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葉子言竟然也知道小說劇情，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在校慶那一天，我們接收了同一本書的劇情，距離主劇情開始還有一年。
等到白莉莉大三實習進入顧長風的公司，那就是二人命運的開始。
和我作壁上觀的策略不同，葉子言選擇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一套。
他三番五次地在男女主之間搗亂，但劇情總會以其他方式修正。
就如同我知道葉子言在搗亂一樣，葉子言也發覺我作為惡毒女配過於佛系了。
也許是因為年輕涉世未深，他沉不住氣，竟然選擇堵在我下班的路上，「可算在正點下班的時候等到你了，你連續加了9天班，顧長風的公司這麼黑心的嗎？」
我說月入一萬996需要洗腦是福報，當月入十萬996便是真的樂意。
他問我願不願意和他一起改變劇情，我說：「你那麼努力，我這麼擺爛，也沒看劇情偏離一絲一毫。」
葉子言聽完便怔忪在那裡，看著像被人拋棄在街邊小狗一樣的少年。
我說：「走吧，姐姐請你喝奶茶。」
葉子言給我講了很多關於白莉莉的事，他說白莉莉並非是書裡寫的傻白甜，隻有路癡屬性是真的。
我說我自然不相信書裡寫的。書裡的顧長風還是動不動就天涼王破的霸道總裁呢！
實際上顧長風很重視合作伙伴關系，也會耐心傾聽其他高層有建設性的建議，他是一名優秀的決策者。
葉子言問我為什麼都知道劇情，也不為自己的愛情爭取一次機會。
Advertisement
我說：「我和顧長風認識了十年，你真的信顧長風不知道我喜歡他嗎？」
葉子言被我愣住了，然後問：「那他為什麼還讓你在他身邊工作。」
「重新培養一個得心應手的下屬成本很大，他相信我是一個聰明人，所以把決定權交給了我。」
隻要我永遠對這份感情緘默，那麼他便永遠都會裝作不知道。
我伸手揉亂葉子言柔軟的頭發，「你知道為什麼你向白莉莉告白的時機總是不對嗎？或許是劇情在強制矯正，或許是白莉莉不願意失去你這個朋友，於是祈禱你永遠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葉子言囔著上天不公，為什麼發給他男二的劇本。
我說：「不會啊，我覺得一直都很公平。」
因為努力讀書，我考上了名校。因為努力工作，我薪水可觀。因為怯懦，我的暗戀不見天日。
種下的因最後都有了應當的結果，這就叫作公平。
6
校慶後，因為有了共同的秘密，葉子言經常來找我，開著他不同顏色的跑車在我公司樓下招搖。
公司裡開始傳唐秘書包養了一個小狼狗。
我三年的工資才能買得起他半個跑車，我何德何能包養這個大少爺。
再說了，葉子言哪裡算得上是小狼狗，我看就是一個小傻狗。
「學姐，求求你了！你就幫我畫畫考試重點吧！」葉子言現在不僅向我傾訴感情的困擾，吐槽劇情的狗血，在考試周還會跑過來讓我畫範圍。
我陰陽怪氣地說：「啊？書裡可是說男二平時不學習，考試也能得高分的。」
葉子言抱緊我的胳膊不松手，「我那都是裝的，去網吧包宿看網課，上課玩手機背單詞，說是去賽車，實際是找了一對一輔導。」
「走吧！送我回家，我給你劃重點。」我當然知道世界上沒有不澆水便能開的花，也沒有不努力就能獲得的成功。
葉子言第一次來我的公寓時，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在他看來雖然我不是有錢人，但月入十萬也確實不應該住這麼小的房子。
我說是他對金錢太沒概念了，租金5000元的房子，都算得上是好多人一個月的工資。
「那剩下的錢你就存起來嗎？」葉子言對普通人的金錢觀和理財方式很感興趣。
「我還有弟弟和妹妹，和你年紀相仿，我負擔著他們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每月除了會給家裡5000元外，還給奶奶買了醫療保險……」我從包裡掏出筆記本電腦打開一張表格給葉子言看。
葉子言仔細看著我的記賬表說：「原來你也會買衣服和化妝品。」
我說我包隻有一個，化妝品每種也隻有一個，每個季度的衣服保持在三套。
葉子言恍然大悟道：「我還以為你的嘴唇就是那種顏色，原來是隻有一隻口紅。」
我笑起來，肯定了他的說法。
很多窮孩子在成年有了經濟能力後，會拼命消費來彌補自己童年及青春時期的遺憾。
等我真正有了錢後，卻覺得釋然了。
哪怕人生再來一次，我也會選擇灰頭土臉在喜歡男生面前抬不起頭的樣子，因為隻有那樣，讀書的力量才會深深刻進我的骨子，讓我一步一步成了現在的唐昭。
7
主劇情開始後，我被公司辭退後，再次見到白莉莉，是在一場商務酒會，嬌小的她被幾位身材高大的外國客戶包圍，我心想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於是走上前去。
白莉莉說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站在這幾位外國客戶中間講解公司項目，希望促成國際間合作。
是我白白擔心一場，白莉莉從小接受著最好的教育資源，考上了全國分數第一的金融專業，怎麼可能是繡花枕頭一包草。
白莉莉倒是注意到我的眼神，於是走過來向我打招呼：「唐秘書，好久不見。」
我禮貌地笑笑，「工作還適應嗎？」
聽到我提工作，白莉莉垮著臉和我抱怨：「虧你能在顧總手底下幹那麼久，工作量大到我想給勞動監察部門打電話投訴。」
「辛苦你了。」我心想要不是我卷得最狠，你以為這崗位能輪得上我。
白莉莉和我說，開除我不是她的本意，她隻是想跟著顧長風多學些東西，但顧長風一言不合便把我開除了，讓她覺得這事是因她而起的。
我雖然私下喝酒吐槽過顧長風戀愛腦，但我慢慢琢磨過來了真相。
我和白莉莉說：「那時候同級別沒有我合適的職位，而顧總確實也有意想將你快速培養起來，從未來個人發展來看，你更合適那個位置。不必抱歉，職場上各憑本事。」
顧長風隻是想果斷地斬斷與我之間的孽緣，以這種方式給了我這段感情最體面的拒絕。
因為現在站在我眼前的姑娘是他最愛的人。
但我說白莉莉比我更適合那個位置也不是場面話，我想起我剛畢業第一次接待一位外國客戶的時候，蹩腳的發音直讓客戶皺眉。最後那個項目的對接經理也將我撤下，換了其他人。
於是我不惜超前消費，狠心刷了信用卡去上成人英語口語課，去學習我在得心應手的應試教育中所缺失的能力。
後來又有了很多需要學習的東西，那我便省吃儉用地攢學費。
站在離顧長風最近的位置，便是我努力的成果。
白莉莉遞給我一杯香檳，「唐秘書，你還記得你和顧總一起來過100周年校慶嗎？」
我當然記得，那是書中男女主的初遇。
但白莉莉並未提她和顧長風第一次見面的事情，而是說：「顧總作為校友代表發言後，把話筒遞給了你。」
原來是這件事。
顧長風發言時說：「很多人認為，我取得如今成就的經驗，並不能為大部分普通人所借鑒，那麼我認為唐昭作為我最優秀的員工，她的經驗應該可以供大家參考。」
本來站在一旁正在開小差的我被點名，趕鴨子上架般站在了臺上。
「大家好，我是顧總的特別助理，唐昭。」顧長風讓我分享經驗，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我能當特助，純是因為我卷得最厲害。
我硬著頭皮往下說：「我從小到大沒什麼特長，長得也不漂亮，隻會發狠地讀書。可以說今天在坐比我優秀的校友比比皆是……」
我的大學生活隻有兩件事，努力考高分拿助學金，努力做兼職掙生活費，什麼都和錢掛鉤。
我站在臺上絮絮叨叨講述著我無趣的大學生活，講我喜歡去看話劇社免費的表演，春運沒搶到火車票被拎去老師家過年，還有第一次化妝去參加面試，以及很多很多。
「作為鄉下姑娘，我本來做好準備去面對大城市冷漠與嘲諷，但我所經歷的都是皆大歡喜的結局，遇見的都是溫暖可愛的人。」
我的大學時光，不僅僅是為期4年的時間跨越，而是在我面對艱難的生活時，能夠喚起我心底希望的光。
最後我深深鞠躬，「我叫唐昭，P大一名普通的畢業生。祝各位學弟學妹，昭昭如日，前途光明。」
白莉莉和我說，她被我當時的話所激勵，她作為千金小姐，也許無法感同身受我的處境，但我的經歷卻讓她明白了努力的意義。
但是我卻對白莉莉說：「努力其實沒有意義，結果才是真正有意義的。如果沒有好的結局，我的努力便是徒勞無功。」
白莉莉舉杯和我碰杯，「我不認為有沒有意義的努力，但我從不說服任何人。」
在顧長風朝著我們的方向走來時，我和白莉莉告別：「你的黑心老板來了，回見。」
8
我疲憊地從酒會回到家，拿起玄關的日歷，看了一眼房子到期的日子。
如果我在房子到期前還找不到新工作，那我選擇搬到更便宜的地方。
我現在已經無心關注小說的劇情進行到哪裡，我雖小有積蓄，但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在錢花光前，我可能先會陷入焦慮與自我懷疑之中。
今年的經濟形勢確實不好，在被開除前，我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成為失業潮中掙扎的一員。
我剛把外套掛起來，手機便響起來，是顧長風。
他說：「唐昭，開門。」
我沉默著，腦海中迅速將和我有關的劇情過了一遍，但可能被酒精影響，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還有劇情沒走。
見我不說話，顧長風又說：「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我把門打開，盡量底氣足一點，「我沒有。」
顧長風挑著眉問我：「唐昭，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說什麼？說謝謝你開除我？我如果去領失業金，你要負全責？
但最終我隻是說：「如果以後HR做背調，您大人有大量，不記小人過，幫您愛崗敬業的前員工說幾句好話吧！」
我第一次見顧長風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摘下一直如同焊在臉上的冰山面具，指責我：「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書上不是這麼寫的！」
本來還有些微醺的我，現在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我靠，男主還給劇本，這可真是作者親兒子的待遇了！
看著我的表情，在商務談判中，最擅長捕捉對手微表情的顧長風，立刻敏銳地察覺了一些事，「你也知道劇情。」
他倚著門思忖了片刻，又做出肯定的猜測：「葉子言也知道這事。」
唐昭，享年30歲，社會性死亡。
不僅被我的前老板發現我暗戀他，他還能如數家珍般說出我十年裡暗戀他的細節，目前上門來也是質問我為什麼不在被開除後告白。
這個總裁霸不霸道我不知道，倒是挺不講理的。
我氣得也開始懟他：「這不也沒有影響劇情發展嗎！你和白莉莉少了我這個絆腳石，不應該進展得更順利嗎？我丟了工作我還覺得委屈呢！」
「所以說你根本不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