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後,我還是輸了。
蕭皇後發現了我的意圖……
我死在了狗男人的劍下。
功虧一簣!恨!
最可笑的是——
殺我時,狗男人竟然比我還痛苦。
他目光落寞,眼眶通紅,看起來難過極了。
狗男人竟然還會哭。
這可真是笑死我了。
蕭珩反反復復地問:
「為什麼?你就不能傻一點呢?
「為什麼不乖乖跟在我身後?像小時候那樣,不好麼?
「為什麼?你看不出來我心裡是有你的麼?
「為什麼?懷月,你非要逼我殺你不行?!」
我默了。
這狗男人大概腦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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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我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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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諷刺地回答了他:
「因為,我母妃和弟弟就一直很傻很乖,可他們還是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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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割破喉嚨的那一刻。
我又想起了溫柔的母妃。
還有糯聲糯氣的弟弟。
但是閉眼之前。
我最後一個念頭……
竟是瘋狂地想念那個眉眼如畫,喚我小妖女的男人……
聽說。
他最近發了狠,不要命似的,正在努力往上爬,要當大權臣呢。
傻不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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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夜啊。
下輩子,我不當妖女了。
我幹幹凈凈地走到你面前,當你的小仙女好不好?
……
事與願違。
我沒能有下輩子,我竟然當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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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的記憶一幕一幕閃過。
蕭珩和蕭皇後一心想毀滅我搜集的那些證據。
但他們不知道證據在哪。
所以,那些狗東西,便燒了我生前住過的宮殿……
我所有的東西,都付之一炬。
連件貼身的衣襪都沒留。
蕭家人盡是這些缺德玩意兒。
至此,我已經做了七年的鬼。
死前所經歷的很多細節,其實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可當我跟著姬子夜進了宮,又看到蕭珩時。
我又重新想起來了。
兇手尚在人間,蕭氏尚未覆滅,我又怎能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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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一步地走向蕭珩。
殺戮的鬼氣自我腳下蔓延!
天空驟暗,陰風湧入大殿。
人們看不見我。
隻看得到各種物件在風中被掀飛的詭異場景。
他們茫然無措,根本不知道危機臨近。
我要殺了狗男人……
殺了他!
我的腳下燃起了陰烈的鬼火。
那是由我生前怨念所化的火焰。
火焰越烈,我的力量便越強。
隻是,那火焰的燃料,是我自己的魂。
但若能殺了狗男人、滅了蕭氏……
我便為母妃和弟弟報了仇!
也為我自己報了仇!
完成了父皇的遺願……
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就算魂魄被燒成飛灰,我也打心眼裡覺得——
這波不虧呢,血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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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我準備去碾碎蕭珩的頭蓋骨時——
一個懷抱忽然擁住了我。
「月月!」
姬子夜沒再叫我公主。
他終於學會了喚我閨名。
我魂魄一顫。
立刻收斂力量,蹙眉:
「姬子夜,你傻嗎?這鬼火會燒傷你的!」
旁人早亂作了一團。
所以沒人發現,姬子夜正虛空抱著我。
他在我耳邊低語,語氣溫柔,帶著令人安定的力量:
「月月,聽話,不要傷害自己好不好?你想做的,我都可以幫你。」
隻是說話間,他又轉過頭去重重地咳嗽了幾下。
再回過頭來時,他臉色蒼白得讓人心疼,卻還在對我笑:
「信我一次,可好?」
我定定地看著他,開始很認真地考慮——
姬子夜這病懨懨的身體,到底還能撐幾年?
我不懷疑他的能力,隻是,我怕他熬不過蕭家那群王八蛋。
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破了防:
「我已如你所說,成為了一人之下的權臣。為扳倒蕭氏一族,我籌謀七年,能不能再給我最後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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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幹凈。
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在權欲的染缸中浸臟自己的。
我收斂了所有的鬼氣。
把戰場讓給了他。
但我還是有些氣餒:
「真是的,本公主都把你從泥潭裡推出去了,你怎麼還非要自己往裡跳啊?」
他瞳色漆黑,臉色如玉如雪,帶著幾分脆弱的病態,目光溫柔極了。
勾起淡淡的薄唇時,他的眉眼也跟著彎了起來:
「因為你還在裡面呀。
「月月,我想拉你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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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
我忽然很想親他。
想讓他長命百歲。
想睡他的床。
想和他過沒羞沒臊的日子……
「唉。」
我嘆氣,可我已經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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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停了。
大殿恢復了肅靜。
我又開始看戲了。
原來——
姬子夜入宮前說的那句「帶我回家」,是想讓我親眼看到蕭氏一門的下場。
他以坪洲水患為契機,先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蕭侯爺說坪洲的河堤修建款,是前朝朝暉公主貪墨的?呵,這結果,與本相查的可是大相徑庭。」
蕭珩臉色微凝:
「哦?姬相爺也查了?」
這時——
當年的太子,而今的皇上,也淡淡地看著蕭珩,發話了:
「是朕下旨讓姬相和蕭侯一起查的,隻不過,你在明,姬相在暗。」
他頓了頓,目光染上了冷意:
「朕還派姬相去查了很多別的東西,蕭侯不妨一起來聽聽。」
我將目光轉向姬子夜。
此時,他正背對著我。
一身紅色的朝服,站在百官之首。
他用淡薄清冽的音色,細數著武安侯蕭家這些年來所犯下的一樁樁罪過——
我聽得很是舒暢~
耳朵都要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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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夜做事是真的絕。
他幾乎把蕭家所犯的罪,翻了個底兒朝天。
扒得底褲都不剩。
大到貪汙,殺人,買官賣官。
小到營私,結黨,暗培勢力。
連蕭珩哪年去戲花樓,喝醉之後摟了幾個姑娘都給抖摟出來了。
證據一波又一波,由他事先聯合好的朝臣紛紛呈上。
那些朝臣,都是擁帝一派。
我心生感慨。
姬子夜這些年來,真是為這位皇上挑選了不少好臣子啊。
謀劃七年,不得不說,他比我當年的手段,實在縝密了太多。
隻是說到後面,他似乎身體很不舒服,眉心緊蹙:
「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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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夜咳得有些厲害。
他的眼尾、耳尖都襲了紅,眼眸也罩上了一層雲霧般的水汽。
殿上許多人都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像是生怕他當場咳血似的。
我也聽得揪心極了:
「姬子夜,你還好嗎?」
他遞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努力將咳意壓了壓,才又繼續道:
「唔對了,蕭珩還多次暗殺朝廷命官。臣這七年來,一共遭遇了八十多起刺殺,七十多起毒殺,三十多起色誘,十多起……」
我一邊聽,一邊感嘆——
姬子夜能從蕭珩這個狗東西手裡活下來,實在是不容易啊。
他大約已經把鬼門關走成第二個家了吧……
說到一半,他頓了頓,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勾了勾唇,意有所指道:
「就在昨日,蕭侯爺還設計在臣的酒裡下藥。隻不過,臣體弱,早已不沾酒,那酒是臣每逢清明寒食,用來祭奠已故的朝暉公主的,那是她愛喝的酒。」
蕭珩聽到這,早已臉色灰敗。
皇上的目光也似開始追憶。
「皇長姐她……生前愛喝的,是什麼酒?」
姬子夜溫溫淡淡地望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那張蒼白的臉上掛起了笑,他的眸底盡是柔軟:
「朝暉公主啊,她愛喝秦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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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詫異。
怪事,姬子夜怎麼知道我喜歡秦淮春?
罷了。
他那麼聰明,知道什麼都不奇怪。
總之,所有人都明白,蕭家這次,是真的要完了。
可姬子夜這會兒卻似乎又不關注蕭家最後的下場了。
他在殿上,話鋒一轉:
「皇上,臣心悅朝暉公主,請您為臣賜婚吧。」
一開口,便引得滿殿死寂。
皇上先是聽愣了。
後來,他大概又以為自己聽錯了:
「姬相,你剛才說,你心悅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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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心悅朝暉公主,想求娶她為妻,望聖上成全。」
殿上唏噓一片,隱約聽到有人在壓低聲音質疑:
「相爺是不是瘋了?」
「朝暉公主,是已故的那位吧?」
我也驚了。
皇上默了默,開口勸道:
「姬相,皇長姐她已不在人世,你又何必……」
「她是生是死,臣都認她為妻。」
「姬相……」
「求聖上賜婚。」
皇上拿他沒辦法:
「你執意如此,便依你吧。」
姬子夜色澤淡白的臉上,眉眼舒展,眸中也漫起了滿足的笑意。
像是歷盡千難,終於得償所願。
可這時——
跪在大殿之下的蕭珩卻突然站了起來,狠戾地瞪著姬子夜:
「你休想!李懷月生前已嫁到了武安侯府!
「她生是我蕭家人,死是我蕭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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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那兇狠的樣子,仿佛要沖上去掐死姬子夜。
我下意識地就擋在了姬子夜身前!
狗男人要是敢傷姬子夜一下,我一定親手碾碎他的天靈蓋!
姬子夜卻牽過我的手,把我拉回到身後,低眸睨著蕭珩。
他神態倨傲,看蕭珩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她從不是誰的人、誰的鬼。她隻是她自己,她是李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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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勾上姬子夜的脖頸,把唇埋在他的耳垂邊,戲謔逗他:
「權相大人,原來這麼喜歡小妖女呀?」
上一刻還冷冰冰的權相大人,當即紅了耳尖。
他用旁人聽不到、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應了一聲:
「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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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姬子夜離開皇宮時,蕭珩被押走。
原本他已經是喪家之犬的模樣。
可走到一半時,他又跟魔怔了似的,突然大叫了一聲。
我正在想,這狗男人腦子果然有問題。
接著就見到他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地抬手指向了我的方向:
「你你你……」
我歪了歪頭:「嗯?我?」
吠到一半,他愣了。
目光下移,大概定在了我脖頸的那道割喉的疤痕處。
然後,他嚇得面色慘白:
「鬼!!你是鬼?!!」
我蹙了蹙眉,不大高興:
「哦?你也能看到我了?」
怪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原以為,姬子夜能看到我,是因為他有一雙能發現本仙女的慧眼。
可蕭珩這狗男人……
他隻有一雙鈦合金狗眼,他憑什麼也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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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那表情當真是見鬼。
我睨著他,笑得沒什麼溫度,但看在他離死期不遠了的分上,還是特別好心地給他解釋了一句:
「沒錯,我這個鬼,原本死不瞑目,是來找你索命的,但現在好像不需要了。」
蕭狗踉蹌了一下,神情從又驚又怕,變成了懊悔茫然。
最後,他雙目通紅地望著我:
「阿月,你原諒我好不好?
「阿月,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狗男人竟然又哭了。
狗知道了都得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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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最終被侍衛當成瘋子給拖走了。
出了宮之後。
我很好奇,忍不住問姬子夜:
「那些把蕭家扒得底褲都不剩的罪證,你到底都是從哪兒找來的?」
「月月想知道?」
他似乎很喜歡喚我的閨名,尾音上撩,聽著像是蒙了一層雲霧,溫涼輕軟,卻又很勾人: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想起他之前在大殿上身體不舒服,便皺著眉問: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他牽著我的手,捏著我的掌心,眼睛含著笑:
「不必,都是舊疾了。公主願意跟我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