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張起川和薛振在等候,一群員工也沒心思幹活,眼睛一直瞟著門口的陸時勉和徐骞,陸時勉臉上沒什麼表情,看向張起川:“怎麼說?”
張起川笑了一下,把人領到一臺電腦前,淡聲道:“IT軟件這種東西我不太懂,但我做生意的,不可能拿客戶開玩笑,確實是軟件出問題,這臺電腦是銷售經理用的,你可以自己看看。”
陸時勉瞥了一眼,並沒有去認真看數據,輕笑出一聲:“上次我們來你們避開不讓看,數據這種東西,做個假很簡單。”
零度科技既然敢讓張起川把數據拿出來給他們看,說明這組假數據已經做得很完善了。
徐骞踢開旁邊的椅子,把電腦從電腦包裡抽出,打開。
對陸時勉瞥了眼,示意他坐下。
陸時勉坐在電腦前,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電腦屏幕的光灑在他英俊的臉上,微翹的單眼皮透出幾分冷意。
他毫無俱意,掌控所有的姿態,讓薛振莫名有些慌。
而站在他身後的薛寧,則一動不動地盯著陸時勉。
陸時勉的電腦鏈接到正陽貿易的工作電腦,他上次在他們公司網絡上裝了一組木馬。
正要說話——
徐骞看他手機響個不停,隻好說:“我來吧。”
陸時勉有些不耐地從褲兜兒摸出手機,瞥見屏幕上“丁蜜”兩個字,神色稍緩,起身走出去,越過薛家父女,嗓音低沉磁性:“怎麼了?”
薛寧剛才一直注意著陸時勉,從看清他手機屏幕上那兩個字時,臉色就變了。
目光隨著陸時勉轉向身後,聽見他低沉柔和的嗓音,張了張唇,丁蜜……又跟陸時勉在一起了嗎?繞了這麼多年,陸時勉就不介意嗎?
薛寧低頭盯著自己的鞋面,耳朵卻忍不住豎起來想聽一聽,可她聽不太清,當年摔下樓梯腦震蕩後,右耳聽力就一直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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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蜜正在收拾行李,她今晚就可以回去了,高興之餘,又有些緊張。
她坐在行李箱上,試探問:“你晚上要加班嗎?”
今晚,她大概九點能到家,希望今晚就能跟他說清楚,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
“今晚跟律師吃個飯。”陸時勉走到門口,摸出煙盒,想抽支煙,“怎麼了?”
丁蜜笑了笑:“沒事兒,就是想問問。”
他摸了一圈口袋,也沒摸到打火機,隻好作罷,輕笑出聲:“丁蜜,你要回來了?”
“嗯,明天……”
“實話。”
“今天晚上,大概九點到家,不過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打車回去。”丁蜜知道他忙,“你忙完再回家就好。”
陸時勉低頭笑,“好,回到家記得喂貓。”
丁蜜答應了,就算不喂胖橘也餓不了,貓糧放哪裡它都知道,經常偷吃。以前他們擔心胖橘吃得太多,刻意不喂,它也能自己偷吃,根本不必擔心餓到那隻胖貓。
掛斷電話,陸時勉走進去。
那圍著的一圈人,看見他,自動讓開一條道。
張起川和薛振臉色都變了,因為徐骞說:“你們這則數據是後面加上去的,不是你們所說的11月16日就開始泄露,這怎麼解釋?”
陸時勉沒再坐下,淡淡地看了張起川一眼。
張起川解釋不了,因為他確實不懂這些東西,這些操作也不是他弄的,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陸時勉沒有耐心,“既然說不清,那就直接報警吧。”
徐骞把電腦關了,站起來。
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張起川和薛振。
陸時勉看了眼助理,助理收到信息,忙出去打電話報警。
沒多久,秦漾就帶著他的小徒弟過來了,這事兒吧,多少有點假公濟私,因為陸時勉一個小時前就跟他打過招呼了。
秦漾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穿上制服,一直挺像那麼一回事兒。
就是想唬唬張起川,希望那家伙兒慌神,能自己承認最好。
“既然你說你不懂IT,也不懂程序代碼,那你電腦裡這個破壞數據的小程序,是怎麼來的?”徐骞說,“雖然很隱蔽,但還是被我們找出來了。”
本以為這下張起川該沒話說了,但他們低估了張起川。
張起川怒道:“這我不懂,誰裝的我怎麼知道?萬一是你們的軟件自帶bug呢?”
陸時勉氣笑了。
徐骞也沒想到張起川這麼厚臉皮,證據已經這麼明顯了,居然還耍賴?
“既然這麼,那就沒什麼好說的。”陸時勉把電腦包拎起來,拍拍秦漾的肩,走了。
徐骞看向康正。
康正咳了聲:“既然這樣,那法庭見吧。”
深秋即過,天色黑得早。
幾個人走出正陽貿易,外面天色早就暗下來,徐骞有些頭疼:“都七點多了,媽的,這張起川也忒能扯皮。”
秦漾還在裡面沒出來,得等等他。
幾個人站在外面沒動,徐骞說:“康律師,晚上一起吃個飯,順便把案子聊一聊。”
康正笑了笑:“行,沒問題。”
陸時勉按開車鎖走過去,打開車門,找到打火機。
正陽科技早就過了下班時間,老板和總經理沉著臉,什麼也沒說,他們也不敢走。
張起川看見一個個都盯著,怒道:“看什麼看,都下班去!”
一群人連忙收拾東西走人。
真是的,這工作還能不能繼續做了啊!
打官司……公司是出問題了嗎?需要去碰瓷別的公司?
薛寧看了眼薛振,又看看門口,拎起桌上的包和車鑰匙就先走了。
到了門口,發現陸時勉他們還沒走。
她看向靠著車門抽煙的陸時勉,她的車剛好停在陸時勉的車旁邊。抿了抿唇,低頭走過去,經過康正面前,她頓住腳步,看了他一眼。
康正不知道這姑娘老盯著他幹嘛,當初他是打贏了兩場官司,讓她吃了牢飯和退學,所以她這是記恨他了?
記恨就記恨吧,康正人如其名,平常接案子也很挑,非正義不接,像當年薛寧跟丁蜜的案子,在他看來,丁蜜是完全的受害者。
薛寧這姑娘,心眼太壞了。
陸時勉抽完一支煙,把煙頭一扔,用腳捻滅,看向徐骞和康正,“我就不去吃飯了,你們去吧,接下來的事你跟康律師說就行。”
徐骞愣了一下,這又把工作丟給他?
“不吃飯你上哪兒?”
丁蜜好像出差了吧,他孤家寡人,急著回去做什麼?
陸時勉頭也沒回,轉身拉開車門,“接丁蜜。”
徐骞挑眉,原來是丁蜜回來了。
康正看了看陸時勉,這是跟丁蜜那丫頭又好了?看來徐易沒機會了……
剛經過旁邊的薛寧聽見這句,霎時愣在原地,堵在陸時勉車屁股後面,一動不動。
陸時勉把車鑰匙插進去,瞥了一眼後視鏡,皺眉盯著那女人,他啟動引擎,等了一會兒,她還是沒動,他不耐地按了一下喇叭。
薛寧反應過來,忙往後退了一步。
陸時勉面無表情地打轉方向盤,倒車出庫。
車子經過薛寧身旁,薛寧盯著他英俊冷漠的側臉,忽然被刺痛,憑什麼繞了這麼一大圈,丁蜜還能過得那麼好。
她做配音演員,在配音圈很出名,還上過電視,網友們都說她漂亮過明星,聲音又好聽……好像那些事情對她的人生並沒有什麼影響,她依舊活得精彩。
而她呢?她這幾年過得不太好,不管做什麼都要看人臉色,也怕被人評手論足。如果沒有薛振,她連一份好一點的工作都找不到。薛振給她介紹條件好一點的男人,對方都嫌棄她沒有大學學歷,更嫌棄她有案底,還嫌棄她右邊耳朵聽力不好……
上次她看見丁蜜和杜明薇逛街,好像所有人都在原地等待,連陸時勉這樣優秀的男人都甘願等嗎?那他知道丁蜜打傷她,知道丁蜜坐牢的事嗎?
她不信陸時勉沒有一點兒介意。
車窗晃過她面前,快看不見陸時勉的臉時,她忽然跑過去擋住車子去向,“陸時勉。”
陸時勉猛地踩下剎車,看著擋在車前的女人,冷聲道:“你想找死嗎?”
徐骞和康正都倒吸了口氣,這女人想死……也別往人車輪下跑吧。
車子在薛寧面前險險停下,她臉色發白,抬頭看陸時勉:“你知道,丁蜜以前的事嗎?”
陸時勉隻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見他沒反應。
薛寧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看樣子陸時勉是不知道,她就知道,丁蜜不可能那麼坦誠,這麼難以啟齒的事,她怎麼可能跟陸時勉說。
丁蜜雖然念完大學,但一個大學生有案底,說出去怎麼也不好聽,她不信陸時勉家人能夠接受。
薛寧看向康正,“你可以問康律師,康律師比我更清楚。”
第67章
陸時勉唇抿成一條線,忽然拉開車門,下車。
薛寧看他臉色沉得厲害,有些發怵地往後退了一步,陸時勉緊緊盯著她,冷聲道:“你想說什麼?一次性說清楚。”
徐骞看看康正,眼神詢問。
康正有些無奈地嘆息,搖了搖頭。
薛寧仰頭看著陸時勉,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對著別人或許她可以大肆詆毀丁蜜,但對著陸時勉那雙涼薄的雙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她咬咬唇,什麼也沒說,忽然轉身就跑了,繞過陸時勉的車跑到她的車前。
陸時勉當然不可能去攔她。
薛寧把車開走,嘴唇一直緊咬著,有些想哭,憑什麼啊?她也為她的錯誤付出代價了,坐牢,退學,後遺症……可到頭來,隻有丁蜜繞了回去。
深秋涼意襲人,陸時勉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冷風吹不散他腦中閃過的猜測。
徐骞走過來,拍拍他的肩。
陸時勉看向康正,沉聲道:“康律師,六年前你是不是幫丁蜜打過官司?”
康正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嗯。”
陸時勉深吸了口氣,“打了幾場?”
康正沒說話,這事關當事人隱私,放平時是不應該說的。
正巧,秦漾出來了。
他樂顛顛地從後面勾住徐骞的肩膀,“餓死我了,先請老子吃飯再說。”
徐骞拍掉他的手,秦漾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兒。
陸時勉看著康正,沉聲說:“丁蜜是我女朋友,我跟她之間有過誤會,或許就是你打的那些官司,康律師,我請你告訴我。”
康正看著他眼底隱忍的痛苦,嘆息一聲,點頭。
……
幾個人在附近找了家飯店,吃過飯後,徐骞和秦漾先走了。
留下陸時勉和康正。
康正看向對面抽著煙的陸時勉,把當年他打的三場官司說了出來。
當年丁蜜找到聚正律師事務所,正好是康正接待的她,她臉上還有幾道明顯的抓痕,那姑娘看起來有幾分狼狽,卻出奇地倔強和堅強,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不過二十歲的姑娘,換做別人,不一定能有她這般果斷。
丁蜜把當年高考志願被改的事情告訴康正,然後問他:“康律師,這樣的情況,我能讓薛寧付出她應付的代價嗎?”
這種案子,已經過了快兩年了,追溯起來很多證據都很難找了,比如計算機上的痕跡,是肯定找不到了。
所以,他告訴丁蜜,很難。
丁蜜沉默了很久,眼底帶著希冀:“那……如果我媽媽,作證呢?”
康正說:“如果有證人,證詞,那可以試試,不過這個官司不好打,因為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
這個官司確實不好打,因為這件已經快兩年了,康正找到薛振和薛寧,才知道薛寧跟丁蜜撕扯之時,摔下樓梯,腦震蕩,右耳聽見受損。
薛振收到律師函,當下就發了火,對著康正怒罵:“她丁蜜還真有臉,把薛寧傷成這樣,還真敢告!那行,我們也可以告她!”
康正這才知道,丁蜜跟薛寧還打了一架。
薛振也請了律師,姓陳。
陳律師代表薛寧和薛振,找到丁蜜和康正,希望能在庭外和解,並且提出賠償丁蜜一百萬。
這個結果,其實對雙方是最好的了。
因為丁蜜也沒辦法證明自己沒有傷薛寧,兩人撕扯當中,薛寧摔倒,不管如何,她多少有一點責任,加上沒有證據,對方一口咬定的話,丁蜜也很難逃過故意傷人罪。
丁蜜看著陳律師,冷笑了聲:“我說過了,我不要他們的錢,多少錢都不行,就算給我一百個億,也彌補不了對我的傷害,高考意味著什麼?我想每一個參加過高考,為高考付出過的人都知道。”
丁蜜無論如何都不肯妥協,陳律師也沒辦法,臨走之前,看了一眼康正。
康正看向丁蜜,“其實陳律師說得對,和解是目前為止最好的解決方式,沒必要弄得兩敗俱傷,而且……薛寧那個已經過了兩年,這類案列很少,如果判刑,或許她判的比你還少。你覺得這麼值得嗎?”
丁蜜咬著唇,低聲說:“我不知道怎麼才是值得,我隻知道我咽不下這口氣,如果不讓薛寧付出應有的代價,我這輩子都拔不掉這根刺。”
康正嘆息,這姑娘也太倔了,寧願自己也坐牢,也要對方付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