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薄霧 3582 2024-11-04 09:50:29

“這也是你們後來為什麼會分開走的原因?”季雨時問,“因為不恥對方的行為,所以不願意一起走了?”


“那三個人和我們鬧翻了。”謝思安默認了,“我和後勤一起走了外艙門,隊長、左右翼則去了垃圾山方向,大家約好了24小時後匯合。”


後來的結果大家都很清楚,這一分別就是永遠。


謝思安問:“你說當事人就在這裡?”


季雨時:“沒錯。”


說到這裡,季雨時的語氣陡然變得冷淡了些:“你們對那個人的威脅,等同於搶劫。他被你們打斷了一根肩胛骨,在你們分頭離開後,獨自一個人在這裡居住了十五年。”


李純與宋晴嵐都回過味來,那個當事人……就是大胡子。


謝思安驀地抬頭:“是、是你?”


大胡子喉嚨裡重重地哼了一聲,語氣鄙夷:“安發拉哈根和。”


十五年,足夠將一位高個子的紅發老外變成一座毛發旺盛、挺著啤酒肚的小山了。


沒有什麼比一個人外貌的改變更能讓人清晰明了地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對時間的感知僅為兩天的謝思安神色幾變,愧疚、羞恥、震驚與悵然都那麼明顯。


難怪大胡子每次撿人回去都會採用鐵鏈拖曳的方式,難怪他會把身強力壯的穿越者先關起來餓上幾天……這樣的事在這裡可能已經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大胡子能持續地將穿越者撿回去並試圖交流,已經是常人難以做到的事。


或許有圖謀不軌的人被大胡子幹掉了,或許有人短暫地留下來後,聽不懂大胡子的勸阻,進入了不同時間流速的世界再沒出來過。


這條裂縫就像一個真正的中轉站,把來自個個時代、宇宙的人分門別類地送走。


暫時解決完一個問題,季雨時轉過頭來,隔著幾個人的距離看向了宋晴嵐。


這……才是最令他頭大的問題。

Advertisement


也難為宋晴嵐還沉得住氣,竟然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們把問題解決掉。


季雨時頭疼。


宋隊要是變不回去可怎麼辦?


“宋隊,我們去你滑一跤的地方看看。”季雨時走到宋晴嵐面前,得附身才能和他說話,“要是真的變不回來,你就得去雨林住個十幾二十年了。”


李純聽見這句首先不同意,兩步並作一步走過來:“靠!季顧問你別嚇我,那不得把人逼瘋?!”


宋晴嵐小臉木然:“……”


季雨時眨眨眼睛:“開玩笑的,肯定是你滑一跤的地方時間流速也有問題。卡俄斯,對嗎,混亂又無序,隻要我們找到了方法,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總不會比打喪屍、躲黑牆更難。”


李純留下來照顧周明軒,外加防止大胡子惡從膽邊生把謝思安幹掉。


季雨時則和宋晴嵐一起去他滑一跤的地方看看。


“求求了,季顧問你別也變小了!”李純雙手合十,“千萬小心!”


宋晴嵐開口:“那你來?”


李純轉身:“我去看看老周醒了沒,可真他媽能睡!一天天的能不能好了,文哥他們也還不來,一會兒我打電話給天穹系統問問,這是什麼幾把破班車!投訴!”


*


走出太空艙以後,宋晴嵐才回過味來,季顧問剛才……在哄他?


這滋味,難以形容。


畢竟他又不是什麼真的小孩。


季雨時近一米八高,對於七八歲的小朋友來說是很高的了。


兩人步伐難以一致,宋晴嵐發現,季雨時好像有意放慢了行走的腳步在等他跟上,並且時不時地就不著痕跡地看看他怎麼樣。


不知怎地,宋晴嵐突然接受了這種忽然變成弱者的現實:“季顧問。”


童聲清脆,故作老成。


與宋晴嵐之前那低沉又有磁性的男中音比,季雨時太不習慣了。


季雨時還清楚地記得,宋晴嵐的聲音通過公共頻道第一次傳入他腦海的帶來的感覺。


偏偏人還是同一個。


遙遠的記憶傳來,曾經有個更細嫩的嗓音跟在他屁股後面,那幼年體熱情黏人,一疊聲地叫他的名字。


季雨時想,所以他算不算是無意間把某宋姓隊長的各種形態都認識過了。


季雨時應了聲:“嗯?”


冷不防地,他的掌心塞進了一個軟綿綿的溫熱事物。


季雨時低頭,看到小宋晴嵐拉住了自己的手。


原來那溫熱的事物就是小朋友的小手掌。


宋晴嵐仰著稚氣的臉,表情自然,還是那副闲適模樣:“操,鞋大了,走不快還老硌腳,需要季顧問你拉一把了。”


季雨時:“……”


殼子換了,裡子沒換。


好有違和感。


宋晴嵐變小以後,那雙46碼大的短靴在他腳上簡直是個累贅。


可凍土寒冷,這裡又找不到其它的替換,他總不能光腳行走,那分分鍾就會凍傷。


季雨時回握住小手,名副其實牽小朋友。


“我們商量一下。”隻聽宋晴嵐又脆生生地說,“回去以後,能不能忘了這段?至少別講給別人聽。”


季雨時想笑了:“我試試。”


極光從空中閃過,路旁藤蔓熒光點點。


季雨時忽然停住腳步,松開了手,然後蹲下來看著宋晴嵐。


他水色眸子裡像倒映著銀河:“袖子是不是也太長了。宋隊,你講出來我也不會笑你。”


宋晴嵐身上的棉衣隻是披著的,棉衣底下是水袖一樣的作戰服,就像個唱戲的。


季雨時不太會照顧人,但他見過別人照顧小孩。


宋晴嵐含糊道:“其實還好,沒有特別長。”


季雨時垂著眼睛,睫毛長而密,在白皙的皮膚上投下陰影。


他替宋晴嵐把長了一截的黑色作戰服袖子挽起來,又低頭給他挽好了褲腿。


“我受傷的時候你也幫了我不少,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做完這些,季雨時站起來,身高差距令他從這個角度看起來有些傲然。


“宋隊,我不是光記仇的。”


第36章


不光是記仇,那就是還記得好了。


總之不管是好的壞的,季雨時全都能記得。


“那謝謝了。”宋晴嵐調侃一句,重新把小手塞進了季雨時掌心,“我們走吧。”


季雨時的手指纖細修長,溫度微涼。


就像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偏冷淡掛,似乎怎麼都捂不熱。


但相處就了就會知道,季雨時好比山中清冽的泉水,幹幹淨淨,心思一看便知,其實非常好相處。


兩人順著剛才去採集植株時留下的車轱轆印朝前走。


這一次季雨時的步伐放得更慢了一點,再加上磁場與引力異常的情況下,每一次邁步就愈發變得沉重。


不一會兒,季雨時便感覺到手裡牽著的小手掌心汗湿了。


他也感覺到宋晴嵐走得很困難——小孩子的體力和大人相比十分有限,是他忽略了這一點。


他低頭問:“宋隊,要不然我抱你?”


宋晴嵐艱難邁步,大靴子在腳上晃悠,小臉熱出了紅暈:“用得著嗎?我自己能走。”


季雨時奇怪道:“那剛才你們回來得那麼快,是李純抱你的?”


宋晴嵐無言以對:“……”


季雨時彎腰要抱,誰料宋晴嵐卻猛地彈開了。


隻見宋晴嵐指著前面,難得不見了成年版的沉穩,童聲高亢:“說不用就不用,馬上就要到了!季顧問,你拉著我走就挺好的!”


宋晴嵐說的倒是沒錯,很快他們就走到了當時採集植株的地方。


小推車還停在那裡,裡面裝了滿滿一車開了熒光花的藤蔓,就等著運到雨林去。


地上還扔著一些沒來得及裝車的熒光花,可能是李純來不及收拾的緣故。


除此以外,這裡就什麼也沒有了。


季雨時問:“宋隊,你就是在這個小坡上滑了一跤?”


“對。”見季雨時要走過去,宋晴嵐拉住他的袖子,皺著眉說,“不要過去。”


知道對方是擔心他也出現這樣的情況,季雨時便指著前方問:“那裡是不是有類似於雨林和城市一樣的鏡像世界?”


推車前方便是一個小坡,小坡外是昏暗的一片,不算太黑,和他們去雨林時經過的那片路程差不多。


這個方向宋晴嵐不是第一次過來,但他在太空艙附近查看情況時,在這裡什麼也沒發現,因此宋晴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人小小的一隻,宋晴嵐的語氣卻很沉穩:“沒有。我滑下去以後什麼也沒看見,但站起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是什麼原因,讓時間在宋晴嵐的身上產生了作用?


聰明如季雨時,也覺得這團困惑越來越大了,在這個任務模式為“卡俄斯”的地方,在這個夾縫裡,一切好像都不可以用常用的方法來理解。


“我還能不能變回去?”


季雨時回頭,看到對方稚氣的臉蛋上並無膽怯,隻是有了一股隱隱的煩躁。


宋晴嵐處理情緒的方式很成熟,即使他為此感到焦慮。


任何一個身處困境想要有作為的人都會為此焦慮,想在上個任務裡,宋晴嵐可是戰鬥力峰值般的存在。即便他無法像季雨時一樣擁有強大的邏輯思維與過目不忘的能力,但他的領悟與執行能力,都能最大程度地輔助季雨時,與季雨時進行完美的配合。


“搞不好真的要去雨林住個十幾年了。”宋晴嵐道,“還得勞煩你們等等我,實在無聊的話就去城市待幾小時,咱們到時候再相見。”


時間飛逝的城市。


一切正常的太空艙。


度日如年的雨林。


季雨時腦中倏地抓住了關鍵性的一點,開口道:“宋隊,我們的方向好像錯了。”


宋晴嵐拽著不斷往下滑的棉衣領口:“什麼方向?”


“不,應該是我的方向錯了。”季雨時說,“關於為什麼隻有太空艙附近是正常的時間流速,我們的任務是不是和時間流速無關,你之前給我的提示很好。是我自己找錯了方向,好比烏鴉悖論。”


烏鴉悖論。


假設“所有的烏鴉都是黑色的”,且觀察成千上萬隻烏鴉並發現它們都是黑色的,那麼對於“所有的烏鴉都是黑色”的這個說法的信任度就會提高。由此,“所有的烏鴉都是黑色的”在邏輯上與“不是黑色的東西不是烏鴉”相等,每當觀察到一個不是黑色的東西時,對於“所有的烏鴉都是黑色的”這個說法就愈發深信不疑。


這屬於邏輯思維上與直觀感受上巨大差異。


小推車裡裝滿的藤蔓與堆積在一起愈發明亮的熒光花,照亮了他們的臉。


季雨時道:“我們以為,太空艙附近是亮的,而經過那片黑暗後,時間流速就發生了異常並有了鏡像世界,這一切都是因為黑暗裡沒有特殊光源的緣故,在這裡我們自己就走了歧路。其實很簡單,真正有問題的正是這些特殊光源。”

作品推薦

  • 詞不達意

    我在小時候意外成了啞巴。發小為了能和我無障礙交流,學了手語,成為了我的專屬翻譯官。我拜托他幫我,對我喜歡的女生轉達我的愛慕。 可他卻忽然斂起了笑意,對她冷聲道:「他說他討厭你,你可以離他遠一點嗎?」

  • 沒有說出口的愛

    高考結束后回學校收拾東西,我的桌子上有一本日記。 不是我的卻寫著我的名字,厚厚一本是藏著的青春,是一個男生暗戀我三年的日記。 在我明媚張揚的十七歲,在我自認為灰頭土臉的青春里,原來也有人如此喜歡我。

  • 夜月長思

    我死后第七年,權相大人來給我上墳。 他往我墳頭灑下了一壺酒。 那酒有問題。 身為一個鬼,我喝完后,竟然對著他臉紅心跳,有了詐尸的前兆……

  • 這校園惡毒女配我不當了

    我是校園文女二,覺醒在對男主校草告白的那一刻。為了逃避劇情,我一把拽過校霸的衣領,強吻了下去。「姐剛才就是開了個玩笑。」 立刻我就上了表白牆。宇宙第一猛女,表白校草後又強吻校霸。我以為會被罵,評論區全在扣9,因為6翻了。讓我教教她們怎麼拿捏住兩個最帥的男人。

  • 直男不好裝

    穿書后,不小心掰彎了男主。 系統警告我將劇情扳回正軌。 可我是個 gay,純 1 號,還饞男主身子。 男主濕身,我假裝面無表情。 心里:【這腰、這腿,迷得哥找不著北。】 男主醉酒親上來,我被系統威脅,冷臉抗拒。 心里:【媽的!這男人吻起來真帶勁兒。】 直到女主終于出現,我開啟深情男二劇本,送花追求。 當晚,我被壓在玄關,男人嗓音危險: 「江瑾,軟的不吃你非要吃硬的,喜歡送花? 「想好屁股怎麼開花了嗎?」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