲音：
「今日你對她之所為，來日也會報應到你身上，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沈明山笑笑：「你家裡是不是沒老妹？」
那個聲音不說話了，沈明山自顧自地開了口：「你要是有個妹妹，你就會知道，當哥哥的，看不得妹妹受半點委屈。」
況且她遭遇了這世間的不公，壞人卻沒有半分報應。
那麼，就由他去為她討回一個公道。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幫她爭取回來一個燦爛的人生。
「哥現在可會吵架了，沈如然，哥來救你了。」
在他義無反顧走上去之前。
他再度聽見了冥冥之中的那道嘆息。
那道聲音告訴他，待因果全部還清之後，所有的錯亂的故事都會重啟。
4
所以，前路那麼長。
不同的時空也終究會交錯在一起。
到那時候，本該無憂無慮長大的兩兄妹，會再度相遇在一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