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鎮魂 3198 2024-11-01 20:55:14

趙雲瀾:“你也看見了?”


沈巍跟他對視一眼,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女生很敏感,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對勁的氣氛:“是……是路燈光嗎?”


“這條路上沒有路燈,你坐著。”趙雲瀾回頭看了她一眼,“後面有巧克力和牛肉幹,餓了自己拿。”


他說完,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沈巍緊隨其後。


此時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周遭卻愈加陰冷,不是冰雪裡天寒地凍的那種冷法,而是那種叫人從內到外、縈繞在骨頭縫裡徘徊不去的那種湿漉漉的冷,四下安靜極了,風聲、雪落下來的聲音,一時全部沒有了,人踩在地上,都會下意識地放輕腳步。


那不遠處的光也冷冷的,間或明滅,就像是有人提著個燈籠,無端讓人想起舊時候出殯用的那種白紙燈籠,下車一看,仿佛比剛才還要近了些。


趙雲瀾眯起的眼睛猛地睜大,隨後他一把拉開車門,把沈巍塞進了車裡,回頭對跟著停下來、下車查看的其他人遠遠地揮揮手,打了個“回車裡不要出來”手勢,自己也立刻鑽進了車裡,利落地鎖上了車門。


這片刻的光景,那光已經又近了些,甚至隱約能看見一些人影了。


趙雲瀾回過頭去,飛快地對車裡的兩個學生說:“一會無論看見什麼,都閉上嘴,不要把臉貼在窗戶上,也不要出聲。”


天實在太冷,車窗上有一層水霧,隻有方才停下防雨刷的前擋風玻璃視野還比較清晰,遠遠的,能看見一個人提著燈籠在前面領路,後面跟著一大群人,正在向他們走過來,再仔細看,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然而個個都是衣衫褴褸,仿佛剛逃荒回來。


這麼多的人……怎麼會走在車道上?


“那是什麼人?”女班長顫抖著小聲問。


“不是人,”趙雲瀾低低地說,“是陰兵借道。”


女生捂住自己的嘴,這時,她已經能看見那些人的臉了,他們一個個目光呆滯,身上有各種匪夷所思的傷口,最離奇的,是為首拎紙燈籠的那個人,他……或者她,沒有臉,頭上頂著一頂極高的帽子,一直遮到了下巴處,隻露出一個慘白的下巴尖,通身雪白,仿如白紙糊的。


他的雙腳、肩膀全是紋絲不動,身體僵硬,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慘白的風箏,從遠處順著風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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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看路,卻筆直地繞開了趙雲瀾的車,甚至錯身而過的瞬間,透過已經不大清楚的車窗,女生看見那個“紙人”腳步略停了一下,向車裡連鞠躬兩次,趙雲瀾輕輕點頭,算做回禮,那“人”才繼續往前飄去,身後的那一群也跟著,一直順著山路往前走去。


直到這些古怪的人已經走得看不見了,趙雲瀾才翻身下車,掀開後備箱,從裡面摸出一支手電筒,對沈巍說:“前面可能出事了,我過去看看,你照顧著點這幾個孩子。”


沈巍不自覺地又皺起了眉。


趙雲瀾握了一下他的手,覺得自己尚且溫熱的體溫正被對方瘋狂地吸過去,莫名地心裡生出了一點憐惜。


“別皺眉。”趙雲瀾說,“沒事的。”


第29章 山河錐 …


山間方才停滯的大風忽然之間活了過來,剎那就凜冽起來,將地上的雪周起來老高,刮到人臉上,就像一把一把的小刀子。


頃刻間就把趙雲瀾高瘦的背影卷了進去,天地變色,手電光虛弱得如同螢火。


二十分鍾之後,他還沒有回來,沈巍終於坐不住了。


“別亂動,也別下車。”他對學生說,“遞給我個手電筒,我出去看看他,馬上就回來。”


“教授,”女班長叫住他,擔心地問,“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


沈巍頓了頓,黯淡的光線下,他的一切都仿佛隱蔽在了薄薄的鏡片下面,看不出一點端倪來,過了一會,他用自己那種固有的、輕緩柔和的聲音說:“不會,在我眼皮底下,他能出什麼事?”


說完,他就裹緊衣服,推開車門,大步走了下去。


女班長愣了半晌,沒頭沒腦地對旁邊的小眼鏡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前面的路段會不會出了什麼事,不能走了。”


小眼鏡:“……我知道。”


兩個學生面面相覷了片刻,在這樣一個恐怖的時刻,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某些……嗯,不該知道的事。


沙啞的鳥鳴聲在耳邊響起,沈巍用力抹了一下已經被風雪糊上的鏡片,抬頭望去,發現那幾乎無邊無際的雪地上,竟然站著一隻鳥。


它似乎是隻烏鴉,又比普通的烏鴉大出很多,纖長的尾羽拖在身後,血紅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並不怕人,看起來沒有一點受到驚嚇的樣子,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沈巍。


沈巍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大鳥靜靜地看了他一會,而後仰頭鳴叫,長啼後,又閉上眼睛,默默地低下頭,鳥喙幾乎點在地上,就好像在為什麼東西默哀。


烈風卷起來的雪沫快在人眼前浮起一層膜,似乎沒有多長時間,沈巍已經有種被凍麻了的感覺,不是僵硬,是麻木——像是身體裡的血都不再流動,神經末梢上也結了冰。


然而,沈巍竟然奇跡一樣地用凍麻了的嗅覺從白雪中分辨出了一種氣味,似乎是臭,又並不燻人,好像有種腐朽的髒東西,被深埋在白雪下面。


他猛地頓住了腳步,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一塊潔白的雪地,雪地上不易察覺地鼓出了一塊,飛快地往山頂的方向跑去。


地下有東西經過!


沈巍腦子裡一片空白,有那麼一時片刻,他幾乎不記得自己是誰,放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攥起來,暴起的青筋在青白的手背上顯得格外突出,沈巍黑沉沉的眼睛裡,翻滾著說不出的戾氣。


而整個雪地在他的注視下,就像是沸騰了,不安分地湧動了起來,動作越來越大,那下面藏的東西,也似乎馬上就呼之欲出……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他背後傳來。


“不是說讓你在車裡等著麼,怎麼出來了?”


沈巍一激靈,眼睛裡的殺意瞬間消散,頓時顯得有些迷茫,還沒回過頭去,身體就已經被某種溫暖的東西裹住,趙雲瀾也不知道是真不怕冷還是咬著牙逞強,解開自己的大衣,把沈巍整個裹了進來,體溫順著薄薄的羊毛衫一直傳到了沈巍身上。


趙雲瀾凍得發青的臉上露出一個僵硬卻溫暖的笑容,“是來找我的麼?”


“不要回應他,不要回應他!”沈巍心裡有一個聲音瘋狂地叫囂著,然而他卻仿佛被什麼蠱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趙雲瀾低低地笑了起來,手繞過他的肩膀,幾乎是把沈巍摟在懷裡,兩人本來差不多高,這樣走起來多少有些互相絆腳,趙雲瀾幹脆把手電筒用小夾子夾在了領口,握住了沈巍的手。


沈巍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卻被趙雲瀾用更加堅定的力量攥住。


“別亂動。”趙雲瀾在他耳邊輕輕地說,“看著腳下,小心路滑。”


方才站在路邊的大鳥倏地衝天而起,盤旋兩圈,而後向著遠方飛遠了。


趙雲瀾順著沈巍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別看了,那是報喪鳥,老人說個頭特別大,尾羽特別長的烏鴉就叫報喪鳥,隻有大災降臨的時候才能見到它們,從來報喪不報喜,是不吉利的東西。”


他不等沈巍回答,就徑自皺了皺眉,眼神閃了一下,卻又裝作十分不解,疑惑中帶了一點試探地問:“奇怪了,你是八字輕嗎?為什麼總是能撞見這種東西?”


“出什麼事了?”沈巍顯然不想就這個問題糾結,立刻轉移他的注意力。


“哦,我看了一下,”趙雲瀾咽下了疑問,沒和他糾纏,隻是說,“咱們晚上大概要找個地方過夜了,前面路不通,我懷疑是因為雪崩引起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拉車門,手已經凍得幾乎使不上力氣了,拉了兩次沒拉開。


沈巍拽開車門:“你先進去,暖和暖和。”


車裡的暖氣嗆得趙雲瀾有點頭暈,他皺著眉按了按太陽穴,接過女孩遞給他的一塊巧克力:“這一側的公路開通至今,已經有七八年了,算是條比較小眾的自駕遊線路,還上過一個旅遊雜志,我記得山下有幾個自然村,因為經常有遊客過來,所以村裡的民宿提供簡易的住宿,但是前面的路已經過不去了,山下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我用望遠鏡勉強能看見幾棵被壓在雪裡的大樹,隻有樹枝露在外面。我懷疑前面發生了雪崩……”


小眼鏡小心翼翼地問:“那方才過去的那些,會不會就是死於雪崩裡的村民?我聽老人說,當年唐山大地震的時候,也有人看見過這種陰兵借道。”


趙雲瀾搖搖頭,先拿出手機,一通電話不知打給了誰,簡單寒暄了幾句之話,就打聽起了當地的地質災害監測情況,而後也不知對方告訴了他什麼,趙雲瀾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幾乎擰在了一起。


“好,好,謝謝謝謝,沒事,我們堅持一晚上倒是沒問題……嗯,我知道怎麼辦。”趙雲瀾說完掛上電話,“這回麻煩了。”


“真是雪崩?”


“嗯。”趙雲瀾說,“晚上剛上了新聞,特大自然災害,據說下面幾個自然村全給埋在裡面了,搶險隊正想辦法救人,但是就現在看來,裡面人生還的希望基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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