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林大夫總算回來了。”顧扶洲剛下朝到家,身上還穿著官服,將林清羽迎進門,“真是兩日不見,如隔兩日啊。”
林清羽蹙起眉:“你在說什麼廢話。”
顧扶洲忍著笑:“沒什麼。”他主動接過林清羽脫下的狐裘,掛在手臂上,“這麼久不見,你可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有。”林清羽踏進屋子,“先勞煩將軍為我沏杯茶。”
喝了夫君親手沏的茶,林清羽將晉陽園一事一五一十地告知顧扶洲:“明日我再去求見皇後,我就不信她還不見我。”
顧扶洲漫不經心地聽著:“還有呢?”
“還有?”
“你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林清羽想了想,問:“你原來長什麼樣?”
顧扶洲沒想到林清羽會突然問這個:“你認真的?你不是在夢裡見過麼。”
林清羽莫名心虛:“我忘了。”
顧扶洲挑了挑眉:“說好的過目不忘呢?為何偏偏就忘了我的樣子。”
林清羽面不改色:“夢境和現世怎能相提並論。夢中看人,如同水中望月,霧裡看花,始終隔著一層,我忘了很正常。”
“那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形容。”顧扶洲道,“況且我都這麼久不用原本的身體了,再過兩年,估計我自己都要忘了我原本的模樣。”
林清羽陷入沉思。夢裡的顧扶洲曾經讓他眼前一亮,蕭璃和之相比,給他的感覺相差甚遠,但也是個俊美少年。可惜,是個傻子。
顧扶洲細看了林清羽許久,長嘆一聲:“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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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羽心神回籠:“為什麼又煩了。”
“因為這兩日,你好像根本就沒有想我。”
林清羽:“……”
顧扶洲不過隨口抱怨一句,也沒指望林清羽回應他。過了許久,久到他都開始犯困了,突然聽見林清羽道:“未必。”
顧扶洲未反應過來,慢應一聲:“……嗯?”
林清羽臉頰微燙地轉移話題:“餓了,用飯罷。”
作者有話要說: 鹹魚:朕的皇家翻譯呢?未必是什麼意思
第73章
第二日,林清羽進宮給皇帝請脈時,皇後和陳貴妃正好都在。皇後主理六宮,陳貴妃從旁協理,三人正在商議宮中過年事宜。
皇後和陳貴妃年輕時都是傾國傾城的佳人,如今上了年紀,皇後雍容持重,勝在母儀天下的氣質;陳貴妃保養得宜,又盛寵多年,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年歲,如一朵開得正豔的牡丹。
林清羽跪下給三人行禮:“參見皇上,皇後,貴妃娘娘。”
皇帝正為一左一右兩個女人心煩意亂,再看到林清羽,更覺妻妾聒噪。但見林清羽無官職在身,身著月牙白常服,不加修飾地奪人眼球。
皇後一瞧見他,面色就冷了幾分。陳貴妃倒是對他還算客氣:“皇上的頭風近來好轉了不少,這都是林大夫的功勞。”
林清羽道:“替陛下分憂,乃學生之幸。”
“臣妾聽聞,去年南方鬧時疫,也是林大夫找到了解疫藥方。”陳貴妃挽著皇帝的手臂,“皇上,臣妾想借林大夫一用。”
皇帝漫不經心地問:“愛妃是哪裡覺得不舒服麼?”
“不是臣妾,是太子。”陳貴妃柳眉緊蹙,滿目皆是舐犢情深,“太子自從遇……自從大病一場後,身體就大不如前,吃了多少藥都不見好。說來說去,都是太醫院的太醫無能。治不好皇上的頭風,又養不好太子的身子。”
皇帝臉色淡淡的:“朕倒是覺得,太子是心病難醫,否則也不會把朕交給他的差事辦得如此馬虎。”
陳貴妃臉色微變,指尖也跟著揪緊,勉力笑道:“太子肯定是想把差事辦好的,可能是有些力不從心。”
林清羽悄然看了眼皇後。皇後將情緒隱藏得極好,看不出喜怒。
“罷了。”皇帝伸出手腕,對林清羽道,“你回頭去東宮替太子看看。”
林清羽應道:“是。”
皇後猶豫片刻,道:“除夕家宴的名單臣妾已經擬好了,請皇上過目。”
皇帝可有可無:“不必了,皇後辦事朕放心。”
“皇上還是瞧瞧吧。”陳貴妃勾起唇角,“皇後此次,給六皇子留了位置。”
皇帝不悅道:“果真?”
皇後連忙跪下,再不似方才鎮定:“除夕本就是一家團圓之際。璃兒他到底是皇上和臣妾的骨血,也是諸位皇子公主的兄弟……”
皇帝冷淡打斷:“六皇子不懂這些,何必大費周章讓他回來。”
皇後哀求道:“皇上……”
“皇後娘娘快別說了。”陳貴妃一副好心圓場的模樣,“皇上都快生氣了。”
皇帝頗為不耐:“行了,你們兩個都退下。”
皇後隱忍道:“臣妾告退。”
皇後和陳貴妃一走,林清羽的脈也診好了:“皇上頭風病根未除,國事再是繁重,也應當多加休息。”
皇帝何嘗不想休息。從前還有能監國的太子,如今太子的心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很多事情隻能由他親力親為。
皇帝盯著林清羽,忽然問道:“你嫁給顧扶洲也有段日子了吧。”
“是。”
“他待你可好?”
林清羽笑了笑:“將軍待我很好。”
皇帝越發心浮氣躁,揮揮手將人打發走了。
林清羽出了勤政殿,直接來到鳳儀宮求見皇後。鳳儀宮的宮女見到他,連通傳都沒有,就道:“娘娘不會見你的,林大夫請回吧。”
林清羽道:“我前兩日去了一趟晉陽園。”
宮女轉身的步伐頓住。
“關於六殿下,有些事情我想告知皇後。姑娘能為我通傳一聲麼。”
宮女通傳過後,林清羽便被請進了鳳儀宮。皇後本在為除夕不能和兒子團圓黯然神傷,聽聞林清羽有蕭璃的消息,也顧不上昔日恩怨,一開口便問:“璃兒可是在晉陽園出了什麼事?”
林清羽慢聲道:“出事不至於。”
“你這是何意。”皇後急道,“璃兒他過得不好嗎?”
林清羽搖搖頭:“不好——很不好。我見到殿下時,他蹲在雪地中,穿著單衣,一捧一捧地挖雪吃。”
向來穩重的皇後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怎、怎會如此……來福!把來福給本宮帶進來!”
皇後不能出宮探望兒子,隻能差太監來福時不時送些東西去晉陽園。她送過去的東西全都是上好的,來福每每回報,也是說六殿下在別宮一切都好。她一直以為,她的璃兒雖然不比在宮中長大的皇子,但也是過著富貴人家的日子。誰能想到,那些奴才竟然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騙了她這麼多年。
面對皇後的逼問,來福悽聲道:“奴才冤枉啊娘娘!奴才每次去晉陽園,六殿下都是被伺候的好好的啊!奴才當真什麼都不知道!”
皇後已然失去理智,欲嚴刑逼供,被林清羽攔下:“來福是娘娘的心腹之人,對娘娘亦是忠心耿耿。問題應該出在晉陽園。皇上多年未去別宮,園裡的下人懈怠成性,又得不到主子的賞,自然會想方設法撈點油水。”
一想到兒子在別宮的處境,皇後不禁潸然淚下:“他們就是欺負璃兒不明事理,不會說話……我的璃兒……”
縱使皇後乃一國之母,此時也不過是個普通的母親罷了。她哭的時候不像大多數人那般哭哭啼啼,隻是無聲落淚。宮女遞上幹淨的帕子:“娘娘當心鳳體啊。娘娘若是哭倒了,六殿下還能指望誰呢。”
皇後抹了淚,強打起精神:“你說的對。晉陽園那些奴才,還等著本宮去收拾。”
林清羽道:“娘娘即便把晉陽園的人全換一遍,又如何能保證新人將來不會和他們一樣苛待殿下。”
皇後兩眼瞪來:“那你說本宮該怎麼做?”
“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把六殿下接回宮中,由娘娘親自看顧。”
皇後古怪一笑:“你以為本宮不想麼?你今日也瞧見了,皇上連除夕家宴都不想見到璃兒,又怎麼可能準許本宮將璃兒養在身邊。”
林清羽佯作思索:“皇上的心意難以扭轉。娘娘或許可以同太子說明此事,請太子同皇上開口。”
“太子?”皇後冷聲道,“枉本宮還覺得你是個聰明人。太子和陳貴妃巴不得璃兒離皇宮遠遠的,又怎會為本宮開口。”
林清羽淡道:“如此說來,即便日後娘娘成了太後,依舊要忍受骨肉分離之苦了。”
皇後隱約察覺到林清羽的意思,心裡陡然一緊。她讓其他人退下,不確定地問:“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太子登基之後,您和六殿下的處境會是如何,您應該比我想得更多。”
“放肆!”皇後眼神凌厲,“你膽敢和本宮議論立儲一事,不怕掉腦袋麼!”
林清羽從容不迫:“我所言,是小侯爺臨終之前最放不下的事。”
皇後一愣:“是晚丞……?”
“娘娘待小侯爺視如己出,小侯爺也時刻惦記著您和六殿下。他擔心您在宮中的處境,擔心您被陳貴妃為難,囑咐我竭盡全力為您分憂。”
皇後冷眼瞧著他:“你若真的把晚丞放在心裡,又怎會在他屍骨未寒時就改嫁他人!”
林清羽輕嘆一聲:“我若不如此,又如何能幫到娘娘。”