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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臣好柔弱啊 4000 2024-11-01 20:5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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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孟柯葆:……


    屏風後:………


    孟柯葆堆出點笑,“可見患難識人心。”


    寧如深順著他的話,動容抬頭,“是啊,還是寶大人待我好。”


    孟柯葆笑容差點沒掛住,“下官姓孟。”


    寧如深改口,“抱歉,孟大人。”


    客套話來回轱轆了幾圈。


    就在寧如深都快趴著眯過去了的時候,跟前講話的人終於圖窮匕見——


    “聽說寧大人是為耿尚書求情,才觸怒了龍顏?”孟柯葆試探地打量他,“大人可是知道了什麼內情?”


    可算來了,再不來他就要睡著了。


    寧如深稍稍支起身,做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孟柯葆雙眼一眯,語氣關懷而意味深長,“寧大人心思單純,難免被人當了刀使。當今聖上呢…到底還是年輕氣盛,急需要一隻儆猴的雞。”


    寧如深面上一片恍然怔神。


    孟柯葆心下得意,故作惋惜道,“說起來大人還是先帝欽點的金科狀元,如今卻成了兩方鬥爭的犧牲者,生死榮辱全系陛下的一句話……下官真替大人不值。”


    寧如深簡直聽得心緒翻湧:


    這挑撥,這拉踩,這感同身受,這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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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於能夠理解李無廷的興趣了。當面聽人叭叭這些,的確是相當精彩。


    寧如深熱切地追問,“那寶…孟大人有何高見?”


    “這個嘛……”孟柯葆眼珠子轉了轉,似有了什麼算計。隨後壓低聲音道,“大人若有心,隔日不如來府中一敘。”


    他直起身裝模作樣地咳了咳,“正好下官府中有位名醫,可以給大人看看身體。”


    寧如深感激涕零,“謝過孟大人!”



    目的達成,孟柯葆搖頭晃腦地走了。


    守在門外的嚴敏走進來,寧如深從床邊探頭,“人走了?”


    “走了。”嚴敏忐忑地瞟了眼沒有動靜的屏風,“大人,您先穿衣……”


    嘭!一聲哀叫突然從外面隱隱傳來。


    話頭被打斷。寧如深:???


    他心疑,“嚴叔,你去看看。”


    “是,大人。”


    嚴敏剛轉過身,就看一道熟悉的人影像陣風似的卷進了屋裡,順手帶上了門——


    耿砚氣喘籲籲地在寧如深床前站定,衣衫微亂,意猶未盡,“嘿。”


    寧如深頓覺不妙,“……你怎麼了?那聲音是怎麼回事?”


    耿砚擦了把手上的泥,“我剛趴在隔壁院牆上,看見那不安好心的狗東西就心頭火起,沒忍住趁他經過時掀了片瓦下去,估計砸了個正著吧。”


    寧如深張大了嘴:……………


    隨即他拍床怒道,“你在我府上砸人做什麼!”


    耿砚也怒,“都說了沒忍住!假裝是瓦片自己掉下去的不就行了!”


    寧如深失聲,“瓦片能自己掉下去嗎!”


    “你府上的瓦不是你說了算嗎?”


    兩人正嚷著,便聽孟柯葆的聲音哀叫連連地朝這邊返回來,“嘶!哎喲,寧大人——”


    “先不說了,讓我躲躲。”耿砚撂下一句,轉頭就往屏風後面鑽。


    寧如深來不及提醒,“等等……”


    身影消失在屏風後。


    下一秒就聽一聲受驚般的響嗝,“咯——”


    寧如深:……


    他正要說李無廷在後面,非不聽。


    但很快屋門便嘭地從外推開了。


    孟柯葆捂著腦袋滿頭是血地走進來,維持不住剛才那副客套,幾乎是按著火氣看過來。


    “寧大人,你院牆上怎麼突然掉了片瓦下來?腦袋都給我砸破了,莫不是有人故意的!”


    寧如深目露驚訝,又虛弱地咳了咳,“怎麼會?咳咳咳……我府中下人都在前院,想來是那瓦片自己掉下去的。”


    孟柯葆尖聲,“瓦片能自己掉下去嗎!”


    “前幾日府中進賊,把牆頭爬松了。”


    “………”


    兩人一上一下對視了好一會兒,屋裡燻著藥爐,孟柯葆失血的頭漸漸眩暈起來。


    寧如深還瞪著一雙清潤明亮的眼睛把他幹瞅著,嘴上一個勁兒的“沒事吧”,卻完全沒有讓人來給他包扎或者請大夫的意思。


    孟柯葆心頭憋了一股氣,暗罵:真是沒眼色!活該被人當刀使。


    “那下官就先回府,隔日靜候大人到來了。”


    他說完轉身,嘭地關上了門!


    ·


    確認人徹底離開後,寧如深起身穿好衣服。


    屏風後微微一動。


    李無廷這才抬步繞出來,身後還跟了個低著腦袋的德全和夾著尾巴的耿砚。


    寧如深系著束帶轉頭,緋紅的衣衫松松地籠在肩頭,烏發還順著肩窩裹在衣襟下面,“陛下。”


    李無廷嗯了聲,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耿砚跟著跪下請罪。


    “你先回去。”李無廷掃過他,頓了頓又道,“接下來,可能要委屈耿尚書幾日了。”


    耿砚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磕頭謝恩。


    寧如深在一旁覷著李無廷的神色。


    暖黃的燭火下,那張沉冷俊美的側顏似乎比往日柔和了許多。聽這語氣,對耿尚書的態度應該還不錯?


    寧如深忽而怔住:


    難不成從一開始,李無廷就沒打算讓耿尚書來頂罪……


    御書房裡那一套套的,是在忽悠他呢?


    正想著,視線中央的人便看向了他,“還有你——”


    寧如深回神,朝李無廷懵懵地“嗯?”了聲。


    李無廷“嘭”地拍在他案頭,沉聲道,“方才那般待人,真是胡來一通!你好生反思兩日。”


    他說完袖擺一拂,大步出了屋門。


    寧如深還沒反應過來,又看跟在後面德全衝他笑嘻嘻地伸出蘭花指一點,“寧大人,可真是胡來~”


    說完也出了屋門。


    寧如深:?????


    待人都走了,他在原地站了幾息。忽然目光一晃,在燭光幽微的案頭瞟到一個物件。


    他走過去一看,是枚通體瑩白的玉扳指。


    德全臨走前那番擠眉弄眼驀地浮出腦海。


    寧如深捏著玉扳指在案前默然良久:


    李無廷的“胡來”,莫不是“這事兒辦得不錯”的意思……?


    作者有話說:


    寧如深:誇我還這麼兇我。嚶。


    李無廷:朕開心,朕不說。


    第9章 被綁著


    翌日。


    因傳寧如深是替耿嶽求情才受了遷怒,朝中循著口風,紛紛奏請將耿尚書革職下罪。


    呼聲之高,新帝李無廷準奏,下令將耿嶽入獄聽審。



    寧如深任朝中風雨飄搖。


    隔天依然風和日麗地出門去見孟柯葆。


    他換了身緋色素面外袍,烏發隨意束在腦後,身上不著修飾,一副病中簡裝的模樣。


    隻拿了李無廷賜的玉扳指塞在腰間。


    ——那扳指大了一圈他戴不上,放屋裡又怕被賊偷。幹脆就讓杏蘭系了條綴子上去,隨身攜帶。


    收拾好後,寧如深鑽上馬車。


    他攏了攏毯子,“走吧,去寶府。”


    “……”啪!嚴敏一掸韁繩,自覺地朝孟府駛去。


    ·


    兩刻鍾後,馬車就停在了孟府後門。


    孟柯葆先前特意叮囑過寧如深,說兩人見面的事不宜被外人知道,讓他一路小心低調。


    寧如深撐著嚴敏的手下了馬車,看了眼荒無人煙的巷口,“這麼低調,被埋了都沒人知道。”


    嚴敏惶恐,“啊呸!大人又胡說八道!”


    他湊近了小聲嘀咕,“況且,不是還有陛下知道?”


    寧如深沉吟兩秒,“嗯。”


    如果李無廷做個人。


    嚴敏叩門後,立馬有小廝前來接引。


    寧如深隨人穿過後花園,隻見一路山石瓊木,比他的府上不知奢侈幾何。他在心底暗自合計:


    等事成,就把這些都抄了。


    也不知道能修多少堤壩堰渠……


    盤算間,一行人很快到了堂屋。


    孟柯葆已經等在了那裡,腦袋上纏了幾圈白布,跟沒事人一樣恢復了一臉笑容,


    “寧大人可來了。”


    寧如深瞅著他腦門兒,失憶似的問候,“孟大人這是怎麼了?”


    “……”孟柯葆笑容顫了顫,幾乎磨著後槽牙提醒道,“磕了,被那院牆——寧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


    寧如深恍然扶額,“喔對,我府上進賊了。”


    孟柯葆差點氣厥:誰關心那個!!!


    在人暈頭轉向間,寧如深已經相當賓至如歸地吩咐府中小廝去給自己拿了軟墊:


    他可是受過杖刑的人,不能硌著。


    軟墊鋪好,寧如深同緩過氣來的孟柯葆落了座。他弱弱地咳了兩聲,開門見山,“孟大人那日說的事……”


    “喔,是是是…我們是要說這事。”


    孟柯葆屏退了下人,又讓親信守住門口,這才清了清嗓子道,“下官是憐惜寧大人,不忍看明珠蒙塵,特意為大人指條明路。”


    寧如深洗耳恭聽,“孟大人請講。”


    “大人如今失了聖心,朝中唯有一人可助大人重登高位……”


    “孟大人是指?”


    孟柯葆深深看來,“自然是,相爺。”


    寧如深神色微怔,“崔相?”


    “不錯。有了相爺在背後指點,想必大人不日又可重獲聖恩。”孟柯葆老神在在地端起茶盞,“當然,若是大人回了御前,也得記得報效相爺的恩情才是。”


    寧如深聽得驚嘆連連。


    他還是第一次聽人把“安插棋子”說得這麼有情有義。


    “敢問孟大人,這是崔相的意思?”


    “咳。”孟柯葆移開目光,“有下官替大人說情,相爺定會答應。”


    寧如深唇張了張:敢情演了半天,是你自個兒想拿他去和崔郝遠邀功呢。


    他思緒一轉,故作為難,“這……”


    大概是看他猶豫,孟柯葆加重了語氣,“寧大人可得想好了,你為耿尚書求情,在聖上眼裡就已經是耿尚書一隊的人了。”


    他眯眼盯來,“如今耿尚書已經下獄,你說下一個會是誰?”


    寧如深心說下一個不就是你們相爺麼。


    他瞥見孟柯葆換了邊二郎腿,似透出幾分急切,幹脆就閉口不言,望向虛空,“唔……”


    來吧,我們慢慢熬。


    ·


    寧如深在堂屋裡磨皮擦痒跟人打了一下午太極,左右就是不給個準話。


    孟柯葆終於繃不住了,起身拍案:


    “寧大人,你可差不多一點!好好的康莊大路你不走,莫不是還想兩頭倒?”


    寧如深撫著心口,嬌弱得不行,“唉…你這麼大聲我受不了。”


    孟柯葆才是真的受不了了!


    他目光左右一橫,立即有親信從兩邊站出來。


    嚴敏眼看情勢不對,想要擋在寧如深跟前,卻被兩名強壯的護衛鉗住了胳膊。他急忙大呵,“你們想對大人做什麼!”


    孟柯葆冷哼,“放心,下官什麼都不做。隻是給大人充足的時間,一個人慢慢考慮。”


    說完手一抬,讓人將怒呵的嚴敏帶了下去。


    堂屋裡隻剩下寧如深一個人。


    寧如深伏在椅邊咳得梨花帶雨,抬眸嗔怒般問,“大人這是何意?”


    孟柯葆負手看向他。


    跟前這道半伏的身形單薄伶仃,蘇芳豔色的衣袍都掩不住那副病容,手腕間的血管清晰可見。


    如此孱弱的身子,簡直輕易就能拿捏。


    孟柯葆放心了,轉頭出門前又看了他一眼,威逼利誘,“寧大人別不識好歹。否則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恐怕也沒人能欣賞了。”


    門嘭地一聲關上!



    門外,孟柯葆甩袖而去。


    身旁親信亦步亦趨地跟著,面帶猶豫,“老爺,那好歹是朝廷命官,真這麼關著?”


    孟柯葆哼笑,“怕什麼。若是拉攏不了,便索性除掉,以絕後患。”


    親信駭然,“若是被人知道——”


    “蠢東西!就他那副身子,關上一天不吃不喝自己就撐不住了,也查不出端倪。到時候趁夜送回去,再推到新帝頭上……”


    孟柯葆得意:正好可以離間功臣和新帝。


    “好好把人看著,看他松不松口。”


    雖然他現在更傾向於把人除掉。


    孟柯葆又按了按後腦勺:哎喲,可痛死他了……


    這該死的寧琛,說不定真是故意的!


    ·


    堂屋裡,寧如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著。


    難怪故弄玄虛地非讓他來孟府。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倒是不擔心嚴敏。孟柯葆的目標在自己身上,隻要他一時不給準話,對方就不會拿嚴敏怎麼樣。


    寧如深翻了個身望向頂格,一手搭在腹上輕點著。


    已經讓孟柯葆成功破防了,接下來該怎麼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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