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永曦 3911 2024-11-04 14:33:19

可我偏不想讓他們如意。


我舉著酒杯站起身,眼睛直直盯著林相,沒有半分膽怯。


「林相此言差矣。咱們大周開國帝王便是女子,先祖以女子之身在戰場上廝殺,風採絲毫不遜男兒郎,更甚至讓大軍心悅誠服。最後才成功建立了大周,令天下臣服!」


「先祖更是留了一道聖旨。至高皇權,皇室子女,能者居之,從不拘於什麼男女尊卑。先祖尚且不認為女子隻能在家中相夫教子,有才能者便是皇位都能坐。怎麼如今才過百年,林相便將開國女帝的話忘了一幹二凈?」


女子。


亦可相夫教子,同樣也能定國安邦。


譬如我,從來隻想做後者!


我以先祖的話來嗆他,林相心裡便是有一萬分的怒火,也得硬生生吞下去。


終究是先祖,咱們這些後輩對她的話,隻能遵守。


林相臉色極其難看,好半晌才冷笑著開口:「公主當真伶牙俐齒!」


我沖他微微行了一個禮。


「林相,過謙。」


宴會還在繼續著,我原以為鬧了剛才這麼一出,周玖便會歇了心思,但我沒想到他竟然將主意又打到了周曦月身上。


那個曾經一出現,便讓所有皇室子女黯淡失色的周曦月。


「回厥使者前來,本皇子也應當盡地主之誼。大周公主獻舞一曲,不知這份禮物回厥可否歡喜?」


周玖盯著我笑,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坦然,絲毫沒覺得這是把周曦月的臉往地上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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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說,當年周曦月力壓一眾皇子成為皇太女,同樣打了周玖的臉。


如今有機會能夠踩她的臉面,自尊心極強的周玖又如何會放過?


堂堂大周嫡長公主,在使者面前獻舞。


說好聽點是為了修兩族之好,可是若說難聽些,那便是大周公主地位卑微,竟然能同舞姬一般當場獻舞。


大周明明是女帝開國,然而不過百年光景,女子地位竟然這般低下。


堂堂一國公主,竟與舞姬無異?


我不知道周曦月為什麼會同意獻舞,她舞技一向卓絕,可她一直都是個高傲的人。


我原以為她會拒絕的。


直到我看著她身穿舞服隨著一眾舞姬上場。


我盯著她:「周曦月,你真是瘋了。」


這場舞,她還是跳了。


大臣和使者都看得如癡如醉,那眼神說不上清白。


更多則是讓我作嘔的情欲。


可全程周曦月都不敢同我對視,直到一舞畢,臨退場時才抬眸瞧了我一眼。


那眼神,復雜至極。


好不容易等到宴會結束,我直接拉著周曦月去了後花園。


我依舊不敢相信當年那個自信明媚的周曦月,會如此自甘墮落。


「周曦月,你瘋了嗎?堂堂一國公主,竟然在這種宴會上獻舞,當真不要臉面了嗎?」


周曦月手裡絞著帕子,或許是被我吼得有些心虛,好半晌才開口解釋:「夫君和三皇兄是至交好友,今日獻舞能夠幫到他,也是在幫我夫君。」


又是顧源。


我實在想象不出,一個才情容貌皆不如我的世子,是如何讓周曦月芳心暗許的。


終究我們做了這些年的對手,我以為她的目光能夠略微高些。


卻不想還是瞎了眼。


「困於後院,為情愛所累,放棄從小的追求。周曦月,你當真快活嗎?」


她沒來得及回答我這個問題,顧源就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他看我的目光帶著些許戒備,又當著我的面握住周曦月的手:「回厥王妃,你似乎管得太多了些。」


顧源是在提醒我注意身份。


我笑了。


「本宮亦是大周公主,也是周曦月的妹妹,便是問上一句皇姐的幸福,世子又能奈我如何?」


「曦瑜!」


周曦月站了出來,小小的身軀護在顧源面前,竟是那般刺眼。


還有些恨鐵不成鋼。


她說:「他終究是你的姐夫,你該給他應有的尊重!」


呵,可不是什麼人都配當我姐夫的。


周曦月見我神色未變,又轉頭去瞧他心上之人:「夫君,我們回去吧。」


顧源看我的目光依舊不善,但周曦月開了口,他也隻能點頭,然後牽著她的手直接從我身邊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我終是沒忍住問出了心底疑惑。


「周曦月,你當真忘了我們幼年說過的話嗎?」


幼年時那個牽著我的手登上城墻,同我看萬裡江山、說心中抱負的周曦月,當真不見了嗎?


不,我不相信。


她明明見過世間疾苦,也知曉這個世道對女子而言究竟有多難。更加知道若是我和她其中之一能夠登上皇位,便能夠盡我們所能扭轉如今這個局面。


她腳步微頓,未曾回頭。


但她的語氣我竟然聽出了一絲輕快。


「那條路太累了,我不過一介女流,隻想和心愛之人白頭偕老。


曦瑜,皇姐也希望你不要過於執著,江山萬裡,終究不是我們女人所能掌控的。那倒不如擇一良人相伴一生,日子更快活。」


說完,她直接拉著顧源離開。


「你做不到,又怎會知道我不行?」


我冷冷盯著她離去的身影,忽然覺得幼年時的那句誓言,在此刻竟都成了笑話。


但我不甘心。


她可以忘了看過的萬裡江山,忘記幼嫩之軀的豪言壯志,可我不會忘。


也絕不能忘!


我逐漸平復心中情緒,正準備轉身回宮時,父皇身邊的太監攔住了我的路。


「公主,皇上召見。」


7


這次使者來朝。


在京城居住不過半月。


時間一到,我就必須跟著回厥使者回到塞外。


拜別父皇母後,我又去見了周曦月。


原以為她被情愛所迷雙眼,顧源就算再不堪,至少也該是真心對待她。


誰曾想,顧家後院鶯鶯燕燕不曾斷。


我去看望周曦月時,顧源正在其中一個妾室的房間裡用午膳。


至於她,那雙本該執掌玉筆的手,此時握著繡花針正在替顧源繡鞋襪。


當真是個好賢良的世子妃!


「作為堂堂大周嫡長公主,竟和一群女人爭風吃醋。周曦月,你倒是真讓我刮目相看!」


臨走之前,我隻給她留下了這句話。


8


回到塞外,入了回厥族的地盤。


回厥族人見到我紛紛下跪行禮,我出嫁時帶來的丫鬟珍珠聽到動靜,連忙迎了出來。


「公主,您回來了。」


作為自幼服侍我長大的丫鬟,我同珍珠之間的情誼,甚至比周曦月這個孿生姐姐還要更親近些。


她知曉我今日回來,便早早將帳篷收拾妥帖。


又親自替我沏了一壺茶,捧到我面前。


「回厥王呢?」


我回來已經幾個時辰,依舊沒看見呼延容沖。


回厥族這幾日並無大事發生,按道理他應該待在自己帳篷裡處理公務。


可我並未看見他回來。


珍珠有些憤憤不平,指著西側那個新帳篷:「公主,您不過是去大周兩月,回厥王又納了兩個侍妾,此時正在侍妾房中呢。」


「誰送的?」


呼延容沖一向貪戀女色,但這三年我使盡了手段,我才穩坐了王後的寶座。


下面那些人,便是再想給他送美人,也得顧及著我這位王後的臉面。


沒有本後的授意,誰敢送美人?


當真是不要命了。


明珠低下頭,又看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過後才在我耳邊說:「呼延將軍送的。」


呼延容邇,回厥王的親弟。


趁著我不在給呼延容沖送美人,看樣子是覺得日子過得太逍遙了些。


我指著珍珠為我泡的一壺苦茶:「去,送給呼延容邇。說本後賞的,他必須得喝。」


珍珠點點頭,捧著尚且溫熱的苦茶離開了帳篷去找呼延容邇。


我等了整整一宿,呼延容沖都未回到帳篷裡。


倒是那小妾的帳篷內,一整晚都是歡聲笑語。


長夜漫漫。


閑來無事我便替呼延容沖處理公務。


他本質上就是個莽夫,當初能夠拿下回厥王的尊位,靠的也是他母後母家勢力強大,才讓這個莽夫上了位。


便是當了回厥王,也是個頭腦簡單的王。


而每日所要處理的公文,則是他最頭疼的事情。


三年前我初到回厥,他對我滿心警惕。卻又貪圖我的美色,一步步淪陷溫柔鄉,我便趁機提出替他處理公務。


他雖開始有所戒備,但整整三年我都未曾向外界傳遞任何信息。


甚至還在我的幫助之下,又成功拿下了兩個狡猾的塞外小族,令他們俯首稱臣。


仗著這份功勞,我坐穩了回厥王後的寶座,也成功得到了他的信任。


這些瑣碎的公務,後來都是我一個人在處理。至於呼延容沖,得了空閑便去找他的那些侍妾,絕不會在這些公務上浪費時間。


我對那些侍妾,既不妒忌也不為難。


隻要不惦記我王後的位置,隨她們怎麼爭寵我都不會管。


可若惦記了不該惦記的東西。


那下場,大概就是在某個漆黑的夜晚被扔出去,然後……喂狼。


我周曦瑜可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血腥味,隻會讓我夜晚睡得更加安穩。


處理完公務,我又將布防圖拿出來仔細瞧了瞧。回厥族在草原上,為了防止其他小族的偷襲,布防向來都十分嚴謹。


我拿著布防圖在燭光下看著,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雙手,直接從身後抱住了我的腰。


「這麼晚過來,當真是不要命了。」


我甚至不需要回頭看,便知道抱住我的人是呼延容邇。


說來可笑。


堂堂回厥王後,竟然和回厥王的親弟弟有奸情。


這裡綠油油的綠帽子,呼延容沖一戴就是三年。


但我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可以有無數姬妾,我為什麼不可以有別的男人?


隻因為我是女子?


那可真不公平。


「便是被王兄發現,嫂嫂一定會護著我的對不對?」


一向在外人面前裝得紈绔的呼延容邇,才是最大的野心家。


不過是出身差了些,罪奴之子又怎麼能爭得過母家勢力強大的呼延容沖?


所以他登不了王位,隻能憑借王弟的身份成為回厥小將軍。


還要裝得紈绔些,才能讓呼延容沖放心。


而我和他。


話說得難聽些,那便是三年前就勾搭在了一起。


我想掌權,他想要回厥王的位置。


我倆一拍即合。


他助我一步步得到呼延榮沖的信任,坐穩了王後的寶座。


而他則在我的幫助之下,偷偷培養了一批精銳軍隊。甚至有了我的掩護,和先前收復的邊塞小族更是有了聯系。


奪權不過是朝夕之間。


至於我,根據塞外的規矩。


夫死從叔也未嘗不可,我依舊是手握大權的回厥王後!


「這次去大周,可探到什麼情報了?」


呼延容邇收斂了玩笑的神情,伸手拿過我手裡的布防圖,像是漫不經心,但卻又在時時刻刻觀察著我的舉動。


唯恐我有絲毫隱瞞。


這人啊。


床榻之上抵死纏綿,可一旦穿了衣服就隻剩下滿心算計。


可真是令我傷心。


我搖搖頭,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字。


「戰?」


呼延容邇又看了我一眼。


放下毛筆,我指著這個字說:「回來之前,父皇曾找過我,說回厥一族始終是大周的心腹之患,而我這個大周公主嫁入回厥,則是最好的內應。他日若戰事再起,我便可以為大周傳遞消息。」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從一開始,我就是作為一枚棋子被送入回厥族的。


「你原可以按照你父皇說的做,為何要告訴我?」


瞧著呼延容邇與我耳鬢廝磨,看似情意纏綿,但他實際上才是那個最謹慎的人。


我轉身,慢慢伸手撫上他的眉骨。


那處有塊傷疤。


我刺的。


三年前他偷偷潛入我營帳,直接摸上了我的床。


我可是堂堂大周公主,豈容宵小放肆?


所以我給了他一點小教訓。


「大周隨時可以和親的公主,以及回厥族擁有權力的王後,你猜我會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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