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找位子坐下來，蔣盛和打開筆記本電腦放腿上。
洛琪確定，老板確實忘記自己的衣服在她手裡，或許他以前也經常讓居秘書或是保鏢幫忙拿一下衣服, 已然習慣。
蔣盛和掃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西裝再讓她拿下去, 顯得刻意了。
他忽地轉臉, 裝作剛想起自己的衣服, 沒說任何客套話, 把手伸過去，“衣服。”
“好。”洛琪把西裝遞給他。
她和老板之間空了一個位子, 上面是老板的電腦包。
蔣盛和拿過西裝，隨手往電腦包上一搭, 衣袖順著沙發邊沿垂了下來, 他沒注意, 轉過臉繼續看電腦。
洛琪看到了垂下來的衣袖，無法視而不見，微微傾身, 把那隻垂下去的衣袖拿上來放好。
蔣盛和餘光看到了她彎腰撈衣袖，但也沒說謝謝。
飛機上, 洛琪跟蔣盛和鄰座。
搬了新家沒睡好，本來打算在飛機上眯一覺, 養養精神, 結果老板坐在旁邊, 困意全無。
上次經歷這個情況還是在蔣月如家，那天周六，前一晚她通宵加班，第二天困得眼睛睜不開，在向蔣月如匯報完工作，靠在沙發上差點睡著。
不巧，蔣盛和父親當天過去，看到蔣父那一瞬，她徹底清醒。老板和他父親一樣，都有種讓人畏懼的氣場。
矜貴清冷，所有的心思深藏不露，讓人捉摸不透。
蔣盛和在兄弟三人裡，脾氣最像蔣父，然而父子倆卻水火不容，誰也看不慣誰，誰也別想說服誰。
她對蔣盛和以及蔣家的了解，都是從蔣月如那裡知道。蔣月如雖是上司，也經常向她倒倒苦水，說夾在他們父子倆中間有時很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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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海城，太陽已經落下去，從機場出來，熱浪撲面。
他們住在海邊酒店，酒店有私家沙灘，洛琪更加遺憾居秘書沒能同來。
汽車停在酒店門口，侍應生剛過來，小姜已經幫忙把她的行李箱從後備箱拎下來。
“謝謝。”
“不客氣。”小姜謹記居秘書的叮囑，“洛姐，這幾天你有什麼事直接安排我做就行。”
蔣盛和從車上下來，正好聽到小姜這幾句。
他知道小姜有女朋友，但還是不由多看了小姜一眼。
辦理好入住，蔣盛和對他們說：“今晚沒工作，你們自行安排。”
拿上行李，各自回房。
蔣盛和先進電梯，洛琪和小姜坐了另一部電梯上樓。今天除了老板住套房，他們每人也有海景套房住，房間有雙海景露臺。
聽小姜說，這是蔣總給他們在長假裡出差的補償。每次隻要在長假出差，蔣總都會自掏腰包，給他們升級房間。
洛琪再次想到居秘書那句，蔣盛和在老板裡算是頂好的了。
簡單收拾好行李，洛琪要了一份水果，端到露臺上吃。
剛吃幾口，堂哥給她打電話。
洛於禮聽到手機裡呼呼風聲，“你在哪？”
“海城。跟老板出差。”
“那說話方便嗎？”
“方便，”洛琪努力裝作心情很不錯的樣子，“每人住一間套房，算是公費旅遊。在露臺就能看到海。一會拍幾張給你看看。”
“你們老板這麼大方？”
“嗯。聽總裁辦的人說，特大方。我才跟他出過兩次差。”
洛於禮隻聽過蔣盛和的名字，沒見過人，不了解他的行事風格。但蔣盛和有錢，眾所周知，也不在乎那點套房的費用。
他告訴洛琪，裴時霄家訂婚時送的所有東西，都如數還過去。
“我和二叔一起去的。”
“謝謝哥。”洛琪嘴裡的獼猴桃突然沒了滋味，“我爸還在生我氣吧？”
洛於禮：“過幾天就沒事了。”
洛琪直覺，這事大概輕易過不去。父母快被欠債壓垮，突然又來這一遭，無法承受。
崩潰時最容易失去理智。
洛於禮簡單說上兩句，掛了電話，把退還的物品清單發她一份。
洛琪放下水果，徹底沒了胃口。
和裴時霄之間的事該處理的都處理好，打開堂哥發給她的清單，從頭至尾看了一遍，該退還的貴重東西全部在上面。
她把清單轉發給裴時霄。
【琪，晚飯吃了嗎？】
裴時霄幾乎是秒回。
這是最近半年，他回她消息最快的一次，以前她總是要等。
洛琪沒心情和他闲聊：【我名下你送我的兩套婚房，還有你贈送我的你公司的股份，到時我委託律師辦理，律師會跟你聯系。】
裴時霄從來沒想過要回，那是他甘願給她的，無論他們以後是否還能在一起。
【送你的禮物，送了就送了，沒有收回之說。】
洛琪：【如果是夫妻，是共同財產，該屬於我的，一分錢我都會爭。】
蘇城的湖景大平層，還有北京的豪華公寓，兩套房子過億，當初她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是因為和他訂了婚，連婚期也定下，以為要過一輩子的。
【不管怎樣，感謝曾經在我最無助時的陪伴與鼓勵。】
這是她發給裴時霄的最後一條信息，隨後將他刪除。
【琪，從來都沒有人比你更重要。我隻愛你。】裴時霄點擊發送，卻沒發出去，看著那個紅色嘆號，他的手指顫了一下。
他想到她在六月時回北京的高鐵上跟他說過，她做了一個夢，夢裡聯系不到他。
不是她聯系不到他，是他再也聯系不上她。
洛琪把裴時霄的手機號碼也加入黑名單，突然想起來，手機相冊裡還有裴時霄的照片。
六年，照片太多，上千張跟他有關，還有數百個視頻。每刪一張就要把過去的點滴回憶一遍，像被凌遲。
索性連其他的照片也不要了，她直接清空相冊，瞬間什麼都沒了。
放下手機，她換上吊帶裙，下樓去沙灘。
此時，樓上的套房裡，蔣盛和通知開視頻會，總裁辦所有人與會。
居秘書在家裡正收拾行李，打算假期帶娃出遊，沒想到老板這個時候開會，她匆忙打開電腦上線。
蔣盛和倒了一杯水坐回電腦前，所有人都進入會議室。
他們都以為是跟項目有關。
蔣盛和開口：“今天是我的私事。”
眾人一頭霧水，但都沒吭聲，等著老板接下來要宣布的事。
“洛琪分手了。我打算追她。”
“......”
屏幕上，所有人的表情幾乎差不多，臉上精彩紛呈。
蔣盛和也是思慮很久，分析過利弊，才選擇告訴他們。如果不提前坦誠，以後讓他們察覺出他和洛琪之間的異樣，他們會看輕洛琪。
那時再解釋，事倍功半。
老板和助理之間分寸把握不好最容易生八卦，流言蜚語對他沒影響，隻會傷害到洛琪。
“在我沒表白前，你們就當不知道。”
“蔣總您放心，我們知道怎麼做。”
他們團隊裡，情商都是一頂一，在職場人際關系上八面玲瓏，保密和適當助攻這種事，他們幾乎信手拈來。
蔣盛和將這場會議當成了商業談判，步步為營。
他的家庭背景不一般，在他們眼裡，追洛琪可能就是一時心血來潮，僅僅表示要追洛琪遠遠不夠。
他又道：“到時婚禮上，你們所有人坐前排。”
“......”
居秘書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震驚到。
話已至此，誰還不明白老板的良苦用心。洛琪是老板放在心尖上，將來要娶的人，不是隨便談個戀愛，各取所需。
蔣盛和看向居秘書所在的那個方向，“下個月高層人事變動，有適合你的職位，考不考慮？”
居秘書反應迅速，老板是要把洛琪調到身邊當助理，所以給她升職加薪。天大的好事，她沾了徒弟的光。
居秘書謙虛：“不知道能不能勝任，但還是想努力去試試。謝謝蔣總的信任。”
蔣盛和頷首，又對著所有人道：“等洛琪調過來，你們和她熟悉了，拍她的馬屁也悠著點。”
他們沒忍住，笑了出來。
還是老板深諳他們心裡的小九九，拍老板娘的馬屁自然比拍老板的馬屁更管用。
蔣盛和該說的都說完，“散會。辛苦了，今天佔用了大家休息時間。”
隨後，他們工作群裡，蔣盛和發了六個紅包，每人都有份。
退出會議，蔣盛和拿著水杯去了露臺。時間趕巧，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從酒店出來往沙灘那邊走。
洛琪脫了鞋提在手裡，踩在熱乎乎的軟綿綿的沙子上，眼前是遼闊的海岸線，這個時候居然有點想念居秘書，如果她在就好了，天南海北地扯一扯，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
沙灘上歡聲笑語，三五結伴。
洛琪走到深水處，海浪不時湧上來，打湿了裙擺。她站在那不動，想到蔣月如年底就要退休，她需要好好規劃一下未來。
目前管理層好像沒有人事調動，沒合適的位子給她。其實位子合不適合不要緊，慢慢磨合適應，隻要年薪比現在高就行。
她現在太缺錢。
今年夏天，她一件衣服沒買，身上的這條裙子還是上大學時買的，款式顏色不過時，每年都會拿出來穿。
等回過神，沙灘上隻剩寥寥數人。
洛琪不緊不慢往酒店走，在考慮工作的事，沒注意看前面休息區沙灘椅上的人，一抬頭，腳下差點沒收住，蔣盛和坐在那正打電話，手裡還有半支煙。
她立即扔下涼拖，趿拉到腳上。
蔣盛和跟對方又聊了幾句，“後天過來吧，明天我約了人。行，見面聊。”隨後收線，把手裡的煙掐滅。
洛琪見他掛斷電話，打招呼：“蔣總。”
裙擺往下滴水，腳上沾滿沙子，頭發被吹得亂糟糟，自己從來沒如此不修邊幅過。
洛琪不知道的是，她頭發被吹成這樣，在蔣盛和眼裡，那是凌亂美。她身上這條吊帶裙，又是他沒見過的款式。
蔣盛和隻禮節性打量她一眼，目光並未在她脖子以下停留。
她這幾天肉眼可見地瘦了很多。
“晚飯吃沒吃？”他問。
沒吃，隻吃了一點水果，不過洛琪沒說實話：“吃了點。”
“我剛忙完，晚飯還沒吃。”蔣盛和不由分說道：“讓小姜下來，請你們吃宵夜。”
洛琪沒帶手機，“我去喊小姜。”順便換件衣服。
回到房間找出長褲和T恤換上，海邊風大，她將長發挽起來，拿上手機去找小姜。
小姜和她住在一層，敲了幾下門，“小姜，是我。”
小姜正在群裡和總裁辦同事討論以後怎麼與洛琪相處，聽到洛琪的聲音，小跑著來開門，內心波濤滾滾，臉上平靜如常。
他禮貌道：“洛姐，什麼吩咐？”
洛琪笑笑，“是蔣總請我們吃宵夜，讓我喊你。”
“好，等我兩分鍾。”小姜進去換衣服，沒想到他是第一個助攻的人，老板的速度真可以。
洛琪沒走，在門邊等他一道下去，不想一個人面對老板。
小姜快速換了衣服，拿上房卡出門。
他找話聊：“正準備出去覓食。洛姐你沒去海邊轉轉？”
“去了，就是回來路上碰到蔣總，他說沒吃飯，讓我們一起。”
小姜語氣極為自然，更像自言自語：“不知道今天晚上蔣總請我們吃什麼。”
洛琪側臉，“蔣總經常請你們吃宵夜？”
事實上，今天是第一次。
以前老板經常在工群裡發紅包，讓他們自己去吃，像今天這樣，老板親自請還是頭一回。
小姜真誠地點點頭，睜著眼說瞎話：“嗯，基本出差都會犒勞我們。除非行程緊，對方全程安排飯局。”
到了電梯裡，小姜在群裡備注：【今日對洛姐撒謊一次，說每次出差，蔣總都請我們吃宵夜。】
讓其他人心裡有數，別到時穿幫。
誰撒了謊，撒了什麼謊，都要形成群公告，不能出現差池。
以後還是不要知道老板的秘密為好，簡直要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