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臨走前，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明顯有話要說。
我挑挑眉，當沒看到。
就在我抬腳走出病房時，顧明儼叫住我，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清虞，能不能幫我給小可帶個話，讓她別自責，我從未怪過她，那天說的話，也隻不過是氣……」
沒等他說完，我冷聲拒絕：「不能。」
看到遠處走來的謝清安，我話鋒一轉，笑著說：「不過有人應該很樂意幫你帶話，畢竟他和陸小可也有一段淵源。」
「阿虞，爸媽叫我來接你回家。」謝清安如往常那般和我交談，仿佛當初那件事從未發生過。
我點點頭，指了指顧明儼，淡聲說：「他有事拜託你幫忙，你們聊吧！我去醫院門口等你。」
謝清安出來時，一臉平靜，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會不會去找陸小可。
紅燈的時候，謝清安問我：「阿虞，你是不是很討厭陸小可，哥哥能問問為什麼嗎？」
「不是討厭，是喜歡不起來，有些人氣場不合，沒辦法和平共處。」我躺在副駕駛座，閉著眼睛回答。
見他不吭聲，我接著說：「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想讓她當我嫂子，那我勸你以後搬出去住，不然家無寧日，反正我是不會委屈我自己的，爸媽的話，我這個女兒會負責，你不用管。」
他聞言輕笑：「你小小年紀想的倒是不少，別胡說，她是顧明儼的女朋友，我們就是普通的網友關系而已。」
「哦，隨便你，反正也不關我的事。」
他習慣性地摸我的頭，卻被我躲開了。
謝清安見我這麼抵觸他，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我在樓下撞到顧明儼和陸小可在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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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可覺得顧明儼最近都沒有時間陪她，非說他移情別戀了。
顧明儼見陸小可不講理，無奈地捏了捏眉心，皺眉道：「小可，馬上就要讀高三，你確實該收收心了，雖然我在別的學校復讀，但放學也可以一起復習功課，我們不是說好要考同一所大學嗎？」
此時的陸小可就如那脫韁的野馬，哪裡允許被禁錮。
她擺擺手，完全沒把顧明儼的話放在心上：「可是現在還沒開學，我們先出去玩好不好，等開學了，我保證一定好好學習，再不去酒吧了。」她邊說邊抓著顧明儼的手撒嬌。
聽說陸小可現在成了酒吧駐唱歌手，挺受歡迎的，也難怪顧明儼這麼沒有安全感。
11
因為我沒死，他們二人的命運軌跡都發生了變化，顧明儼要復讀一年，陸小可還在遊戲人間，完全沒有上一世的覺悟。
眼看去學校報到的時間越來越近，我爸媽倒是依依不舍起來。
去學校的前一天，我媽一大早就跑來我房間，一把抱住我，哭得不能自已。
她嘴裡一直喃喃說著「真好」，弄得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咳咳咳，救命，媽，你抱得太緊，我快呼吸不過來了。」
「雖然我平時讓你們操心了些，但好歹也把我養這麼大了，你不收點成本回來實在虧，所以還是讓我好好活著吧！」
我媽聽到這，終於沒再煽情下去，後面更是沒好氣地朝我大腿拍了一巴掌。
「胡說八道什麼？趕快起來，誰家姑娘像你這麼懶。」迷迷糊糊間，我好像看見她的肩膀在一抽一抽地動。
我媽離開後，我看向一旁的鬧鐘，發現才六點，又倒回床上繼續睡。
等我再次醒來，我媽已經恢復正常，隻是眼角有些紅。
「來，閨女，多吃點，看你都瘦了。」我爸給我夾了滿滿的一碗菜後，眼神發亮地看著我。
「好，謝謝爸爸。」許是離別在即，我的眼眶突然一熱，眼淚掉到碗裡，整個人有些狼狽。
這一天，兩人都沒有去上班，說是要幫我收拾行李，明天好送我去學校。
晚上，我媽跑來跟我睡，她溫柔地把我抱在懷裡，如小時候那般輕輕拍打我的背。
「一眨眼你都這麼大了，我和你爸都很高興你還好好的，阿虞，媽媽不需要你有多大的出息，隻要你平安幸福就好，你要記得，我們永遠愛你。」
我抱著我媽的腰，眼淚無聲地流出來，完全沒注意到她話裡的不對勁。
上一世，我死得太早，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重來一世，我還是沒有多少時間陪伴他們，現在更是一走了之。
我是在我媽的懷裡睡過去的，第二天醒來，意外發現她的鬢角處多了好多白頭發。
因為上的是本省大學，我們一家人很快就到了學校。
整理好宿舍內務後，我媽各種叮嚀，明明說好有空都會回家，倒是被她弄得我好像永遠不回去似的。
「阿虞，乖乖的，不要生病。」她抱著我，聲音有些哽咽。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腦海裡突然閃過上一世的場景，鼻子一酸，忍不住喊了聲爸媽。
兩人始終沒有回頭，我目送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
12
大學生活是多姿多彩的，我每天忙著參加社團活動，已經很少會去關注顧明儼和陸小可的近況。
後來聽我媽說，顧明儼因為陸小可的原因，成績嚴重下滑，兩人現在三天兩頭鬧別扭，顧明儼被折磨得有點精神恍惚。
一個是長輩眼中為愛復讀的糊塗學生，一個是一中臭名昭著的小太妹，兩人的感情倒是沒有小說寫的那般美好了。
放寒假回去的時候，我在家門口遇到要出門的顧明儼，四目相對，他意外地跟我打了聲招呼，畢竟他和陸小可在一起後，我們就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我點頭回應，正要進門，卻被他叫住。
他跟我說：「阿虞，我為之前的無理行為跟你道歉，其實我並不想失去你這個好朋友。」
他打量我的臉色，繼續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
再也聽不下去，我打斷他：「顧明儼，愛情需要雙向奔赴，友情也是，我們回不去了。」
「對不起，是我過分了。」顧明儼尷尬一笑，企圖掩飾自己的難堪。
他能自我反省，隻能說明他和陸小可的感情出現了問題。
可能這個世界真的是圍著這兩個人轉的，可以說我一整個假期，總是莫名撞到他們在吵架。
陸小可喜歡玩，身邊還有一兩個不知名的男炮灰在追求她，顧明儼可不就有危機感了。
這天，打扮格外惹眼的陸小可攔住顧明儼的去路，一臉不耐煩地說：「我和他隻是朋友關系，根本就沒什麼，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
顧明儼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少女，認真地說：「陸小可，我們分手吧！」
「不要，我不同意，你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的。」陸小可慌了，她緊緊抱住顧明儼，死活不放手。
「我說分手。」顧明儼眼裡滿是決絕。
顧明儼垂著眸子，掩住悲傷的情緒，啞著聲音說：「其實我媽說得對，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類人，你向往自由，但我想要安定的未來，我不喜歡你去那種地方，這段時間，我們吵了無數次，你永遠都在敷衍我，我真的太累了，所以放過我吧！」
陸小可無疑是驕傲的，她見顧明儼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哪裡還會死皮賴臉地糾纏下去。
她勾起紅唇，狠狠地扇了顧明儼一巴掌，嗤笑道：「當我看走眼了，原來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年都還沒過完，兩人就徹底鬧掰，命運的軌跡走向了跟上一世截然不同的道路。
兩人分手後，顧明儼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學習上，倒是讓父母放心了很多。
陸小可因為是有錢人家的私生女，倒是沒有危機意識，每天都逃課去酒吧玩。
這一次，顧明儼沒有意外地成了市狀元，他又變回那個人人誇獎的「別人家的小孩」。
本以為男女主還會像劇情那樣再續前緣，畢竟這也是小說裡的一種常規考驗。
隻是後來顧明儼去了千裡之外的北方大學，陸小可也轉眼接受了別人的表白，兩人真的再無聯系。
13
大四那年，我糾結畢業後在哪裡發展，散心的時候，在天橋上遇到道士在擺攤算命。
我經過時，他突然叫住我：「小姑娘，要不要算個卦？」
我笑著搖搖頭，正要抬腳離開，就聽到他說：「本該是短命之相，卻命數有變，確實妙極。」他說著就去捋明顯不存在的胡子。
本就是重生之人的我聞言心裡一咯噔，莫名覺得自己被看透了。
我來到攤子前，裝成一副很淡定的樣子，笑著說：「我不是很明白大師的意思？大師應該看錯了。」
「錯沒錯，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
他看了我的手相，繼續說：「因是定數，緣是變數，按照本來的命運軌跡，你應該在十八歲那年就要死，隻是有人用一輩子的善緣給了你一次改變命數的機會，我猜得應該沒錯吧！」
我不再懷疑，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我不是因為不甘才重生的。
也是，世間的苦難人比比皆是，怎麼就獨獨我得到了神的垂憐。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自生而始，涓涓不斷，小姑娘，珍惜你們為時不多的親緣吧！」他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收攤離去。
我突然想起，去大學報到的前一天，我爸媽就有些怪異，與其說他們不對勁，不如說他們更像我上一世的父母，就為了來見我一面。
想起那個夢，所有疑惑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我苦澀一笑，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
大學畢業後，我回去發展,找了一份不怎麼忙碌的工作，整天纏著我爸媽。
他們雖然表面嫌棄，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他們很高興我能陪在身邊。
後來，我在二十六歲那年嫁給了同一大學畢業的師兄沈辭安,我們談了三年戀愛,最後順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結婚後，我們買了個小房子，住在我爸媽家對面。
這幾年,謝清安因為創業失敗，已經好久沒回來了。
收到顧明儼的結婚請柬時,我已經懷了五個月身孕。
新娘並不是陸小可，聽說是顧明儼事業上的紅顏知己。
婚禮上，新娘大方得體,自信漂亮,顧明儼看她時，眼裡都是愛意。
誰能想到,他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陸小可竟然真的成了他的過去式。
商人本就重利，因為沒有像上一世那麼優秀,陸小可並沒有被接回陸家教導,況且如今的陸家已經有了新的掌舵者，又怎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短短幾年過去,沒人知道陸小可的消息，隻聽說畢業後她成了道上大哥養在身邊的情人,徹底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14
沈嘉然小朋友三歲的時候,我爸媽的身體開始變差。
正如那個道士說的一樣,他們的身體機能在迅速下降。
「媽，如果沒有我，你們會不會輕松些,我總覺得我是來討債的。」我靠在我媽的肩膀上,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
「又胡說。」
「你比你哥孝順多了,沒有你，你哥能把我和你爸氣死。」
「我們以前還擔心過你，現在看小沈對你這麼好，也放心了，不過你那狗脾氣也給我改改,別總是欺負人家。」
見我媽幫沈辭安說話,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媽，沈辭安精著呢！他就是故意在你們面前裝可憐，我哪裡欺負他了？」
她揉了揉我的頭發，笑著說：「知道了，所以你別再說什麼胡話,阿虞,我和你爸從來沒有後悔生下你,我們很愛你。」
「嗯，知道了。」
此後，我沒再說這些喪氣話。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們真的很愛我。
所幸，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我也一直陪在他們身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