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準確地說……是……兩位大哥大的視線。
背對著她的那個,鑽石比例的正對面,站著一個估計能夠符合所有人對於“社會哥”這個詞的想象——肌肉高貴,紋身到位,眉頭一皺,地都要抖三抖,
她鬧出的動靜不算小,鑽石比例也回了頭,就是動作有點兒慢。
在轉過來之前,從側臉也能看出他神情懶散又不耐,滿臉寫著“讓老子看看是哪個崽種在搞事”。
結果。
對上她的視線之後,少年眉梢微挑,眼裡滿滿的詫異。
……舒甜更詫異!
這位哥不就是——她逃避了一天也沒下定決心正打算買完零食就回去拜訪的對門鄰居——麼!
她瞪大眼,“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
之前在女校的時候,舒甜就聽人議論過S大附中初中部最有名的那棵草叫江譯。
當時還自豪了一下來著,怎麼說那也算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哥哥,這麼給力這麼有面,必須自豪。
畢竟走的是從小帥到大的路線,少年看起來跟記憶裡沒差太多,就是明顯高了瘦了不少,五官也更加立體分明。
江譯其實長著一雙特別標準的桃花眼,眼尾狹長上翹,卻很少能看到他笑,他整個人的氣質很冷,但臉頰輪廓卻好像因為眼型的緣故而偏柔和,不說話的時候,十足一個陰鬱美少年。
她這麼看著,江譯和非常社會的那位大哥大除了身高相似,完完全全就是兩個極端。
舒甜琢磨著小時候長得帥長大會醜這個定論在這人身上估計失效了。
這麼久沒見,他長得比以前更好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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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地上的少女穿著短褲,手裡拿著紫色的零食包裝袋,就算是蹲著也能看出來又細又長的腿,大片白皙的肌膚露在空氣裡,十分吸睛。
對視了幾秒,她似乎對著他笑了一下,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彎,像是住了星星。
江譯呼吸一窒,心跳越來越快。
他垂著眼,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少女仰著臉,笑起來的時候臉頰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聲音和記憶裡一樣甜軟:“江譯哥哥。”
“……”
江譯腳步一頓。
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耳根都有些發麻。
小姑娘的睫毛自上而下看起來特別長而纖密,她眨了眨眼,突然開口道:“你先打吧,”她細白的手指了指他身後方向,“——正事要緊。”
?
江譯:“………”
江譯這才想起身後那窩人。
……這是哪門子的正事。
上下後槽牙對了對,他有些頭疼怎麼在這裡能遇到她,幾年沒見,頭一次就是這場面——
江譯又看了眼老老實實蹲著的人,視線劃過她微微翹著的唇,雖然她臉上看著一點兒沒有害怕,但他記憶裡小姑娘膽子特別小,這麼偏僻的地兒,說不定是找不著路走過來的。
總之這個架,不可能在她面前打。
“……”
“沒有打架。”
少年的聲音和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低了很多,鼻音也重,帶著一點點的啞,很有顆粒感。
沒有打架?
那這是什麼?鬥毆?幹架?劃拳?
舒甜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尾音上揚,以表疑問。
她看著江譯大長腿一伸,朝她這個方向走過來兩步,距離近了,他漆黑的眼瞳裡自己的倒影都看得清。
在江譯身後,除掉那個惡狠狠的社會大哥大安靜如雞,舒甜還能聽到黃毛和閃電俠“我幹飛你個鱉孫!”的怒吼,又破了音,非常非常真情實感。
“……後面那些人練武術的,”江譯彎了彎剛才被她在心裡誇贊過的腰,湊近她,一臉認真:“他們在切磋。”
——他話剛落音,不遠處的混戰又傳出來一聲直衝雲霄的“操你媽”。
舒甜:“………”
我真的信了你的邪。
他這麼一說,舒甜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大概要掛不住了,她想站起來說話,手剛搭上膝蓋——
“切你媽的磋?江譯你他媽磨磨唧唧說什麼呢?”一道聲音突兀插進來。
舒甜猛地抬頭。
可能是實在是被忽略了太久,江譯身後的社會大哥嘴裡叼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點燃的煙,皺著眉伸出自己紋著花臂的右胳膊,方向是衝著江譯的頭來的。
舒甜一下子斂起笑:“喂!他要打——”
話都還沒說完,少年的背後就像是長了眼睛,明明還在看著她,卻抬手就抓住了伸向他的肌肉飽滿的胳膊,“啪”地一聲,隨後——
江譯直起身來,回身擋住了他們兩人之間所有的動作。
他速度極快,一切也就發生在幾秒的時間,雖然被擋著什麼都沒看清,但舒甜確定自己聽到了一聲類似關節錯位的聲音。
她眨了眨眼的功夫,江譯又重新回過頭。
他現在站得離社會大哥很近,兩人這麼一對比,一壯一瘦,一黑一白,但是從姿勢來看,佔掌控地位的明顯是又瘦又白。
社會大哥現在隻有一隻胳膊垂在身側。
舒甜看姿勢猜測,另一隻應該是在背後背著——但以什麼樣的角度她就不知道了。
又瘦又白的江譯對著她勾了勾唇,眼尾的陰影變深,“你剛才要說什麼。”
“……啊,”舒甜卡了一下,才出聲:“我想說他好像要打你……”
“沒有。”江譯面上雲淡風輕,“都告訴你了,沒打架。”
他左手闲著,甚至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另一隻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而被拍了兩下的社會大哥額頭上的汗跟不要錢一樣往下淌,嘴裡的煙早掉到了地上,滅了。
“這是我朋友,他叫——”江譯頓住,眉眼凝固了一瞬,轉頭聲音很輕地問了句:“你叫什麼?”
這大哥的臉上大概是一種類似 “命在人家手裡不得不低頭”的憋屈,喘了幾聲粗氣,老老實實答了:“……張虎。”
“他叫張虎。”江譯對著她重復了一遍,像是在認真介紹兩個人認識,繼而轉頭向張虎:“這是我妹妹。”
舒甜看見張虎大哥就異常溫順地對著她點了點頭,掙扎都不掙扎地說:“你好。”
哪裡還有之前叼著煙歪著嘴狠戾的樣子。
“………”
舒甜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副什麼表情。
江譯哥哥導的這出戲可真是太精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譯在心裡默默加了兩個字:這【暫時】是我妹妹。
江譯(自信臉):我覺得我的演技沒有問題。
……你怕不是對演技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今天也是江大佬努力洗白自己的一天#
第2章 第二顆糖
張虎沒想到今天能碰到江譯。
他的左臂現在正以一個他也不知道的彎折角度在身後別著,被身邊的人牢牢固住,稍微有一點兒動作都是鑽心的疼。
張虎能混成一方大哥也是一路挨著揍過來的,跟以前受過最重的傷比起來,這倒也不是受不了的痛。
隻是實在沒想到。
他們中專跟S大附中初中部離得很遠,雖然沒見過,但以前就聽誰提過江譯這名,說是下手又快又狠,一個能打十個,上了高中被吹得更是玄乎,什麼附中大佬扛把子。
但對著這種比他小了幾歲的小屁孩,這些傳聞他就完全沒往心裡去過。
這是第一次碰上。
說實話,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少年模樣,卻一點也不小屁孩。
剛才張虎被他問到名字是什麼,其實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他自認“虎哥”在各個學校不太正經的學生圈裡也是能叫得上名號的,結果兩邊人一碰頭,有人喊了一句,“今天我們虎哥在這兒,你們他媽一個都別想走!”
江譯就站在對面那伙最中間。
少年臉長得漂亮,空著手,一身黑,又高又瘦,漫不經心一抬眼,上來就是一句,“虎哥?誰。”
“……江譯你少他媽裝了,你敢說張虎你不知道?”
“不知道。”少年臉色絲毫沒變,開口又是一個字:“誰。”
問句,但一點兒疑問的語氣都沒有,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年紀輕輕拽得不行。
張虎當時沒生出什麼生氣的感覺,今天本來也隻是給兄弟站個場子,不到必要時候不想大動幹戈。
但是那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小姑娘一出現,江譯湊人家跟前,完完全全把他無視掉——這都算了,他還扯犢子說那群人學武術的,在切磋?
張虎覺得自己得動動手提醒提醒這個睜眼瞎掰扯的年輕人。
結果——
其實不光是江譯速度和反應太快,也是他大意,沒想到看著瘦了吧唧的人手上力氣這麼大,他這條胳膊不養個十天半個月是夠嗆能用勁了。
張虎壓著脾氣對小姑娘說完那句“你好”,江譯似乎不想讓他繼續在這兒呆,胳膊肘又是一痛——他跟著江譯的力道轉身往前面還在混戰的地方走了兩步。
站定之後,側目。
少年松開擒著他的手,聲音低沉,“帶上你那堆人,”他衝著那群嗷嗷叫著的人揚了揚下巴,神情漠然,“——滾。”
-
舒甜目睹著江譯把社會大哥張虎給弄走,又不知道為什麼松開手把人給放了。
……就像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否認這場群架並且把這口大鍋扣給武術。
這一定是武術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江譯很快就轉身走了回來,腿太長,沒幾步就又到了她面前。
舒甜得仰頭才能跟他對視。
他剛好背著光,黃昏給少年修長的身子鍍了層金邊,身形修長清雋,一半的臉隱在陰影裡。
雖然曾經形影不離,但舒甜還不熟悉他現在的樣子,她看得一怔,面前的人突然毫無預兆地在她面前蹲下——
視線到了同一高度,好像還有撲鼻而來的香,混著極淡的煙草味。
舒甜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瞳仁顏色不是純碎的黑,淺淺的顏色配著上挑的眼尾,格外勾人。
即使現在跟她面對面蹲著,江譯依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薄唇抿著,唇角平直,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姿勢很隨意。
“你……”頓了頓,他先開口:“為什麼在這?”
“……”
那肯定是不能說實話了。
他費盡心思弄了這麼一出,舒甜覺得自己要是說我就是來看打架湊熱鬧的……那簡直了。
“我是出來買零食,”她晃了晃手裡已經喝空了的吸吸果凍,指了指身邊印著超市名字的塑料袋,“嗯……然後打算回家,走著走著就到這附近。”
這個理由好像聽起來挺像那麼回事。
舒甜接著說:“……聽到有聲音,就過來看看。”
果然,江譯沒有絲毫懷疑地點了點頭,他“嗯”了聲,“以後再去超市的話,別走這裡。”
“……”
他一臉認真,吐出兩個字:“很亂。”
“……”
就是因為亂,因為有戲看才會來啊。
舒甜也不是心裡沒數,她湊熱鬧歸湊熱鬧,就算這次遇到的不是江譯是不認識的人,被發現了,她也完全能確保自己脫身。
唉。
江譯哥哥說這話,簡直梁女士一個樣。
舒甜在心裡邊吐槽邊嘆氣,但還是很給面子地笑著點點頭,“好,我知道啦。”
江譯松了口氣。
兩個人蹲在半截牆的邊角處,距離近,呼吸都聽得見,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頰上,小巧的梨渦一邊一個。
“我以後都不走這兒了,”小姑娘又眨了眨眼,長睫下的杏眼清澈,歪了一下頭,“——畢竟,這裡應該總有學武術的來切磋吧。”
江譯:“……”
有個錘子的武術切磋。
她脆生生的聲音一出口,再加上對著那種全然信任的眼神,他差點沒繃住。
好在江譯最擅長的就是面無表情。
他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穩著聲音木著臉:“……對。”
隨便她怎麼想吧。
別再來就行。
江譯抬眼看了下天色,轉而問她:“挺晚了,送你回家?”
舒甜乖乖點頭:“好。”
他們住對門,送她回家不就等於送他自己回家麼。沒有麻煩到他,所以她答應地毫無負擔。
以前他們也總是一起回家,但江譯一家是在他升上初二、她去女校讀之前搬離京園的,他們搬走的那天,她還十分丟人地哭了一場。
沒想到搬來搬去,現在又成了對門。
走了個神的功夫,舒甜沒注意到這人什麼時候站直的,直到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