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噓。”天和馬上給兩人解圍,江子蹇蒙了,隻得與佟凱躬身,到另一張沙發上去。
酒和點心上上來了,底下音樂以施特勞斯的《春之圓舞曲》開場。
“請你們吃的,既然都認識了,今天就隨便點吧。”
劇本已經被演成這樣了,天和硬著頭皮,還是忠誠地執行了自己的角色。
“你倆也來點?”天和想了想,又朝關越說,“今天的消費我包了。”
“謝謝。”關越禮貌點頭,“但你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什麼?”
天和說:“啊,瓦波利切拉。”
關越:“……”
關越問的是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天和的回答卻是酒的名字。
“啊,瓦波利切拉!”江子蹇急中生智,舉杯。
眾人紛紛舉杯,一起道:“瓦波利切拉。”
關越:“……………………”
“偶爾聽聽古典樂,還是挺好。”佟凱朝江子蹇說,“這首歌叫什麼來著?”
天和徹底無語,不過反正連酒都喝上了,也不差聊天了。
江子蹇說:“《春之圓舞曲》。”
吳舜朝天和說:“心情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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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圓舞曲》震響時,天和眼前仿佛出現了方姨的滾筒洗衣機窗口,以及在洗衣機中轉來轉去的小金,便有點難過,搖搖頭,悲傷地說:“想起了我家的鸚鵡。”
江子蹇道:“想點快樂的事吧,真是太好聽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天和:“……”
江子蹇隨著施特勞斯的節奏唱了起來,佟凱也跟著唱道:“嘟嘟嘟,嘟嘟嘟嘀嘀……”
吳舜左右看看,一拍大腿,幹脆加入了他們:“deideidei,deideidei!dei!dei!”
天和心想你們這是在交響樂會上唱卡拉OK嗎?!
司徒靜:“……”
關越:“……”
“做人嘛,”江子蹇朝坐在對面沙發上的關越說,“最重要就是開心。”
佟凱也附和道:“我覺得這位老總看上去不是太開心。”
江子蹇摸摸佟凱的大腿,說:“所以吧,我說,有錢也不一定過得開心。”
吳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天和哭笑不得道:“我求你們了,能別發出聲音嗎?”
於是包廂裡一下安靜了,音樂卻持續著,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天和:“算了你們還是繼續說吧。”
司徒靜看了眼表,自從看見吳舜的那一刻起她就如坐針毡,最後終於受不了,起身道:“我有點事,先回家了。”
吳舜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一瞥司徒靜,關越瞬間就從這個眼神裡發現了端倪。
“幾點飛機?我讓司機送你。”關越沉聲道。
司徒靜:“不用了,有人接。”
“慢走。”關越禮貌而疏離地說,“沒考慮清楚前,我看就先不見面了,飛來飛去的也太折騰你。”
司徒靜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關越打了個響指,說:“達成共識。”
司徒靜起身,一瞥吳舜,出了包廂。
佟凱與江子蹇同時打量著關越,關越挾著酒杯的食中二指卻輕輕一轉,將酒杯傾斜了一個極小的角度,朝向吳舜。
吳舜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一笑,與關越碰了下杯。
天和:“?”
“解釋一下?”關越眉頭深鎖。
“不行。”天和彬彬有禮道,“我一直不知道你是話這麼多的人,可以專心點嗎?”
於是關越不再說話,轉身,橫躺在沙發上,那動作無禮之至,卻十分舒服。
吳舜看了眼手機,朝天和低聲說:“我也有點事,先走了。”
天和驚訝抬眉,吳舜點點頭,雙方極其默契,天和的意思是“司徒靜給你發消息了?”吳舜的回答則是“是的”。
吳舜拿了門童制服風衣,朝江子蹇拋了個飛吻,江子蹇也朝他拋了個飛吻,吳舜也走了。
《春之圓舞曲》結束,第二首曲子是貝多芬,天和沉默地聽著,有點走神,想起以前帶關越去慕尼黑,外公、幾個舅舅、舅媽以及家中所有人出遊,去維也納玩,順便帶他們去聽跨年音樂會。那段時間,關越學業繁重,見天和外公前又很緊張,一晚上沒睡。當天聽著聽著,居然在包廂裡,靠在天和懷中睡著了。
真是太尷尬了,天和幾次小聲叫醒他,讓他別睡,關越也知道不能給他丟人,於是努力讓自己不睡,幸而外公與舅舅還挺喜歡關越,表示了理解。
現在想起來,天和隻覺得那時的自己太不懂體諒人,居然這麼對關越,關越也很鬱悶,回家的路上特地朝天和道歉,給他買古董賠罪。
“聽不太懂。”佟凱看了眼曲目單,“第二首開始就不好聽了。”
江子蹇說:“我也聽不懂,要麼咱們還是去玩外面的旋轉木馬吧?”
佟凱:“走吧,不聽了。”
於是兩人喝完酒,又偷偷摸摸地起身,走了。
包廂裡剩下關越與天和兩人,關越躺在沙發裡,拿著手機發消息。
“現在可以解釋了?”關越說。
“不想解釋,”天和說,“空了自己問佟凱,怎麼不陪你未婚妻吃飯?”
關越:“我也不想解釋。”
關越翻身,從沙發上起來,捋了下頭發,看了眼表,再看天和,揚眉,指指天花板,意思是上頂樓吃晚飯去?天和便起身,跟著關越離開包廂。
“這才幾天?你怎麼養能把小田弄掉這麼多毛來?”電梯裡,天和伸手給關越拈他黑風衣上的貓毛,說,“給它吃鹽了?”
關越與天和站在餐廳外等了會兒,原本要排隊,經理卻一見聞天和,馬上找人過來給他們帶位。
關越答道:“出門前陪它玩了一會兒。”
天和:“這麼多毛,不可能是抱出來的。”說著不耐煩地開始收集關越身上的貓毛,說:“你老實說,是不是把貓抓起來,像搓澡一樣把它在自己身上來回搓。”
關越不說話了,天和抬頭,忽然發現他似乎在笑,正懷疑時,關越便轉身走去,進了餐廳裡。
江曼五洲頂層,旋轉餐廳,桌上點著蠟燭,平安夜的夜景繽紛燦爛。
“這個餐券可以用嗎?沒過期吧?”江子蹇的聲音傳來。
天和:“老天,怎麼又來了,他倆就不能去吃桂林米粉嗎?”
關越喝了點紅酒,望向不遠處入座的佟凱與江子蹇,再望向天和。
普羅在耳機裡說:“關越有70%的概率,要向你示愛了,提前告訴你,讓你做個心理準備。”
“為什麼總是戴著耳機?”關越說。
天和把耳機摘了下來:“因為我是個頑劣的死小孩,隨時需要音樂安撫我躁動的情緒。”
關越端詳天和,天和側頭,看見吳舜帶著司徒靜過來,拉開椅子,讓司徒靜坐下。
天和又笑了起來,關越徹底明白了。
“今天真是有趣。”天和說,不過覺得這下總算正常了,開始與關越吃燭光晚餐。
關越:“小金情況如何?”
天和:“還行,明天給它喂點吃的試試,挺精神的。”
侍者過來收叉子,天和感覺就像回到了在劍橋郡與關越生活時,每個周末,與關越到倫敦市區闲逛的那些日子。
他一邊喝水一邊打量吳舜與司徒靜,沒看關越,隻是隨口道:“爺爺怎麼樣了?”
“就那樣。”關越漫不經心道,先接過天和的盤子,放在面前幫他切牛排,自己那份讓侍者先端著。
“拒絕她不是好主意。”天和說。
“互相拒絕。”關越示意侍者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天和面前。
天和吃了點,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下一位排隊的也快了吧。”
“不躲了。”關越開始自己切牛排,那動作非常牛津,有時天和甚至懷疑牛津PPE的學生是不是有切牛排訓練課程,否則怎麼解釋這些人的動作都像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似的?
天和:“那怎麼辦?”
關越:“罰跪。”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天和沒有再說話。吃完了一頓平安夜晚飯,關越說:“歌劇?”
天和說:“不聽。”
“電影?”
“沒什麼好看的。”
在江家的酒店裡消費,天和隻要隨手籤個單就行了,關越卻把卡給侍者。
天和下樓,回到大堂裡,也不說去哪兒,關越便跟在他的身後,手臂上搭著天和的風衣,一路跟著,像一名盡忠職守的騎士。天和轉了會兒,開始不想進店,隻在外頭看櫥窗,最後想了想,還是進了一家店。
關越朝店員出示信用卡,店員便把隔離杆放到店門外,把營業牌翻成“close”,暫時封店。
天和在店裡轉了一圈,出來,店員們齊齊鞠躬,一句話不說,出外取走隔離杆,將營業牌翻回“open”。
天和一路逛過去,一樓的店將隔離杆統統請出來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