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元裡都快要蔫兒了,剛剛的一腔激情全部化成了灰燼,他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道:“算了。”
楚賀潮嘆了口氣,拽起元裡到了自己的懷裡。元裡被拉到了他的腿上坐著,雙腿分開,手臂沒精打採地搭在楚賀潮的肩膀上。
楚賀潮捧著元裡的臉,哄道:“是我太笨了,才沒聽懂你的話。你再細細說一遍給我聽好不好?”
元裡輕輕搖了搖頭,沮喪,“我終究無法用語言說出來夢中的樣子。”
楚賀潮心裡一疼,更是好言好語,“雖我聽不懂你夢中之城的樣子,但我卻看明白了一件事。”
元裡:“什麼?”
“你想它了,是不是?”楚賀潮道。
元裡幾乎一瞬間熱淚盈眶,他說不出話,就點了點頭。
楚賀潮溫熱的手掌一遍遍撫摸著元裡的臉頰,又疼又痒,他低聲跟元裡賠禮道歉:“我愧疚不能借你的眼睛去看那夢中景象,讓你無法找到個相通之人與你一起思念那地方。但樂君,你的思念可盡情與我訴說,無論我是否聽得懂,但我感受到了。”
他輕輕地壓下元裡的腦袋,在元裡額頭上親了一口,嘆息般地道:“隻要你不要突然離我而去,鑽入夢中不見,那就好了。”
元裡眼睛酸澀,過了片刻,他湊過去親住了楚賀潮。
不會的。
元裡心想,不會的。
因為他已經在漫漫時空之中,找到風雨停靠之處了。
*
年後,日子便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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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丸南北首領達旦和璞延已經接到了楚賀潮命他們協助攻打匈奴的事,兩人各自點了兵,積極表了態。
達旦年已老邁,如今連吃飯走路都難,便派了自己看重的兒子前去帶兵。璞延比他要好得多,則是自己親自帶兵。
烏丸人也同匈奴人一樣,初春正是要放牧牲畜、休養生息之時,最後也隻徵集出來了兩萬空闲騎兵。
這烏丸兩萬騎兵也需要元裡來提供糧食,因為經過一個冬天的隻進不出,烏丸人是真的湊不出供大軍出徵的糧食。
元裡思慮一番,他們有不得不攻打匈奴的理由,但其實攻打匈奴對他們來講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因為即使把匈奴打得北逃,他和楚賀潮的官職爵位也沒處可升,最多就是賺得一些好名聲而已。既然如此,還不如把這份功勞分出去一些,讓別人出出苦力,好省下他們的事。
思及此,他便給涼州呂鶴去了一封信,邀呂鶴共伐匈奴。
第162章
呂鶴看到信,立刻興高採烈地開始點兵。
他心裡頭有數,楚賀潮會帶兵在初春時討伐匈奴必然是身有底氣,又有烏丸人相助,這意思定然是要好好收拾匈奴一頓了。涼州也時常受到蠻族侵擾,有這麼一個蹭功勞又能解決禍患的機會,呂鶴腦子壞了才不會答應。
他當即點了三萬騎兵,準備跟著楚賀潮一起開開葷。
楚賀潮此次徵戰帶的騎兵最多,足足五萬騎兵,在他點好兵準備攻伐匈奴時,整個聞公國連同幽州的各部門機關便緊密地運作了起來。
各個角落聞風而動,糧食、武器、衣物、士卒、民夫……盡數往北疆送去。一聲令下,數不清的人員與物資從四面八方匯集,這樣的運轉人力,已堪稱帝國的實力。
周延七年二月二,整整十萬騎兵分為三部深入草原,力爭徹底殲滅匈奴主力。
等到了草原之後,呂鶴才知道楚賀潮手裡竟然有匈奴王庭的地圖。他大喜過望,頓時覺得自己跟過來沒錯。
有了地圖,騎兵目標明確。楚賀潮直搗王庭,令呂鶴和烏丸分別攻打左右賢王部,風風火火地在草原上掀起一場復仇屠殺。
在楚賀潮他們深入草原之後,與後方的通訊也斷了。
元裡遠在冀州,無法猜測草原內是什麼情況。他理智上知道這次作戰乃是十拿九穩,但心裡還是擔憂。
在他耐心等待著草原上的消息時,南方陳王反倒傳來了一道令他意料之外的消息。
書房。
“什麼?”劉驥辛吃驚道,“陳王竟拿下益州、豫州兩州了?這兩州可是秦孟、秦沛的地方。”
秦孟、秦沛可是皇室中人,是天子的皇叔啊。
其餘人也震驚不已,郭茂連忙問道:“敢問趙大人,陳王是何時拿下這兩州的?”
站在人群中央的正是剛從糧料院匆匆趕來的趙營,趙營擦擦頭上的汗珠子,開口道:“去年七月,陳王以秦孟、秦沛對天子不恭,欲私下立其他秦氏子孫為帝的理由派兵攻打了益、豫兩州,在去年年底徹底攻佔下這兩州。天子下令將秦孟、秦沛及其秦氏子孫貶為庶人,並將他們打入了地牢。”
“天子糊塗,”詹少寧在心裡冷笑一聲,見秦氏一家自相殘殺,他這個痛恨朝廷的人可謂是痛快淋漓,“打殺了自己人,天下可再也沒有姓秦的刺史了。”
元裡淡淡道:“即便天子不糊塗,陳王都已將兩州握在手中。天子哪怕知曉陳王虎狼之心,但為了自保也不得不這麼做。”
屋內幾人嘆了一口氣。
茶香嫋嫋,緩緩往上飄著。這茶是並州送上來的好茶葉,聞之清香怡人,沁人心脾,在場眾人心情雖沉重,但在這香味之中也沒有太過失態。
早在知道陳王將天子帶走之後,他們就猜到有這一天了。
用天子的名義去討伐“不臣”,可謂是極好用的一個招式。看來他們主公成為聞公的事還是刺激到陳王了。
不過他們雖然緊張,但也就緊張了那麼片刻,也沒有過多擔憂。
身為元裡的部下,元裡給了他們安心的底氣。如今北方三州一統,主公勢如中天,就算是和陳王開打,他們一點兒也不怯。
哪怕陳王想用皇帝的名義來給他們扣黑鍋也不成,元裡和楚賀潮可是天下認定的忠臣,更何況楚賀潮如今可正在攻打匈奴,乃是真正的為國為民,陳王手中天子這張牌對他們起不了作用。
陳王雖棘手,但他們也不是不可一戰。隻是看陳王如今這陣勢,竟首拿皇室宗親開刀,倒是狠厲得不像陳王平日裡的處事風格,才因此讓他們驚訝不已。
“主公如今實力強盛,既有糧草又有數十萬兵力,還有與陳王的五年洛水盟約,陳王在南方的所作所為雖暫且影響不到我們,但終究不得不防,否則五年後……”周公旦緩緩開口道,“若是陳王徹底統一了南方,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勁敵。天下到時一分為二,陳王便佔據了最為富庶之處。”
如今天下能和元裡與楚賀潮抗衡的人也就隻有陳王了。
元裡聞言,細細思索片刻,直接道:“拿地圖來。”
林田立刻將地圖拿過來鋪在了桌子上。
元裡招呼其他人一起圍過來,指著地圖上揚州、益州、豫州的位置道:“陳王的這三州恰恰將荊州包圍在了其中,等陳王徹底把控住益州、豫州兩州後,他下一步的目標應當就是荊州了。”
圍在地圖周圍的人連連點頭,相鴻雲低頭看了一會兒,忽然道:“科舉之中的狀元郎便是荊州王氏子弟,王氏與荊州刺史蔣骉(biao)有姻親往來,主公何不招來狀元郎問一問荊州如今情形?”
元裡頷首,讓人將王謙之叫來。
王謙之從政事堂中被叫走的時候緊張且疑惑,他進門不敢多看,徑直同元裡行了禮,被元裡問到荊州之事時才心有了悟,道:“回聞公。前些時日家中也給卑職寄了家書,他們正在猶疑是否要舉家遷來冀州。”
他說得很委婉,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若不是荊州情況危急,這樣深深扎根在荊州的名門望族怎麼會願意搬到另外一處地方重新開始。
再仔細一問,他們也知道荊州刺史蔣骉這會兒正愁得焦頭爛額、日夜難安,生怕陳王當真帶兵前去攻打他。
王謙之回答完這些後,深呼吸一口氣,“聞公仁義之名傳頌天下,不知可否出手援助,令荊州躲過陳王之師?”
幾個謀士互相看了一眼,相鴻雲曾經是益州秦沛的人,對周邊幾州的刺史、士族豪強倒是知道得很是清楚,也對蔣骉的脾性有所了解,他雙眼一閃,便淡淡地道:“非主公不願相助荊州。但主公曾與陳王有過洛水盟約,五年之內不能幹涉彼此內政,不能對彼此用兵。主公與陳王乃歃血為盟,若是違背,則會被天下人背棄。”
王謙之心頭一沉,面色流露出幾分失望,但還是守著規矩行禮道:“是卑職魯莽了。”
相鴻雲看了他一眼,又隨意一般地道:“若是陳王率先違背洛水盟約,那主公便也無需顧忌了。主公,您說呢?”
元裡看了相鴻雲一眼,又看了眼王謙之,意味深長地道:“是啊。除非是陳王主動對我用兵,我才能有對陳王出兵的理由。”
王謙之才智過人,瞬間便懂了相鴻雲與元裡的意思。
如果蔣骉投誠了元裡,那麼荊州便是元裡的地方。陳王一旦對荊州出兵,就相當於是對元裡出兵,那時元裡便能光明正大地派兵護住荊州了。
王謙之覺得此事很棘手。
他身為荊州人士,自然不願意看到故鄉遭受兵災。但蔣骉當真願意投靠元裡嗎?
心中各種思緒翻滾,投靠聞公的優劣之處一遍遍在王謙之腦海中閃過。很快,王謙之便認識到此事沒有選擇。
荊州要麼被陳王強兵攻佔,要麼投靠聞公獲得庇佑,如果王謙之是蔣骉也會選擇後者,至少投靠聞公還能保下刺史之位與荊州安穩。
聞公為人仁善,王謙之才來聞國短短半年便已知曉聞公對部下和百姓的愛護之心。如今天下已隱隱一分為二,各州刺史早晚都要挑一邊投靠,早投晚投都要投,相比起陳王,還不如趁早投了聞公!
王謙之咬咬牙,當機立斷地下定了決心,“卑職知曉聞公難處,今晚便會寫封家書送回荊州,以求得聞公庇佑。”
說完,王謙之也不拖沓,很有眼色地告辭了。
相鴻雲看著他的背影,沉吟一聲,上前幾步對元裡拱手道:“主公,隻怕王謙之的幾封家書難以說動蔣刺史,我與蔣刺史曾有過幾面之緣,還請主公允我前去荊州充當說客。”
看著相鴻雲胸有成算的模樣,元裡未曾思慮多久便頷首同意,他笑著道:“那我便將此事交給你了,切記,當以自身安危為重。”
說罷,他便撥了一千精英騎兵給相鴻雲所用。
這一拳愛護之心明明白白,相鴻雲難得一笑,行禮領恩。
此事商談完畢,群臣也退了出去。
一出去,眾人便三三兩兩圍起了相鴻雲,詹少寧奇怪道:“你平日裡不聲不吭,怎麼今日裡這麼積極?”
“若我再不積極,主公怕就要忘了我了,”相鴻雲不急不慢,“恰好蔣骉與我有舊,此事也隻有我能辦得來。”
劉驥辛在一旁打趣道:“相大人若是辦妥了此事將我等壓下,咱們可怎麼辦?”
郭茂佯裝思考片刻,含蓄笑著道:“主公向來愛護於我,想來相大人即使立了功,主公也不會忘記我。”
周公旦聽得有趣,熱情地湊上來道:“主公最愛找我喝些小酒,等我下次同主公喝酒之時,幫諸位問一問主公更愛護誰看中誰,如何?”
這話一出,他頓時招來了其他人皮笑肉不笑地瞪視。
就你會被主公叫著喝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